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缘由
官道虽还算平整, 但马车依然摇摇晃晃,花菱的正襟危坐没坚持多久,就到歪歪地靠在相星晖身上了。
一听冯愈的话, 立马又坐直身体:“爆发?”
“开山书院不管管吗?”花菱问。
“凡间这些病症并不危及修士,他们……也就听之任之, 放任不管了。”
“拂柳门也是如此?”
冯愈点头。
花菱又问:“仙门大会举办得如何了?”
“照常举行,我们出来时已经快要结束了。”冯愈道。
“嗯……”
花菱想了想,取出不渡舟, 说:“这样吧,此物为飞行法器,我直接带你们回宗吧。”
虽然离得不远了,但这样速度比较快, 也免得他们再舟车劳顿下去。
冯愈大喜:“那就麻烦花师姐了。”
随后一声令下,马车速度逐渐减缓, 最后停在路边。
冯愈下去将他们一家子都叫到一处了,花菱数了数, 连带冯愈和他兄长一起,不过十人,人丁的确不太兴旺。
一个看上去和冯愈差不多大的小少年面有疑色, 冯愈轻拍了他后背一下:“放心, 这是无涯宗的花菱师姐,有她在, 我们不会出事的。”
小少年听过冯愈这句话后,面上的那点疑惑散去, 恭敬地对冯愈说道:“是, 二爷爷。”
花菱听到这个称呼,再次被冯愈的辈分震惊到, 维持住面上的波澜不惊,她将不渡舟放大,搁到他们面前,说:“上去吧。”
冯愈叫来三个马夫,交待了几句话,三人便坐回马车上,打算等他们走后驱车返回。
众人都上了不渡舟后,冯愈拱手向花菱道谢:“多谢师姐。”
“顺手而已,走吧。”
相星晖看了冯愈一眼,觉得此人有所隐瞒,想提醒花菱。
花菱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冲他笑了笑,让他放心,然后两人才上了不渡舟。
花菱见冯愈的兄长虽然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但下意识间有些瑟缩发抖,便召出一小团红莲业火给他。
飞舟升起,花菱在前控制方向,相星晖在一旁设置结界。
飞行法器的速度远非马力可比,加上本来就隔得不远,不渡舟上坐着的众人只觉瞬息之间就已经到了地方。
花菱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太清峰的医舍,医舍后院有可以留宿的厢房,他们一家人可暂住于此。
外头都一片萧瑟,唯有医舍外,常年花开不败,风吹花落,粉雨纷纷。
夏惜雪正巧在外头溜达,见花菱来了,上前说道:“大师姐,你回来了啊!”
“哎呀,小师弟也在,嘿嘿。”
花菱:“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开山书院的冯愈、冯师弟,他想带他的兄长来太清峰求医,我顺手将他们带回来了。”
夏惜雪往她身后看了看,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患病的只有那一个。
不像是来求医的,这拖家带口的架势,倒像是来逃难的。
“没问题,就放在我这儿吧。”
冯愈上前道谢:“多谢这位师姐了,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夏惜雪摆摆手:“没事没事。”然后扬声喊道:“于容!”
“诶!”一衣着打扮十分利落的女子应声回头,很快走到夏惜雪身边:“师尊。”
然后又对花菱和相星晖喊道:“师伯、师叔。”
两人颔首,以示回应。
“你先把他都带到后面去,安排好住处,我待会儿就来。”夏惜雪吩咐道。
“是。”
花菱道:“越来越有个师尊的样子了。”
“嘿嘿。”夏惜雪憨笑两声,原形毕露。
冯愈没有跟着进去,站在花菱和夏惜雪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向前迈了一步,轻声开口喊了一声:“花师姐。”
花菱朝他看过去,问:“怎么了?”
冯愈道:“师姐可否带我前去见一见傅尊者,蒙太清峰大恩,我想当面拜谢。”
花菱:“当然可以。”
“师妹,人就交给你了,我先带他去见一见师尊。”
夏惜雪:“去吧去吧。”
……
三人上了峰顶,花菱提前同傅仪清知会了一声,主殿殿门大敞,傅仪清正在坐在里头等着他们。
冯愈一看到了地方,快步冲进殿内,见到傅仪清,“扑通”一声跪下。
花菱和相星晖跟在他后头,一进去就看到冯愈跪得干脆利落,两人被他这一出弄傻眼了。
傅仪清从上头下走来,把他扶起来:“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冯愈顺势起来,说:“傅尊者,我有要事相告,贵宗宗主可在?”
“有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我自会转告宗主。”傅仪清道。
冯愈垂下眼帘:“此事关系到整个修仙界,乃至天下所有人……我希望能尽快将我知道的事,告诉季宗主。”
见他一脸坚持,傅仪清想着季鸿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把他叫过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也没什么。
傅仪清传讯给季鸿羽,让冯愈先坐下,等人到了再说也不迟。
来者是客,傅仪清支使花菱去给人泡杯茶,花菱给殿内几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冯愈捧着杯子,坐在位置上有些焦躁不安,频频望向门外。
季鸿羽来得很快,一进门便看到一张陌生面孔,问道:“这是?”
