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堤坝崩溃的第一道缝隙
克莱恩略显好奇的观察着海伦上下翻覆的纤细手掌，感到有些奇怪。
什么时候，“蔷薇主教”还有了这种本事？
这就像是有一天你去医院，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你，刚才为你治病的医生是一位合格的屠夫一样，滑稽又惊悚。
似乎是看出了克莱恩此时的疑惑，提前被海伦复原了脱臼的骨节，右手恢复正常的埃文主动解释道：
“海伦也是一位非凡者，她所在的序列很擅长治疗人体内部的伤害。”
曾经见过这位小姐化身血肉怪物，活撕了一位“武器大师”，生生吞掉掉了对方三分之一血肉的克莱恩强忍着眼角抽动的冲动，微笑着点了点头。
“哦！”自从进到埃文的裁缝店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海伦突然手腕用力，让正与埃文对视的克莱恩下意识哀嚎了一声。
她眼中透露着明显的无辜，甚至没在检查刚刚缠上的洁白绷带，起身远离了克莱恩。
“米切尔先生，你感受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你不再尝试危险的动作，应该不会再断一次。”埃文打量着克莱恩被夹板固定的左臂，衷心总结道。
不会再断一次......克莱恩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看细心绑好的绷带，眼神复杂。
为什么这位埃文先生刚才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一样，明明不掺杂任何非凡因素，但却让我下意识地感受到了冒犯......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甚至连损友发言都比不上的忠告，怎么可能会让我感到别扭？
不过毕竟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克莱恩还是很快调整好状态，对着贴在埃文身边的海伦，以及帮助自己找到医生，省下了一笔医药费的埃文，诚恳的致谢道：
“谢谢两位，如果不是你们的帮助，我的伤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
简单致谢后，克莱恩半真半假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装模做样的取出了藏在制服内侧的怀表，微笑道：
“没想到都这个时间了，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们准备晚饭了。”
说着，他稍稍顿了一下，旋即语速略慢的说道：
“嗯，我本人并不会在贝克兰德待太长时间，如果两位以后需要帮助，可以去找我的一位好朋友，他叫做夏洛克·莫里亚蒂，你们可以应该可以在《贝克兰德邮报》上看到他的广告。”
虽然这两位的身份介于法律的边缘，但对方对自己的帮助，还是让一向在这方面宽容的克莱恩选择回报。
拒绝了埃文先生想要推辞的好意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克莱恩主动离开，趁着悄然降临的黑暗，主动离开了开在小巷中的裁缝店。
序列八的“挑衅者”站在转交，直到克莱恩在他良好的夜视能力中消失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小店中。
他并不担心对方会不会向教会暴露自己和海伦的真实身份，先不说这家裁缝店到底值几个钱，只要有刚才为克莱恩处理伤口时，海伦故意留下的些许血液，他就有把握在对方出卖后，残忍的杀死他。
一位“蔷薇主教”想要留下低序列的鲜血，简直在容易不过。
“我见过他。”依偎在火炉附近，双手不断揉搓的海伦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什么？”埃文下意识回头询问道。
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精神稍稍萎靡的海伦思考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
“他就是我上次帮兹格曼党处理对家的时候，放跑的那个。”
上次战斗中，克莱恩身上也有被血肉凝成的长矛和长鞭刮蹭受伤，而这些短暂接触到的血液气味，就足以让“蔷薇主教”记住他。
身体稍稍紧绷的埃文突然沉默，过了几秒，才放开了握紧的左拳。
“好啦，吃饭了，今天遇到那个疯子，我感觉我需要美食来弥补自己心灵上的伤害。”
他无所谓的笑着，弯腰打开了自己工作台下方的一个木箱，一阵寒气冒出。
摸索一阵，他抽出了一份表面结着白霜的血肉，小心的放到了盘子上。
然后才去准备正常的食物，一点没有再扭头查看那盘血肉结果的好奇。
直到背后吞噬血肉的梭梭声响起，埃文才逐渐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不自主的回想起了刚才米切尔先生说的。
“夏洛克·莫里亚蒂......”
............
