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128他不爱我(上)
姬松记得自己第一次在闻樟苑和颜惜宁同床共枕的画面, 那时候闻樟苑房顶漏水,姬松睡的锦榻漏了雨, 他不得已和颜惜宁挤到了一起。没想到这一挤就是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除了去赈灾的那几天他们没有睡在一起,其他日子他们晚上一起进入梦乡, 早晨有时候还能一起起身。
刚开始时, 姬松还有些不自在,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感觉哪里都不对劲。然而几个月下来,他早已习惯了颜惜宁的存在。
如今为了尽快康复, 他不得不一个人睡。静静躺在大床上,姬松依然觉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只来源于身体,更来源于精神。习惯了两个人睡一起后,姬松总觉得他的床上无比冷清。
屋中放了两个大冰桶,冰桶源源不断提供着清凉。关上门窗后,屋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一进房间清凉的气息迎面而来。有了冰桶, 即便外面的温度再高, 两人也能安然入睡。
姬松身下铺着柔软的垫子, 他侧头看向颜惜宁的方向。今天治疗了一整天,按道理说姬松的身体应该很疲惫。然而此刻他半点睡意都没有, 只想同他的王妃说说话。
颜惜宁也侧身躺着, 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慌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是他的脸颊和耳根有些泛红, 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一些。
姬松见颜惜宁面色不太好, 他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颜惜宁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今天乌朱来找我, 我请他吃了冰酪,还做了好几道术算题。可能术算题做多了,现在脑袋有些迷糊。”
姬松理解道:“辽夏使团再过几日就要离开楚辽了,你若是不想和乌朱打交道,想办法推辞就是,不用勉强自己。”
颜惜宁顺势道:“乌朱人还挺不错的,我一开始以为他和帝师是同样的人。结果相处下来,我发现他很真诚,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是走过不少地方。他同我说了不少塞外的风土人情,挺有趣的。”
乌朱生性木讷,他醉心术算对政治一窍不通,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和颜惜宁意外的投缘。今天相处下来,两人聊得挺愉快的。除了术算之外,他还对颜惜宁讲了不少楚辽外国家的风土人情。他用朴素的语言和描述,在颜惜宁眼前展开了别样的画卷。
现在回忆起来,颜惜宁还能想到乌朱描绘的场面,他不由得感叹道:“将来若是有机会,我想去看一看乌朱说的萨仁图雅草原,吹一吹边塞的风,看一看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面。”
撇开纠结的点不谈,今天和乌朱聊天真的很开心。他也没想到会和乌朱志趣相投,只可惜乌朱很快就要回去了,若是他能在楚辽长期住下去,他觉得他会和乌朱成为好朋友。
姬松笑道:“这有何难?等我能站起来之后,我教你骑马,这一次不让你骑小短腿,我们就骑马场中最好的马。等都城的事情调查清楚尘埃落定后,带你去我的封地。炽翎军就镇守在萨日草原边界,你想看边塞风景,我同你慢慢看。长河落日,狼烟古道……你想去的地方,我同你一起去。”
颜惜宁心跳骤然加快,他张张口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说之前姬松亲他是因为太紧张了想要释放压力,那现在,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他真是一个迟钝的人,直到现在才发现姬松对他的情谊。此刻他又紧张又心虚,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摇曳的烛光下,他不由得看向了对面。一眼看去,他猝不及防看到了姬松的双眼。姬松满眼柔情,而他慌乱得只想躲藏起来,可是躺在床上,他又能躲藏到哪里去?
慌乱间,颜惜宁想到了最蠢笨的办法,他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他像是一只鸵鸟,只要将脑袋藏在沙子里,就能躲避外面的危险。
姬松有些诧异,他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阿宁会转过身去了?
看着颜惜宁的后背,姬松压低了声音:“阿宁你睡了吗?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了?”
颜惜宁闷闷说道:“我,我有点累了。晚安。”
姬松眼神微微暗淡,他怎么会感觉不到颜惜宁的敷衍,只是他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阿宁既然不愿意说话,他也不会勉强他。于是他扯了扯薄毯盖在了胸口:“晚安。”
虽说是晚安,可是姬松却久久没能入睡。他看着颜惜宁的后脑勺,看着他柔顺的发丝在被单上流淌。这一刻他好想拥他入怀,好想亲吻他的眼角眉梢。
不过没关系,他和阿宁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在乎一日两日。
颜惜宁侧身躺着,他双眼面对着墙壁。摇曳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放大投掷到了墙上,随着烛光的摇曳,他的影子在晃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烛光终于熄灭,颜惜宁也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梦中他的的影子扭曲着从墙上爬了出来,黑色的影子在脑袋部分长着一双血红色的双眼,那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影子怒斥着自己:“你无耻,你占了颜息宁的身体,还玩弄姬松的感情。”“你得对姬松说清楚,你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只是个冲喜的替身,不能耽误别人终身!”