冯愈立马起身自我介绍道:“在下开山书院弟子冯愈,有要事向季宗主禀报。”
季鸿羽坐在一边,先喝了口花菱给他泡的茶:“坐下说,坐下说。”
饮入喉间后,舌根还有些回甘。季鸿羽觉得这茶味道有点熟悉,仔细嗅了嗅,品了品。
这不就是从他那儿薅走的君山银针吗?!
冯愈见季鸿羽盯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重复一遍:“在下有要事要向季宗主相告。”
“哦哦。”季鸿羽抬头看向他,“你只管说便是,这里又没什么外人。”
冯愈正色道:“此前听闻傅尊者曾带弟子前往丰游郡除疫,诸位可知这病情的由来?”
傅仪清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示意冯愈继续说下去。
“这些身患疫病的人,大多四肢无力,头痛酸软,有的皮下出血,呈青紫色的瘀斑,且高热畏寒。从这些表征来看,与鼠疫的症状相差无几。”
“但……若真是鼠疫,凡间的大夫同样可以治疗,丰游郡此前不是没请过大夫去协助除疫,但病情并未得到缓解,反而在逐步扩散。若不是太清峰的张师姐碰巧路过看到了,恐怕从那时候起,人间就已经开始沦陷了。”
听着的几人心中都有了点猜测。花菱和相星晖联想到了这次在雪渊中的发现,不知飞雪宫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冯愈还在继续说着,花菱暂时按下心中想说的话,等他说完再汇报也不迟。
“此种病症,实际上是邪气入体所致。邪气、魔气一直是那些邪魔外道修炼所用之气,自三百年前仙门围剿过一次后,修习邪术的人数量锐减,大都躲躲藏藏,不敢现于人前。”
“只是诸位可知,这邪魔之气不仅可助人修炼,让那些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人利用邪气,成为修士,甚至还有起死回生之效。”
季鸿羽放下茶盏:“还有这回事?”
冯愈转头看向花菱和相星晖:“两位刚从极北之地回来,想必应当有所发现。”
花菱看了看傅仪清,傅仪清对她微微颔首,花菱便说道:“雪渊底下有一条暗河,河水原是由邪魔之气汇成,能凝聚出没有神智的魔物,不知道是用作什么的,我一把火把它烧干净了。”
“烧干后是一条流着千年冰露的小河。”
冯愈听到花菱烧干那条河后,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继续说道:“就是这条河,据我所知,飞雪宫的少宫主白萱,便是利用那条河,起死回生了。”
花菱只是从前听说过一嘴白萱,知道有这么个人,连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清楚。相星晖就更别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关心师姐和修行。
季鸿羽和傅仪清自然知道点飞雪宫的事,先前来过无涯宗,想找沈霜辰要无极丹,无果而归,只是没想到白若霜竟然真的复活了她的女儿。
“邪气、魔气并非凭空生出,人心能生怨,怨能化魔成邪,方能助人修行。而制造怨气最简单、最不值钱的办法,便是牺牲凡人的性命。”
“人间若是大乱,生灵涂炭,自然就会生出大量怨气,怨气再转化为邪魔之气,那群人的修为便可一步登天。”
季鸿羽追问道:“你是从何得知的?‘那群人’又是些什么人?”
冯愈道:“开山书院从上至下所有人。”
“书院是设立给凡间权贵子弟,收徒不看资质,只看家中地位、权势,于是这其中便有不少根本毫无修行天赋的人进了书院,首当其冲的,便是几位皇子皇女。他们手下不知是谁发现了可以利用邪气修炼的办法,原本只是在暗地里偷偷修炼,但还是被书院的长老发现了。”
冯愈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大家也知道,整个书院也就院长是正经门派中出来的,其他长老教习,无非是些有点修为的人罢了。”
“啊,嗯……”季鸿羽回了两声。
“这群人没有受到半分惩罚。有人将此时捅到了皇帝面前,皇帝不光没管束自己的子女,反倒同他们一起利用邪气修炼。”
“邪气不够,便让人想办法制造,于是便有了丰游郡的鼠疫。书院内部也有不少长老开始修行邪术,就这样从上至下逐一渗透。这次去仙门大会的各派弟子,将会被强行灌入邪气,顺者生逆者亡。”
“我以家兄生病为由,逃出书院,想着此次并未在仙门大会上看到无涯宗,猜测贵宗一定预料到了什么,便带着家中众人一路奔逃到此。”
冯愈说完,拱手又对季鸿羽行了个礼。
季鸿羽正准备说什么,孟湛然从外头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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