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网上的事情在边闻工作室发出声明之后依旧没有缓和的趋势，反而更加愈演愈烈。
甚至出现了黑粉自发建立的超话，越发有组织的抹黑和抵制。
边闻工作室此刻已经乱作一团，经纪人一个又一个的和品牌方联系，还要应付媒体打来的电话。
周围作为助理也急的团团转，现在的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公关。
“哥，现在怎么办啊？”
边闻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条一条地刷着微博上骂他的言论，看不出什么情绪，“先晾着吧，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说多少都没有用。”
经纪人在一旁打完电话过来，面色不虞，“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就全停掉吧，品牌方那边已经全部都宣布解约了。你先在家好好休息一段，就当是给你放个假。”
“好。”边闻点头，没有异议，还是那样温和淡泊，平时只觉得温暖，现在看却有些刺眼。这样的结果他已经想到了。
“吴导那部电影刚刚他们工作室的人说，已经选好男主角了。”
边闻神色依旧淡淡，笑着说好。
周围：“陈哥，这部电影不是原来都谈好了吗？”
这部电影原本各方面都已经谈好，就差签合同进组，可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那边剧组便临时反悔了。
经纪人走后周围委屈道：“可是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啊！你怎么不把实情说出去？”
“这件事已经牵扯到很多人了，特别是当年的那几家，还有……”
边闻垂下眼帘，他没有说出口的人，是他的母亲。
昨天一出事，他从来不过问他任何事的母亲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言辞间透露着一股显而易见的高兴。
边闻的母亲自从他的父亲出车祸以后精神就出现了问题，一直在疗养院疗养，受不得一丁点刺激。
而她把边闻父亲的死全部归咎到了边闻身上，认为如果不是边闻，她的丈夫就不会死。
边闻知道母亲恨他，听说了这个消息，她不是来关心他，而是特意来告诉他，这是他边闻应有的报应。
真的是报应吗？边闻想不明白，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什么，也不认为自己亏欠谁的。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他父亲边诚当年犯下的罪，为什么要让他来还？
当年出事的有三家，他们的孩子在接种不合格的疫苗以后都患上了脑瘫。
边诚为了逃避责任卷款潜逃，在逃跑的途中意外出车祸当场去世，当场死亡。
其实当时完全可以拿着卖房子的钱直接走人，可是当他看见医院走廊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家属又心软了。
或许他根本不欠任何人，但他姓边，他不能像边诚一样半点责任都当不起。
如果他走了，那几个家属会找上他的母亲，她已经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了。又或者是他们哭告无门，陷入更深的绝境。
边闻那天在医院门口蹲了一夜，生活的重担好像一下子忽然就落在了他的肩膀，来得让人错不及防。
最后他和家属协商后达成了协议，除了公司之前赔偿的那一笔钱以外，每家再追加二百万元的赔偿金。
那一年边闻大三，处于经济的压力，他放弃了梦想，转而开始拍戏。
这些年边闻挣的钱除去各家公司分成，到他手里的其实也并不算多，而他大部分的钱每个月都用来给那几家打钱。
说出去可能没有人信，堂堂的顶流，影帝，居然还住着一间八十平米还是租来的房子。
边闻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想到了家里刚出事时的混乱，想到了母亲看向他时怨毒的眼神，想到了医院受害者家属对他的一声声责骂和诅咒，以及他们相同枯槁的神情和绝望的目光。
如果事情真的平息不下去，他想找一个小城开一家书店，养一只胖胖的大猫，慢悠悠的过日子。
不再打扰任何人，不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至于自己的事业，可惜吗？
当然可惜。
他这几年浮浮沉沉，眼看着高楼起，眼看着宴宾客，眼看着高楼塌。
他怨边诚吗？
当然怨。
如果不是他，他现在应该还怀揣着梦想和热血。如果不是他，眼前他所拥有的一切就不会崩塌。
只是对不起他的粉丝，边闻想起那天在片场遇见的小姑娘，还有一直不知道他是谁的小粉丝，他还是让她们失望了。
“哥，你快看，季澄为你说话了，这是唯一一个敢为你说话的艺人了吧。”
边闻也看见了季澄刚发的微博。
季澄v：我不管你们怎么说边闻，总之我了解他，他绝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样。
季澄的微博一发，一堆边闻的黑开始围攻他的评论区，说他和边闻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这么一说，季澄的粉丝自然不乐意了，于是也纷纷下场开撕，各大帖子下面又是一阵混乱。
沈杳也看见了季澄的发声，她是为边闻感到高兴的，说明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朋友愿意不惜代价的去无条件的支持他，相信他。
她知道，季澄不是个不爱惜羽毛的人。
肚子咕噜噜地传来响声，她下床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当她看见水池里堆着的昨天吃完饺子还没洗的碗筷，突然心念一动。
