第63章 看到
所有人都以为猫寻风水准不如李羚,只因之前李羚一直都是队伍的主力二传。
但首先，猫寻风才是原定的主力二传，二愣才是备用的那个。
其次,今天中国队的两局都是靠防御战1分1分凿出来的局面，而不是靠李羚神出来的。
啪。
猫寻风轻盈的吊球,打了个二次进攻,达里奥紧赶慢赶的去接球，好不容易垫起了，球却没起到足够的高度，最终垫起的球和球网来了个亲密接触，又顺着滑落在地。
靠着之前积累的领先优势，中国队以26：24有惊无险的取下第二局。
李羚一边摩挲着膝盖，一边嘀咕：“完了，这下真尴尬了。”
闵耀阳哈哈一笑：“那我和猫哥、武哥、小风哥不是一直都很尴尬？”
李羚一怔，转头看向他们,才想起其实替补席上的人和他一样，在各自的省队里都是主力中的主力,但到了国家队,到处都是不逊色于他们的优秀球员,即使非常非常努力了，也没能拿到首发的位置。
之前他们出场时,大多是在秦春晓、乔明明、符碧扬等主力体力消耗过大时,才被轮换上去的。
他们是备用份。
至于李羚，连他自己也承认，如果猫寻风没受伤,像他这样的神经刀是很难拿到首发的。
竞技运动向来残酷,竞争激烈到所有人都在拼命,于是到最后决定前途的还是运气和天赋，有时运气还在天赋之上，就好比乔明明和佟殊岚，都是巅峰摸高三米七的准神兽，乔明明就还能继续蹦跶，佟殊岚的上限却被人为的毁了一半。
唯一庆幸的是，排球可以让六个人站在球场上，其他人也可以被轮换上场，胜利有每个人的功劳，他们可以共享荣耀。
李羚终于放下一点心里的不甘，转头看向球场，比起他，猫寻风应当才是更不甘的那个，本来都是板上钉钉的主力二传了，结果因为手指脱臼，一下就被压在替补席上那么久，看着李羚在场上大放光芒。
还有杜小风、熊武，这两个正儿八经的自由人接一传的次数还不如秦春晓，只因为他们的能力还不够秦春晓强，所以更多的时候是被教练压在后场，或者秦春晓轮转到前排时才上去顶一顶后排。
然而到了第三局，中国队却打得越来越艰难，他们丢掉了这一局。
第四局，他们继续厮杀，比分却也持续落后，打到17:19时，意大利已经领先了2分。
中国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纷纷焦虑的讨论着。
【怎么办，李羚才是和团队磨合了几乎所有赛程的二传，猫哥和其他人的默契度明显没那么高啊！】
【是啊，猫哥稳健，基本不会出错，但好多要默契才能打出来的配合都打得没那么顺畅了。】
【他因为脱臼和团队脱节太久了！】
不是猫寻风不好，他的发挥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带伤出场也已经很不容易了，可表现得不够好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
路易也发觉了记这点，对面新二传的球路比elang的球路好预测得多。
神经刀的球到底会飘到哪里，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哪去，何况是对手，猫寻风却不同，他是那种教科书式的二传，而且传球异常精准，空间感好，绝不出岔子，可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他的球风老实，骗对手拦网的效率不高。
这正是路易最克制的二传。
猫寻风数次将球传给了乔明明、艾孜买提、六月楼，被对面成功拦网的概率却逐渐上升，他心中焦虑，手指也有点发疼。
世青赛623日开赛，从他受伤到现在连一周的时间都没有，伤根本还没好透。
他一急，传球也跟着失误，正在上网扣球的艾孜买提看着球只传到胸口的高度，只能瞪着铜铃大的眼睛，面目狰狞且惊慌的将球拿手肘怼到球网对面。
在这种情形下，球能过网都不错了，但凡艾孜买提刚才没反应过来，这球说不定都顺着艾孜买提的胸口滑地上，直接让中国队因失误丢了分。
艾孜买提心里还庆幸，幸好这阵子被二愣子的抽风球折磨过，他的应变能力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不然都反应不过来。
意大利队则大喜，抓住这个机会球火速展开进攻。
对面的主攻干脆的将球打向底线，秦春晓拔腿就追，却还是没追上。
