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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清晨,  太阳还没升起来,但温度已经有上升的趋势了。

        马车再次颠簸一下,赵夜阑打了个哈欠,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燕明庭在耳边说:“再睡会吧。”

        闻言,  赵夜阑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换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搭在肩头上,正准备入睡,  忽然间一愣,睁开眼睛,凝视着燕明庭,而后低头看了一眼。

        燕明庭脸色倏然红了起来,  讪讪一笑:“不睡了?”

        “怎么睡?”赵夜阑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一旁去,  片刻后,  他又侧过头,垂眼看着他隆起来的衣服一角。

        “”燕明庭默不作声地试图用衣服盖住,  然而并没有用,  非但没有缩回去的意思,反倒越发精神了。

        这也不能怪他啊。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天气又这么热,  美人在怀一整夜,他能守规矩已然是不易了,何况赵夜阑现在又一直盯着他看,  能缩回去才有鬼。

        “看看看,  你还看。”燕明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都是你挑起的火,回回喝醉了就磋磨人,自己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赵夜阑闻言挑眉:“你是在怪我?”

        燕明庭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低头不再看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这副样子要怎么出去见人?

        忽然间,面前笼下一层阴影,赵夜阑再次坐到他腿上,手也伸了过来:“看来得好好教训你了。”

        他的手有些凉,握上去的时候,滚烫的温度终于得到了一点抚慰,燕明庭呼吸一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明显察觉到对方也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大将军果然天赋异禀。

        赵夜阑心里头只掠过这一个想法,随后有些生疏地教训着它。

        其实赵夜阑很少自己去做这事,尤其是近几年,已经过了最初的新奇感,越发心如止水,提不起任何兴趣。然而他看着燕明庭此时的表情,将欲望隐忍克制在喉间,脸上布满了情动之色,却又不得不收敛起声音,以免被人听见,这种掌控感让他内心感到非常愉悦。

        燕明庭半阖着眼,仰起头看见他得逞的笑容,按着他的脑袋吻了上去。

        良久,赵夜阑推开他,有些不满地揉了揉手腕:“酸了,你自己来。”

        那哪成?

        “快了,就快了,我带带你。”燕明庭沙哑着嗓子,握住他的手,一起重新覆了上去。

        最后,赵夜阑拿了好几块帕子擦手。

        燕明庭收拾好,穿上外衣,精神抖擞地从马车上下来,就是这腿有些晃。

        士兵们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燕明庭尴尬了一瞬,心说抱了一晚上,腿能不软吗?他直接骑上马,为了赶在晌午前到达知州,下令加快速度。

        左冉眼尖,骑着马追到了燕明庭的旁边,道:“将军,你脖子红了。”

        燕明庭下意识摸了下脖子,道:“蚊虫叮咬的。”

        “蚊虫叮咬我是知道的,不过那不是在左边吗?”左冉道,“你这右边,分明是牙印,看着还挺深的。”

        “”燕明庭顿时想起昨晚赵夜阑半夜发酒疯,把他脖子咬了好几口的场面。

        “冉冉,你看错了,那就是蚊虫叮咬。”尹平绿和左冉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盒脂膏,抛了出去,“将军,接着。”

        队伍加快速度后,终于赶上了孙府的午饭,将手下们都安顿好之后,几人才跟着孙知府去府上用饭。

        尹平绿幼年曾和孙知府见过,和孙暮芸也有过几面之缘,是关系还不错的小姐妹,只是因为距离而很少见到面。

        孙知府见到她,感慨了一番世事无常,尹平绿倒是不甚在意,又问起孙暮芸的近况。

        两人在这边叙旧,赵夜阑却扭头看着燕明庭红一块白一块的脖子,问道:“你脖子怎么了?”

