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安南国情(二)
“我们的信?”杜九言很奇怪,指了指刘贡家,“进去再说。”
顾青山应是,又看了一眼杜九言,道:“王妃,您受伤了吗?”
“咳咳……”杜九言道,“下山的时候歪了一下脚,歇会儿就好了。”
顾青山哦了一声,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杜九言的脚。
杜九言向来不娇气,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走路崴脚,因为脚疼让桂王背着的。
很奇怪啊。
不过,这是主子的事,不是他应该问的。
三个人回了刘贡家,咪贡也紧张地问杜九言怎么了。
“没事,好的很。”杜九言呵呵笑着,想弄死桂王,“就是脚崴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咪贡松了口气,给他们泡茶,自己在一边做针线。
“看看信里写什么。”杜九言让桂王看信。
桂王拆信,一目十行的扫过,眉头渐渐蹙起来,居然将灯移过来又看了一遍,杜九言问道:“谁来的信?”
“季玉!”桂王将信递给她,“你看看。”
季玉?杜九言很惊讶。
季玉是去年开年就离京的,四月底五月成亲,算起来她和李骁成亲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其间曾给她来过一封信,但只是只言片语,没有着重提她婚后的生活。
她接过信,看着也是一愣。
季玉先提了安国公,她说请杜九言原谅,她和九江王一样,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国公的野心,除了一些细节的事她不知道,但对于安国公的为人,她是知道的。
所以,当时她那么急切的想要嫁给桂王。并非是她要嫁,而是安国公的意思。
就连她嫁给安南,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这个选择,也是为了迎合安国公。安南虽是属国,但李骁为人精明善谋,有治国之才,所以对方要和亲的人,安国公也立刻想到了她。
“她走的那天,在马车里对我说的,是提防安国公。”杜九言无语,“我当时没有听到。”
桂王颔首,道:“人多口杂,她也不敢多言。”
杜九言叹气,接着看信,“咦,这是什么意思?”
季玉说,安南立国两年,虽门阀略消停了些,可国内的秩序,百姓的生活甚至于朝堂都还是乱糟糟的,李骁日夜不歇也宛若蜉蝣撼树,毫无起色。
那些门阀根深蒂固,国和民之乱,恐怕李骁再用二十年也难治理。
“这么乱吗?”杜九言对安南不了解,她问道,“国情和大周差别很大?”
桂王颔首,道:“安南国受汉人影响数百年,但却并没有随着我们推进而进步,现在的他们是数百年前的我们。国情动荡门阀割据,四大家族根深蒂固,其势力已远高于朝廷,致使王位虚设百年。李骁能做王,也是在其他三家之间用了手段,暂时做了平衡,但他登基后,肯定不会满足受制于人的现状,但踩着别人的肩膀上位,再想踢开这些人,可就不容易了。”
“更何况,这三家也不是他想踢就能踢的。”
“军、财、人都在他们手中,李骁这个王不会容易。”
“原来如此。”杜九言接着看信,季玉在信中提到求他们出使安南,一方面帮李骁造势,让四大家看清楚形势,李骁背后有强大的大周做后盾,让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好给李骁充足的时间壮大势力。
其次,则是想求桂王和杜九言帮帮李骁,李骁的王朝一旦被撤,安南又会再次乱起来,届时定然会波及边境百姓,对大周来说,也存在一定的危险和威胁。
“去安南?”杜九言凝眉,看向桂王,道,“要去吗?要不要写信问问跛爷?”
他们去倒是很方便,从猛艮去镇安入安南境内,用不了多久。但如果再从京城派人过来,至少还要半年的脚程。
“问问他吧。”桂王道,“他是圣上,这么大的事情,需得他知道并同意。”
杜九言扬眉看着他,笑着道:“现在不自己做主了?”
“我可不想得罪他,改天他撂挑子不做皇帝了,我还得回去。”桂王摸了摸鼻子,讪讪然道。
杜九言哈哈大笑,道:“所以,期盼小萝卜早点长大,他能让位给小萝卜,这样咱们就不用内疚了。”
“别人是儿子靠父母,我们正好相反,是父母靠儿子。”
桂王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那我给京城去封信吧,再把季玉的信放在里面。”杜九言问顾青山,“急递铺多久能送到?”