杨阿姨！她当年不在边闻家工作，应该是因为边闻家突然出事了吧？
沈杳想到这，饭也顾不上吃了立即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敲门，“杨阿姨，你在家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阿姨，我这次来，是想和你问问边闻家的事。”
沈杳语气诚恳，“求求您了，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杨阿姨微微叹气，让沈杳进屋，其实边闻的事她在新闻里也看见了。她还惋惜，那么好的孩子，就是让他们一家给毁了。
“当年我在边家做保姆，他们家的人都很友善，我一做就做了好多年。”
沈杳眼睛一亮，“那您一定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是啊，那天我正巧打扫完卫生路过书房，听见了边闻和他父亲的争吵。”
杨阿姨手中削苹果的动作不停，接着说道，“我听见，边先生骂了边闻，说他毁了他，问他为什么要举报他。边闻说他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去害人。边先生说那批疫苗只有几只有问题，投放出去根本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沈杳，“后来的我也忘记了，太多年了。边闻是个好孩子，当年如果不是他举报自己的父亲，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孩子遭殃。”
沈杳接过杨阿姨递来的水果，泪水不受控制的对眶而出，她用衣袖擦了下眼泪，最近她的眼泪应该是她过去几年的量了吧？
“杨阿姨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她热泪盈眶中还不忘给杨阿姨一遍又一遍的鞠躬。
杨阿姨连忙扶起她说道：“不用的，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边闻那么好的孩子，太苦了，能帮一帮他我也是愿意的。”
“杳杳，你和小边是什么关系啊？”
沈杳一怔，勉强抬起笑容，“他，算是我师兄吧。”
“那你们师兄妹感情可真好。”
沈杳点点头，“阿姨，当年还有谁能作证这件事吗？”
“让我想想……当年好像有个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他应该能作证。”
当年的警察？这就让沈杳犯了难，她上哪去找当年的警察？
从杨阿姨那回来以后，沈杳就开始查阅当年恒源生物的相关报道，从浏览器的第一条开始逐一寻找。
“沈导，你都看了三个小时了，眼睛都快瞎了。”
裴莞怕沈杳这几天心情不好特意搬来和她一起住两天，“行吧，本大小姐帮你一块找。”
沈杳回头对她感激一笑，“谢谢你哦。”
“快找吧，跟我客气什么？”
裴莞陪着沈杳又找了一个小时，她伸了个懒腰，“你确定能找到吗？”
沈杳推了推黑框眼镜，“能，一定能。”
她的鼠标点进了这一页的最后一个标题，是一段记者的采访视频。
沈杳本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精神点开，一直看到三分多钟的时候屏幕中间出现了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给他的介绍是疫苗案件的主要负责人。
“裴莞！”
沈杳惊呼一声吓了裴莞一跳，“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哪呢哪呢？”
“你看，就是他，张正清警官。”
裴莞打量了一下屏幕上这位警官的年龄道：“他现在应该已经退休了吧，你看在采访里他就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是啊。”沈杳心中激动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灭的一半。
“那我该怎么找他啊？”
裴莞想了想，一把抓住沈杳的手，“别担心，我让裴渡去给你打听，我记得他有个哥们是警察。”
“真的？那我也让我哥帮我找找。”
沈杳抱住裴莞，“真的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就算找到了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姐妹不是吗？开学第一天我就说过，我们以后一定会成为姐妹。”
沈杳扑哧一下笑了，“当时我还在想着，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还没等裴莞说话她又说：“可是我又想，有这么一个大美人要和我当姐妹，我也不亏。”
“那是。”裴莞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拍了拍沈杳抵在她肩膀上的头。
两姐妹就这样靠在一起，过了一会，裴莞悠悠叹气，“哎，你说你这是图什么，人家经纪人可能都没你这样吧。”
沈杳靠着她的肩膀，“就当是我路见不平吧，见不得优秀的人坠入泥潭，也看不得好人对这个世界失去憧憬和希望。”
“最开始喜欢边闻，是我和我爸妈正打擂台的时候。看了他的采访心情突然就变得好起来，又让我打起精神。后来慢慢了解他我发现，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在片场的时候会对工作人员礼貌的说谢谢，对待工作也很敬业。然后就我想，我也一定要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像他一样。”
裴莞：“那你做到了，你现在真的很优秀了。”
沈杳笑道：“还不够呢。”
她之前说过，边闻，我会护着你。
这次她决不食言。
事情就这样持续发酵，边闻也再没出来发声过。