东区边缘，克莱恩早上租住了一天时间的简陋房间中。
“这个房间并没有被人入侵过。”
铮！
反射着煤气灯昏黄的硬币被高高抛弃，旋转几周后，稳稳地落回了克莱恩的右掌中。
看着熟悉的头像图案，克莱恩稍稍舒出一口长气，不再担忧。
这里是东区，如果一点防护都不做，一天的时间，就足以让小偷或者老板把自己留在房间中的东西搬空。
略显艰难的，克莱恩从有点泛潮的床单下，翻出了自己藏好的衣物与各种仪式用品。
他瞧了眼自己被绷带紧紧包裹的左臂，没有犹豫，右手握持银匕，喷薄灵性。
在新鲜构筑的灵性之墙中，逆走四步，登上了灰雾。
大大小小的色块依旧分散，浓郁的灰雾占据了绝大部分，在似乎永不停歇的嘶吼与呓语中，克莱恩看到自己灵体内一道道漆黑飞出，仅是挣扎了一下，就迅速湮灭在了流动的雾气之中。
终于，灰雾自动的“杀菌”结束，熟悉的、属于石质高背椅的冰冷占据了克莱恩的后背。
果然刚才与兰尔乌斯的交手中，沾染了属于真实造物主的气息......
嗯？克莱恩突然感到一阵违和，因为是灵体而不再酸痛的身上，一条血色的雾态小虫从他的左臂蠕动着钻了出来，还未挣扎，就消失不见。
这是刚才那位“蔷薇主教”的手笔？
他下意识地皱眉，但又旋即平复。
同为野生非凡者的埃文和海伦，肯定也担心着自己的身份被暴露，这属于可以理解的自我保护。
克莱恩缓缓点了点头，但脸色依旧严肃，现实中一直僵在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也消失不见。
刚才在现实中，他虽然看似活泼，对埃文和海伦一阵吐槽，但实际上，他怎么可能那么快走出兰尔乌斯重新出现，并且深深碾压了自己后，从灵魂深处燃起的愤怒。
“我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小丑’的意思，他不只是要对着生活强颜欢笑，有时候他本身就像一个笑话一样，链刃手杖、击杀序列五、‘替身’，这些有什么用？”
“我以为比起在廷根时，我已经提升了许多，虽然还没有在序列上真正进步，但借着非凡物品，我也可以达到中序列的实力，但是真可笑啊，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克莱恩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抬头看向青铜长桌的另一方，嗓音低沉。
“不是吗？”
兜帽堆叠在脖颈，五官柔和、肤色依旧苍白的“诡秘”静静注视着眼神阴沉的“自己”，稍作思考，回答道：
“你忽视了‘倒吊人’的因素，这并不是你的错。”
“但我同样有你站在背后。”克莱恩下意识地回驳了半身为自己找的借口。
“诡秘”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笑了一声。
“站在背后，不是你主动放弃了我对你的帮助吗？”
“如果同样拥有外界的帮助，只需要你站在兰尔乌斯面前，那个小‘诈骗师’就会抬不起头，主动自刎。”
祂调整了一下自己略显随性的姿势，右手抵着脸颊。
“占卜家”、“偷盗者”、“学徒”，默念着“诡秘”的权柄囊括的三个序列，克莱恩下意识地幻想了半身所提的假设如果成真，会是什么样子。
但这种想法仅是存在了一秒，就被他直接否定。
就像自己最初做出的选择一样，复仇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托腮注视的“诡秘”呵了一声，全黑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同样不愿意在继续这个话题的克莱恩旋即移开了目光，思考起了自己昏迷前，听到的，兰尔乌斯最后的嘶吼。
他虽然获得了真实造物主的部分力量，但应该也付出了很多，那时候意识逐渐混乱应该就是其中一种。
不过他自称不会更换藏身的地方，不会告诉极光会成员与我见面的事实，他甚至想让我去教会举报他，这是为什么？
这到底是又一次的欺诈，还是发自内心的，另一种的“求救”？
“真是混蛋啊，我根本没有选择，不管到底是哪一种，我都会通过塔罗会汇报给教会，这种危险的恐怖分子，只有早点被教会精华，才会安全。”克莱恩恨恨的想着，牙齿不断摩擦，有些无力地放下了双手。
我还是太弱小了，如果足够强大，或许就能独自击杀这个混蛋，今天就留下他，而不是把危险推给需要负责清理活动的值夜者......
克莱恩低垂着头，沉默许久后，毫无征兆道：
“我想请求你的帮忙。”
“嗯？”“诡秘”略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重新正色的克莱恩抬起头，嗓音平静。
“我想请你帮我恢复身上的伤势，我会通过塔罗会，自己付出代价，请求身处被贝克兰德的成员举报兰尔乌斯。”
“就算不能直接给予他应有的裁决，我也会作为廷根所有受害者的代表，见证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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