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李袁修九十九岁寿辰那日,一大早便有一口薄皮棺材停在神武山庄门口。

        前来送棺那人样貌丑陋,含肩驼背,操着一口不知哪儿的方言在叫嚷。

        动静闹得太大,甚至惊动了李袁修。

        等他出来时就见一衣衫褴褛,满脸胡须的邋遢男人手拿烧火棍,游刃有余地击退着不断涌上来的护卫。

        这人看着老态龙钟,实际身手轻盈灵便,对付上百个银甲护卫毫不费力。

        见李袁修出来了,送棺那人眸色微动,他身形如鬼魅般穿过两个护卫,抬脚踢上那口木棺。

        棺材翻滚着悬到半空,他蹬上一个护卫的肩,借着这点力回旋一踢,那口棺便朝李袁修砸去。

        李袁修虽年岁近百,但模样看起来却只有四五十左右,眉弓孤高,鼻若悬胆,不怒自威。

        不等那口棺材挨到李袁修,他眸色一沉,浩浩荡荡的真气随之倾泻。

        薄棺不堪其重似的顷刻间碎成木屑,装在棺中的白色冥钱如雪纷扬飘落。

        好好的寿诞又是送棺又是送冥钱,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旁人都变了脸色,唯有李袁修五官平静,他抬手从飘扬的‘雪’片中抓出一封信。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那个拿烧火棍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李袁修拆开信,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眼神这才有了几分波动,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没事。”李袁修声音平和,那封信却在他手中化成齑粉,“不过是有人与老夫开玩笑罢了。”

        李袁修在仙门中口碑素来不错,众人想不出谁会跟他开这种玩笑,还是在这样的日子。

        一个身穿道袍老者开口提醒,“擎苍门、灵洞境还有药宗都有人遭了毒手,我听说可能跟魔头有关,李兄还是要小心。”

        李袁修淡淡笑了笑,“多谢道兄,这事我有分寸。不过这魔头是什么回事,我怎么没听说?”

        道袍老者说,“只是外面传的风言风语罢了,不知真假。”

        另一人忍不住道:“不过这事说起来确实蹊跷,会不会真是魔族卷土重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袁修面上浮现忧色,“若是魔族再现世那可不是一桩小事。”

        他很清楚跟魔族无关,但此刻有人背锅他自然乐见其成。

        在李袁修不动声色的引导下,没人再提给他送棺的是什么人,纷纷开始担心起魔族。

        -

        给李袁修送完棺材,沈遂趁乱离开了神武山庄,他撕下面上的伪装,恢复了原本俊朗的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出了一道人影,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沈遂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淮竹,对方帮他将藏在身后假装驼背的半个葫芦取了出来。

        林淮竹的手有些凉,碰过来的时候沈遂忍不住嘶了一声。

        听到沈遂的声音,林淮竹将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沈遂拍开他的手,转过头没好气地说,“幼不幼稚你?”

        本来林淮竹只想送一封信,以云家血脉为诱饵将李袁修钓出来。

        他俩不可能直接杀到神武山庄,虽然这事林淮竹占理,但林家也做《当我穿成绿茶男主的死对头》,牢记网址:m1了不光彩的事,所以林淮竹不能堂而皇之找李袁修报仇。

        大事不能搞,制造点小事对沈遂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他特意去棺材铺给李袁修买了一口棺,想去神武山庄闹一闹。

        林淮竹并不同意沈遂这个做法,怕他遇到危险,可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他一块去。

        说到底沈遂这么做还是为了给林淮竹出一口恶气,谁知这人恩将仇报。

        林淮竹笑了,他将手抽出来,帮沈遂理了理衣上的褶皱。

        见林淮竹认错态度还算良好,沈遂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开口问他,“你说他会来么?”

        小说中作者把他俩的博弈写得很精彩,可谓是一波三折,将林淮竹腹黑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书中他也是用书信约李修缘见面,不过却没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挑明他知道另外五人是怎么死的。

        李袁修是个老狐狸,自然不会轻易上钩。

        但他迫切想知道林淮竹的身份,因为他怀疑送信这人是林家的活口。

        到林淮竹约他的时辰地点,李袁修并没有去,而是派人留下了一封书信,他找借口重新约了新的见面地点跟时间,由被动变为主动。

        林淮竹早知李袁修不会上当,他根本没去,直接潜入神武山庄在李袁修的书房留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是林淮竹从另外五人身上得到的,是当年他们来往的信件。

        之所以会留下信件,是六人想要互相牵制。

        毕竟在仙门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倘若这事泄露出去名声尽毁。

        因此在动手之前他们各自留了把柄,以防成事之后有人会为了独占云凌霜反水背刺。

        林淮竹能将东西放到李袁修书房,说明他可以随意出入神武山庄。

        李袁修自然是怕,不过即便敌在暗,他在明,不过他还是想出了引出林淮竹的办法。

        但李袁修的每一步举动都在林淮竹的掌控跟预料中。

        两人不动刀剑的交手一月有余,李袁修越发胆寒心惊,对这个看不见的对手警备到极点,因此频频判断失误。

        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林淮竹在生辰那日万剑穿心。

        这次林淮竹没玩脏战术,大搞李袁修的心态。

        因为时间不够沈遂着急回灵霄峰,没工夫陪李袁修玩一个月,他要求速战速决。

        林淮竹神色淡得像片抓不住的云,“会来的,只要他对云家的血脉感兴趣,只是不会一人来。”

