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当然是想美美守寡啊!
郁沅的理由没法说,只好低着头继续抖,不抖是不可能的,两人挨得太近,顾劭承的每一缕潮热的呼气都能被他清晰感知,他跟最亲近的养母也没有过这样的距离,甚至让他想起小学时被按进稻田喂水蛭的经历……
顾劭承捏着下巴强行将人抬起。
郁沅的脸型小巧流畅,唇红齿白雪肤乌发,一双常年被隐藏的杏眼将他的懵懂可怜放大到极致,不论喜怒哀乐都自带一种独特的脆弱感。
顾劭承眸色一滞,太阳穴开始一突一突地疼,瞬间让他没了继续恫吓的心思,索然无味地将人松开。
郁沅猛地向后一缩,不等他多做反应男人再一次开口:“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顾劭承气息微顿,意有所指道:“我这身|体,给不了你什么……”
郁沅顿住,这是撵他走的意思?
即便难以自控的恐惧焦虑让他浑身不适无法言语,但郁沅依旧坚决捍卫梦想,他将头摇成拨浪鼓,达咩!
几乎是应激程度的紧张恐惧,加上身上的药劲还没全退,一顿猛摇让他很快失去了平衡,天旋地转间喉咙隐隐冒出几分酸意,下一瞬郁沅整个人栽进男人怀中。
顾劭承垂眸看着送上门的细白后颈,眼底戾气翻涌,当他是不能人事的病秧子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嘶啦——”斜襟的领口被撕开,平直的锁骨和肩角一览无遗,白皙柔腻的皮肤在灯光下泛出淡淡珠光。
撕开的一瞬郁沅被彻底震惊,甚至忽略了胃部明显的恶心感,满脑子都是对梦的质疑,说好的奄奄一息病秧子怎么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这合理吗!
顾劭承静默地欣赏着怀中人的错愕,浓黑的眸子故意从软红的唇移向胸口隐隐露出的绯色,他希望对方可以知难而退,对于想从他身上攫取利益的人,最好的惩罚就是将人驱逐,让对方什么都得不到。
思绪翻涌间,顾劭承冷白的手背上突然多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是泪?
温热潮润的触感让顾劭承微微一怔。
下一瞬怀中人猛地挣动起来,顾劭承眼底只剩浓黑的阴郁,他箍紧试图逃离的郁沅。
“yue——”
郁沅胃中翻涌了半晌的酒液,就这样,冒了出来。
顾劭承:“……”
下一瞬,把自己摇吐的郁沅喉间还在不断反酸,难以抑制地吐了起来。
也就在顾劭承未来得及反应的瞬息,郁沅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解决了胃中残留的隐患。
精神类药物有这样的副作用不稀奇,再加他的过度恐惧……但郁沅也没想到自己会跟香槟一样摇晃几次就喷了,吐完他是舒服了不少,可意识到自己吐在哪后郁沅整个人都僵硬了……
卧室内死一般的寂静,郁沅想起那个被顾劭承打瘫的保姆,顿觉自己小命即将玩完,恐惧翻倍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
直到顾劭承让他滚下去,郁沅才像得了特赦般一溜烟滚进了浴室。
一进入独处环境,郁沅的状态立即回春。
他见浴室中用品齐全,漱口后解开身上喜袍准备先冲个热水澡,毕竟他不想和房间内的顾劭承以及保姆们正面对上,他想尽可能在浴室多拖一阵。
郁沅身上的喜袍和中式婚礼中常见的龙凤褂相近,都是直筒状的上褂下裙结构,但殷红的绸面上却并未采用传统的卜心绣法绣制立体龙凤纹。
所以这素面喜袍既不是某一类特定的喜服,也无法分辨男女款式,不过却和直筒的龙凤褂一样,对人的身材比例要求极高。
大概是童年遭遇各种苛待导致营养短缺,十八岁的郁沅身高将将174,好在纤细瘦弱的小身板比例极佳,直筒喜袍穿在身上,好似被一株颀长莹白的玉竹架撑开般……
郁沅将精致的盘扣一点点解开,看着被撕坏的领口琢磨起与原文不符的大力水手。
梦醒后与王家夫妇对话的每一个细节都和梦中剧情完美对应,但顾劭承那种撕衣服跟撕纸片一样的力气,完全不像是没几天活头的病秧子啊……
不过郁沅作为替嫁工具人,前期有那两笔戏份也是沾了主角团的光,后续的冲喜过程以及嫁入顾宅后的相关情况自然是被完全略过的,是他根据顾劭承婚后不久被冲死,推测对方现在应该是气若游丝。
思及此郁沅又捋了捋主线剧情,说起来男主真实身份十分狗血,他其实是顾劭承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正应了那句老话,女人的生育优势是可以确认孩子是亲生的。
王父疼入骨血的宝贝儿子,实际上是王母和顾父的爱情结晶。
不过顾劭承和男主共同的父亲也是个赘婿,现在顾家上下都由顾老爷子把持着,他表面上一直是个夹着尾巴做人的无能女婿,实际上熬了半辈子就等着儿子和岳父去死。
他算盘打得精,还想借着冲死顾劭承的机会,用顾老爷子的怒火帮他铲掉王家,所以才联合王母做了这样一出局中局。
等顾父得到顾家,男主自然就成了唯一继承人,继而一路开挂反杀。
所以顾劭承这个背景板工具人不死,剧情根本推不下去,但书中也没提顾劭承到底有什么病,也许是先天体弱引发的一些急症?
