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备孕


一月后,阮安的双眼基本恢复如常,看东西时,视野也很清晰,复明的过程很艰辛,她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

        渔户姑娘五七那日,阮安准备和霍平枭一同去参加她的丧礼。

        整个民巷的百姓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倍感震惊,三天前就开始洒扫地面。

        帝后要一同造访,本就是莫大的荣耀,掌管禁军的金吾卫也提前过来,乔装成附近的贩夫走卒,以免不测。

        霍平枭在前朝就曾手握兵权,等男人登基后,也给诸如孟广、曹纬这类的军功之臣封了爵位。处在他这个地位上,不可能不对有功之臣忌惮。

        不过阮安很欣赏他的一点是,霍平枭虽有戒备之心,手段亦狠辣铁腕,却不会像刘邦那般,多疑到,会将曾为他打下江山的功臣逐一诛杀。男人的才能和气势都能镇得住那些武将,再者他原本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帅,在登基后,自是将军权握得很牢固。

        到了渔户一家居住的归义坊,百姓们已在两侧夹道跪迎圣驾,阮安则和霍平枭并肩走进灵堂。

        这姑娘虽是因意外去世,可她却在用她的眼睛,阮安想亲自为她烧些纸钱。

        这家的长男守着火盆,阮安刚要走到他身前,忽觉手背上的肌肤蓦然一凉。

        原是霍平枭用佩着玉扳指的手,将她轻拦,淡声说“朕去。”

        这话一落,灵堂诸人倍感惊诧。

        都觉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当真极好,霍平枭在大慈寺跪佛之事,他们也有所听闻,天子的这一举动,也让萧条许久的大慈寺在几日间就香客不绝。

        看来陛下主动给这姑娘烧纸钱,也是感念她和她的家人给皇后捐眼一事。

        阮安却有些犹豫,怕让他来烧,心不诚。

        抬眼与他对视时,却觉他漆黑眸底透着坚持,亦带着些不容置喙的强势。

        最终,还是霍平枭走到这家长男的身前,并在这家人惊诧,甚至是惊恐目光的注视下,折下刚硬高贵的身段,捏着白色的纸钱,将它们放在炭盆中燃烧殆尽。

        立侍一侧的王福海却知道,圣上为那姑娘亲自烧纸的真实缘由。

        霍平枭其实是怕火焰的热气燎烤到阮安的眼睛,这才没让她亲自去烧。

        不过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焰火怎能燎到她眼?无外乎是陛下对皇后过于在意了。

        阮安的眼疾被治愈后,依旧要避免被烈日阳光直射。

        帝王向来以穿明黄色的衣物为尊,干脆传了道旨意,不许织造局的人再去制明黄色的龙袍,而是依循古礼,将所有的服饰都换成黯黑色,或是黯红的玄色。

        生怕明黄这等鲜艳的色泽,会灼晃到皇后的眼睛。

        回鸾路上,二人共乘一辇。

        途中,街使提前在御道两侧护卫着,原本这地界人群熙攘,现如今的阮安,却只能看见柳絮在飘,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自打霍平枭做了皇帝后,二人如果以帝后的身份出行,每次都兴师动众的,弄得阮安有些不自在。

        “外面晒,闭会儿眼睛。”

        霍平枭低沉的嗓音从她耳侧划过,男人边说着,边将她纤白如柔荑的手攥入掌中把玩。阮安将视线收回,无奈看向他“你真不用这么紧张,我是医者,对自己的眼睛有把握,没什么大碍的。”

        美人儿说这话时,杏眼依旧温朗明澈,盈水清亮的瞳孔倒映着他的影子。

        霍平枭薄唇轻抿,往她方向欺近,二人距离顷刻拉近,他在她眼底的影子也越来越大。

        他没回她话,径直将另只大手覆于她双眼,力道克制且小心,没完全放在她薄嫩的眼皮上。

        阮安嗅见,他华贵冕袖沾染的龙涎香气息,沉煦又温淡。

        她颇感无奈。

        霍平枭倒也不同辩白,干脆将她眼睛蒙上了,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及至御辇快行到宫门,天边高悬的炎阳也不再那般刺目,霍平枭仍然未将大手从她眼睛上方松开。

        他胳膊一直呈着一个姿势,已经有数盏茶的功夫了。

        阮安推了推他手腕,小声问“你一直这么举着,不累嘛?”

        霍平枭瞥眼看她,终于将手从她眼前移下,他凑近她耳旁,不以为意地说“重如千钧的陌刀老子一举就是一天,总不会连给你蒙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

        阮安的视线恢复清明,眼皮却依旧带着微微的热感。

        他的体温总是比寻常人烫了些,阮安经常会趁霍平枭没睡时,为他悄悄诊脉,可他的脉象,又没什么事。

        男人正值壮龄,身体康健的很。

        可他虽然焰火旺盛,却怕她会哭,影响眼疾痊愈,自她回来后的这小半年功夫里,就没碰过她一次。

        两个人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大婚那日,可他因着把她手腕攥红了,在临睡前天天都将那处焐着,再没让她帮他行过。

        她和霍平枭是夫妻,现下她眼睛好了,该做的事,也得照做了,不然就不正常了。

        “阿姁。”

        霍平枭突然唤她小字,二人四目相接,他低声道“我们该要个女儿了。”

        阮安瞅着他“那你知不知道,女儿不是凭空就能要出来的。”

        说这话时,阮安有些没控制住表情,淡樱色的柔唇抿着,唇角也耷拉着,或多或少透了些埋怨的意味。

        见她这样,霍平枭挑眉,伸手去捏她耳垂。

        阮安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看来二人久未行房,最容易害羞的小兔子也有意见了。

        霍平枭的眉眼拢着股松散劲儿,继续捻她耳朵,将她白皙的耳廓搓红揉热,哄她“别急啊。”

        阮安气鼓鼓地说“我可没急,是你成日说要女儿的。”

        趁着御辇旁的宫人未察,霍平枭低哂,偷偷倾身亲她一口,顺势在阮安耳侧说“真别急。”

        “我真没急……”

        “你再把那药好好喝完,等身子好了后,老子一定好好满足你。”

        阮安小脸儿涨红,推了推他硬硕的肩。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小,可她却还是怕这些荤话被旁人听进耳里去。

        都要羞死她了!