17：20了。
秦春晓不爽的挥拳，拿衣领擦脸上的汗，走回球场中心时已调整好心态，这世上从没有百分百能接到的球，下一球继续努力便是了。
李羚看向牛顿，露出一个自以为可爱的一米九大汉的笑，企图萌混过关：“教练~”
他想上场。
牛顿：“不行。”
这世上有很多道心坚定、拼命作死的球员，作不死的却只有那么少少几个，如果李羚的身体检查报告能和秦春晓一样硬朗，光看都让教练安心睡好觉的话，牛顿也不至于那么听秦春晓的话，硬在决赛这个紧要关头把李羚留在替补席。
猫寻风眉头紧锁，愧疚的对队友们道歉：“对不起……”
“没事。”乔明明想安慰他，却见秦春晓一巴掌拍猫寻风腰上。
虽然乔队心里怀疑这是由于自家副队拍不到更多的地方，但还是闭上嘴，看秦春晓训二传。
秦春晓仰着头，语气还算和缓：“我这一局的一传质量也不好，没法子，太累了，精度有点下降，要不我托高一点，你就多跑几步，到我球下面二传。”
猫寻风领会到秦春晓的意思：“你要减慢节奏？”
秦春晓：“不然呢？再快节奏的到处追球，我先累下场了，没我的话，你们怎么办？”
全队都说不出“没你也凉拌”这句话，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秦霸霸，这场球将会非常非常难打。
符碧扬也不断擦汗：“放慢节奏也没关系，二愣下去以后，我们也不能再打快攻了，猫哥，你把球尽量多的给我和队长、六月楼，我们弎力气大，球点高，强行去破拦网也可以的。”
艾孜买提：“那拦网的任务就更多交给我呗。”
记队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重新分配了球权，猫寻风咽了下口水，喘着气，想再说什么，乔明明已经再次伸手。
“来！”
一只只带着汗水的手叠上去，有点热，猫寻风却来不及嫌弃，只是也跟着将手搭上去。
赛场上从没有一帆风顺的，遇到挫折也没关系，重振旗鼓继续冲就完事了！
猫寻风想，他的确不是最好的那种二传，他的球路从中学时代开始就被嫌弃过死板，为了改掉这个问题，他拼命的阅读各类比赛，记忆各种球路，在脑中做意象训练，模拟遇到各种敌人时应该如何应对。
他准备了那么多年，才终于走入了国青队，拿到了首发二传的身份。
还没完呢。
猫寻风紧紧盯着对面，心想，这场比赛绝没到结束的地步。
意大利队的副攻站在1号位，毫不留情的发了个角度刁钻的大力跳发，下一瞬，那球就被秦春晓高高垫起。
猫寻风跑位到球下，仰着头，专注的看着球，双手举起，而球正在下落。
这一球就传给……“3！”
乔明明从三米线外起跳，跳得极高，庞大的身影就像乘着风，飞起的衣摆下是绷紧的腹肌，他的右臂高高抡起，随着核心发力，他的手臂如鞭子一般摆动，重重抽到球上，使排球朝着正前方飞去。
路易掐准时间点起跳，可那势大力沉的排球却擦过他的中指，重重砸在地上，又飞起到了观众席去。
18:20！中国队开始追赶。
路易落地，一边对着中指吹气，一边回头看着被观众们抛回来的排球，他抬手单手接住排球，垂眸。
“厉害啊。”
明明现在的二传没elang那么莫测的球路，他们却依然能配合出如此强力的进攻，还有那个看似很好欺负的二传，居然也这么快就调整好了。
不愧是能进入国家青年队的球员，果然没一个好对付的。
达里奥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才没能追上这一球，却也没有丝毫气馁，只看着乔明明轻笑：“不愧是洛伦佐教练两年前就看上的人。”
但他私心还是更喜欢碧扬符那个类型的。
达里奥扬声喊道：“路易？”
路易回过神来，走回自己的位置。
两个团队的年轻球员们看着对方，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意志。
此时中国队终于夺得了发球权，秦春晓站到1号位，将球拍了拍。
来吧，就让他们继续拼实力和韧性，看看谁才是最后的冠军！
球高高飘起，蓝眼少年轻盈的一跳，左手重重一拍，球便朝着对面的底线快速飞去，却被达里奥接起。
两个防守大闸的眼神隔空接触，达里奥挑衅一笑，他双手一顶，球就飞到了二传手里，路易跳起就扣，却不料对面的符碧扬和艾孜买提居然从两边追来，组了个双人拦网。
路易拼命的扣，那球却终究被对面的铜墙铁壁拦了回来。
