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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今年的中秋宴,  后宫的女人们多半心思都没在宴会上,若是往年,这样的宴会是她们争奇斗艳必场所,  今年却都有些无精打采,  皇上晋封后宫一点消息都没有泄出,  各自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忧心。

        康熙并不经常给后宫的宫嫔们晋位,  从他登基十多年,如今后宫只有一个妃子就可见一斑,所以这一次大封的机会难能可贵,  只是谁也没有胆子去皇上面前讨要晋封,除了身怀有孕的舒穆禄氏。

        舒穆禄氏借着肚子不舒服的机会将康熙请过去好几回,每一回明里暗里都在跟康熙讨要晋封。康熙也没有松口。

        瑞珠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印海棠花旗装,  中规中矩的打扮,坐在一众宫嫔里依旧是最惹眼的那一个。

        几个亲王都携家眷来参加宫宴,常宁的福晋也借此机会进宫看看被太皇太后养在身边的大格格,太皇太后还特允她宴会的时候将大格格带在身边。

        康熙和几个亲王自然少不了要喝酒,钮钴禄氏独坐妃位笑得志得意满。

        瑞珠回宫之后和她交际甚少。她忍不住低声咳嗽,  她昨天贪吃冰碗,  有些感染了风寒,  身子不太舒服。

        舒穆禄氏也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她作为钮钴禄阵营的人,  钮钴禄成为皇后,她是最高兴的,  就算这次康熙不晋封她,钮钴禄氏也答应她,等她坐上中宫之位,也会给她贵人之位。

        瑞珠怜悯地看着舒穆禄氏摇了摇头,  这个愚蠢的女人恐怕还没想到自己将会面临什么。钮钴禄氏痛失孩子,假如她在这个档口生下孩子,钮钴禄氏一定会将孩子抱过去养。

        只可惜舒穆禄氏氏一心想着她的贵人之位,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瑞珠强撑着坐了一会儿,只觉头晕脑胀。

        “宜贵人安。”

        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瑞珠扭头看去,认出叫她的人是裕亲王福全的福晋西鲁克氏。

        自上回除夕宫宴见到她,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西鲁克氏脸色明显变得憔悴了很多。这可能是因为她在四月份的时候失去了唯一的嫡子的缘故。

        瑞珠站起来,“王妃有礼了。”

        她有些不太明白西鲁克氏主动来找她做什么,毕竟两人又没有来往。

        西鲁克氏笑道:“在宫外市时常听闻贵人的美名,除夕夜远远看了贵人一眼,只觉得见之忘俗,只是那日没有机会认识贵人,今日便不请自来了,还望贵人不要嫌我唐突。”

        西鲁克氏说的很客气,瑞珠也笑着捧道:“王妃客气了。我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我在宫中都经常听到王妃的贤名,裕亲王是贤王,王妃更是贤名在外,夫妻俩都让人敬佩!”

        在陪康熙喝酒的福全,眼尾突然扫到王妃西鲁克氏正在跟宜贵人说话,他不动声色地将酒饮下,不时看向那边。

        康熙也注意到了,笑着和福全说道:“皇兄,看来皇嫂和宜贵人还挺聊得来。”

        福全一笑,“她们是妯娌,自然要多多来往。”

        康熙笑道:“若是皇嫂无事,可常进宫与宜贵人说话。”

        福全听了,只是应下。心里却十分惊讶,宜贵人说到底也只是个贵人,竟得皇上如此看重,还让贵为王妃的西鲁克氏进宫陪她说话。

        西鲁克氏社交能力自然是一流的,说话极有分寸,让瑞珠没有一点不适,还相约下次西鲁克氏进宫的时候可来撷芳殿找她说话。

        西鲁克氏见瑞珠脸有些红,就问道:“贵人是哪里不舒服吗?脸这样红。”

        瑞珠强撑着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这会儿头更重了,便告罪道:“我有些染了风寒,这会儿头昏得紧,要先回去了,王妃下次进宫定要来撷芳殿。”