郁沅对梦到的剧情有着莫名的信任,他又想起两人短暂的相处时刻,顾劭承暴躁、易怒、体热、消瘦……
藏着点不为人知的急症也说不准,毕竟没个要命的大病,这种顶级豪门世家再怎么也不至于找个男人冲喜。
浴室门突然被敲响,郁沅吓了一跳险些脚滑摔倒,他这个纳米胆量真的经不起一再的惊吓。
紧接着便是一道严肃苍老的女声:“请夫人洗干净后尽快回到先生房,大师交代过今晚您和先生必须共处一室。”
别墅主卧是当下流行的双主卧夫妻房设计,两间卧室由中间的玻璃门隔开的,女人的一句话,让郁沅躲进夫人房的美梦破碎。
作为冲喜工具人,郁沅只能应下来,但等他答应后门外人并未离开,这种被蹲守的感觉对他来说跟当众洗澡似的,郁沅只好加快手上的速度。
几分钟后顶着半干的头发,郁沅扎紧浴袍走了出来。
一出来对上三个大活人,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除了刚刚说话的老妇人外,门口还站了两位稍年轻些的中年保姆,大半夜的三人依旧穿着款式相近的暗色制服,为首的老妇人更是将半白的头发梳得极为光滑整齐,颈上搭配着优雅的珍珠项链,看样子是顾劭承私宅的女管家。
郁沅紧张得瞳孔放大,怔愣间也没顾上立即低头后缩,一张玲|珑剔透的面孔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袒露于众人的目光下。
琼鼻朱唇奶白的皮肤被热水沁润得很柔很软,眉清目透五官立体精致却不失英气。
看得跟在女管家身后的两个保姆都怔愣了一瞬,谁都没想到这位上不得台面的冲喜男妻,去掉遮了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会变化这样大。
郁沅很快又将头低下,向后一步靠向浴室门,削薄的肩膀因抗拒陌生人而微蜷。
为首的老妇人心下轻嗤,这副畏畏缩缩俚俗卑下的模样,长得再好也是浪费何况还是个男人。
她板着脸严声催促:“请您立即回到先生房。”
不用她说,郁沅拔腿就往先生房走,近距离面对三人实在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不如回去对着顾劭承呢。
虽然顾劭承也挺吓人的,但书中剧情他可是好好活到最后,实现梦想的道路上被撕两件衣服又算什么?
郁沅这么自我鼓励着,推开玻璃门时心里还是惴惴的。
没曾想等他走到床前顾劭承已经昏睡过去,床头柜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都是各类止痛镇静的强效药剂。
郁沅六点钟被叫醒时,顾劭承那一侧已经空了。
一抬眼对上一屋子仆妇,郁沅险些当场离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面色发青,不是说他们住的是顾劭承的私宅么,照顾顾劭承一个需要这么多佣人?!
上了年纪的女管家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夫人,到了您敬香的时间,请您尽快换好衣服。”
郁沅虽然听懂但无法理解,这大冬天的,窗外太阳还没完全上班呢,把他六点钟弄起来敬香?
