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九章只捞了郑蓉琴在他身前

        “玉珠!玉宝!”——姚静檀几乎叫破了音,却被人群嘈杂声淹没。

        栾城本就是一处小城,前来持援的官差显然数量不及,被这群‘天降之军’逼的节节败退。

        那些乱匪骑着高头大马,还穿着军铠,几乎见人就杀,与他们混在一处的流民亦参与其中,手持棍棒就如地府来的修罗。

        “三姑娘快离开这,避一避!”现如今姚静檀的身边只剩下张进宝。

        她瞧着满处残肢乱飞,腹内一阵阵作呕。就算那日在长烟阁亲眼见着孔孝死在她面前时,她也不曾这样恐慌无助过。

        官驿的门被人破开,张进宝只能拉着她寻找藏身之处,好避过这阵狂乱再说。

        沿着街角混入人群,张进宝拉着她几乎逃了整条街,最后将姚静檀塞入一处巷角,不知从哪里弄了个竹筐来扣到她的头上,“三姑娘你在这里躲一下,千万别出来,我去找三皇子!”张进宝二话不说将她摁在地上蹲下,随后将竹筐好生扣稳,又将巷子里的杂物堆放在她周围,这才又匆匆拐出巷子。

        街巷中有人奔忙逃命,时不时自她眼前跑过,紧接着被几个人围住就是一顿乱砍,血溅三尺。姚静檀窝在竹筐里瑟瑟发抖,紧紧抱着自己的肩不敢睁眼,天气温热,她却惊出漫身的冷汗,这会日头正在头顶,她却只觉着自内而外的森寒。

        从未觉着离死亡这般近过。

        就算当日在孔孝的手底下,她还从未觉着自己会死。

        可眼下,好像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她与那些人的差别只是暂时没有被发现而已。

        与此同时还有玉珠玉宝的不知所踪带给她的不安。

        “孟砚泓”她想紧咬牙关,却惊觉口齿跟本合不上,上下齿不由自主的打战,“我好怕你一定要来救我啊,一定要来”

        有阵阵血腥气漫到鼻底,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无人发现巷子里的杂物堆里还藏着一个人。

        直到有了片刻的宁静,她才睁开眼,透过竹窗的缝隙朝外看去,巷外仍是腥乱一片。

        跑动的人影在她视线前恍过,她于乱中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原本看起来就呆木的郑蓉琴这会儿正整个人缩在街角对面的檐柱下,一双木讷的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没有焦点,脸色白的像是素纸一般,脸上还挂着不知是自身还是在别处沾染的血迹。脚底下横七竖八歪着几具尸体

        操弄着刀光斧影的恶徒似暂时还没有发现她,这也正是说明,一旦她落入了那些人的眼,她定会陨命。

        虽从昨日到今天不过才有三面之缘,可姚静檀仍为她捏了把汗。

        她身处巷子这会还算安静,反而是对面闹成一片,三五团的撕打在一起,唯有郑蓉琴如若石雕一般杵在那里等死。

        许是天性使然,姚静檀的脑子里竟浮出一个念头——救还是不救?

        不救,瞧着郑蓉琴现在的样子,只怕下一刻刀就会架在她的脖子上,若是救,现在城中乱成这样,就怕人没救成,自己也会搭在里头。

        她闭上眼咬了牙,这般时刻,即便自己不去救她也是人之常情

        姚静檀拼了命的在心里劝说自己,这样的事,她管不得。

        可不过稍许她便又睁开了眼,一想到昨日她那般怯生的眼神,总让人不忍,她害怕的模样像极了那时才归家的长姐。

        “罢了!”正因得她与长姐姚唯舒曾三分相似的眼神,姚静檀心一横,观望着四周没人来,于是麻利自筐中钻出来,看准了时机迅速跑到街对面去。

        一双微凉的手握住了郑蓉琴的腕子,她呆傻的转过头来正对上姚静檀的眼睛。

        姚静檀清楚的看见她抖动不停的嘴角和一点一点缩紧的瞳孔。

        许是真吓傻了,连逃命都忘了,只干坐在这里等死。

        “郑小姐,快跟我走!”姚静檀使了大力扯起她的腕子。

        再痴再傻,见了救星似的人想的也是要活命,本能使得郑蓉琴从地上艰难爬起,腿软的不听使唤,几步路跑的跌跌撞撞。

        可她实在是太过恐惧,双膝直不起,直接扑倒在地,连带着姚静檀直坠朝下。

        不断有打杀声自四周袭来,铁器冲撞在一处的声音似在磨刀霍霍,而她们则是待宰的两脚羊。

        郑蓉琴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朝下落。

        姚静檀焦急的观望了四周形势,即便此时亦拉着她的手宽慰道:“你别怕,我夫君就在这附近,他一定会来救咱们的咱们只要先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就好”

        话音才落,忽闻身后有飞疾的马蹄声朝这边奔来,姚静檀回头看去,正见着一匹黑马朝着她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衣袂飘然,冠带随风而舞。看清来人,姚静檀唇角勾起,原本慌恐的神色有了片刻的舒缓。

        孟砚泓一手持长剑,将试图拦他去路的人一一砍倒,一手勒紧缰绳腿夹马腹似踏光而来。

        少时初遇他,也是在生命垂危之际,他就是这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单枪匹马却又浩浩荡荡。

        姚静檀就这样望着他由远及近,心头似生起一团火焰,不觉润了眼眶。

        她用尽全力将郑蓉琴从地上提起来,一阵疾风吹过,她清楚的听到缰铃声在耳边跳响,眼前是孟砚泓的衣袍刮过她的眼睫,下一刻姚静檀便觉着手边一空——是郑蓉琴的腕子脱离开她的手心。

        那一瞬似短又长,她不敢眨眼,怕看不清孟砚泓的脸,眼睫只微颤两下,却亲眼见着孟砚泓在马背上弯身展臂,只捞了郑蓉琴在他身前,二人共乘一骑,远奔而去。

        姚静檀一阵恍惚,脑子里‘嗡’响一下,而后好像一下子耳内失了音,除了孟砚泓坐下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旁的都听不到了

        四蹄脚底生风,卷着尘土迷住她的眼,杀的双目灼疼。

        她此刻与之前的郑小姐一样,木讷的杵在那里,与眼下奔亡的百姓格格不入。

        身后是乱军吹着口哨马蹄纷乱,眼前是孟砚泓带着郑蓉琴的背影越来越远。

        明明身影已经远的几乎都要看不见,放在姚静檀的眼中却仍是那般清楚。

        孟砚泓

        方才那人当真是孟砚泓?

        她的孟砚泓?

        “杀啊!”乱军的杀喊声响彻天际,震的人心就像是要碎裂一般,姚静檀缓缓回过头去,此刻看着他们的乱刀似一下子忘了应该害怕

        原来,真的死到临头时,是会忘了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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