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阮知微面对他迫人的气势稍微挺直了腰,不想让自己显得处于弱势:“你在胡说什么?我刚刚扇、扇你,”阮知微到底还是不习惯说扇这样的字眼,她语气卡顿了下:“是因为你刚才突然靠近我,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耍流氓……”
“我想耍流氓?”沈宴低声重复了一句,他不过是被她难得的温柔蛊惑,想给她掖下头发,却被她赏了一个巴掌。
半晌后,沈宴勾唇冷笑:“行,就算我想耍流氓。那现在,你扇都扇了,我不碰你是不是都对不起你这一巴掌?”
阮知微听到这话,心里立刻警铃大作起来,这是沈宴发怒时的前兆。
阮知微刚想做出反应,沈宴却比她反应还快,他直接把她一把按倒在后面的化妆镜上,她的脊背被迫与冰凉的镜子紧紧贴合,她甚至能感觉到后背裸露的肌肤触碰到镜子的凉意,凉得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沈宴!”阮知微大声叫他的名字。
沈宴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他按住她的肩膀,对准她的唇,径直吻了下去。
“哗啦——”
化妆台上的化妆品因为他的动作噼里啪啦地掉了满地,还有化妆瓶碎掉的声音,清脆响亮。
而沈宴没有管那些碎掉的东西,他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阮知微这里,他撑着镜子,将阮知微强势地困在怀里,低下头,辗转碾磨,凶狠地□□她的唇。
他吻得很用力,似乎也带了压抑许久的火气,想将那些情绪通通释放在这个吻里。
“唔……”狭小的空间里,阮知微被他控得动弹不得,她被他按着吮吻,只觉得愤怒。
又来了,他又是这样,她以为他的脾气变好了,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之前应该只是忍耐罢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改变。
现在他耐着性子忍了这么久,最后到底还是用了强迫的方法,阮知微讨厌被强迫,她不想和他有关系,更不想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阮知微感受到他在她唇内的侵/犯,想像上次一样,如法炮制地狠狠咬他舌头,但沈宴这回学聪明了,他似乎已然察觉到她的意图,他唇一松,用手直接钳住了她的下巴,他大力捏紧她的下巴,不让她有咬他的机会。
“嘶……”阮知微被他捏住下巴,甚至连咬合都做不到。
然后,沈宴则愈加肆无忌惮起来,他寸寸吻过她的唇角,又重重地吮/吻她的舌/尖,他太会吸/吮,阮知微被他吸得浑身战/栗,这种战/栗感不由自主,她无法自控。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的每个微妙的反应沈宴都能感觉到,他动作一顿,随后,吻得愈加激烈起来。
像狂风骤雨,阮知微几乎快招架不住。
她压抑着身体的反应,不想缴械投降。
而沈宴似乎不再甘心只是吻她这么简单,他缱绻地吻过她的唇角,又顺着她洁白的脖颈向下吻,有技巧地种着一个又一个草莓,埋头在她颈上留下斑驳的红痕。
数不清的感觉淹没了阮知微,阮知微咬着唇不想叫出声,唇边溢出的“嗯啊”声被她尽数吞进去,她一声不吭。
阮知微的脸色酡红,像是抹了艳色胭脂。
在阮知微快被情/潮淹没的时候,她最强烈的感觉还是,屈辱。
屈辱感凌驾于所有其他感觉之上。
屈辱地被他弄,屈辱地连反抗他的桎梏都做不到,最屈辱的是,她身体居然还有了反应,有隐约的快感从他吻的那处传来。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总是知道如何挑/逗能让她有感觉,他这么会,她要尽全力地抵御他。
阮知微的脖颈被他吻得不由自主地向上仰起,露出一截天鹅般的颈,她用指尖紧紧攥住化妆镜的边缘,想克制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悸动。
她脸上泛着红/潮的模样无疑是对沈宴最好的反馈,沈宴也吻得愈发动情,在沈宴吻得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控住她手腕的手稍稍松了力气。
阮知微在那个瞬间清醒了。
她不能,也不可以沉浸。
她终于找到机会反抗他,阮知微没有犹豫,趁着他松懈的时候,她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是比上次更响的一个耳光,在无人的化妆室里响起。
这次她不是误扇,她就是想扇他。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阮知微全身的力气,扇完之后,阮知微觉得自己手都麻得没有知觉。
何况是被扇的沈宴。
沈宴的左脸被她扇得偏过去,他的左脸立刻肿起来,耳膜嗡嗡作响。
他久久未动。
阮知微急促地喘息着,她用力地用手背擦着嘴唇,情/欲尽褪,她的鹿眼里只剩愤怒,一直以来,她对沈宴都是采取冷处理的方式,不理他,拒绝他,无视他,但这次的强吻,让阮知微彻底爆发了:“沈宴,你凭什么碰我?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在我这里就是陌生人,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耍流氓!”