裴渡的速度比林轶快一些，两天后沈杳拿到了那位张警官家的地址。
不过，当沈杳上门的时候，却没有人开门。
邻居听见她的敲门声后开门告诉她，张警官一家回了老家，让她不用再敲了。
“那您知道张警官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我可说不准，你有什么事找他吗？”
“对，您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邻居有些为难，“他老家是在山沟沟里，平时连个信号都没有，联系恐怕是够呛，这样吧，你给我留个电话，张警官要是回来了我告诉你一声。”
“好的好的，真是太谢谢您了。”
就这样，沈杳陷入了无限的等待中，她只期盼着那位张警官能够快点从老家回来。
沈杳一等就等到了大四开学。
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对于边闻的网暴并没有平息，在各大网络平台上随意打开一条评论，就能轻松找到恶意调侃边闻的言论。
而边闻也已经两个月没有公开露面，社交账号也没有任何的更新。
一切似乎陷入的死一般的僵局，边闻这个人的人品也已经被众人铁板钉钉。
“老师，师兄他还好吗？”
“好着呢，告诉那帮小粉丝不用替他操心，这小子心里硬着呢。”
那就好，沈杳抱着一摞剧本的手微松。
“这么关心他，要不要我帮你转达一下？”
“别别别，我就是一普通的粉丝，您别告诉他。”
魏昭带着她进了办公室，拍拍桌子示意让她把剧本放下，摇头无奈道：“不告诉就不告诉，真搞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现在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沈杳闻言笑笑，没答话。
她的自行车被停在了不远处的自行车棚，她在解锁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同专业的师妹。
沈杳在学校算得上是低调的风云人物，几个师妹曾经也和她有过交集。
她推着自行车出来，微笑着和她们打了声招呼。
其中一个师妹注意到她的自行车上挂着的，边闻模样的小玩偶惊讶道：“师姐，你还喜欢边闻？”
“是啊，怎么了？”
“他不是塌房了吗？”
沈杳的表情冷下来，“他亲口告诉你他塌房了？”
师妹的表情有点不服气，“这么点事至于生气吗，边闻这事不是明摆着吗，为了他不值得吧？”
不值得吗？沈杳扶着自行车站在那，像是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凉水下去。
凭什么呀，你了解过边闻吗？你追过他吗？你就站在这摆出一副劝人重归正道的姿态，跟她断言说边闻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但是粉边闻是我最自豪的事。”
沈杳骑上自行车，没再和她们多说什么。
越过流言，边闻依旧是当初那个带着无尽的善意接住她的大男孩。
时间会证明一切吧。
大四开学一个月后，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沈杳结束拍摄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她接到了张警官邻居打来的电话。
张警官已经退休好几年了，恒源生物是他退休之前最后负责的一个案子，所以即使过了很长时间他也仍然记忆犹新。
沈杳登门的时候简单说明了来意，他立即明白，请她进屋。
张警官家住在老城区，家里的前院栽了些花，后院则是用来种菜。
“小姑娘吃水果，这都是我和老伴从老家带的，新鲜得很。”
“谢谢您，不过我今天来是想……”
张警官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个苹果，“我知道，为了当年边家的事。”
“你是小边的女朋友？”
“不，不是。”沈杳连忙否认。
“小姑娘还害羞，除了女朋友还有谁能这么操心他的事？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媒体。”
“我不是媒体的！”
“那你就是他女朋友了？”
沈杳没法子硬着头皮道：“是，我是他女朋友。”
张警官：“这就对了，小姑娘脸皮薄我能理解。”
沈杳：“……”
“最近的事您一定听说了吧，是边闻当初的举报才让更多人幸免于难，所以您能不能帮他做个证？”
张警官迟疑了一下，手里盘着的两只核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犹豫了一会喟叹一声，“本来我已经退休了，不想再给我自己惹麻烦。”
沈杳的心瞬时间被咻的一下提起在了半空，握着橘子的手一缩。
“但是边闻啊，是我这些年来看过的最好的孩子。善良，正直，有大义。你看他这样的人，在娱乐圈还能混得风生水起，还说明他弯得下腰，守得住底线。”
张警官喝了口茶水笑了，“就凭他当年能举报他亲爹，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利益，网上那些风风雨雨我都是不信的。”
“所以，你这个忙我帮了。”
“真的！张警官谢谢您。”沈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警官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沈杳，“不用谢我，到时候结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就行。”
“行行行，我们结婚我一定告诉您。”沈杳连声答应，生怕他不高兴就不帮这个忙了。
她的心中渐渐开始生出希冀，这次的事情，应该可以得到解决了。
而边闻，要好好的啊！先是平平安安，再是星途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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