        西鲁克氏有些担忧道:“要让御医来看看才行,贵人不可强撑。”

        “御医看过了的,在喝着药呢。”

        吉祥见状也上前来扶住瑞珠,瑞珠吩咐她去跟皇上说一声。

        “贵人快回去歇着吧。”西鲁克氏走过来扶住她。

        西鲁克氏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四五,痛失孩子让她衰老了不少,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些。她是个身材消瘦的女人,容长脸,从面相可以看出这是个很坚强独立的女人。

        吉祥很快就回来了,从西鲁克氏手里将瑞珠扶了过来,又道了谢,两人就从小门退了出来。

        福全见他的福晋扶着瑞珠,又见她提前离席,也猜想她可能是不太舒服。

        福全抬起一杯酒抬头干了,又倒满去敬康熙。

        瑞珠坐着暖轿回了撷芳殿,兴许是路上吹了风,回了撷芳殿之后就开始发热。吉祥连忙让小树子去请御医。

        瑞珠烧得头昏昏沉沉,御医来看过,开了药立马煎给了她喝,但也没多大作用,她还是烧得浑身滚烫,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此时已经快到子时,撷芳殿还灯火通明,宫人们都是满脸焦急。伺候小主这么久,这还是小主第一次病得这样凶险。

        如意都急得快哭出来了,很是自责,“要是昨天我没有端冰碗给小主就好了。”

        吉祥难得严厉,“快别自怨自艾了,小主这高热退不下来,这个点了宴会肯定已经结束了,不知道皇上这会儿在什么地方,你快和小树子去找找,请皇上过来,就说小主生了病,凶险得很!”

        如意拉上小树子,两人分开去找,一人去往乾清宫,一人去开宴会的雨花阁。

        小树子在雨花阁扑了个空。如意到了雨花阁才发现宴会早就结束了,只有十数个宫人在清理。

        小树子在乾清宫也没问到皇上的下落,小庄子听小树子说宜小主病得厉害,也着急,可是他也不知道皇上现在到底在哪里,今夜没有翻牌子。

        不过这也很正常,有时候皇上心血来潮去了哪个小主的宫里,都是后面才补上档案。

        小庄子曾得过师傅提点,现在后宫的所有主子小主中,就属宜小主最得皇上的心,若是巴结好了宜小主,不说平步青云,肯定结了个善缘。于是小庄子也带人跟着出来寻找康熙。

        如意也跑过来跟他们会合,商量过后,他们决定分多路出去寻找。

        可一个宫一个宫地问过去,都说皇上没有去过。

        小树子找来找去,又找到了雨花阁附近,恰好一个负责扫洒的太监收拾好了准备回住所去,小树子拉住他问道:“看到御驾了吗?”

        小太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埋头说道:“没,没看到。”

        皇帝的行踪是秘密,若是对陌生人随意吐露,只怕会大祸临头。

        小树子本来没抱希望,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叫住了他。但这小太监的反应明显他是知道的。

        小树子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追问,“你知道皇上在哪里是不是?快告诉我!我是长春宫撷芳殿的总管,你若是告诉我,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说着,小树子在身上摸了摸,找出荷包,塞给了他。

        那小太监听他说是伺候宜贵人的,他也知道宜贵人是皇上现在最宠幸的人,看了一眼小树子,不疑有他之后才低声说道:“我不要银子”

        小树子急得恨不得抓起他将话从他嘴里抖出来,“那你要什么?”

        小太监说道:“奴才是敬事房负责扫洒雨花阁的,奴才想请公公帮忙将奴才调到撷芳殿去,就是还做扫洒太监,奴才也愿意。”

        小树子一愣,这事他可做不了主,但一看这小太监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算,也觉得是个可用之人,只是不知为人如何,到时候也可以先让他打扫外院,便答应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答应你了,你快告诉我!”

