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土皇上肖乐天

　　

<p>“项少龙这个大笨蛋啊，现在你知道读书人翻脸是个什么德行了吧？这群霸占着舆论最高点的知识分子们，一旦下起黑手来，可不亚于土匪啊！”肖乐天放下信鸽带来的情报，丝绸卷上司马云所写的文字还历历在目。</p>

<p>项家庄在司马云警告后的当天晚上就遇到了当地绿营兵的围剿，指挥大军的居然是一名千总。那一夜项家庄里枪声大起、火光冲天，当如狼似虎的绿营兵们冲入宅子后，却发现整个项家庄好几百口的人居然全都消失了。</p>

<p>项少龙不是傻子，他是北地响当当的龙爷，江湖上朋友无数。尤其延庆还有商路通往张家口，在多年经营中龙爷和口外的土匪、马贼们也都有交情。当他得知清兵要围剿项家庄之后，当时就把全庄人分散成数十支小队，化整为零潜入深山，直奔口外的家业而去。</p>

<p>狡兔还有三窟呢，更何况龙爷了。</p>

<p>当项家庄全村消失的消息传到北京城后，喜怒不形于色的清流领袖翁同龢很罕见的皱起了眉头，在屋子里来回乱转。管家在一旁很是不解，自家老爷就算是见到皇上太后，也永远都是不卑不亢的，怎么今天有点失态呢？</p>

<p>当管家小心的劝解两句后，翁同龢摇头说道“你不懂啊，你根本就不明白。自从这个肖乐天出现后，我突然有了一种预感，我感觉要变天了，我感觉到身边周围的味道都不一样了……”</p>

<p>“刺杀一个二鬼子，居然连杀手都变节了？他居然能把他给放了？这在以前根本就不可想象啊，我都承诺保举他家族一个举人的名额了，这可是他们项家庄几百年翻身的希望了……可是？可是居然会半路放人？他肖乐天难道会蛊惑人心的邪术吗？”</p>

<p>翁同龢烦躁的在书房里来回打转“现在可好，居然有人半路通风报信？上千的绿营兵带着火器居然连一个活的都没抓到？整整一个庄子都逃了，如果没有内应那才见鬼了呢……怎么什么事情一粘上肖乐天就变得异常复杂啊！”</p>

<p>到最后，翁同龢愤怒的已经抖起来了“这就是邪魔啊，这是我们显学的大敌，是生死大敌……”</p>

<p>管家都让老爷给说愣住了，他没想到贵为文人领袖的老爷居然对那个二鬼子评价这么高？一人之力就想和几千年传承的儒家显学对抗？这是不是太高看他了。</p>

<p>“老爷，既然这样，我再去找找看，江湖里肯定有更好的杀手，我就不信他还杀不死了！”管家愤愤的说道。</p>

<p>“蠢！刺杀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一方面肖乐天现在已经提高警惕，而另一方面他的声望已经起来了，名动京华的人物总是遇刺，你当朝廷是摆设吗？”</p>

<p>“再者说，我是堂堂帝师，不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为了显学而杀人这是大义之所在，我从来不后悔。但是，当敌人已经摆开阵势想和我堂堂正正的一战之时，我也绝对不会怯战的……”</p>

<p>那一刻翁同龢一脸的圣洁，他心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儒家几千年的积淀让他几乎拥有数不清的人脉和资源，他永远不会相信这个二鬼子能够胜利，永远不会。</p>

<p>“磨墨！我要上奏本，保举肖乐天入翰林！”</p>

<p>“啊？”一句话管家下巴差点没掉下来，这就是老爷的计策，怎么还上赶着送官当啊？</p>

<p>翁同龢微微一笑，一股妙计在胸的样子，提起笔来开始保举肖乐天为四品翰林清贵。而就在他奋笔疾书之时，在书房的房顶上一个身影已经爬在上面一个时辰了，房间里的每一句话这个黑影都听的清清楚楚的，他手中扣着一枚透骨钉，正犹豫是否出手呢。</p>

<p>想刺杀翁同龢的江湖人士，除了项少龙之外可就没别人了，但是中国民众几千年来养成的对读书人的敬畏让他犹豫了。现在的翁同龢可是二品顶戴啊，而且是清流领袖，从来没听说过翁翰林有什么贪墨的事情。</p>

<p>杀这么一个清官真的好吗？可是为什么这个清官要暗杀肖乐天呢？事情败露之后又为什么对我项家灭口呢？这难道也是清官应该干的吗？</p>

<p>项少龙这几天一直都想不通，直到今天他才从翁同龢的嘴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原来翁翰林是站在整个儒家的生死存亡上做出的选择，杀肖乐天绝对是无奈之举。</p>

<p>看看现在的翁翰林吧，居然亲自保举肖乐天为官，这是要化敌为友吗？还是要名正言顺的较量？项少龙看不懂，但是他心里隐隐的把这件事和明末的东林党人跟阉党对抗的事情画上等号了。</p>

<p>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人家肖乐天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就算他十恶不赦，可是他刚刚回国，就算想干什么坏事也没机会啊？那一刻项少龙迷茫了。</p>

<p>翁同龢的折子，第二天就摆在了两宫太后的面前，慈禧和慈安一看就笑了。这个翁翰林啊，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想把肖乐天拉倒翰林院去？那可是清流的一亩三分地，还不由着他揉搓。</p>