颜惜宁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到这些责骂声,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他始终无法挣脱。最终他下定决心,是时候摆明立场了。
他愿意一辈子在姬松的羽翼下做一条快乐的咸鱼,但是他不能玩弄姬松的感情。感情在他眼中不是交易,它是神圣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得找个机会同姬松说清楚。
然而下定决心之后,什么时候开口却是个难题。姬松刚做好手术,正当身体虚弱的时候。若是这时候告诉他真相,岂不是伤了他的心?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伤口恢复也会变得缓慢。
思考很久之后,颜惜宁决定采用逐渐疏远的办法。只要他减少与姬松相处的时间,姬松就会将感情慢慢转移走。随着姬松身体越来越好,他身边出现的人会越来越多,终有一天姬松会成功忘记他。
正好乌朱这几天每天都会来容王府上找颜惜宁做术算题,颜惜宁心一横:不管了,他不能继续在姬松面前晃荡了。他得走出去,远离姬松的视线,让姬松渐渐断了念想。
姬松这几日有说不出的憋屈,他的王妃每日早早出门,直到夜幕降临才会回来。根据严柯他们的回报,颜惜宁这几天一直同乌朱混在一起,他们两做术算题,去爬山,游湖……一副势要将京都景点都逛遍的架势。
自己的王妃,在自己躺在床上时,不但没有照顾自己,反而溜达出去玩耍……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姬松觉得他的王妃一定遇到了什么事,可是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颜惜宁都不肯吐露半句。
这一日火辣辣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大地,颜惜宁又顶着高温出了门。姬松明显看出他出门时对冰桶的不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毅然决然出了门。姬松侧目看向空空荡荡的床,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叶林峯轻轻转动着银针,他垂着眼帘唏嘘道:“别看了,就算你看出花来,惜宁也不在。”
姬松不解:“舅父,我不明白。明明我的身体正在恢复,阿宁为什么躲着我?” 好日子正向他们招手,阿宁那么喜欢他,他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为什么现在却在回避他?
叶林峯叹了一声:“还记得先前老夫对你说过的吗?让你没事多带惜宁出去走走,多同他聊聊天,听听他的心声。你做了吗?”
姬松思考片刻:“我……有和他去夜市。”
叶林峯真想给姬松一个脑瓜子:“你那是带他去夜市吗?你那是顺路走到那边顺便逛了一下夜市,你根本就在敷衍他!”
姬松眼神复杂看向叶林峯:“舅父,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叶林峯轻轻在姬松双腿上的穴位中插下银针:“本来你们小两口的感情,舅父不该多嘴。只是舅父还是想说一句:容川,你有没有想过,惜宁可能并不喜欢你?”
姬松瞳孔猛地一缩,他身体一僵,双手不由自主握紧了被单。他心中生出一种又荒谬又好笑的情绪:阿宁不喜欢他?
阿宁怎么可能不喜欢他?阿宁愿意用自己的命保护自己,他会在别人说了自己坏话之后暴起,他会给自己做那么多好吃的,他每天都在给自己按摩双腿……这样的阿宁,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自己?
叶林峯拍了拍姬松的腿:“放松一些,我还要扎针。”
随着银针刺入穴位,姬松双腿酸胀酥麻,感觉复杂极了,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叶林峯轻声道:“还记得有一次我想吃年糕,让惜宁给我做年糕吗?那一次我同他聊了几句,我当时开玩笑,说他太纵然你了。明明你能做的事,他却不让你做。我对他说,让他在你面前多撒撒娇。结果你猜他怎么对我说的?”
