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回归根源
把时间倒转，退回到几分钟之前。
作为突破境界的一个过程，关俊本来就应该潜心其中，继而将劲气凝聚化形——这一个过程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漫长。
应该还剩下半天的工夫，就能全部处理完了。
于内景之中，滚卷面露感慨，正细细地品味着这一丝一缕的变化。从结丹至元婴, 这里头的强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就在关俊体悟这些知识的同时……
一团漆黑，阴郁的不明物体，就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涌现而出。
在关俊的注视之下，它人立而起，变成了足有两米多高的匍匐模样。
而在瞧见了这般的姿态之后，关俊也不急躁, 而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们……得有六年没见了吧？”
“我还以为, 你早就已经没了呢。”
时隔六年, 如今关俊正直面着一个久违的身影。
心魔化身。
作为禁忌之物的根源所在，它如今的样貌与六年之前没有丁点的变化。
那正是宛若镜子一般，映照出了关俊自己模样的一个存在。
它如今正冷着脸，直勾勾地盯着关俊，目光之中似乎蕴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心魔的嘴唇嗫嚅了片刻之久，很快……他便是张开嘴，继而说道。
“我曾经说过的，我们还会再见面。”
脑海深处的记忆在此刻翻涌而来，却是让关俊气极反笑。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影’，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我倒是的确有一些心理准备的，毕竟作为当事人……我总不能这般的没心没肺。”
“只是你在我身体里面待了这么久，为什么连师傅都不能发现？”
要知道早在数年以前，王浩就曾经上手，检查过关俊的身体状况——既然知晓俊小子身上藏有这般的隐患, 他这个做师傅的, 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而王浩曾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关俊的状况, 可从结果看来……即便是如同级无敌的师傅, 都根本瞧不出丁点之多的异样。
就仿佛心魔的化身已经完全被关俊消化了那般古怪。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体里面，就像是太阳下的阴影那般。其他人，自然是看不见我的。”
“天命的确厉害，但他终究没有到达另一个层次。”
心魔居然正面回答了关俊，这着实让他露出了个有些意外的表情。
因为在关俊的记忆之中……
这玩意儿应该是跟‘诡异’沾边，足以归类于无法接触，无法交流的对象才对。
可现如今看来，它似乎比起以前要显得更加灵活了一些。
而且……
它刚才说了什么？
天命！
“你……为什么会知道师傅的这个称呼？”
关俊作为王浩的亲传弟子，一些必要的知识，他早些时候也都铭记在了内心之中。
而如今听到了这个‘敏感’的称呼，也由不得关俊露出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能够用此般形容去描述王浩的，通常都只会有两种势力。
其一为当今世上留存的虫人一族。
其二为隐居不出，抑或是于某种本源有着些许联系的……强大存在。
心魔化身在其中归类为何，几乎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去加以形容，关俊便已彻底知悉。
“你……”
这事明显不简单。
他得找机会告诉师傅才行。
而就在关俊称犹豫踌躇之时，不远处的心魔化身却并没有展开进一步的行动。它反而是微微松气，露出了一种……
如释重负般的模样。
“时机已到，是我们合二为一的时候了。”
“我曾经说过的，我们终究会再见面, 到时候……还请你不要再反抗。”
“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
这话出口，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着实让关俊听得微微愣神。
合二为一……
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关俊在此刻张了张嘴，他看着不远处的漆黑人影，不知怎得，一种莫名的心悸感突然涌上了心头。
可是很快，他便又摇了摇头，将这些多余的思绪全部抛到了脑后。
没道理的。
如今他实力今非昔比不说，就连师傅都遗留下了一些针对手段，就是用来处理这种情况的。
曾经预演了多次的情况，如今只不过是在预测范围之内的变故而已……优势在我，为何要惊慌失措？
思绪至此，关俊心里头那翻滚而起的念头便是又被强按了回去。他长吸口气，先是自我审视了一番——
劲气的转化如今已是到了末尾的阶段，只要在等上约莫十几分钟的样子，他那象征着结丹一境的气源，就会统统转化成有形之气。
而等到了劲气全部转化成型，关俊就能自由行动。到时候这心魔跟他抢夺身体掌控……那他也有其他的后手。
‘如果是指身体的争夺，它不是我的对手。’
‘而根据它的说法，这家伙似乎是想要抓住我的另一种特质……’
‘合二为一……师傅并没有说明过这种情况。这点有些可可疑，只是如今信息并不充足，不能轻举妄动。’
‘还是等劲气全部化形了再说吧，到时候我身体能够自由行动，有李师姐跟墨前辈在场，问题应该不大。’
犹如棋盘对垒。
在窥见到了对手一招落后，关俊在此刻准确地分析出了后续的走向，以及各类的分支。
而在这些流向的尽头，则是如同汪洋入海那般，只能引导向一个不变的结果。
心魔化身是争不过他关俊的。
只是想到了这里，俊小子心中便已是坦荡一片。
他的喉头翻滚一阵，尽管心境有着起起落落的过程，但左右也不过短暂的停顿。
如今他目光微抬，注视着不远处的漆黑身影。心中思绪翻滚，想要拖延时间的念头浮现。
说点什么，起码得等上一会儿才行……
关俊顺势张嘴，似是想起了什么，便是出声，问出了王浩曾经思考过的问题。
“你……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东西？”
这个问题有着各种各样的含义。
用更为准确的说辞去描述的话，这句话应该变为……
所谓的禁忌之物，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东西。
关俊和王浩自然是知道，这些禁忌之物本身都是一些强大存在的延续。可顺着往下说去，这些禁忌之物的来源……
又是谁呢？
心魔的化身。
所谓的心魔，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要知道在早些的时候，王浩曾经在水月阁一行的身上，接触到过‘心魔的肉身’这一件禁忌之物。
世上绝对不存在名字前缀相同，却又来源不同的禁忌之物。