郁沅被十几双眼睛盯麻了,扭开头:“出、出去等我。”
等他跟着女管家走进顾宅祠堂时才后知后觉,他实现梦想道路上的坎坷阻碍,可比他想象中多多了。
他先给顾家的列祖列宗恭恭敬敬地上了香,想站起来的时候女管家手杖一震,严声开口:“作为顾氏家族第二十七代孙妇,有些事情需要先告诉您……”
紧接着女管家便面无表情地说起顾氏先祖的丰功伟绩,以及“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顾家是如何靠家族训言传承至今云云。
听完后郁沅只想呐喊一句: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
作为一个传承超过五百年的世家大族,顾氏的根基和底蕴实在是颠覆平头百姓的想像,但郁沅转念一想,顾家累世基业最后都被顾父这个入赘的女婿给吞了……这也就是狗血小说能存在的设定。
女管家张妈又简单介绍了一下顾家情况,顾劭承这一支是庞大的顾氏家族的嫡系,顾老爷子只有一个独女,顾劭承也就是他唯一的外孙,不过因为顾父是入赘顾家,所以顾劭承是正经的嫡系嫡孙。
而张妈则是当年顾大小姐的乳母,如今负责顾劭承私宅的一切事务,张妈说这些就是要让郁沅知道,她不仅是顾家的女管家,还是顾劭承的半个长辈,他这个冲喜男妻必须乖乖听话。
郁沅缩在蒲团上一言不发,直到张妈提起他前一晚对顾劭承的“不敬”:“作为惩戒,需要您在此跪满十二个小时。”
郁沅:???
疯了吧,因为他吐到顾劭承身上就罚跪十二小时?
顾劭承是皇帝吗?大清不是亡了几百年了么?虽然郁沅嫁进来守寡的心很诚,但不代表他要无条件接受顾家的封建糟粕。
然而张妈作为顾家的老人,连王家这种小门小户她都看不上,更别说郁沅这个流落市井刚被认回的野孩子,她自然要从一开始就将人压住,以免他真把自己当正经主人托大,日后耽误她的正事。
张妈交代完便将门口的三名仆妇叫了进来,分别围在郁沅的左、右、后方全程监督,她则施施然坐进窗边的木椅中,轻啜一口杯中的十年老银针。
空间内陌生人瞬间激增到四人且距离极尽,郁沅立马放弃一切缓兵之计,小社恐可受不得这些。
患上社交障碍这么些年,他虽然至今没能走出阴影,但还是有些应对紧急情况的办法的。
就在郁沅准备发作时祠堂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轮椅滚过实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守在郁沅周围的仆妇闻声让开,按规矩靠到墙边低眉顺目站好。
被闷出一身冷汗的郁沅瞬间感觉好了不少,没了眼镜,郁沅只能眯着眼强行聚焦,看清轮椅上坐着的正是瘦削苍白的顾劭承,心里顿时好感动——这男人总算有点病人的样子了!
顾劭承淡漠地扫向冷汗涔涔的郁沅,青年杏眼低垂分外可怜,那双眼在看清是他后立即绽出明亮眸光,清凌凌的像是突然闪出火彩的宝石。
顾劭承微滞了一瞬,才将晦暗的眸子敛起。
见顾劭承突然出现,张妈也丝毫不慌,她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下。
当年顾老夫人难产而亡,顾大小姐是她一手带大,顾劭承疯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是认她的。
至于跪坐在蒲团上的冲喜男妻,只要她想,随便都能找些理由将人撵走,毕竟这处宅邸已经被她控制得铁板一块。
只要让顾劭承的病情出两次意外,起反作用的冲喜男妻就得滚蛋,而她留着郁沅也是看在他背景好拿捏,懒得再找其他人节外生枝罢了。
见顾劭承驱着轮椅越来越近,张妈这才笑盈盈地站起身,目光落向男人的手背,发现上面并没有药物注射的痕迹,眉眼微抬。
眼中的诧异转瞬即逝,她当郁沅不存在般一脸关切地问起顾劭承的病情:“小少爷现在好些了吗?厨房已经备好您最爱的甜汤,半夜就煲上了这个时间刚刚好,我推您去?”
顾劭承面上呈现着病态的苍白,状态比前一晚还要差上许多,闻言却眼皮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缓声道:“什么时候你都能做我的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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