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规矩（五）

良久，有初都没有回答，月筠以为他太累，来不及回答已经睡着了，才翻个身过去，听到有初很轻很轻叹了口气，让没心没肺性格的有初叹气的事情，她觉着有必要再问问：“那个落英小筑，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以前爷爷和奶奶住在那里，奶奶过世以后，爷爷就搬出来了，再没有其他人住进去过。”有初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隔着被子的缘故，听着有些闷。

        月筠大致已经猜到了：“那你父母结婚的时候，都没有住过吗？”

        “据说母亲当时很喜欢落英小筑，吵着想住进去，但是爷爷不愿意，可能是因为他觉得里面还留存着奶奶住过的痕迹和气息，不想有别的人去掩盖了，后来父亲娶了姨太太，母亲就不再多提这事情了。”有初也跟着翻了个身，不由地笑起来道，“月筠你刚才说得对，幸好是你睡在长条凳子上面，不然，我大概一翻身就摔到地上去了。”

        “是，是，好大的动静，于是外头的丫鬟下人都以为我们俩在屋里打架，砸东西了。”月筠见他话说到一半就自说自话地岔开话题去，明白他想到些许的不开心，不想往下说了。

        “我们俩这么要好，怎么能打架，要打也是你一个人动手，我是不会还手的。”有初撇开正经话题，立刻说得起劲了，“不过看在你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最多给我捶几下，又不会疼的。”

        “有初。”

        “嗯？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要是你真的想对我动手的话。”

        “闭嘴了。”

        “月筠，话不说话会睡不着的。”

        “你真的可以闭嘴了。”月筠想抬起手来揉揉自己的眉心，她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男人，跟着他回来的，当初他给自己的那种安全感荡然无存，是他装得太好，还是她看走眼，还真的是不好说。

        “月筠，可是我想说说话。”他压低了声音，“我们说些别的也好，说些你想听的。”

        “是因为睡不着吗？”月筠突然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其实他回到家以后，未必是开心的，有些东西在六年前被他离家前藏起来，藏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以为深深埋下去就可以，不曾想到，还有一天依然会被挖掘出来，摊开在他面前的，有些残忍，但是终于还是避免不了的。

        “是的，睡不着，你说的母亲的日子不好过，已经六年了。”有初笑一笑道，“我发现自己很自私。”

        “当时的自私是为了以后可以更好的不自私。”

        “你一直这样会说话的，月筠，我还记得我第一眼见到你的场景。”有初停了一停道，“大概没有人像我这般傻，面对面看着上海滩最出名的女影星而不认识的。”

        “你又没在上海，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不过，月筠，无论认得与否，当时的情形，我依然会出手的，不为了别的，不为了你是白月筠，是女影星，或者是其他的，只因为你当时仓惶中抬起头来，看我的那一眼。”有初很想借着月光多看一眼月筠，今晚的月色却是不太争气，他努力睁大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那一眼，里面的千言万语，值得他的出手，这一出手，成就了他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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