        那太监飞快说道:“多谢爷爷!奴才叫小钱子。皇上在雨花阁偏殿。奴才路过那里,看到梁爷爷站在外面。”

        小树子一惊。宴会都结束了,皇上没有回乾清宫,也没有去哪个小主处,而是歇在了雨花阁偏殿,稍微一猜就能猜到他在做什么。

        打发了小钱子,小树子马不停蹄地朝雨花阁偏殿跑去。

        远远地,果然看到梁九功一行站在廊下守着,小树子赶忙跑过去。

        梁九功也看到了小树子,他先是露出尴尬的神色,随即意识到小树子找到这里来,定是宜小主派他来的,连忙迎上几步,拉住小树子,压低声音问道:“小树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宜小主有什么事情?”

        小树子死死拉住梁九功的手,顾不得擦去满头的汗,“梁总管,我们小主突然发起了高热,请御医开了药,喝下去也无济于事,奴才出来找皇上的时候都已经烧得失去意识了!”

        梁九功闻言也是脸色一变,他朝那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里面动静一直没停,这个时候,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叫康熙啊!

        小树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动静,顿时脸色微变,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梁九功静了静,才说道:“这会儿请皇上过去也无济于事,你快去太医院请王院正,让他赶快过去给宜小主诊治。一会儿皇上忙完,我会跟皇上说的。”

        小树子也知道此时梁九功肯定不会去叫康熙,只得悻悻地回去了。

        瑞珠昏昏沉沉间,好像又进了系统中。

        系统界面上那个明显的宠爱进度条停在九分左右,还剩下一点点空白。

        “系统检测到宿主正在发烧,是否用积分兑换退烧药?”

        瑞珠点了是。

        瑞珠挣扎着睁开眼睛,手心里握着一枚白色的药丸。

        吉祥一直焦急地守在帐前,见她醒了,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凑过来问道:“小主,您醒了,好一些了吗?”

        “水”

        吉祥连忙倒了一碗热水来,扶着瑞珠起身,喂她水喝。瑞珠含了一口水在嘴里,趁着吉祥扭头去放碗的时候,将药丸吞了下去。

        系统里的药果然见效很快,吃药不久她就觉得轻松很多了。

        小树子这时候也回来了,他不敢进内室,让小宫女进去将吉祥叫了出来。

        吉祥见他独自回来,不由得失望,“没找到皇上吗?”

        小树子一脸的难色,还是说道:“找到了。”

        吉祥有些吃惊,“皇上竟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小树子欲言又止,吉祥见了生气道:“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还不快说!”

        小树子只得委婉地将雨花阁的事情说了。

        吉祥也是万万没想到。

        “罢了,小主已经醒过来了,精神好了很多。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小主了。”吉祥虽然是黄花大闺女,但浸淫宫闱多年,她早就对这些事见怪不怪了。

        她猜想康熙可能是在宠幸某个宫女,若是某位小主,绝不会在雨花阁偏殿。

        康熙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了。瑞珠都已经睡过去了。

        “你们小主怎么样了?”康熙一面从外面走进来,一面问守在外面的如意。

        如意虽然不知道康熙刚才干什么去了,但对他的姗姗来迟心有不满,只是她不敢将不满表现出来,给他行礼,“给皇上请安,小主退烧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康熙嗯了一声,抬步往内室走。吉祥正坐在床边打盹,听到脚步声惊醒过来,一看是康熙,连忙起身行礼。

        康熙摆了摆手。

        吉祥闻着康熙身上传来的酒味,又想到他方才才在雨花阁宠幸别的女人,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她不敢表露,只得低下头去。

        康熙揭开床帘,摸了摸瑞珠的脸,感觉手底下没那么烫手,才放下心来。

        他没打扰瑞珠休息,用手势示意吉祥跟着他出去。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着了凉还发起烧来?”

