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什么阶段，干什么样的事。
这句话是徐写意的爷爷去世前告诉她的。
初二那年的暑假，闷热的夜晚。
她的爷爷躺在医院，苍老到皱皮的手握着她的小手说：“爷爷要走了，往后再也管不了你了乖孙女。这几十年，爷爷就悟出一个道理：这人呐，一辈子什么阶段干什么阶段的事，就对啦……你要记住啊写意。”
就这样，她一直记了很多年。
也越长大，越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高中干高中的事，大学干大学的事，毕业后工作，工作后结婚，结婚后生儿育女……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来。
她一直不是天生机灵过人的孩子，但一直谨记长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箴言。
稳稳当当地成长、过生活。
所以，第一次月考过去，徐写意迅速投入第二次月考的准备和学习。
高三的学业压力，让她暂时忘了发育的苦恼，连班上老背后讨论她的调皮男生们都开始收敛心思学习了。
晚自习很安静，五班的学生都埋头在老师的题海战术里奋斗。
徐写意刚给张晓励讲完一道函数题。
张晓励从卷子上抬头：“徐徐，你成绩怎么进步这么快？直接从中游飞到上游！”
杨冰冰丢开写作业的笔，趴过来小声说：“私下报补习班了吧你？”
徐写意低下眼睛，看见笔记本上有一排苍劲整齐的字迹。风格，明显是男生的。
她抿嘴笑了下：“没有。”
张晓励：“那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杨冰冰：“就是啊。像任督二脉突然打通了似的。”
她们俩爱八卦，徐写意不想说。
大概是她脾气比较好，班上一些比较受排挤的、特立独行的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接近她。
比如杨冰冰。
同学评价她是KY、八卦婆。她也确实有一点，不过人不坏。
跟杨冰冰变成好朋友的契机，是因为一次体育课跑步，女生先跑，男生在一边等。
她跑着，结果有几个男生一直在旁边嘻哈围观，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班上也有女生替她怨愤，但谁都没出声，除了杨冰冰。
她叉腰指着那几个调皮男生的大骂：“吹吹吹，吹你妈。下流渣滓！”
所以，此后别人怎么评价杨冰冰KY，徐写意都无所谓。
对于朋友，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不能听别人怎么说。
因为晚自习老师不定时查岗，三个女孩儿不敢多说话。
张晓励转过去之后，杨冰冰小声凑过来，眉飞色舞的：“唉徐徐。你跟我就别装了，我都发现了！”
“什么？”
杨冰冰把她手拿起来，下巴朝她笔记本一点，手指头指着那排字：“还没人辅导，那这字谁写的？明显是男生的字。”
看徐写意讳莫如深的样子，杨冰冰笑得有点恶劣，凑过去，“哪个班的学霸啊，字这么漂亮……你追求者？”
徐写意被她的胡猜吓出一头冷汗！想起林笙写这排字时，台灯下认真的侧脸……这误会简直让她心慌。
她手心翻过来，捂住林笙的字，思索了一秒后板着脸说：“我爸爸。”
杨冰冰愣：“哈？”
徐写意看着她，淡定地重复：“我爸爸写的。”
十一月，停车场旁边的一排法国梧桐开始凋零。
落叶满地。
林笙靠在车门边抽烟，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低头看看腕表，九点多，到走读生下晚自习的时间了。
果然，他目光刚离开表盘下课铃就打响。
没几分钟，停车场陆陆续续来了学生，人车骚动。
“林哥哥！”
林笙转头，那边，穿着校服的少女混在人群里，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冲他笑起来，朝着他跑。她不时被学生人群阻挡，向他投来一个又着急、又高兴的笑脸。
林笙眼神懒懒地吐了口烟，想起网上的一句话：不养宠物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宠物向你奔来的喜悦。
呵。
他现在体会到了。
吁吁喘着气，徐写意在林笙跟前一步站定，亮着眼睛仰视他。
林笙在她过来之前先把烟灭掉了。
两人身旁，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嬉闹着走过。
“下课了？”
“嗯嗯、刚下课林哥哥。”
林笙有一层很浅的笑意，“下次用不着跑这么快，别被人撞到，受伤。”
“好~”
“上车吧。”
“嗯。”
徐写意钻上车，动作比最开始两人认识时熟练得多。
她取下书包放腿上看过去，林笙正好坐下拉好车门回头。
视线相撞。
徐写意立刻抿了嘴笑。
林笙表情平和，看着前方随口问：“今天学习怎么样。”
“还可以，比以前效率高很多了。谢谢林哥哥教我的那些记忆方法很好用。”
“好用就好。”
这阵子林笙态度温和，有空就接送她。似乎确实没有因为她拒绝手链而生气。
徐写意也放下了心。
往旁边看一眼。林笙正用洁净的白毛巾擦拭方向盘。手背很白，筋骨的轮廓刚劲明显。
“林哥哥今天忙吗？”
林笙淡笑着看她一眼，没打算解释。
反正说了，她大概也听不懂，就随口道，“还好，不算很忙。”
“刚刚才下班？”
“嗯。”嗓音低沉。
