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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番外·生辰


冬日又下了几场雪,  便到了元旦佳节,隔天便是赵夜阑的生辰了。

        这是赵夜阑和燕明庭在一起度过的第二个生辰。

        从一个月前,燕明庭就在为贺礼发愁了。

        去年的生辰把规格办得太高了,  导致今年就很难超越,  准备得太简单的话又说不过去。

        他开始观察赵夜阑最近有没有新喜欢的玩意,赵夜阑一做事,他就悄无声息地凑过去看几眼。

        “你在看什么?”赵夜阑扭头问他。

        “我看看你在画什么?”燕明庭刚靠近,  就被对方发现了,只好抬起头望望天。

        “画个水道图。”经过旱灾一事,  赵夜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  在知州淮州附近一带开个运河,最近正好有空,  就开始凭着记忆绘制地形,他指着其中一条河流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这条河旁边有什么?”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对当时的情形印象十分深刻。”燕明庭说道,“这条河旁边有位绝世佳人,站在河边眉头紧锁,  问我什么时候才会下雨,忧国忧民的样子实在是好看得紧呐。”

        “”赵夜阑把他赶出了书房。

        燕明庭没有放弃观察,  这次是找他上街的时候,偷偷摸摸跟上去,  看看对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最好是有看中却舍不得买的。

        然而他忘了,  对方可是赵夜阑啊,  有什么是他舍不得买的?

        他眼看着赵夜阑走进锦轩,  不出一会就买了一堆东西出来,  又转身去了墨宝斋,买了两块昂贵的砚台,接着是金铺,一掷千金,一个下午,就撒出去了上千两。

        晚上他翻看着这些东西,意外地发现一枚金钗,震惊得跟什么似的,冲进屏风内问正在沐浴的人:“这是什么?你买给哪个女人的?”

        “给玥儿的,听说她最近开始说话了。”赵夜阑回道。

        阚星玥是阚川的女儿,也是赵夜阑的义女,现在眉眼都长开了,更是可爱至极。只不过还是爱哭,除了娘亲,最喜欢的就是赵夜阑了,一见到他就会笑,一度让阚川十分嫉妒。

        不过嫉妒得也不只有阚川,燕明庭有过之而不及。

        想他每次想让赵夜阑露出那种温和宠溺的目光,都得费很大的劲,结果这丫头片子只消对他笑一下,他就眉目温和得笑了起来,仿佛把所有的温柔都献了出来,真是让燕明庭心里有些不平衡。

        每次两家一见面,阚川和燕明庭两人就缩在一块喝酒倒苦水。

        “你这是打算拿着朱钗去哄她叫你一声义父?”燕明庭问道。

        “嗯,还有衣服。”

        燕明庭去打开那包锦轩买的衣服,全是孩童的,小小一件,看着还挺可爱,料子也是好料子,一看就价格不菲,他道:“她刚会说话,你就备这么多,那她出嫁的时候,你还不得抬几箱嫁妆过去呀?”

        “你提醒我了。”赵夜阑站起来,水声哗啦啦地响,“咱们有空就把那些没用的饰物都存放起来吧,转眼她就要长大了。”

        “你小心着凉。”燕明庭立即跑进去,拿着帕子给他擦身体,然后将人抱上床,埋在他颈窝里哼哼唧唧道,“我嫉妒了。”

        “你嫉妒着凉?”赵夜阑难以理解。

        “不是,是玥儿。”

        “你嫉妒她做什么?来世你也想做个女人?”

        “”燕明庭笑了一声,抬起头,捏捏他的鼻子,“你待她太好了,我嫉妒。”

        “我待你不好吗?”赵夜阑凉凉地问。

        燕明庭一噎,半晌才道:“你要是再能对我温柔一点就好了。”

        “我对你还不温柔?”赵夜阑问。

        “你先把刀放下再说话。”燕明庭冷汗涔涔地说。

        经过几日观察,赵夜阑最近没有什么新的爱好,于是燕明庭想着要不培养他几个爱好算了。

        他带着赵夜阑去校场,大手一挥:“这里面的兵器,你随便选一个,我都可以教你。”

        赵夜阑选了半天,选了个鞭子。

        燕明庭很用心地教了他两天如何挥鞭,都没有成功,直到差点把他自己伤到,燕明庭才换了个路子,教他如何用鞭子捆人。

        “你要是学会了我这个手法,任何人都逃不脱的。”

        “真的?”

        “嗯!”

        赵夜阑体力不行,但脑力不错,看他示范一次后,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将小高找来,将他捆了起来。

        小高:“?”

        “你现在把它挣脱出来。”赵夜阑说。

        小高挣了几次,都没能逃脱,明显有些急了:“大人,你是不是想把我卖了?”

        赵夜阑很满意,这才松手解开:“你走吧。”

        小高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泫然欲泣道:“大人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你买给将军的糖葫芦了,也不偷偷跟覃管家说你半夜被将军欺负哭了。”

        赵夜阑:“?”

