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我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自大理寺出来，孟砚泓未回直接怡畅欣苑，为了避人耳目，他自街上绕了几圈，又换乘了一辆马车，最后兜兜转转来来到城南一处府邸。
这府邸偏安一隅，避了皇城脚下的繁华处，正是二皇子孟良程所居。
他与孟砚泓一样，都是常年居住在宫外的私邸，偶尔孟砚泓还会入宫两趟，而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一回。
二皇子住处清冷一如既往，门口既未挂匾额，内宅院的下人也没几个，偶尔碰上两个走动的，也是安安静静大气不出。
随着婢女指引，孟砚泓来到空旷的正堂处，负手而立望着墙上的山水画稍等了片刻才听着彩绘的屏风后有响动。
他循声转过身，视线下移，正瞧见孟良程。
孟良程和孟砚泓长的并不相像，只是身上那股子清冷劲比孟砚泓更甚，他只淡淡的扫了孟砚泓一眼，似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
孟砚泓目光落在他坐下的轮椅上，虽孟良程变成这样已是许久前的事了，可每每见了，他仍觉着不习惯。
“二哥。”他低唤一声。
“坐吧。”孟良程独自转了轮椅的轮子，靠边停下，动作一气呵成，熟稔非常。
孟砚泓这才撩了后袍坐在椅上，从前他与二皇子的关系不错，皆是一心辅佐太子之人，只是后来他在战场上意外受伤，从此神隐，鲜见踪影。
自小同他讲话便不会拐弯抹角，如今亦是。孟砚泓茶都未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开口直奔重点，“林启安被一伙蒙面的大汉打伤了，几乎丢了半条命。”
这件事孟良程半分都不意外，反而脸上挂起了冷笑之意，“没将他打死，已是便宜他了。”
“果真不出所料，真是二哥你所为。”许是直觉，林启安事一出，他便猜到是孟良程找人做的，来此确认，倒是显得多此一举。
“谁让他碰了不该碰的人，”孟良程抬眼便是静窗，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柔和若纱缎，与他眼中的阴色成鲜明对比，“既娶了她，便应当好好在家养着捧着才是。”
“从前我那样小心呵护的一个人，他竟然敢打她巴掌，林启安就是在找死。”
孟砚泓知晓，二哥口中的‘她’正是姚家大姐，姚唯舒，那个在外流落了许多年后才被寻回来的姑娘。
在二皇子未受伤前，曾是他的未婚妻。
“他那条腿算是废了，再想恢复如常怕是不能了，因此林家上下才尤其震怒，”孟砚泓细叹一声，想的却是被林家冤枉了的姚静檀，“实际上这些年，你从未忘记过她，既不曾忘记，何苦当初将她推出去？”
姚唯舒就是二皇子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痛，痛到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轻易脱口，孟良程面色幽然，伸指指了自己坐下的轮椅道：“我这样，给不了她想要的。”
“你又如何得知，她想要的不是你呢？”孟砚泓一顿，“若是当初告知她实情，她未必会离开你，你娶了她，总好过现在。如今你的日子也未好过，她亦是在苦中煎熬，这是你本来想要的吗？”
“有些步子，踏出去便踏了，再说那些又有何用。”孟良程抬眼看向孟砚泓，“这件事应当是闹到你那里去了吧，否则你也不会今日跑到我这来。”
“是，”孟砚泓点头，“我知道该如何解决，我会让伍璋璃去狱中找几个死囚将这件事认下，就说是寻仇寻错了人，误伤了林启安。”
“多谢。”孟良程道。
此事一定，待孟砚泓离开后，孟良程失神了许久，最让他动容的，便是方前孟砚泓说的那句‘你又如何得知，她想要的不是你呢？’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双腿上，低声恨喃，“唯舒，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对于孟砚泓给出的这个结果，林家二房那一票人自是不服，一边说是姚静檀所为，一边又暗指孟砚泓包庇，却又根本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忙了一圈儿下来又要去告御状，最后被还算明事理的林家做主之人晋国公拦下。
只说是二房儿子林启安自己不像话在先，宠妾灭妻，又当众掌掴发妻，更有甚还曾将妻子打得小产，桩桩件件拿出来都丢人现眼，旁人听了只会说他林启安多行不义，闹大了只会有祸事。
正好借了孟砚泓递过来的台阶顺势下了，再将那徒惹祸端的不良妾给发卖了，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只有一点，姚唯舒是回不来了。
姚府说什么也要和离，趁热打铁将二人的婚缘至此断了。
姚夫人更是放出话去，哪怕自己将长女养一辈子，也绝不会再让旁人伤她半分。
无事一身轻，姚静檀那颗为大姐而放不下的心，也终似一块巨石落定。就连沈修杰说带着她去集市上转转的事，她也一口便应下了。
从前在京时沈修杰便常道，喜欢灯火阑珊下的烟火气，扬州水色宜人，却远不及京城灯火繁华。
二人并肩行在热闹的街市上，来往行人于侧不断，叫卖吆喝声自四处传来。
姚静檀买了两样吃食自己提着，路过一处卖珠花的摊位前沈修杰突然扯住她的长袖，将人拉停，“静檀，你来挑挑看，这里可有你喜欢的？”
姚静檀驻足而望，她自小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见的都是金银珠翠，亦从不在这街市杂摊上买珠花首饰。
正欲摇头，沈修杰便又跟了一句：“喜欢哪个，我给你买。”
瞧着沈修杰一脸兴致，她倒也不好扫他的兴，只好随手指了一支绒花发簪道：“这个还不错。”
沈修杰二话不说将那支发簪塞到她手上，而后去掏钱。
发簪在手，远看着还成，细看做工很是粗糙，可她还是顾念身侧人的颜面收下了这番好意，抬手将发簪插/进发髻间，摆出一副很欢喜的样子。
瞧着她的俏颜，沈修杰笑的更开怀了，“我俸禄不高，暂时只给你买得起这样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姚静檀很是配合的抬手摸了发簪笑道：“怎么会嫌弃呢！”
二人一言一笑，分毫不知他们此时的模样都被身后高楼处坐着的两个人瞧的一清二楚。
孟砚泓在高处鸟瞰姚静檀此时的侧脸笑颜，紧咬了后槽牙，面容勉强可保平常，可握着杯盏的指尖儿却泛成白色。
“那样摊子上的珠花，多少银钱一支？”他开口问对面的伍璋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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