徐写意轻快地笑了下，眼睛弯弯：“我就知道。”
然后一杯珍珠奶茶突然出现在林笙的视线里。
他诧异地愣了下，看见奶茶杯，被几排细白如葱的手指捧着。
“我傍晚买了之后一直用厚围巾捂着，现在还很热呢。”徐写意双手捧着奶茶，在车窗落进的柔光里，笑眼恬静，“你加班到现在，肯定饿了。”
林笙眼神深下去，审视徐写意。少女浑然不觉。
呵。
给他带了一杯……
珍珠奶茶？
真的，很多年没喝过了。
--
夜晚。
林笙给徐写意补习到一半，徐家父母就打来了视频电话，关心女儿生活情况。
徐写意跟父母通了几分钟视频。
父母说西藏那边生意有一点眉目了，让她好好学习，别老操心他们，照顾好自己、管好学习才是正事。
毕竟年纪不大，又没有这样远的分离过，徐写意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打转。
“好了，你把手机交给你林哥哥。妈妈跟你哥哥说说话。”陈慧萍说。
“哦……”
徐写意看一眼窗边，林笙正背对她在那儿透气。他还穿着白天的衬衣西裤，手随意放在裤袋。正装勾勒的背影，愈加笔直挺拔，也有种让她感受到距离的稳重。
她走过去，竭力忍着浓重的鼻音：“林哥哥，你现在有空吗？”
林笙回头：“你说。”
“我爸爸妈妈说，想跟你说两句话。”
徐写意把手机递过去。
林笙接过手机，徐写意就在一旁站着。
“林先生，听我们家写意说，这段时间全靠你给她补习，真是太麻烦你了。”陈慧萍客气说。
“没有，伯母您太客气了。直接叫我林笙就行。”
陈慧萍才意识到叫法不妥当，只怪视频里看着小伙子西装革履的，情不自禁就喊得过于尊重。
“好好好。林笙啊，我们家写意学东西慢，又劳你接送，真是让你费心了……”
“反正上班顺路，也不麻烦。”
林笙社交经验丰富，谦逊礼貌，徐家父母跟他聊得很顺畅。内容都围绕着徐写意学习、生活各方面，再三表示了感谢。
徐写意在一旁听得小心翼翼，尤其林笙对她的评价：听话、勤快、性格温顺、聪慧……
都是正面的。
她才暗暗松口气。
林笙把她反应看在眼里，似笑非笑。
徐家父母一番拜托叮嘱，林笙一一答应，然后把手机交回给徐写意。
一家三口又说了一阵，温暖又辛酸。
林笙在旁边看着，耐心地等徐写意打完，挂了电话。
然后就见少女对着手机直吸鼻子，泪珠强忍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可怜巴巴。
只是离开个父母，就伤心成这样。
林笙想着，几不可察的笑了下。但是笑的，是他自己。
然后走过去、俯下身。
徐写意抬起湿润的睫毛，恰好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黑得，吸人。
“林哥哥……”
林笙用大拇指的指腹擦掉她眼泪，嗓音低缓：
“乖，别哭了。周末带你出去玩。”
--
肖育锋小两口跟朋友投了温泉乐园，在区县的一处温泉小镇。
大院里长大的发小、一圈朋友，一二十个，拖家带口来捧场。
停车场来了一行十来辆车，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们纷纷下车来。他们站着聊天、等待了一会儿。
肖育锋看看人群，问楚越飞：“笙哥还没到呢？”
陈侠在楚越飞说话前答了话：“刚电话里说到白竹林路口了，还有一两分钟。”
楚越飞舔着牙齿想了想，过去搭着肖育锋肩膀，很好奇地问：“你说笙哥预订了两张票，是带人了？知不知道带的谁啊。”
他一问，其他人纷纷看过来。显然都意外且不知情。
此时引擎声靠近，黑色大jeep翻上停车场的坝子，停在靠近竹林的位置。
“哟，笙哥到了！”
“阿笙你真是姗姗来迟啊。”
“大家伙儿就等你呢。”
一圈人都走过去。
林笙下车来，拍上车门。黑色休闲夹克和棒球帽，皮肤又好，显得整个人明朗干净。
他跟一群人笑着做了个手势，“久等了！刚路上堵狠了点。”
然后他去后备箱提出只黑色旅行袋。
“没事儿，等笙哥嘛我们甘之如饴。”
“马屁涛！你够了啊。”
“我没觉得甜。”
大家说说笑笑走近之后，才惊讶地发现，林笙背后竟然跟了个女孩。
一个二个立刻都愣了。
这个女孩子，帆布鞋、牛仔裤、淡蓝色绵羊开衫卫衣，扎着个高马尾。
眼睛干净，皮肤白白的，安静地跟在林笙身边。
林笙个子高，显得她娇小的一只。
朴素的小模小样，那脸蛋嫩得像能掐出水儿。一看年纪就没多大！
楚越飞、陈侠、付晓茵、肖育锋几个在咖啡厅见过徐写意的人，脸色都有点微妙。
徐写意被他们莫名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头看林笙的态度。
林笙冲她微微笑，抬手：“过来。”
她就依言过去了。
林笙没管发小们的各路眼神，用没提行李的那只手把徐写意揽到胸前，跟一群人介绍：“徐写意。”
人群安静了两秒，然后有反应快一点的男青年笑眯眯上前：“你好啊写意妹妹，我叫周长征。”
另一个胖胖的也赶上来：“我徐亮节。真巧，咱们还是本家！”
徐写意站得端正，很礼貌：“长征哥哥好，亮节哥哥好。”
一群人脸色更微妙了一点，包括被喊的两个人。
林笙似笑非笑地揉揉太阳穴，有点头疼，轻声说：
“不用喊人！傻丫头。”
她把这些人当长辈似的、喊得恭恭敬敬，把他置于何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可能很晚，大概晚上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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