        片刻后,燕明庭从后面搂住赵夜阑的腰,抱着他回房,赵夜阑在空气中踢了两下:“你放我下来,我要把他卖了!”

        小高:“呜呜呜呜。”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赵夜阑被放在床上,道:“他偷吃你糖葫芦,你怎么还帮着他?”

        “不就几个糖葫芦,随便他吃,等他牙疼的时候才知道后果。”燕明庭笑道。

        赵夜阑又咬着牙说道:“难怪最近覃管家总吩咐厨房煲鸡汤呢。”

        “他也是为你好。”燕明庭哄道。

        赵夜阑盖好被子,察觉到他的手伸了进来,道:“你昨晚才答应我今晚休息的!”

        “我就摸摸,什么都不干。”燕明庭语气自然。

        半晌,赵夜阑低沉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就蹭蹭,什么都不干。”燕明庭语气不大自然了。

        赵夜阑忽然掀开被子下床。

        “你要做什么?”燕明庭问。

        赵夜阑一言不发地拿出鞭子,如法炮制将他双手捆了起来,燕明庭挣了两下,没挣开。

        “睡觉吧。”赵夜阑躺下,侧着身子,欣赏着燕明庭欲求不满到委屈的表情,伸进手问道,“来吗?”

        燕明庭猛点头,赵夜阑却不动了,见他从大喜到大悲的神情,笑了笑,慢慢挪过去,一点点亲吻着他的嘴唇,像是无畏的领主一样,翻身上去主导着一切,征服感令他愉悦,享受着这家伙的肢体语言和情绪,没有人能让燕明庭轻易臣服,但他可以。

        忙活一场,赵夜阑心满意足地趴在他身上,正准备离开,谁知却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赵夜阑闷哼一声,垂头看着他的双手,奇道:“你不是说谁也逃不脱吗?”

        “想捆住我,你还有得练呢。”燕明庭笑了笑,抱着他有上有下地说话,“不过你要是喜欢这样,每天都可以来捆我一下。”

        赵夜阑:“”

        大半个月过去,燕明庭还是没想好要给他送什么贺礼,于是将主意都打到赵暄头上了。

        这日下朝后,他特地留了下来,赵暄将他带到偏殿,问他有何事。

        他问道:“梦亭以前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赵暄道:“父皇去世的那天。”

        燕明庭:“”

        赵暄笑了笑,被高公公伺候着喝了碗药,才说:“你就问这个?”

        “那我换个问题,他小时候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赵暄仔细回忆片刻,道:“他以前很喜欢买蜡烛。”

        “蜡烛?”燕明庭诧异道。

        “是的,当年他一有银子,就爱去买香料蜡烛这些东西,我曾在他的房间里看到过许多蜡烛,不同类型的都有,经常是一夜燃到天亮。”

        这倒是燕明庭没想到的,他们成亲后,对方就没有展现出对蜡烛的喜好,香料这倒是知道的。

        转眼就到了生辰这日,天色一亮,赵夜阑就醒了,他也不想说是因为好奇燕明庭会被他怎么庆生,所以睡不着。

        小高进来给他更衣,选了套新衣裳,是赵夜阑未曾见过的,一问才知是燕明庭特地为他准备的,一身青翠色衣衫,没有繁复的花样,款式很简单,可赵夜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直到在走廊上看见燕明庭的穿着时,才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燕明庭穿的是一套白衣服,他鲜少穿一身白,只有在父母亲去世时,以及回京养病的时候,成日里穿着白色的衣服。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场景。

        燕明庭转过身,冲他笑了笑:“这位就是赵家小公子吗?”

        一时间恍如隔世,赵夜阑亦是一笑:“是。”

        “小公子来我将军府作甚?”

        “听闻小将军英勇无敌,风流倜傥英姿飒爽,特来看看。”

        “我瞧你也甚合心意,既然咱们两情相悦,改日我就去登门提亲可好?”燕明庭伸出手。

        赵夜阑笑了一声,握上去:“好啊,不过我娘可能不会喜欢一个男儿媳的。”

        “小公子放心,我最会哄老太太了,哄她一年不成,那就哄十年。”

        两人来到前厅,朋友们已经坐在一桌等开饭了。

        赵夜阑坐下后,长寿面就端上来了,面还是这群朋友做的,但这次他们换了顺序,非要赵夜阑猜火是谁烧的,面条是谁下的,葱花又是谁撒的。

        热热闹闹地吃完早饭,阚川和阮弦两家人也来了,左冉和尹平绿也非常喜爱阚星玥,就跟着赵夜阑去逗孩子了。

        “我说你们就不能晚点来吗?”燕明庭站在一旁跟阚川小声说。

        “我也没办法,孩子一听说要见义父,一早上就眼巴巴地盯着我了。”阚川说道。

        而阚星玥刚学会说简单的称呼,爹娘还没叫几天,就对着赵夜阑喊了一声:“一父。”