        吉祥等人连忙跪下,平静道:“奴婢伺候不周,请皇上责罚。”

        康熙坐在锦榻上,半天没言声。他喝多了,这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想到方才瑞珠发高热那样凶险,他却在雨花阁宠幸女人,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羞愧。这种情绪着实陌生,他是君王,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这种情绪就是涌了上来,让他格外难受。

        不愿再待下去,康熙站起身,吩咐吉祥,“好生照料你们小主,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

        吉祥看着康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屏风后,心里不由得为瑞珠感到难过。

        次日,康熙下了早朝就过来看望瑞珠。

        瑞珠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发了一场高热,浑身无力,还睡在床上。

        “皇上。”看到康熙走进来,瑞珠有些惊喜,连忙想要起身,康熙快步走过来,按住了她。

        康熙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点了点头,“看着样子是好多了,以后可不能再贪吃冰凉之物了。”

        瑞珠虚弱地笑道:“吃一堑长一智,经过了这次,嫔妾怎么还会不长记性呢。”

        康熙又问:“吃过东西了吗?”

        “吃过了,早上吉祥让御膳房煮的白菜瘦肉粥,嫔妾用了一些。”

        瑞珠的皮肤本来是白里透红,如今病了一场,看上去就有些青青地惨白。

        “让御膳房的做些药膳给你补补,回头朕让梁九功送些花胶给你补身子。”

        瑞珠也没推辞,笑道:“多些皇上关心。”

        正说话间,吉祥走了进来,说道:“小主,郭络罗姑娘来看你来了。要请她进来吗?”

        瑞珠看了一眼康熙,却看到康熙神色莫名一僵,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请她进来吧。”

        吉祥也暗自将康熙的反应收在眼底。

        不一会儿,吉祥就带着郭络罗氏走了进来。

        郭络罗氏今天穿着一件水红色旗装,这颜色十分衬她,她气质本就妖娆,身材姣好,穿上这身衣裳更显得千娇百媚。

        瑞珠看到她的穿着那瞬不由得惊讶,郭络罗氏是寡妇身份,之前穿着都很素淡,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她笑着称赞,“还是第一次见姐姐穿这种颜色,很适合姐姐。”

        郭络罗氏给康熙见了礼,这才对瑞珠含笑道:“是吗?我确实好久不曾穿这种亮丽的颜色了,那些素淡的衣裳穿得人都老了很多,这衣裳还是几年前做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合适,别闹了笑话才好。”

        说着,还看了一眼康熙。

        康熙却垂着视线没看她。

        吉祥在一旁看得心惊,她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想,昨晚上在雨花阁被皇上宠幸的人,不会是郭络罗氏吧。

        有了这样的怀疑,吉祥旁观郭络罗氏看康熙的眼神越看越觉得不对,郭络罗氏之前真个人从内到外都是很含蓄的,兴许是因为寡妇的身份,长相艳丽的她总是素淡如菊,可今日的她却分明不同了,说话举止间都散发着一股媚意。

        郭洛罗氏和康熙前后走了,瑞珠躺在床上,阖着眼睛养神。

        吉祥考虑到瑞珠现在身体虚弱,不宜跟她说这些可能会让她心情不好的事情,便忍着没有说话。瑞珠却突然开了口。

        “吉祥,你有没有发现郭洛罗氏有了很大的变化?有点像枯木逢春,整个人都有了生气,你看她今天穿的衣裳,以前她哪里会穿这样的衣裳。”