“他说,他和你只是表面夫夫,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冲喜。等你双腿恢复了,你会娶妻生子。而那时,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容川啊,你的王妃可能并不像你想象的这样爱你。”
129他不爱我(下)
明晃晃的大太阳晒了整整一天,都城中的石板都被晒得冒烟了。到了下午时分,天气又闷又热,看起来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颜惜宁这几天和乌朱又是爬山又是游湖,其实又累又热早就受不了了。然而姬松一日不离开闻樟苑,他就一日不能回去躺平。
乌朱还有几日就要离开楚辽都城了,颜惜宁开始愁了,接下来他该用什么借口离开王府呢?要不打着视察的名义去逛铺子和庄子吧,这么多铺子庄子,逛一轮下来一个月就没了。
正当颜惜宁坐在阁楼上愁苦看向外面的长街时,乌朱忍不住开口了:“颜惜宁,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看着很不开心。”
颜惜宁赶紧收回神,他笑道:“没有啊,我挺开心的。只是觉得天气太热了,今天可能会下一场大雨。”
乌朱微微颔首:“对,是要下雨。可是我也看出来你不开心。我这人有些沉闷,不太擅长和人交流,但是不代表我蠢笨。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们是朋友,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颜惜宁闻言惭愧低下了头:“对不住啊乌朱。”乌朱是个直率又单纯的人,他却利用乌朱逃避姬松。面对乌朱关切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乌朱从一边的冰壶中给颜惜宁倒了一杯冰酪:“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这段时间与你一起探讨术算,我进步很大,我很感激你。看到你这么苦恼,我想尽我所能帮你。”
颜惜宁有些迟疑,纠结了半晌之后,他斟酌道:“我有个朋友,他因为某些原因和另一个人结为连理,现在那人喜欢上了我朋友,可是我朋友只想过安生日子,他并不喜欢那个人。”
乌朱眉头微微皱起:“一般而言,当一个人说他有个朋友时,那个朋友往往说的就是自己。你说的是你和容王吗?”
颜惜宁唇角猛地一抽,他不得不承认,乌朱这该死的直觉真是太准了。
看到颜惜宁的表情,乌朱挠了挠脸颊:“我尚未婚配,家中也没有妻室。所以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很长,不要委屈自己。若是你真的不喜欢容王,同他说清楚了。楚辽姬容川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我相信他能理解你。”
颜惜宁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道理我都懂,只是……”
他非常不擅长拒绝人,尤其是面对对自己有好感的人,无论他说什么,对姬松都是一种伤害。
乌朱收拾好桌上的术算册子,他直视颜惜宁的双眼:“颜惜宁,你同容王的事情我不知前因后果不敢妄下评论。但如果你不开心了,那就证明你们两个之间有问题。今日我们先到此为止吧。”
颜惜宁张张口:“现在就回去同他说清楚吗?”好头痛,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乌朱指了指天色:“不是,外头起风了,可能一会儿要下大雨。我得赶紧回去收拾晾晒在院中的术算本子。”
颜惜宁哭笑不得,这个理由很乌朱。
乌朱说完这话后拔腿就走,而颜惜宁则坐在点心铺子中耐心的喝完了最后一碗冰酪。当他离开铺子时,外面已经起了风。伴随着大风而来的是气势汹汹的乌云,没一会儿东南边的天空中滚动着厚厚的云层向着都城压了过来。
幸亏铺子距离容王府很近,只要走上几步就能到王府。当他迈进王府大门时,他的脚步变得沉重。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让他主动开口,还是好难啊。
他一路磨磨蹭蹭,等到闻樟苑是,乌云已经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快速阴沉的天空让屋中有些阴暗,颜惜宁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口,他悄悄推开房门瞅了一眼。
他已经好几日没和姬松说几句话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放眼一看,姬松却不在床上。颜惜宁愣住了:“白陶,王爷呢?”
此时案桌后传来了姬松的声音:“我在这里。”
说话间,案桌上的蜡烛亮了,姬松静静坐在了轮椅上,他眼神复杂:“阿宁,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你,需要你如实回答。”
姬松不笑的时候压迫感非常强大,颜惜宁不由得站直了身躯,他的心狂乱跳了起来:“嗯。”
姬松张张口,他声音干涩:“你,究竟爱不爱我?”
