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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


日高三丈,图南阁内婉转莺啼渐息,徒留螂蜩还在孜孜不倦地鸣叫着。

        太师椅上,交错而坐的二人淋漓,身上的薄汗旖旎地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沈霓用抵开还要勾缠上来的舌尖:“我困了。”

        软糯的唇瓣擦过沈照渡剧烈跳动的脉搏,他咬牙:“困你还来闹我?”

        沈霓沉沉地笑,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我想躺一躺。”

        “我抱你回濯缨堂。”

        “不要。”她又懒懒散散地缠上他结实的胸膛,“我不想动。”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俯身弯腰将地上的污秽不堪的军报捡起:“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

        沈照渡眉头立刻皱起,也不知道是嫌弃邋遢还是不满入宫。

        装有密函的竹筒也在缠绵时被甩落,孤零零地和凳脚依偎,沈照渡垂手捡起,捏碎竹筒把卷好的信函展开。

        是他另一个副将的字迹,上面复述了刘翼与贺洪就是否应该强攻的争辩,还有刘翼被突然调遣前线通知,最后私心盼望沈照渡能照顾他的家人。

        萧鸾在漠北从未败仗,登基第一场征北战役却以惨败告终,皇威受损,不杀几个人如何震慑朝野,以正军纪。

        “贺洪是萧鸾钦点的将军,他把仗打成这样,打的是萧鸾的脸,现在皇宫里估计也是一片狼藉,我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萧鸾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一定是他。

        贺洪被封征北大将军时,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替留守京师的他抱不平,隐隐约约向皇帝透露一种漠北非沈照渡不可的意思。

        他贸然进宫,在皇帝眼中就是质疑圣上和好大喜功。

        弹劾与捧杀已经太多,他不能再惹猜忌,自寻死路。

        沈霓抬眸看着他年轻但稳重的脸庞,黏糊糊的指腹划过他的嘴唇:“萧翎总说你有勇有谋,今日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她以为的沈照渡只知逞匹夫之勇,势要进宫向萧鸾要个说法,她才会这样放肆在白日承欢。

        还是她杞人忧天,若他只知一个勇字,怎么可能爬上这个一人之下的位置。

        又听到那个令人烦躁的名字,沈照渡重重颠了她一下。

        沈霓缠他更紧,坐直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真想知道无名的脸跟你相比有什么不同。”

        三番四次提到他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名字,沈照渡再也忍受不了,咬住她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

        沈霓笑着想躲,又被他锁在身前,好不容易黯淡下去的火苗再度死灰复燃。

        窗外的夏蝉又喧嚣起来,沈霓从前最厌烦了,听到就要喊人粘掉,可现在,她已无暇顾及。

        静默的凶兽猛然驰骋,逼她改口,逼她就范。

        无名是他最矛盾的存在,他渴望沈霓记住,又害怕她记住的全是他的不堪与狼狈。

        无名做到的,沈照渡做到的,但沈照渡能做到的,无名望尘莫及。

        所以他才不敢告诉沈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

        就算无名再怎么讨沈霓喜欢,也不过是于高处往下望的怜爱,但他想要的,是旗鼓相当,是成为替沈霓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不是宠物。

        “还提无名吗?”

        沈霓低头看着他阴沉的眉眼,手臂上的外衫颠落在地上,将他吻低。

        “我说过了,姐弟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照渡一怔,被她趁机勾住。

        “但男人和女人可以。”

        被日头晒出庭院的鸟儿又飞了回来,莺语婉转,尽染花红柳绿。

        皇宫内,连鲜为人知的角落都是一片哑然。

        军报送来时,皇帝正在颐华宫准备上朝,看完军报后大发雷霆,一脚金漆点翠屏风踹倒。

        “贺洪这个废物,脑袋里装的是屎吗!二十万精兵都打不赢那边蛮小部落,他不要脸朕还要脸!”

        御书房的内侍齐刷刷跪了一地,求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沈婳浑身酸痛坐在床上,裹着锦被。

        “贺洪与你父亲是旧识?”

        萧翎在位期间,国丈成国公手上的兵权最重,朝中武将都唯他马首是瞻,谁不是他的旧识?

        不过亲疏而已。

        下巴被用力捏住,沈婳被迫仰着头看面前已穿戴整齐的男人。

        “故意装可怜挑拨朕和沈照渡的关系,好让你父亲的人上位。”萧鸾艴然瞪着她潮红未褪的脸庞,“真是好计谋啊太后娘娘。要是贺洪这场仗胜了,你父亲在朝中的势头都要盖过朕了吧?”

        沈婳没有否认。

        虽然她厌极了这个愚不可及的父亲,但只有成国公屹立不倒,她才有和萧鸾对峙的资格。

        她低眉颔首,开口时静谧如死水的大殿却回荡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是,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吧,要不再找些世外高人看看我有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被软禁在宫里还能和外面的人传话!”

        萧鸾不受她影响,冷哼:“你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但宫里的明线暗线多得很,外传几句话于你来说易如拾芥,别以为朕不知道!”

        看见被水滴濡湿的锦被,他又气又急,一脚踹开放着玉容膏的小几:“把药呈上来,朕亲自看你喝完再上朝!”

        自行宫回来后,沈婳身体终于止了血。

        萧鸾从未想过要碰她,但一次夜宿颐华宫时,沈婳悄悄点了合欢香,在他烈火焚身之际□□着身子缠上了他。

        洪水开闸,一发不可收拾。

        沈婳于他就是会上瘾的毒物,他记得所有欢愉唯独不记得她有一颗蛇蝎之心。

        既然已经走错,他能做的只是亡羊补牢,每次欢爱过后就灌沈婳一碗避子汤。

        但今天是第一次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

        汤药一直热着,萧鸾直勾勾地看着沈婳从锦被里深处白皙纤弱的手,上面还有他失控咬下的齿印。

        她拿起碧蓝的琉璃碗,面色不变一饮而尽,放下碗时平静淡笑:“我祝陛下早日儿孙满堂。”

        萧鸾冷嗤:“放心,等北伐奏凯,朕立刻选妃立后,不负太后寄望。”

        他怒而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来人,立刻召沈照渡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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