        吉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是,她想让瑞珠安心静养,先将身体养好再说。

        好在瑞珠没有再说什么。

        瑞珠这一生病,闹得全宫人皆知,因为瑞珠高热那天晚上,小庄子和小树子他们分头寻找康熙,动静太大,所以都知道了瑞珠生病的事。

        来看她的人也不少,甚至钮钴禄氏也派了宫女过来代为看望。想要巴结瑞珠的人也不少,谁都看出来了,皇上现在的心头宠是这位宜贵人,大封后宫指不定封她什么呢。

        这几天对某些人就度日如年了,等到八月二十二,晋封的圣旨终于下来了,一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钮钴禄氏不出意外地被封皇后。但令人大感意外的是被降为贵人的佟佳氏竟然被封为了贵妃。除此之外,康熙早年就进宫伴君的几个贵人也得到了晋升,惠贵人那拉氏晋为惠嫔,被禁足在钟粹宫的马佳氏晋为荣嫔,庶妃赫舍里氏晋为僖嫔,贵人李氏晋为安嫔,还有近来颇受康熙喜爱的答应章佳氏直接晋为了敬嫔,端贵人董氏也晋为了端嫔。

        而瑞珠自己也从宜贵人晋为了宜嫔,排位仅在惠嫔之下。

        除此之外,舒穆禄氏晋为了贵人,答应戴佳氏也晋为了常在,答应卫氏晋为常在,不一而足。

        而之前一直受宠的德贵人却没有得到任何晋封,着实令人惊讶。

        大封过后,宫里一片喜气洋洋,钮钴禄氏也择日从永寿宫搬至了坤宁宫。

        佟佳氏错失了皇后之位,即使她已经被封为后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她也着实不甘心。特别是后位落在了钮钴禄氏头上。可现在事已成定局,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接受了。

        撷芳殿众人一片喜气洋洋,当初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不受宠的庶妃竟然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爬到嫔这个位置。郭洛罗家族的人更是送来贵重贺礼。

        三官保对自己收下的这个义女十分满意,即使不是亲生的,他也得了名誉,外面现在谁不知道宜嫔是他郭洛罗家族的人?说不定靠着宜嫔小主,他们郭洛罗家族还能抬旗呢。

        至于进宫去的女儿,三官保也没有太过关心了,他这个女儿本就是嫁过一次的人,还能指望能得皇帝多少喜爱?能好好地将宜嫔小主伺候好,他们这一族人就有鸡犬升天的机会。

        瑞珠养了数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恰逢二十五日,后宫嫔妃们要统一去给皇后请安,瑞珠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一番,用过早膳,就往坤宁宫去了。

        她算不准钮钴禄氏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态度,论起来她其实也没有怎么得罪过她,不过是因为生子丸起了龃龉。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再送一枚生子丸给钮钴禄氏。

        到了坤宁宫,已有不少人先来了,待瑞珠走进去,众人齐齐起身给她道贺。

        瑞珠笑道:“姐妹们都是来给皇后娘娘道贺的,可别乱了主次,我可不敢抢皇后娘娘的风头,快都请坐吧。”

        德贵人坐在贵人席,显得甚是落寞。这次晋封,普遍认为能被晋封的人没被晋封,没想到的人反而夺得了胜利果实,真是让人唏嘘。

        瑞珠坐下,安静地品茗。

        没多一会儿,舒穆禄贵人也挺着大肚出现了。

        瑞珠扫了一眼,她手上戴着自己送给她的那串翡翠手串。舒穆禄氏似乎很喜欢这手串,也不忌讳是她送的。

        舒穆禄氏神情倨傲,她母凭子贵,如今已晋封贵人,若是顺利产子,大概还能更进一步,再加上她的靠山成了皇后,这后宫中除了皇后,恐怕就属她最得意了。

        坐在嫔席的安贵人也是志得意满,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凭借多年的情分,晋升嫔位,她早年得康熙宠幸,后来慢慢的恩宠就淡了,她这次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

        在舒穆禄贵人走进来时,安贵人一眼扫到了舒穆禄氏手上戴着的翡翠手串,她不由有些眼熟,多打量了几眼,才想起这手串和自己送给宜嫔的那串很像。

        这种成色的翡翠手串可不多见,舒穆禄家族竟然也能拿出这样一串首饰给舒穆禄装点门面,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她看了瑞珠一眼,瑞珠今天带的首饰是一套鸽血宝石,贵气十足。安贵人送给她的那串手串,她见过宜嫔戴过,可惜没戴几次。