“恩,”沈宴却只是点头:“我是在耍流氓。”
他的左耳似乎失聪了,像是被堵了层棉花,听到的声音模模糊糊,只有右耳能听到阮知微的声音。
但他面上不显,似乎左脸火烧般的疼痛感不存在一样,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刚才说了,我就是在对你耍流氓。”
“你……”阮知微被他不知悔改的态度气到了,可看他的神情,沈宴似乎真的不觉得他有错。
阮知微忍不住回忆了下,想起来这场强吻的源头是因为她提了苏御,沈宴才开始发疯的。
她说得不对吗?沈宴因为她而随意删改苏御的剧本,殊不知这样做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
对她来说,是她牵连了苏御,这让她对苏御感觉极内疚,根本不知道如何弥补苏御。
阮知微深吸了口气:“好,沈宴。你可不可以讲讲道理?你现在是功成名就,你是投资方,所有剧组的人都要捧着你,所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全剧组都在为这部戏努力,可是你因为你的私欲,直接否定了一个人的努力,你真的觉得你没问题吗?”
沈宴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只问了一句:“你句句都在说别人,那我呢?”
“恩?”沈宴又问了一遍:“那我呢?”
他尽量保持平静的神情逐渐崩破,他的眼尾渐渐地染了红色,声音由轻变重,语气带了狠意,他问她:“阮知微,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是要我就这样看着你和其他男人亲密?看着他碰你的手、和你暧昧?我他妈怎么受得了。”
她只考虑别人,有没有想过对他多残忍。
阮知微被沈宴红着眼眶的模样惊了一下,她顿了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有必要来看,如果你真的对这部剧感兴趣,投资就好。你要是不感兴趣,甚至可以不投资。”
“你装什么傻?”沈宴不想再藏着掖着了,他选择直接说破:“我投资这部剧是为了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虽然早就猜到,但亲口听到沈宴说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阮知微顿了下,也决定直接说清楚:“好,投资这部剧是为了我。那沈宴,你能不能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你不是说过么,你不爱我,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是对我有占有欲吗?受不了我和其他男人怎么样,是因为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的所属物品,所以我只能是你的。你可以心有所属,你可以爱别人,但我必须是你的,是吗?”
“可是凭什么啊?”阮知微的眼圈也红了:“我是物品吗?你是对我有所属权还是怎么样?你招招手我就要回来,你挥挥手我就要离开,你真以为这世上什么都是你的?没人治得了你吗?”
沈宴这次没有再说话。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阮知微是什么感情,他甚至不清楚爱和占有欲有什么区别。
但她是他最在意的人,这点毋容置疑。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在这安静的时间里,阮知微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太多,而她本不应该说这么多的。
她强行把情绪收了回去,神色变得和之前一样平静淡漠:“你上次纠缠过一次,我以为那是最后一次。但是你现在又在纠缠我,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谢谢了。”
沈宴好半天才再开口,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你觉得,我现在是在纠缠你吗?”
“不是吗?”