        燕明庭低声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赵夜阑皱眉,伸手在他脖子上抹了一下,指腹上便多了一层脂膏的痕迹,再一看脖子,顿时了然。

        多半是燕明庭拿脂膏来遮盖齿印,只是这天气太过炎热,脂膏都开始斑驳了。

        赵夜阑自知理亏,安静地低头吃饭。

        这时,孙知府又搬了几坛荷花酿上桌:“来,赶路辛苦了,将军和大人先喝点酒解解渴吧。”

        燕明庭登时笑出了声,叫其他人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他。

        “我就不喝了。”赵夜阑现在对荷花酿有了阴影,“下午还要办正事,喝酒误事。”

        “他酒量不好,还是我来吧,我不误事。”燕明庭笑着将酒接了过来,和其他人喝了起来。

        用过饭后,大家齐聚书房,孙知府说起目前的情况:“前些时日多亏得了赵大人的信函,我才早早做了准备,在知州一带都摸清了,统共八县受灾,又将难民们统一归置,现在就在隔壁县城,那里还有一个湖可以勉强生存,但是也快被抽干了。若是再不下雨,恐怕也撑不了几日,而且我们的灾银也已经耗完了。”

        “银子我给你带过来了。”赵夜阑道。

        “那真是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孙知府长舒一口气。

        “我们这一路上,几乎没碰见什么人,田地都干了,所以就不要往这个方向疏散难民了。咱们可以往东、北、南三个方向疏散。”赵夜阑指着地图说。

        “好,可是这人手”孙知府为难道。

        “也给你带来了。”赵夜阑指了指燕明庭。

        燕明庭颔首,去外面分出六个队伍,三个负责送难民,三个运输食物。

        赵夜阑又争取将淮州的几个赈灾点一同连接上,这样就可以省去一批劳力。

        “城里还有哪些水源?”赵夜阑问道。

        孙知府一五一十的交代完后,尹平绿却忽然皱了一下眉,指着一座地处交界线的山说:“这里还有一股活泉。”

        “这里有点远,你是怎么知道的?”孙知府问。”

        “幼年我来知州做客时,暮芸偷偷带我去玩耍过,只是位置有些不好找,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水了。”尹平绿说。

        “你还能记得具体方位吗?”赵夜阑问。

        尹平绿回忆片刻:“能。”

        “那你带些人去检查一下。”

        “好。”

        “我去。”左冉自告奋勇道。

        这两人离开后,赵夜阑又提出去城里转转,和燕明庭两人独自上街了。

        较之于之前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所有店铺都关上了门,太阳毒辣得很。

        燕明庭撑着一把伞举在两人头上,赵夜阑四处看了一眼,最后站在城门楼上,俯瞰这一片干涸的景象,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下雨天。”

        “你为什么讨厌雨天?”燕明庭问。

        “因为下雨天会死人。”赵夜阑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艳阳天,“可是不下雨,一样会死人。”

        “会下雨的。”燕明庭道。

        赵夜阑扯了扯嘴角:“你说,那些祈雨仪式有用吗?”

        “大概是图个心安吧,没有别的办法了,就会想要祈求上苍。”燕明庭扭头看向他,“你想求求上苍吗?”

        赵夜阑最恨的就是什么天理天道之类的言论的,他收回视线,转身下城楼:“去他的上苍,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燕明庭笑了笑。

        “淮州知州很多地方都有湖泊,但是都太小了,一遇见旱灾就难以维持,我在想,以后是不是可以挖通沟渠,想办法与淮河流通过来?”赵夜阑问道。

        燕明庭赞同这个提议,但是却道:“这个工程量太大,看起来劳民伤财,结果也不一定尽如人意,朝廷多半不会同意你的建议。”

        “可是不做好防护措施,等下一次、下下次,还遇到这样的情况,依然是等死吗?”

        “那你想好和朝廷怎么说了吗?”