        不过她如今这样盛宠也没有孩子,大概还是起了作用的,安贵人得意地翘起嘴角。

        一直到钮钴禄氏都出现了,佟佳氏才姗姗来迟。

        她虽道了歉,但在座众人都心知肚明,只怕这位佟佳贵妃是有意为之,给新上任的皇后钮钴禄氏一个下马威。

        钮钴禄氏似乎不以为意,反而大度地笑道:“贵妃事务繁忙,来迟一些也没有关系,本宫也刚到不久,快请入座吧。”

        佟佳氏笑了笑,“姐姐一向大度,凡事都不跟妹妹计较,妹妹自然铭记在心。”

        这句状似普通的话,却让钮钴禄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掩藏了起来,她笑道:“是啊,不然如何母仪天下呢。”

        这回轮到佟佳氏脸色不好看了。

        瑞珠静静地看着她们交锋,对她而言,有佟佳氏与钮钴禄相争是好事,这样钮钴禄氏的视线才不会全部放到自己身上来。

        因为是大封过后第一次聚会,所以也并没有立马就散了,众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喝茶说话。

        舒穆禄氏自早上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但想着今天是钮钴禄氏登上后位以来宫嫔们首次请安,她若是不去,担心钮钴禄氏会心生不满,于是坚持着来了。本以为腹痛会很快就好,谁曾想竟越发严重了。

        服侍舒穆禄的宫女早就换了,如今伺候的这个宫女叫清荷,是她自己挑选作为心腹培养的。

        清荷见舒穆禄表情难看,额头都冒出细汗来了,连忙走过去询问,“小主,可是疼得严重了?”

        钮钴禄氏也注意到了这边,看舒穆禄氏脸色不好,询问道:“怎么了?”

        清荷连忙跪下,回道:“皇后娘娘,小主早上起床就说肚子有点疼,这会儿只怕是疼得更加厉害了。”

        钮钴禄氏倏地站了起来,口中急道:“既是不舒服,怎么没传太医看看,反而跑过来请安来了。”

        说着便吩咐人去请太医。

        众人见突发异状,都跑去关心舒穆禄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舒穆禄氏坐在凳子上,腹中的绞痛越来越严重,好像有一把勺子在刮着她的肚子,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死死地捂住肚子,汗水大滴大滴地从她额头滚落。

        “血!”

        不知是谁,指着舒穆禄氏坐着的凳子大呼小叫。

        众人一看,都吓白了脸,只见一股暗红色的鲜血从舒穆禄氏坐着的凳子下涌了出来。

        皇后钮钴禄氏当机立断,命小太监将舒穆禄氏扶到了偏殿的榻上。舒穆禄氏已经痛得开始□□。

        她紧紧地抓住钮钴禄氏,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的孩子会没事吧!”

        钮钴禄氏面无血色,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自己痛失孩子的情景来。和瑞珠猜想的不错,若是舒穆禄氏所生为阿哥,她是要抱至膝下养的,她一点也不想舒穆禄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情。

        “没事的,没事的”

        瑞珠站在人群中,冷艳旁观着着一切。

        等太医赶到,一切都太迟了,舒穆禄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舒穆禄氏痛晕过去,等醒来知道孩子没了之后,就闹着要见皇上。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孩子?我要见皇上!皇上!”

        钮钴禄氏命人去请康熙,事关子嗣,康熙来得也很快。

        舒穆禄氏如同疯了一般,拉着康熙要他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来。

        “我的孩子不会无缘无故没了,一定是有人加害,皇上,皇上,您知道吗?那是个阿哥啊!”舒穆禄氏哭得肝肠寸断。

        康熙也很是愤怒,他不在乎舒穆禄氏的死活,但他不愿看到他的孩子一个个无缘无故地都没了。

        “查!”