而以此分析，继续推演下去的话，王浩便又多了许多的困惑——
诸如虫母，心魔，全知这种名称。它们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强大生命？要知道，既然能够遗留下禁忌之物。
其本身的实力必然是强大到了某种地步才对。
如此念头也在前些日子的时候，于‘水神共工’的遗骸之上得到了证实。
如今经过了二次总结，关俊也同样知悉了某种隐秘的真实。
该说关俊的确是王浩的亲传弟子。
眼下他正色问话的模样，颇有几分王浩认真考究时的三分神采。
他嘴里头的话语不断，如今思绪更是转个不停。
“既然六年不见了，不如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我想知道，所谓的心魔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是这个世上的本土生命吗？是在什么时代的？经历了什么？”
“反过来说，如果说你们从外界而来的存在……那你们的源头又在何处？前往此地，意欲为何？”
连珠炮似的问题接连出口，关俊的表情不变，心魔化身更是如同坚木那般，巍然不动。
它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关俊，没有眼白的瞳孔似是穿透了一切，继而窥探到了潜藏着的内心想法。
“……你想知道？”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喔。”
“毕竟，我们是同一个人嘛。”
诡异的笑容从心魔化身的脸上浮现而出，它发出了阵阵瘆人的笑意，在此刻直接盘腿坐了下来，继而缓声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不急，也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远超乎我们师傅的想象……天命的确是一个最大的变数，但现如今。”
“他的实力还不够影响到大势的走向。”
“至于我的由来……那就说来话长了。老实说，我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因为我只是某个生命之上剥离下来的一个碎片，这部分并不承载记忆，我只有本能。”
“你知道镜子吧？”
“一整块浑圆，打磨得当，做工精细的镜子。”
“将它完整地打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等块。这种模样你应该是见到过的。”
“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块碎片……大小适中，位置，应该也是偏近于中心左右。”
仅仅只是听到了这里，关俊的表情就已是不自觉地凝重了三分。
因为在这段话语里头，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异样’。
而其中最为明显的……
就是心魔化身如今表现出来的，那种异乎寻常的‘亲热劲’。它似乎是于关俊非常的熟悉，甚至用上了他的口吻。
直接称呼王浩为‘师傅’。
如果不是这家伙疯了，那就是它还有着其他目的？可关俊暂时联系不到其他的信息，只得按下这个念头。
而顺着心魔化身的说辞继续分析。
这家伙后面的话就有些玩味了……
它是从某种生命身上剥离出来的一个碎片！
B级禁忌之物，心魔的化身，它本身是依托某种强大的存在，从而产生的特殊物体，这的确没错。
可是按照这家伙的说法，似乎……
那个强大无比的生命体，好像并没有死去？
似是应证了关俊的想法那般，此刻那坐在不远处的心魔化身展颜一笑，张嘴就道。
“对，没错。”
“我能感觉到，一个声音正在呼唤我，让我回去。”
“那里应该就是我们的根源，我们的家。在那里，我们可以知悉世界万物的一切……”
“关俊，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的迷茫。”
“但那些东西在根源面前，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的存在。只有在窥见到了根源之后……”
“你才会知道，生命是多么的渺小。”
“所谓的人际关系，亲朋好友，甚至是功法，修炼，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那都是妨碍你回归的阻力。”
“跟我上路吧。”
“让我们一起……”
“回归根源。”
心魔化身的话语逐渐变得细碎，低沉，直至彻底变成了无法细听的低吟。
而在这一过程中，它的表情也从激动，人性化的状态，重新变回了那副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僵硬的神情。
似乎……
只有这种表情，才是它本来该有的模样。
而方才做出的那种激动，还有语调，都是为了伪装成特定模样的一种手段。
原因不知为何，总之……在得手之后，心魔化身似乎是褪去了全部的伪装。
它的身影再度开始了扭曲——原本清晰可见的面容像是融化了那般。
变成了浑浊的一团。
就像是会蠕动的黑色液体那般，心魔化身在此刻变换出了这般古怪的模样，随后……
就朝着已经表情呆滞，并没有丝毫动弹迹象的关俊。
缓缓地靠了过去。
早在心魔化身开始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关俊就已经陷入到了一种类似于被催眠的状态。
而事到如今。
他便是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就仿佛是冬眠的仓鼠一般，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就这么任由心魔化身将其浑身包裹。
继而变成了漆黑色的粘液。
而随着关俊彻底被心魔包裹，这内景之中，那明亮的背景当即微微一顿。
好似灯光的切换那般，阴沉如墨般的幕布在此刻铺盖向上，直接将这一整片的色彩，都给统统浸染成了漆黑的模样。
时间的指针拨动向后，就在他彻底失去了意识的同一时间。
在现实之中，那本来盘腿而坐的关俊。
便是突然扬起了脖子，发出了低沉的痛呼。
“关俊，你怎么样了！”
身旁的呼声不断，让‘关俊’在此刻悠然回神。他半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在此刻仰望向身旁——
那熟悉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李，师，姐……”
一字一顿的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古怪。而关俊在说完这几个字后，那脸皮便是颤抖着，继而……
硬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对不起，我……失手了。”
只听得噗嗤一响。
关俊的身体瞬间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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