        赵夜阑眼神一厉:“等这次灾情缓过去,损失挽救回来后,我就去当这个恶人。”

        “行,我支持你。”燕明庭道。

        赵夜阑侧目:“我可能会被千夫所指。”

        “我帮你骂回去。”

        赵夜阑笑出了声。

        快到孙府时,赵夜阑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想要说话却没有力气开口,刚抓住燕明庭的袖子,就控制不住往地上倒去。

        燕明庭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喊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连忙抱着他回到了孙府,急匆匆将大夫找来。经过诊治后,确认是中暑之症。

        连日来在太阳下奔波忙碌,再加上暴晒,终究是把他给病倒了。

        燕明庭有些懊恼,只惦记着他畏寒,竟忽略了现在的情况,还跟着他在外面走了这么大半天。

        赵夜阑被灌了点药,迷迷糊糊热醒好几次,额头上贴着块湿帕子,旁边有人一直在给他扇风。

        后来,他半梦半醒间听到很多人来探望,都被燕明庭打发了,只留下孙知府。

        孙知府是来询问部署计划的,赵夜阑很想爬起来跟他当面交代,可是压根没有力气,连眼睛都无法睁开。随后他听见燕明庭给孙知府详细地讲了一遍具体流程和计划,并没有纰漏,他这才安心睡着。

        到了夜间,他又听见左冉和尹平绿兴冲冲地跑进来:“大人大人,找到水源了!虽然不多,但暂时够咱们喝的了!”

        “嘘。”燕明庭示意她们小点声,让她们轮流去休息,然后另一人带着手下人去运水。

        赵夜阑听着他们的对话声,渐渐安下心,睡前脑子里莫名浮现一句话——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是晌午了,他虚弱地睁开眼,转了转眼睛。

        “你醒了?”燕明庭喜不自胜地看着他。

        “嗯”赵夜阑看了眼他熬红的眼,和手上的扇子,料想他是一夜没睡过。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燕明庭说完,也没等他点头,就着急忙慌地跑去厨房,端了碗粥进来,扶着他坐好,亲自给他喂粥,“现在粥都是稀罕东西了,你可不许嫌弃。”

        赵夜阑病恹恹地喝了几口,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又是孙知府来汇报疏散难民的进展情况了。

        “赵大人,你可算醒了,真是太好了。”孙知府喜道。

        “行了,这几日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就行了。”燕明庭一边喂粥,一边和孙知府讨论完要事,就让人出去了,随后发现赵夜阑一直盯着他。

        “怎么?是我分派有不妥的地方?”燕明庭问。

        赵夜阑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一个笑容。

        喝完一碗粥,燕明庭又扶着他躺下,让他继续休息。

        “你也来躺一下吧。”赵夜阑拍了拍旁边的位子。

        燕明庭怕他热,只侧着身躺上去,尽量避免肢体接触。

        赵夜阑安静得看着他,即使病倒了,心里却异常熨帖,这就是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吗?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去操心,也不用殚精竭虑地考虑会面临什么危险,只管安安稳稳地躺好养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日子居然也会在他身上出现?

        习惯了一个人,就习惯了凡事都要自己去处理解决,也更难相信其他人会爱自己。

        但是,燕明庭是个例外。

        燕明庭在大事是聪慧灵敏的,只是面对自己时会傻里傻气,其实是可以放心依赖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燕明庭那从未诉之于口的爱意有多重。

        越是不轻易开口,就越是沉重。

        这一点,他与他心照不宣。

        “我昨晚做了个梦。”赵夜阑轻声说道。

        “什么梦?”燕明庭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帮他把落在脸颊边的青丝拨开。

        “梦到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梦里他对燕明庭完全消去了敌意,两人友好地喝完合卺酒,还聊起了这些年各自在边疆和京城的经历,他甚至还在天不亮的时候,乖乖跟着燕明庭去扎马步了。

        他讨厌马步,既是觉得不雅观,又嫌麻烦,更重要的是他当时并不想要养好身体,纯属多此一举。

        不过昨晚的梦里,潜意识其实是想好好活下去的,因为他现在的世界里,不是只有他孤零零一人了。

        他想要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好和燕明庭一起老去。

        “洞房花烛夜?”燕明庭又确认了一遍,嘴角已经扬了起来。

        “嗯。”赵夜阑正想告诉他,等回了京城后,他会好好锻炼身体,跟着他一起扎马步,学骑马射箭。

        谁知下一刻,他就听见燕明庭控制不住欣喜的表情问:“那梦里的洞房花烛夜,我得手了吗?”

        赵夜阑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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