“来回一个半月。”顾青山道。
真是太远了,斜穿了整个大周。
“其实,我们去也能去,让急递铺将跛爷的药送回去。”杜九言和桂王道,“如果安南真的又乱了,李骁来借兵,我们也不能真的不管。”
“当时同意让季玉嫁过去,为的不也是稳定那边的朝政。”
桂王颔首,道:“确实是这个理由。”
“那就去?”杜九言问道,“跛爷肯定会支持我们的,毕竟我们三个人心意相通嘛。”
桂王白了她一眼,酸溜溜地道:“你是我媳妇,哪有天天想着别人的。”
“我还是他弟媳呢。”杜九言拍了拍桂王的肩膀,道,“我和跛爷的友情,绝不是你用美色就能瓦解和离间的。”
桂王拍桌子,指着她道:“你且等着。”
说着暧昧地扫了她一眼。
杜九言不敢再说话,哼哼了两声,给京城去信。
稍后,大家带着猎物回来,咪贡高兴不已,他们也有打猎的好手,刘贡的水平也不错,可是韩当他们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到大巫,她道:“我们还没有过一次猎到这么多东西呢。”
“来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东西就当我们的一点心意了。”杜九言说着,给刘贡两袋盐和五十两银子,“你给我们引路,这是报酬。”
刘贡摆着手,道:“我怎么能要你们东西,你们能来找我,就是我的荣幸,千万使不得。”
“盐收了吧。”咪贡笑着道,“银子我们就不要了。”
杜九言没再推扯,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还是将银子放在枕头底下了。
他们离开时,拉瓦寨的族长带着人站在路口送他们,一脸的忌惮,想要上前来说话可又不敢。
大家在刘贡的带引下翻了两个山头和刘贡告别,到了猛艮的城里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要去安南吗?”大家吃过饭,坐在客栈后的院子里纳凉,杜九言也不知道,问桂王道,“去不去?”
桂王一路也在想这件事,道:“等京城的意思吧,这种事还是要看大局如何定夺。”
“若是个陷阱,我们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周肖听着一惊,问道:“陷阱,王爷是觉得李骁会设计诓骗您过去,然后让您做人质?”
“防人之心不可无。”桂王道,“我们单枪匹马过去,若他们有异心,再有本事也难全身而退。”
“有道理。”钱道安道,“那就在这里等一等?”
桂王颔首,道:“先到镇安住下,若不去我们就折道回京。”
“那就这么定了。”杜九言道,“先让人将药送回京城。”
第二日他们启程,几日后入广西境内,遣了急递铺将信和药送回京城。
他们则在镇安住下来。
镇安和安南不远,那边有事这边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赁了个大宅院,大家安顿下来。
“咱们若要去安南,是不是要带个翻译?语言能互通吗?”杜九言问道。
钱道安回道:“安南在前朝以前,都是我们的属地,布政使司以及郡府都还在,他们学的是孔孟之道,也设立了科举。但前朝前我们国内动荡,安南境内梁、刘家族崛起,起义军不断作乱,这才被他们独立出去,自立了安南国。”
“到前朝中期,我们国内政局稳定,南越则又开始动荡,梁、刘两家势力被削弱,又新起了李、王二族。这时安南的陈王形同傀儡,所有政权都在这四家手中掌控。”
“陈王所能做的,只是接待来使,临朝听政而已。”
“前朝末期,我们国内再次动荡,同一时期安南的陈王被废,四家轮流执政。但矛盾依旧不断,再次内战。这一战陆陆续续斗了百十年,民不聊生。”
“直到近几年李家的李骁出现,平衡了局势,登上王位。”
杜九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颔首道:“所以王爷说李骁想要彻底掌权,难如登天。”
门阀割据已有近四百年的历史,在这悠久的时间内,四家的势力早已是根深蒂固,而且,百姓也习惯了这样的政权模式,想要釜底抽薪,扭转局面太难了。
“那从另一个立场来说,他们不稳定,对大周来说也是好事。”杜九言道,“至少,不用担心养虎为患,喂养个白眼狼。”杜九言道。
周肖笑了,道:“他就算是只兽,也顶多是只兔子。”
杜九言笑了,想了想还真是。
是钝刀还是利剑,掌控的还是在大周。
杜九言道:“律法呢,也是套用大周的模式?”
“是!”钱道安道:“当年立郡府时,就迁了许多人过去,那边的人,就算不是周人,也一定有我们的血统。”
“和我们没有多少区别。”
杜九言颔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喧哗声,杜九言起身道:“不知道什么声音,我去凑凑热闹。”
“我也去。”宋吉艺道。
“走,走一起去看看。”窦荣兴拉着刘娇出去,鲁念宗也跟在后面,“说不定又出现命案了。”
周肖摇着扇子,和桂王道:“主要是,都太闲了!”
有点风吹草动,就巴不得是有人搭台子唱戏,他们好看热闹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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