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废的皇贵妃(十七)
百合踏出凤鸣殿大门时,转头看了一眼,见苏荷低垂着头恭敬的垂臂而立,陆太后则由那个面生的名叫阿季的宫女扶着回内殿,昔日替太后掌印,深得太后信任的大宫女,如今也不过沦落到这样而已。
“诸位娘娘慢着些。”苏荷将一行人送出凤鸣殿南门,止足不前,百合想了想,伸手将她手掌握住,苏荷正要挣扎时,她将自己腕上的镯子向苏荷手腕上套了过去:
“上回因慕北之事,打了苏荷姑姑,本宫心头倒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如今想来此事与姑姑无关,倒是冤枉姑姑了。”
贤妃等人冷眼旁观,苏荷目光闪了闪,退了两步,避开了百合套手镯的手,跪了下去:“大皇子之事,奴婢也是照顾不周,贵妃娘娘打得好,奴婢又哪里敢要娘娘的东西?”
她说完,又道:“太后身边离不了奴婢侍候,诸位娘娘慢些走,奴婢便先回去了。”苏荷将话说完,也不去看百合,弯着腰后退着,一步步退进了凤鸣殿的大门,才转身渐渐走得不见踪影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德妃冷笑了一声:“看来贵妃的手镯是送不出去了,臣妾有事,便先行一步。”她踏上了小辇,抬辇的太监喝了一声起,渐渐德妃的仪仗便看不见了。柳婉仪也含着笑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剩余贤妃与百合还在,贤妃想起上回百合提点自己安雪之事儿,倒是在幸灾乐祸之余,宽慰了百合一句:
“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兴许苏荷姑姑并未在意此事。”
百合含着笑意将镯子重新套回自己的手镯上,听了贤妃这话就笑了。
凤鸣殿里,之前还满脸温柔端庄的陆太后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苏荷跪在她面前,正说着之前百合赠她玉镯的话。
“你为何不收?”陆太后脸上重新爬满了笑意,声音细声细气的,苏荷听了这话,却是将头埋得更低:“奴婢之前被贵妃令人仗责,又如何会收她的东西?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她在陆太后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心头的恨意,陆太后听了这话,神色虽然不变,眼中却是闪过满意之色:“也难为你了,上回进贡了一块和田玉,哀家便赏了你。”苏荷恭敬应是,她拒了百合的东西,陆太后赏东西时她却欢天喜地的收了,陆太后心中满意,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
苏荷从陆太后内殿中出来时,握紧了手掌。百合的手镯她没收,可是百合抓她手时,分明在她手中划了个‘合’字。
陆太后以为她最恨的是百合,陆太后应该是高高在上惯了,没有想过下头人的心思,她也是人,自己为陆太后办事儿,害了梁慕北,最终被百合逮到打了一顿,陆太后用人时便用人,一旦贵妃打杀自己时,却保自已不住,自己在她眼中,恐怕比一条巴儿狗还不如,当日贵妃打了自己,可苏荷心中最恨的却不是她。陆太后以为事情过后她赏赐自己一些珠宝首饰便算了,可陆太后只算错了一点。
昔日她用好处收买了苏荷忠心耿耿为她所用,苏荷身为太后身边第一女官,宫中谁人不怕?谁人不孝敬?许多小宫人内侍还得孝敬打点她,平日陆太后拉拢人心,好东西也是随手便送,到了苏荷这样的地步,她金银珠宝都有了,甚至身家比起一些不受宠的美人儿还要多,她已经不缺赏赐了,她缺的是尊重。
正是陆太后当日捧她时给了她一丝不该有的期盼,事后却又由着她被百合踩进泥里,以为再用金银珠宝可以打发她,陆太后却算错了。
尤其是苏荷养好伤回来当值时,太后身边的女官已经多了一个人,更是让她深刻认识到,陆太后身边的人并不一定非她不可。没有了一个苏荷,会有一个李荷、王荷等来接替她的位置。
想到这儿,苏荷手掌握得更紧了些,陆太后的为人她清楚,今日她虽然没有多说话,可赏自己玉的举动却是在告诉自己,只要尽心忠心为她办事儿,那么贵妃能赏她的东西,太后也能办到。以往总拿这样的事儿当成恩宠,如今想来,若真出了事儿,恐怕陆太后今日有多宠她,往后就会有多冷漠。