姬松满眼都是恳切,他身躯绷直,双手紧紧握住了轮椅扶手。今天听叶林峯说了颜惜宁的话之后,姬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叶林峯是他的舅父,但是这件事只要阿宁不承认,他一个字都不信。
等待颜惜宁回来的时间是漫长的,等待的时间越长,姬松想的就越多。他希望阿宁早些回来,也害怕他回来得太早。
姬松直视着颜惜宁的双眼,他眼中有紧张有担忧,这一刻他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徒,只等颜惜宁给他一个痛快。
听完姬松的问话后,颜惜宁的心猛地一揪,他双耳鼓噪,天灵盖像是被谁打了一棒子,灵魂似乎要飘出了躯体。没想到姬松在他之前问出了这个问题,颜惜宁张张口下意识想要逃避。
正当此时,天空中响起了一道炸雷。“轰——”的一声巨响响彻了都城,震得脚下的大地跟着颤抖了起来。随着炸雷一同亮起的还有一道雪亮的电光,电光照亮了乌云下的天空,也照亮了整个闻樟苑。
雪亮的电光照亮了堂屋,颜惜宁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电光中扭曲。
在炸雷声消停的瞬间,他坚定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张开了口:“容川,我不能骗你。我不爱你。”姬松可以是他的领导,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朋友,唯独不能是他的爱人。
姬松眼中的光猛地熄灭了,他的身躯颓丧后靠,这一刻他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般。他双耳轰鸣了起来,颜惜宁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姬松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原来阿宁真的不爱他。他跟着自己,只是为了求得庇护。是他要求阿宁扮演一个合格的容王妃,阿宁做到了,可是他却贪心了。
践踏了别人心意的人,怎么还能奢求别人的真心?姬松扯了扯嘴角,他想笑,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瓢泼大雨终于落下,屋顶上的瓦片被砸得哗哗作响。雨水带来了清凉,连日的燥热被赶走。姬松感觉他的心里升出了一股凉意,凉意从心口蔓延到了他的四肢,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吸进去的空气都凉得令他肺腑生疼。
白陶在门口探头探脑,他感觉屋子里面的氛围非常可怕。难道少爷和王爷吵架了吗?是因为少爷最近总是溜出门,王爷生气了吗?
正当白陶还想偷看时,他的脑袋被谁轻轻敲了一下。他纳闷抬头,只见严柯面色冷峻站在他身后:“别看了,回去。”
听到王妃说他不爱王爷时,严柯的心脏都快跳停了。王妃怎么可能不爱王爷呢?他明明那么用心在照顾王爷,他们两同吃同住那么有默契,怎么可能不爱呢?
姬松声音沙哑:“为什么?”
颜惜宁愣了,他低下了头。屋外雨声如瀑,听起来像是天塌了。
姬松双手颤抖,他深吸一口气隐忍道:“为什么不爱我?”
颜惜宁闻言有些想笑,然而咧了一下唇角后,他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我刚到府里的那一天,上吊了。从那一天开始,能长大光明爱你的颜息宁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来自现代的游魂,他有无法对人说出口的秘密,有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的思想。
闻言姬松和严柯大吃一惊,白陶更是捂住了嘴眼中泪花滚滚。大家想起了颜惜宁脖子上那一道深深的青紫,颜惜宁因此戴了很久的纱巾。
姬松知道颜惜宁刚到闻樟苑时想不通过,只是那次之后,颜惜宁乐观积极对寻死的事避而不谈,他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阿宁现在却提到了这事,姬松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利刃贯穿了。
姬松心痛得无法呼吸,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将阿宁伤透了吗?
颜惜宁说完这话之后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委屈,这一刻他很想哭。但是他不想在姬松面前哭,于是他声音沙哑语气强硬:“你们可以离开了吗?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看着颜惜宁红红的眼眶,姬松胸口的剧痛变成了细密的痛。他不敢抬头面对颜惜宁,更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做出违背阿宁意志的事。于是姬松低沉开口:“严柯,去听松楼。”
严柯满脸愧疚,正当他推着姬松准备出门时,颜惜宁突然唤住了他们:“等一下。”
两人脚步一停,只听颜惜宁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王爷的伤口不能淋雨。你们不要出去了,我出去。”
说着颜惜宁快步从堂屋中走到了廊檐下,他随手取下挂在廊檐下的油纸伞。暴雨剧烈冲刷着地面,颜惜宁毫不犹豫闯进雨幕中。
姬松呼吸急促了几分,方才阿宁同他擦身而过时,他清楚看到阿宁脸上挂着泪。是他的错,他将阿宁伤得太深,还妄想轻轻揭过皆大欢喜。
姬松从没感觉这么疲惫过,看着雨幕中逐渐模糊的身影,他低声道:“严柯,保护好王妃。保护好他……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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