        安嫔站在一旁,看着浑身是血犹自疯狂的舒穆禄氏,心里满是幸灾乐祸。这些女人一个个地都前后有了皇上的孩子,可那又怎么样呢,能有几个活得下来。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阵痛快。

        她一扭头,看到同样神色淡漠的宜嫔站在旁边,像看戏一样淡淡地看着人群的错乱。

        御医很快就查出了罪魁祸首。

        是舒穆禄氏手上戴的那串翡翠,这翡翠确实是真翡翠,但是却被人做了手脚。

        蒋英是太医院新来的年轻太医,他捧着那串翡翠对康熙说道:“这串翡翠是被人浸泡在麝香水中数年,整串珠子都被麝香所浸,后用特殊的蜡包裹,所以不容易闻出麝香气味。而贵人小主一直将之戴上手上,日久天长,这才使得滑胎。”

        舒穆禄坐在床上,将这一席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失控地尖叫,“皇上,这翡翠是宜嫔送给嫔妾的,是宜嫔害了我们的孩子!她送嫔妾这串手串的时候,有很多人都看到了的!”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瑞珠看来。

        舒穆禄氏已经开始痛骂,“郭洛罗氏!你不得好死!你设计害死我的孩子!想不到你竟如此狠毒,故意送这么一串手串来害我的孩子!”

        这么快就查出真凶,不由让人意外。那日瑞珠在佛心堂当众将这串手串送给了舒穆禄氏,很多人都看到了,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着瑞珠,看她要怎么辩解。

        瑞珠露出慌张的神色,辩解道:“皇上,嫔妾并没有在这手串里做手脚啊!”

        舒穆禄氏见她还想抵赖,尖叫道:“你还敢抵赖!所有人都看到她将这串手串送给我!皇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她生怕康熙会因为宠爱瑞珠而不追究,咬着牙出言威胁道:“你若是不为我们的孩儿报仇雪恨,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被舒穆禄氏这样当众威胁,康熙不由面色一冷。

        瑞珠跪倒在地,对康熙说道:“请皇上明察,这串手串确实是嫔妾在佛心堂送给舒穆禄贵人的,但是这串手串原本不是嫔妾所有,而是之前嫔妾得封贵人的时候,安嫔赠送给嫔妾的贺礼,当时有不少人都知道,德贵人、成常在、卫常在都可以作证,她们当时也在撷芳殿。”

        安嫔在太医查出那串手串有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妙,方才听到舒穆禄氏说那串手串就是当初她送给宜嫔那串,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她极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她一定不能承认这串手串就是当初她送给瑞珠的那串。

        安嫔也‘扑通’跪了下来,她急急忙忙解释道:“皇上明察,当初嫔妾确实送了宜嫔一串手串,可那串手串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串翡翠手串跟嫔妾当初送给宜嫔那串并不是同一串。”

        瑞珠冷冷一笑,她扭头看向安嫔,“我就说当时姐姐与我势同水火,怎么会将这样珍贵的翡翠手串送给我作为贺礼?当初我就说礼物太过贵重不收,姐姐一定要我收下,不然我就是与姐姐不睦,我迫不得已才收下,当时德贵人她们都看见的。”

        她又看向康熙,又说道:“这串手串我甚是喜爱,因为水头十分好,我想这么珍贵的翡翠手串,就是皇宫库房也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一条出来吧,我上哪去找一串来掉包?再者说,御医方才也说过了,这条手串在麝香水中浸泡了数年,我如何能提前算到安嫔姐姐会送我这样一条手串,从而数年前就开始浸泡?我进宫也不过两年多!这串手串我之前经常戴着,难怪我伺候皇上一年多都无法受孕,原来是这串手串惹的祸!”

        瑞珠看向康熙,含泪道:“皇上,嫔妾当时并不知道这条手手串有问题,嫔妾也戴了很久,皇上也应该见过嫔妾戴过!”