        -

        林淮竹全对都猜对了。

        李袁修果然来了,甚至比约定的时辰还早到了一刻钟。

        而且他还不是一人独自而来,只不过李袁修也没让那些帮手近身,让他们等在五里之外。

        他们约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头,沈遂在山脚把风,林淮竹则在山顶。

        大概是为了不让沈遂他俩退却,李袁修只带了两人,一个是他的长子,另一个是神武山庄的管家,都是李袁修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事不宜闹大,稍有不慎便会毁了李袁修苦心经营的形象。

        沈遂屏息藏匿林中,确定神武山庄没埋伏大量人马,他放出纸豆豆给林淮竹传递消息。

        比起十年前纸豆豆长进不少,如一阵轻风很快就消失在葱茏的林间。

        林淮竹立于山顶,以玉冠发,霜白的天光交织在他精致的眉眼,一身胜雪的衣袍飘飞,宛如无情无欲的谪仙。

        直到一轻盈的物事攀上他的肩,林淮竹垂下眸看到抱着一片绿叶的纸人,漠然的眸色才有了一丝温情。

        林淮竹张开修长如竹的手。

        纸豆豆跳到他掌心,将那片绿叶放下便利落地离开了。

        沈遂跟林淮竹事先有约定,绿叶代表事情可控,红叶则是危险的讯号。

        林淮竹掌心聚齐一丝灵气,那片树叶便被一层薄薄冰霜裹住。

        身后忽然掠起一阵肃杀的罡风。

        林淮竹不紧不慢地将那片叶子收进袖中才转过身,李袁修已站在身后。

        看着雅正俊朗的林淮竹,李袁修双目闪动,眉眼间浮出一抹兴色。

        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些怀疑,那在看到林淮竹这刻,他就断定眼前之人确确实实是云家的血脉。

        因为林淮竹跟其外祖云阶有三四分相像,不常见他俩的人第一眼感觉就是像。

        李袁修是知道林家有一稚子,他原本打的就是将云凌霜跟这个孩子一并掳走。

        但林淮竹却死在那场混乱中,李袁修亲眼看到他的尸首,当时觉得很是惋惜。

        不成想人根本没死,这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见林淮竹衣袍华贵,谢庭兰玉,李袁修笑道:“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我倒是好奇这么久你藏在了什么地方?”

        李袁修着实好奇,是谁在收养了这样一个天赋绝佳的炉鼎竟没起过任何歹心?

        莫非那人不知道林淮竹的真实身份?

        不待林淮竹回答,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养他的人正是你爷爷我家。”

        沈遂踏着山壁,从林淮竹方才所站的山顶飘摇而来,他一身烈烈红袍,眉目绝艳。

        李袁修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后辈,面色却是变也未变,直到听到对方接下来的一番话。

        沈遂倒提着处暑,挑着修长的眉故意卖关子,“想知道我是哪家的么?”

        李袁修:“愿闻其详。”

        沈遂:“药王谷。”

        李袁修眉心动了动,上下打量了沈遂一眼。

        “你修为比不上我外祖,医术比不上我外祖,就连品行也不行。还‘南秦药谷,北李神庄’,啧,这可真是天大的碰瓷。”

        沈遂直白的羞辱:“你都不觉得你名不符其实么?”

        李袁修眉宇凝了层阴郁,唇边的笑也带了几分冷意。

        从师门起他便被人拿来跟那姓秦的比,出了师门还被他事事压上一头,说不嫉恨那肯定是假的。

        被沈遂这么直白的挑拨,李袁修眸中的杀机毕露。

        见李袁修对沈遂起了杀意,林淮竹面色冷然。

        随着一声清越的铮响,霜降出鞘,剑光如一连垂瀑。

        李袁修知道能连杀另外五人的必定实力不凡,所以今日做足了准备。

        候在山腰的李家长子李桢跟管家见打了起来,没做任何犹豫提剑而上。

        李祯用的是一柄三尺三寸上的无刃宽刀,刀面漆黑乌亮,以日月为纹饰。

        刀起时如山峦拔起,携着怒号的狂风,劈空朝林淮竹砍下。

        突然一柄薄剑横来格住他的刀,李桢拧起眉头,顺着剑看到一个眉目清俊的青年。

        沈遂手腕一抖,李桢的刀向上弹开三寸。

        锋锐的剑尖如海面那抹迷眼的霞光,贴着那柄厚而沉的黑刀,探向李桢的眉心。

        剑锋虚虚实实,一时让人分辨不出哪道是真,哪道是假。

        李桢瞳孔缩了缩,抽回大刀横起想挡,剑尖仿佛吐信的毒蛇弯缠住他的刀,剑身吟吟回震而来。

        要不是李桢反应快及时躲过,他的脖颈早被这薄刃割出一道血口。

        只是过了几招,李桢便感受到这人剑法之精妙,他不敢大意喊来燕叔帮忙。

        沈遂被李桢跟神武山庄的管家前后夹击,好在剑诀已成,他一招飞剑浮云,剑身乍现金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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