——可是,他明明在非常努力的,挽回她了。
不是纠缠,是挽回,比他之前夺事业时还要努力的挽回她。
事业上得偿所愿的那天,沈宴才意识到,他的初心是她,他的喜怒哀乐只想和她一个人分享,他是那么想念她在的时光。
所以他放下所谓的骄傲和面子,来主动挽回阮知微。
沈宴私下里询问了很多朋友怎么挽回女人,不止是郭琪一个人,那些花花大少提出的无非是“送花、送包”之类的,沈宴知道阮知微不会喜欢这种浮夸的路数,他挑挑拣拣了很多种方式,觉得送全剧组下午茶应该能让她更容易接受,最后才用的这种方法,即使阮知微从来没吃过他准备的下午茶。
郭琪告诉沈宴,哄女人,“要在她需要你的时候及时出现”,所以哪怕现在公司很忙,沈宴会议不断,但只要制片人告诉他阮知微收工了,沈宴都会扔下会议室里的众人来找她,担心她打不到车,他想送她回家。
真看到她打了出租车,沈宴居然还他妈担心出租车司机是坏人,怕司机拐跑阮知微,才跟了她一路。
甚至下着雨的那晚,他被阮知微闺蜜指着鼻尖骂之后,他还在她们上楼后,把向锦秋扔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大雨磅礴,他左手的纱布被雨水浸透,他还是忍着不舒服感把那些化妆品收起来,就因为郭琪告诉过他“挽回一个女人可以从她闺蜜入手”。
沈宴确实不会挽回女人,但他真的想尽办法去学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他费尽心思来讨好她,他被她拒绝了也不发火,他的面子数次被阮知微当着全剧组的人踩在脚下,他也都没说什么。
想要挽回她,他总要改变的,总要失去些什么的,他想。
但是现在,他的所有努力只换来阮知微的一句“你现在又在纠缠我,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她压根就看不到他的努力。
阮知微看沈宴又不说话了,她狠了狠心,干脆说出最决绝的一句话:“没有你,我真的过得很好。你的出现打乱了我和我身边人的节奏,其实挺让人恶心的,所以,希望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阮知微不想再和沈宴继续纠缠下去了,和沈宴的恩恩怨怨,就到此为止吧。
而沈宴,他猛地抬头,看向阮知微,桃花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痛色。
恶心,这个词,她用来形容他。
阮知微抿紧唇,没说话,她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我就是在说你,让人恶心。”
沉默了许久,沈宴才自嘲地笑了笑:“好,好,我恶心。”
沈宴其实是自尊心很强的一个人,小时候,他为了引起爸妈注意,调皮捣蛋、各种闯祸,后来被祖母拎着棍子打的时候,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咬牙挨打,最后也没有说出来自己闯祸的真正原因。
而现在,阮知微这句“恶心”无疑伤到他了。
她将他本就易碎的自尊心捅得七零八碎,碾压捣烂,拼都无法再拼凑完整。
他最后冲阮知微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泛着轻嘲,又隐约带着一丝脆弱:“微微,你刚才说,这世上没人治得了我,怎么没人?”
他直视着她,低声继续:“你不就能吗?”
说完这句话,沈宴似乎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他迅速地转身,走到门边,将反锁打开,而他在那里开门的时候,阮知微才注意到,他左手的白色纱布不知道何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可能是她挣扎的时候,也可能是她扇他的时候。
他的眼下还带着一丝浅色痕迹,是向锦秋在那个雨夜用口红盒擦破的,沈宴的左脸肿着,左手纱布染血,好像……他纠缠她的这些天,他也一直在受伤。
“咔哒”一声,反锁在这时被打开,沈宴打开化妆室的门,一句话没说,径直离开。
化妆室里又剩下了阮知微一个人。
她这时才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虚脱般地从化妆台上缓缓滑下,半坐在化妆桌前。
阮知微怔怔地望着门边,心里想着,这次应该是真的结束了。
可是脑海里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沈宴的那句话——
“你说这世上没人治得了我,怎么没人?你不就能吗?”
他的语气里似乎染了血一般的怆然和疼痛。
阮知微想,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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