<p>“翁叔平啊，翁叔平！你也不琢磨琢磨，二品的顶戴姓肖的都没要，会要你这个四品顶戴？算了，这折子留中不发吧……”</p>

<p>翁同龢的闹剧过了三天才传到肖乐天的耳朵里，当时肖乐天就皱眉了，他明白翁同龢这是要抢望了。他这个折子根本就没希望通过，他只是想向社会民间传递一个信号，我翁叔平是多么的大度，我是多么的爱才，就算是西学里的人才，我也一样保举。</p>

<p>“真不要脸啊，这帮清流就会往自己脸上抹粉，欺负老百姓不明就里……”肖乐天听完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接着开始奋笔疾书写他的《西行漫记》去。可是还没一会呢，范镰居然一脸古怪的从外面走了进来。</p>

<p>“哎呀，范掌柜今天怎么这么悠闲？收购散碎银子进度如何啊……”</p>

<p>“肖先生……今天我不是为这个而来的，我这里有一封信请先生看一看……”说完范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肖乐天。</p>

<p>打开信纸仔细一看，这居然是范儒这个当哥哥的写给兄弟的信。开头都是程序化的寒暄，说了一些想念的话。随后就对分家的事情感到了后悔，希望兄弟能够回归家族，最后范儒还告诉了兄弟一个好消息，内务府虽然没有恢复范家皇商的名分，但是已经把口外的一些皮货和盐货生意交给了范家来做，看来恢复皇商身份有希望了。</p>

<p>当肖乐天看完后，范镰苦笑着说道“信里面都是示威，这是在向我炫耀，不过……不过来人还带来了我哥哥的一句话……他说只要我把先生您的底细全都告诉他，他就保我回归家族，而且范家还能恢复一品皇商的地位……”</p>

<p>啊！肖乐天明白了，这是京中某些势力已经开始盯上范镰了，想让他当间谍啊。或许他们以为抛出一个一品皇商的位子出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一群低贱的商人还不得跟恶狗抢骨头一样扑上来啊。</p>

<p>“您的意见呢？”肖乐天笑着说道。</p>

<p>“哼！这是哄傻狗上墙，别说是一个预定的皇商，就算他现在实打实的给一个皇商，我也看不上。从先生的书中，我已经看到了商人的力量，人家西方把商人当成国家的栋梁，可不象大清把我们都当奴才……”</p>

<p>“一个皇商名分，一年顶多能多赚个二三百万两，但是每年的贿赂就得有九成了，傻子才跟他们干呢。我哥哥就是一个彻底被洗脑的糊涂蛋……”</p>

<p>肖乐天摆了摆手“好了，老掌柜别生气，您哥哥既然写信，您就暂时先答应呗。你要是一口回绝了，反而让人起疑心。你就有一搭无一搭的把一些没用的情报传回去，也许有一天您这个双面间谍的身份，就能起大作用呢。”</p>

<p>说到这里，肖乐天突然站起身来，掏出怀表仔细看了看“这都快十一点了，又到午饭时候了，今天我做东咱爷俩六合楼里喝一杯去，三天前六合楼的老板就说要请我了……”</p>

<p>现如今肖乐天可早不是之前的落魄样子，从庆三爷的宅子里出来，身边居然跟着十八名彪形大汉在一旁伺候着，百战精兵的彪悍味道能从街角冲到街尾去。本来肖乐天非常反感这种大排场，可惜石达开下了死命令，不带够护卫绝对不让肖乐天出门。</p>

<p>这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警卫，暗中保护的足足还有三倍。开始肖乐天还有些不习惯，可是后来一听这个年月，就连乡间的一个不入流的举人出门身边都得七八个伺候的，自己是名动京华的海外孤客，带这点伺候的下人还真不算多。</p>

<p>六合楼就在易县城中心，三层小楼造型分外别致，当肖乐天他们走到店门口之时，发现掌柜的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原来早有下人提前快马订下了天字号包房。</p>

<p>“给肖爷请安了……肖爷您吉祥……贵客到楼上天字号请啊……”肖乐天一出现当时就引起了一场轰动，这时候肖乐天已经是易县的土皇上了，从柳县令往下，只要是衙门办差的就没有一个不拿肖先生钱的。</p>

<p>捕头、主簿、典史……反正这里距离县衙也不远，这些写过血书按过血手印的官员们，一个个都笑着过来给肖乐天请安。</p>

<p>六合楼周围的百姓都看傻了，往日里如同大爷一样的县衙大人们，今天一个个笑的跟三孙子一样，尤其是王虎不仅笑的恭敬，而且目光中还有三分畏惧。</p>

<p>他可是亲眼见过肖乐天火烧泰陵的，他对这个胆大妄为的二鬼子已经彻底丧胆，现在就算肖乐天逼他造反，他都没法拒绝。</p>

<p>在这段时间里，柳县令和王虎拿着肖乐天的银元开始一点点的收买手下的官吏，在杀死了一名不开眼的司库和一名企图去保定告密的师爷后，易县的整个官吏层都老实了。</p>

<p>“瞧瞧啊，那位爷就是写出《西行漫记》号称西学大宗师的肖乐天啊，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海外孤客……”</p>

<p>“哎呦喂，我今天可是走运了，能看一眼大宗师，沾沾文气，我祖坟都冒青烟了……”</p>

<p>“二位爷们，这大宗师是个什么官位啊？到底有多大？”</p>

<p>“切！棒槌啊，大宗师那都是开山立派的祖师爷啊，不敢比孔孟但是比上一个朱熹、王阳明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p>

<p>在人群的议论声中，人群如众星捧月一般把肖乐天送到了三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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