        众人哈哈大笑,赵夜阑也笑,抱着她就回房去拿金钗和新衣服,又觉得不够,抱着她要出门去给她买东西吃,被其他人拦下了。

        “得亏你们是没孩子,要有个孩子,我怕你这辈子都只能睡书房了。”阚川打趣燕明庭,燕明庭无奈地笑了起来。

        下午,朋友们都各自有事去忙了,府里刚闲下来一会,宫里又来人了,来的还是赵暄和孙暮芸母子。

        孙暮芸听说赵暄打算亲自来将军府,也要跟着一起来,说是在宫里呆的闷了,想跟着一起来看看。

        这可把将军府里的下人给吓坏了,赶紧拿出最高规格来招待。

        几个大人坐在前厅闲聊,赵遂正在学走路,在下人的看顾下一路走走停停,最后抱住了赵夜阑的小腿,想要往上爬。

        赵夜阑已经是抱娃高手了,将他捞起来,熟练地抱在怀里,赵遂马上就高兴了起来。

        孙暮芸捧腹大笑:“早听说赵大人你有孩子缘,没想到是真的。”

        “是啊。”赵暄有些羡慕道,“遂儿,来父皇这里。”

        赵遂看他一眼,回过头,继续趴在赵夜阑身上,逗得众人都发笑。

        他们三人没有呆多久,留下些赏赐就回宫了。

        “你怎么了?”赵夜阑察觉到燕明庭盯着那些赏赐的东西看了半天,闷闷不乐的。

        “他给你送了这么多好东西,我的礼物都不好拿出手了。”燕明庭说。

        “哦?”赵夜阑凑过去问道,“所以你的礼物是什么?”

        燕明庭牵着他出门,去了城郊的荒凉之地。看着这个方向,似乎是知道要去哪里,越靠近,赵夜阑的步子就迈得越慢,直至来到一处小院前,他才眼睛湿润地摸了摸院门:“这里什么时候修起来的?住的是谁?”

        “你不知道吗?这里是赵家啊。”

        燕明庭话音刚落,赵夜阑眼里的泪水就滚了出来。

        这里曾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后来被一把火烧了,全部化成了灰烬。戴罪之身,他无法回来,到后面又不想回来了,反正家人已不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进去看看吧。”燕明庭推开院门,里面有一片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地,“你说你娘在院里种了点青菜。”

        赵夜阑看了半晌,又转头看向院墙内的一片梅花和桃树。

        “你娘不是想在院里种花吗?现在只能看梅花,等春天就能看桃花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来看。”燕明庭道。

        赵夜阑走进屋内,里面的陈设都是按照他偶尔言语间透露出的一模一样,随处望去,似乎都能看见自己幼时的影子,在这个清贫的家里四处乱窜。

        “既然要提亲,当然是要来赵公子的家里了。”燕明庭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将人拥进怀里,“赵公子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赵夜阑点点头,双手抓着他的袖子,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晚饭是在这里吃的,燕明庭不仅还原了当时的陈设,还是可以直接住人的。燕明庭打开碗橱,从里面拿出面粉,开始和面,道:“看来烧火还是得你来了。”

        赵夜阑坐在灶前,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期,拿着火钳坐在这里,一边烧火一边看书,因为看得太认真,险些把书都烧了。

        他跟燕明庭讲着这些趣事,燕明庭笑道:“哎呀,真是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了,你小时候一定很可爱。”

        生辰晚宴就是一顿简单的包子而已,但燕明庭的手艺可谓是突飞猛进,据他说是特地去跟明记掌柜拜师学艺,足足练了五天呢。

        吃过晚饭后,赵夜阑没想到他又取出几床被子去铺床,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其实准备快一年了,原本打算去年生辰带他来的,但是那会时间紧,来不及。

        “快来试试暖不暖和。”燕明庭摸着厚被褥说。

        赵夜阑走过去,仔细摸着被子,忽然感觉视线亮了一些,然后越来越亮,他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满屋都燃起了红蜡烛,高的矮的细的粗的都有。

        “这是”赵夜阑怔然。

        “你不是喜欢蜡烛吗?”燕明庭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这才是花烛,咱们干脆就在这里再补一个洞房花烛夜吧。”

        赵夜阑仰起头,眼睛微红:“你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哽咽地吻上去。

        月光下,花烛边,青丝缠绕。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其实我不是喜欢蜡烛。”赵夜阑躺在他怀里,望着那些还燃着的蜡烛说,“我只是害怕了黑暗的地方,喜欢它带给我的光。”

        越是接近地狱的人,就越是贪恋光。

        “那你现在还喜欢吗?”燕明庭问。

        赵夜阑眉眼微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现在它们对我来说只是蜡烛而已,因为自我从成亲后,就再也不怕黑暗了。或者说,我找到了新的光,他更耀眼,更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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