        她讷讷制止“你快别…别说话了……”

        霍平枭上来恶劣的坏劲儿,自然不肯将她轻易饶过,又刻意在她耳侧用磁沉的气音说“等时候到了,老子还许你在上面玩玩儿。”

        “……”

        回宫后,阮安接着喝了段时间的药,这段时间她暂时将铃医录的整理之事放在一旁。

        杜院判和她研配出的这个护眼药剂,她至少还要喝上七日,那要女儿的事,怎么也得再拖大半个月。

        生男生女这事,无法凭医术左右。

        好多医者说能保孕妇生男胎,那也都是骗人的话。

        只这次,阮安的心境完全不同。

        霍羲是意外来的,接下来的这个孩子,是她和霍平枭有计划在要的。

        不过既是准备再要个孩子,阮安想着,一定在怀孕前多注意些。

        羲儿算是幸运的,药童虽然抓错了药,可那几味药却都是温厚滋补的,孩子生下来后身体也不弱,没受什么影响,还很聪慧。

        她最擅长千金妇科,所以对备孕的事也很了解,因着她的年纪不算小了,所以很想让霍羲再有个妹妹。

        弟弟也行,毕竟霍平枭是皇帝,膝下的子嗣不能太少,且她自嫁进霍家后,便见着霍家这三个兄弟互相照拂,感情极好,便想着让霍羲也能跟霍平枭一样,有个弟妹作伴。

        霍平枭的心思却一直都是,只再要个女儿便够了。

        阮安心中不禁有了期待感,立即提笔将备孕期间的注意事项写在洒金纸上。

        夜渐深沉。

        霍平枭从大同殿批完折子后,已是亥时三刻,靖朝刚建立没多久,男人肩上担的政务自然繁冗,虽有丞相和中书省替他分担,可霍平枭并不是耽于享乐的君主,反是格外勤勉于政。

        若不是霍平枭的性情太桀骜不驯,不怎么喜欢被束缚,他做文臣也能很出色。

        霍平枭回和鸾宫时,从不让王福海喊陛下驾到之类的话,以免惊动宫人,弄得阵仗过大。

        虽然大同殿才是管他起居的地方,不过男人的寝殿几乎荒废,他每日都会来阮安的宫里,两个人就跟民间的夫妻一样,同吃同住。

        霍平枭在私底下,从不让阮安行礼,一进殿,就自己去找她。

        等绕过博古架,来到书房。

        阮安刚好从书案起身,走到他身前。

        霍平枭顺势看向书案,以为阮安又在写医录。

        她执掌凤印,是举国地位最尊的女子,却并不喜欢锦衣华服,平日常穿淡色的大袖衫,鬟发上也不多戴簪饰。

        霍平枭一看见她,就觉舒心,一整日的疲惫也被疏散。

        他将人拥进怀中,吻她额头“宝贝儿,注意眼睛,别操劳。”

        阮安阖眼点头,却觉霍平枭属实是越来越唠叨了。

        嘴上却说“我案上写的东西,是写给你看的,你快去看看。”

        霍平枭依言走到案前,坐在她的位置上,神态漫不经心地用长指将那页洒金纸拾起,垂眼看向她写的字迹。

        男人穿了身玄色常服,看着款式低调,却是用辑丝在做经纬,上面的蟒龙纹也是用金线钩织,头戴漆纱长冠,面容轮廓冷厉偏锐,浑身带刺带戾,一看就极不好招惹。

        依着阮安来看,霍平枭自登基后,也没做什么残虐的事,可男人的长相和气质都有种暴君感。

        她倒是对他的一切都很习惯,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就同养了条狼似的,虽然这条狼野性难驯,却跟她关系亲密,他不会伤害到她,还能护着她。

        偶尔也会跟忠犬一样,温驯地摇摇尾巴,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可一旦有人靠近她,他即刻就会露出尖锐的獠牙,扑上去撕咬。

        于外人而言,霍平枭危险至极,可对她来说,他是极为可靠,且给她安全感的。

        如今的他虽然极有城府,且有帝王的威势和手腕,却依旧跟她初见他时一样,气骨嶙峋硬朗,虽然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身上却总有种少年感。

        这种少年感,或许产自他看她的目光,总是坦坦荡荡,又或许是植根于骨的桀骜。

        霍品枭也曾被萧家人使尽各种恶劣手段倾轧过,可这么些年的戎马倥偬,男人锋利的棱角却没被磨平,一如她印象中骄傲肆意,比炎日还要耀眼。

        阮安正盯着他出神,霍平枭则在看她写的备孕事项,男人不时地扬唇笑。

        且那笑意,都透着股坏劲儿。

        有点浪荡,却不带狎意,反是野性不羁。

        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在盘算着什么,且他想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玩意儿。

        阮安无奈抿唇,讷声叮嘱“你别光顾着傻乐…把我写的都记着,过段时日批折子也别太晚了…不然…不然……”

        她的小脸儿愈发泛红。

        “知道了。”

        霍平枭将她写的那张纸撂下,故意吓唬她说“真想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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