中国队拦网得分！
符碧扬和艾孜买记提撞胸，不约而同的大吼。
19:20。
意大利队不甘示弱，在秦春晓再次发球时，达里奥一个滑跪，为二传送出高质量的一传，而二传头也不回的背传，他背后的主攻快攻得分。
19:21。
而当意大利队发球时，秦春晓直接矮身一躲：“出界！”
20:21。
双方都不甘示弱，一球一球互相凿着，谁也不再给对方连续得分和拉大分差的机会，于是从裁判、教练、观众，他们都捏了一把汗，紧张的看着双方的比分交替上升，好不容易因秦春晓的提议而缓慢下来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所有人都拉紧了一根弦，紧盯着那颗球，如同看到了胜利，于是他们拔腿奔跑，起跳，伸长手臂，将球扣向对面。
终于，24:24了，中国队追了上来。
紧接着，乔明明神来一笔的借了一次手，将比分掰到了25:24。
只有1分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猫寻风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剧烈的跳着，与排球落地的声音交替回响在他的耳蜗处。
咚、咚、咚。
血液在沸腾，不断有人影从上方映入他的眼中，或扣、或拦，然后是秦春晓的呼喊，接着他就将球送到能让队友去进攻的地方。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猫寻风露出一个微笑。
这样疲惫、充斥着汗味的感觉，就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坐了那么久的替补席，天天在脑海中做意象训练，他等待的也是这一刻。
终于，那象征着他们全部梦想的排球再次从上而下坠入他的眼中，少年抬头，近乎虔诚的看着它，伸出了手。
“4！”
秦春晓从后排起跳，左手轻巧的在球上一拍，排球以惊人的角度，擦着网落在对面的2号位。
26:24。
达里奥趴在地上，手指离排球只有一步之遥，却终究没能触碰到。
而秦春晓在落地的那一瞬，就被从各方扑来的队友们抱住。
牛顿站起来，双手握拳用力的挥着，他俯身，发出激动的、长长的吼叫，他身边替补席上的所有人都站起来，朝着场上的队友跑去。
江小海将手中的毛巾扔地上，双手捂脸蹲地上竟是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许多第一次接触排球比赛的球迷也纷纷站起，在另一个时区的中国的深夜，发出激烈的欢呼。
汪言和常小乐连忙将冰袋、毛巾、水等物品翻出来，规整的摆好，忙忙碌碌的，而场上还在庆祝，乔明明还和闵耀阳一起把秦春晓架了起来，秦春晓骑着他们挥舞着双手，如同骄傲的小国王，周围一群人激动的对他伸出手蹦蹦跳跳，和大型迷信布教现场似的，场面开始搞笑起来。
“赢了啊。”牛顿平静下来，看着球场，眼眶红红：“小海，看到没？我带的队伍赢了。”
记江小海放下手，吸吸鼻子，语气平静：“我看到了。”
他们的手机都开始不断发出短促的铃声，那是有许多条短信到来的证明。
牛顿看着秦春晓愤怒的跳起，提着闵耀阳的衣领，使劲的揉对方的头发，也看到李羚要和猫寻风拍手手，然后将人家一把举起，还有场上好几个猩猩相惜的家伙互相撞胸庆祝。
这支队伍是很苦的，从教练到球员为了来到这支队伍里，为了出国比这一场比赛，都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不管是为人带来疾病的酒精，还是运动员遭受的伤痛，都本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东西。
但他们也是幸运的，胜利的到来让他们曾为排球流下的血泪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牛顿站在不远处安静又慈爱看着他们，半晌，他转身拿起五星红旗，朝着他的孩子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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