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日出

“生我的时候，妈妈回到伽蓝山，所以每次来这里，我都有一种亲切感。”说起母亲，他的眼睛，就像一汪水，很柔很柔，能让人沉溺其中。

        唐枝意静静地握着他的手，两人在小路上缓慢前行，就像是对往事一种回应。

        “后来，妈妈走了，我被留在了周家，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有时候回到伽蓝山，我有点理解，从小在山林长大的鸟儿，怎么甘心被囚禁在精致的鸟笼中？”

        唐枝意拧着眉，这跟她听说的不一样。

        当时周家祖宅失火，周奈莹被困其中，被大火吞噬，死不见尸。

        难道，那场大火，只是为了掩盖周奈莹逃走的真相？那么，一个养女，周家为何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她拧着眉，往事错综复杂，尽管心里有几分猜测，可是还是不愿意再往深处想。

        周家如今周老爷实行放权，底下一子一女失踪，由孙儿辈打理。

        周司礼，周斯衍……

        “到了。”清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看着眼前的一块石碣，此地虽然不比山顶视野开阔，但也是一个绝佳的观景点。

        周斯衍揽着她坐在石头上，早上气温透着丝丝缕缕凉意，运动过后的热气散去，才觉得有些冷。

        周斯衍将围巾取下来，给她围上，然后将她轻轻拢过来，靠在肩膀上。

        天空从一点点灰蒙蒙，变为深蓝色，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远方翻滚着云海，晨晖从远处的地平线，缓缓升起，好像突破黧黑的天色，将天边云霞染上红晕。

        山峦的轮廓逐渐清晰，小径上的晨雾慢慢散去，此时此刻，天地辽远，耳边传来翠鸟的啼鸣，虫声交织，为天地谱写一首乐章。

        整个日出的过程，就像一个崭新的征程，宁静和平，浮躁的人，也会随之变得娴静，心中所有的怨怼和误会，在这一刻，无需多言，也能一一和解。

        这大概是，在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有些话，在天地壮景间，尤显得渺小无力，宁愿抓住这美好而又短暂的一瞬，也不愿浪费这一刻的光阴。

        唐枝意静静地看着太阳缓缓东升，身后是有力跳动的心脏，不急不缓，却沉稳有力，有节奏，没有什么，比此刻还要安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心有灵犀。”

        “油嘴滑舌。”唐枝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开心的，“你来找我，你的未婚妻没有怨言？”

        周斯衍笑了笑，“我的未婚妻，不就是你吗？也只能是你。”

        唐枝意抬头看了他一眼，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眼底的倦怠，想来昨晚没睡觉，今日一早还强打着精神爬山。

        一瞬间，心中仅剩的一点怨气，也烟消云散。

        周斯衍包裹着她的手，在手里摩挲，就像在欣赏稀世珍品，“我向你保证，没有什么能捆绑我的婚姻，金钱、利益、权利，都不行。因为，它是我这一辈子的奖赏。”

        “而你，是我最高的奖赏。”

        天空的霞光向远处延伸，耳边清脆地鸣叫为伴，而他的嗓音极其平淡，却说出最为动人的情话。

        唐枝意感觉到心跳因为他的话，加快跳动，有一瞬间，她因他的话而情动。

        是一种这一辈子，第一次感觉恋爱的美好，就好似所有的不确定，在此刻，都得到了坚定的回响。

        初晨的风撩起她的发丝，拂过他的头顶，就像是自然的怀抱，抚慰着自然的宠儿。

        明媚的阳光照亮了灰暗云层，鸟儿扇动着翅膀，在林间穿梭觅食，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宣告新的开始。

        山顶能领略日出的壮美，那么山涧却能体会到生机与希望。

        看完日出，周斯衍并没有急着带她回去，而是循着这条小路，继续往前。

        逐渐入眼一片枫叶林，伴着风声飒飒作响，耳边传来古朴浑厚的晨钟，就像是一股清流，涤荡内心的污垢。

        早晨的日光，给万物镀上一层名为生机的奇光，随着枝叶间的缝隙，斑驳一地光影。

        “这伽蓝山，原来还有一个寺庙啊。”唐枝意有些意外。

        “嗯。”

        此时的周斯衍，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刚才一刹那的温柔，就好似昙花一现。

        “一般进寺庙，都是许愿还愿，你应该不是第一次来，所以你是许愿还是还愿？”

        “人只有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寄希望于神明。然而，事实和意志，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周斯衍说得很客观，但是在唐枝意听来就是，我不信神明，我的心愿，自己会实现。

        “话不能这么说，人们许愿，也是一种美好的祝愿，是一种对生活热忱的证明。虽然身患疾病的人，许愿没用，但也是一种对他人身体安康的美好祝愿。”

        “你生来不愁吃穿，可是还有很多人，在生活的水平线上挣扎，难道他们就不能寄希望于神明？虽然并不能改变物质上的生活，但是，能让他们心理上还有希望。”

        见小姑娘说得这么认真，周斯衍忍不住笑了笑，“那么，请问这位小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才不跟你说，说了不灵了怎么办？”

        祈愿寺或许正因为它的名字的缘故，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有求姻缘，有求财，亦或者求子。

        唐枝意看着人山人海，不由得咋舌，“这么多人，天上的神明能管得过来吗？”

        “刚才是谁说的，许愿不过是求心理安慰，怎么自己还入戏了？”周斯衍拍了拍她的脑袋，率先进去人群。

        “万一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呢？”

        “那眷顾的一定不是你。”

        “……周斯衍，你什么意思！”唐枝意此刻就像一个炸刺的河豚。

        周斯衍走在前方，嘴角轻轻上扬，“如果我是神明，只会眷顾那些努力的人。而你……”

        周斯衍停下脚步，回头上下打量她，“不愁吃不愁穿，没见过人间疾苦，许下的愿望，也只会是无关痛痒。”

        “……”好吧，她承认，她的愿望，没有那么高大上，但是，他这明显是瞧不起她！

        “所以，你的愿望，今后让我替你实现，让神明去眷顾那些真正需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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