        是人都无法在瑞珠的话中找出漏洞来。这条手串很多人都见到是安嫔送给瑞珠的,而麝香又是提前几年就浸泡了的,瑞珠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和动机。

        安嫔看到康熙向她投来不善的目光,忍不住瑟缩。事已至此,她知道无法再为自己辩驳。她当初送这条手串给瑞珠确实是打着让她无法受孕的心思,瑞珠也如她所愿经常戴着,可她万万想不到瑞珠竟然会将这条手串转赠给怀孕的舒穆禄氏,舒穆禄氏也同样喜欢,经常戴在手上,这才导致滑胎。

        算起来,安嫔也并不无辜。

        她不过做了两天的嫔,就被褫夺了封号,降为了答应,迁居乐寿堂,和疯了的赫舍里答应作伴去了。

        风波过后,瑞珠回到撷芳殿,她躺在锦榻上半天不愿动弹。

        吉祥站在她身侧,似乎明白她的心思,轻声劝道:“小主无需自责,舒穆禄氏是自食恶果。”

        瑞珠心里很乱,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她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那个孩子生下来已经是齐全的模样了,她亲手扼杀了这样一个生命。

        吉祥的话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小主,这宫里本来就是吃人的地方,优胜劣汰,若是小主心软,只怕下场连舒穆禄常在都不如。”

        瑞珠默默叹气,舒穆禄氏其实罪不至死,可她怀了孩子,这孩子若是生下来,如果是阿哥,势必会成为钮钴禄氏的筹码。钮钴禄氏因为孩子已经对她恨之入骨,若是有机会,钮钴禄氏一定会将她死死踩在脚下,逼着她交出另一枚生子丸。

        而知道她秘密的瑞珠,也不可能能留下命来。

        这就是为何她要对舒穆禄氏动手的原因,她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在这宫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将自己的性命送给了对方。

        这是她在这宫中两年多悟出来的道理。

        何况此计一箭双雕,剪除了钮钴禄氏两大党羽。可瑞珠到底心情不好了很久。就连康熙也有所察觉。

        他只当瑞珠是因为无意将翡翠手串送给舒穆禄氏导致她滑胎而懊悔,更加觉得瑞珠心底善良,跟宫里其他争奇斗艳的女人不同。

        为了让瑞珠开心,他下旨让瑞珠迁居翊坤宫,掌一宫主位。

        翊坤宫位于西六宫,去岁才重新修葺装潢,如今焕然一新,本来翊坤宫住着几个答应,后面因为修葺的缘故,将答应们都挪出去了,如今整座翊坤宫只有瑞珠一人居住。

        她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关了宫门就都是自己人,没有其他女人来影响心情。

        只是到底住惯了撷芳殿,刚迁过来还有些不太习惯。

        内务府又给她配了人,毕竟现在升为嫔了,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名额都增加了许多。

        最开始带进宫的碧云她早就借故打发出宫去了,后面也一直没往宫里补人,如今住的翊坤宫大了不少,光是原先伺候的那些人自然是不够。

        内务府的人这回长了眼色,没直接给她派人过来,而是让她去挑。

        瑞珠倒是没亲自去,这种事情自有吉祥打理。吉祥沉稳可靠,早就成了她身边的第一心腹。如意虽然也衷心,但遇事不太沉稳,小树子也可靠,但毕竟是太监,有些事情不能让他去做。

        吉祥挑了五个宫女五个太监,来的那天,全进了暖阁给瑞珠磕头。

        本来要赐名,瑞珠嫌麻烦,也一时想不到那么多名字,就让他们沿用原先的名字了。

        瑞珠特意问了那个新来的小钱子几句话,这是小树子在敬事房调过来的,小树子还夸他机灵。

        瑞珠问了几句,确实回答得也都挺圆滑,瑞珠便敲打了几句,便将人交给了小树子管教。

        瑞珠虽然搬进了翊坤宫,却没有将郭洛罗氏一并带过来,她还住在撷芳殿的后殿里。

        郭洛罗氏也没想到瑞珠搬家竟然没有带上她,连提都没有提一句就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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