小辇上百合微笑着半眯眼睛,与贤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陆太后还没意识到苏荷的变化,但百合注意到了。估计在陆太后这样的贵人眼中,宫女的命贱得是不值钱的,哪怕苏荷是个掌令女官,可在陆太后心中,恐怕苏荷就只是她捧起来的一个玩物。她能今日捧得起一个苏荷,自然也捧得起一个阿季。
自个儿已经将对苏荷的橄榄枝儿抛了出去,他日就看苏荷接不接了。若她是个聪明人,肯定是要接的,若她蠢,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哪怕她就是说出自己在她手心划了字儿的事,既无凭无据,又没留下痕迹,自己也可以咬她是被打之后冤枉人的,百合当着德妃等人的面撸镯子给她,就是为了这个。
但想来苏荷应该是聪明的,毕竟能被陆太后那般重用,当日自己命人打她时,也是不吭一声,显然心头是有主意的,自己抛出去的枝儿,她若不傻就会接。若她真接了,陆太后恐怕死也没想到,如此忠于她的女官,会被别人收买,尤其收买苏荷的还是百合。若真成功了,到时可真好笑了,昔日陆太后收买周百合身边的甄氏,如今百合也挖她一个人手,算一报还一报了。
“姐姐倒真是料事如神。”贤妃闲来无事儿,从凤鸣殿出来时就想去百合宫中坐坐,因此一块儿去了咸福宫,一路上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德妃之事儿上。
当日贤妃听百合提点时,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果然是百合眼光好些。
“倒也不是本宫料事如神,只是想得开了,看得自然就通透了。”百合意有所指的看了贤妃一眼,贤妃就沉默了下去。她不是不知道百合所说的意思,她只是不愿相信皇帝真是那淡漠无情,总不敢相信百合所说的话是真的,如今再听百合说起时,想到大皇子之事儿百合遭贬时的情景,贤妃心中也是凄凄然的。
两人沉默着不说话,只听到宫人一步一个脚步的踩在地上的声音,那步辇抬起来时摇晃着发出‘吱吱’的响声,在经过梅菀时,远远的百合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穿着绣有麒麟袍的中年男人随一队侍人路过,贤妃显然也看到了:“好像是高大将军进宫里谢恩了。”
唯有武将的官服上才是绣麒麟的,而有资格穿二品武将官袍的并不多,再加上年纪又那样年轻,才刚蓄了胡子,北齐朝的武将并不多,那身份自然一推就推算出来了。
明明高家吃了这样一个闷亏,可是高将军死了爹,立了功劳,得了这样几个不痛不痒的赏赐,泼天大功半点儿好处没捞上,还要进宫给皇帝谢恩,百合想到这儿,都想知道高将军心中阴影面积有多大了。她拿帕子捂了嘴,掩住勾起的唇角,拿手指将上翘的嘴角往下压了压,放了帕子时又是那懒洋洋的模样:
“恐怕是的,毕竟德妃惹了那样大的麻烦,皇上不追究她的过错,留她性命,又得了她位,高家还不得诚惶诚恐的跪着?”
听说昨日高将军便进宫里跪了半日,皇帝将姿态摆得十足,显然今日才召见他了。
若是不知道事情原委,这话听起来倒也对,可贤妃在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却又说不出话了。
一月底时,凤鸣殿的苏荷没有了动静,直到二月初时,百合在凤鸣殿又借故拉了苏荷要赏东西,苏荷这次再次拒绝,只是在被百合拉住手时,勾了勾她手掌心中,显然是做出决定来了。
回到咸福宫里,画意不明就里,气得浑身哆嗦:
“苏荷哪怕就是再得宠,也不过是太后身边一个女宫,更何况她与大皇子之事儿还脱不了干系,娘娘只是打她一顿,没有要了她命都是好的,她居然还敢三番两次拒绝娘娘好意,娘娘怎么不再给她一个教训?”
诗情替百合净了面,拿了用牛乳以及花露的香膏在百合面上匀净的刷开来,虽然没说话,但脸上也露出赞同之色,百合闭着眼睛:“教训是要教训,可不是你们想的教训。”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将香膏刷匀了,诗情从一旁泡在花液中的细纱取出,拿了些调好的中药泥包进去,裹好之后放在百合眼皮上了,才好奇的问了一句。
“往后都是自己人了。”她这话一说出口,诗情原本擦了手准备替她揉肩的,听了这话便吓了一跳,手里的帕子都落地上了,抬头看了百合一眼,只是百合这会儿脸上敷满了东西,眼皮也被挡着,倒是看不出脸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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