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青唯挟住灰鬼躲在草棚子下, 看着门隙外,搜寻的官兵来来去去。
这里县衙后的马厩,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的地方, 适才青唯眼看灰鬼就要被擒住, 千钧一发之计,带他从县衙的后门掠进了马厩。
可惜眼下在附近搜寻的官兵突增了一倍, 黑夜被火把照得如昼一般, 她不能再上房顶,眼下哪儿也不能去了。
马厩的马早就被牵走了, 身边传来粗的喘息声。灰鬼在害怕,他似乎十分抗拒与生人接触, 眼下被青唯制住, 整个身躯几乎僵直的。
青唯借着门隙外时时掠的灯火, 这才发现这灰鬼并非目狰狞, 而一个模样年轻, 身形瘦弱的少年。
她压低声音问:“你竹固山的山匪吗?”
灰鬼根本不应她, 听她问话,他盯着她的目光更加凶狠,呲牙发出“嘶——嘶——”声, 似乎下一刻就要袭向她。
青唯冷声提醒:“引来官兵你我都会没命!”
灰鬼竟像听得懂人,青唯这话一出, 他犹豫了一下,闭了嘴, 只目光依旧凶狠。
青唯本想跟他打听打听竹固山山匪之的真相, 然而今夜明显不好时机,她于不再理会灰鬼,独自想逃出生天的办法。
上溪就这点不好, 太闭塞了,困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周围全官兵,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自然她也可以先行逃走引开官兵,可那些官兵并不知她在这里,便瞧见了她,也不可能放弃搜查灰鬼。
怎才能让官兵放弃搜查灰鬼呢?
这时,马厩外忽然传来巡逻官兵的声音:“县衙新搜查了吗?”
“还没有?”
“怎搞得?立刻派人搜查县衙,那灰鬼狡猾得很,难保他不会藏进去。柴房、马厩,任何一处都不能放!”
青唯听了这话,心中蓦地一紧。
形势急转直下,困守此处已画地牢,如果被左骁卫发现,灰鬼还好说,她这个犯只怕第一个把命交出去的。
搜寻官兵的脚步声在木扉外响起,青唯的目光落在灰鬼身上,灵光忽地一现!
了,她跟灰鬼的身一样,身形也差不多,且她今夜防被官兵认出,穿的男装,斗篷下也一身粗布袍子,如果就地在地上一滚,八成跟灰鬼身上的灰袍差不多。
论如何,一个遇险总比两个都强!
青唯一念及此,当机立断,她将发髻松开,拨了几缕到颊,将斗篷与桃木剑一并塞到灰鬼手里,寒声:“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
说着,转眼间掠去马厩,近门扉,在官兵们推门而入的一刻,飞一般抢了出去。
-
夜间灯火彻亮,四方巷口都前来追堵的官兵。
突围还不最难的,难的她眼下不能太多功夫,一旦她的身手曝,官兵们发现她假的灰鬼,掉又回县衙,她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在她这被一群官兵追捕已不一回两回了,逃命堪称熟手,数月前,她在京城被左骁卫百余精兵围捕,形势比眼下还危急百倍。
青唯临危不,出得县衙,迅速分析形势。上溪山城,这里的马匹应该很少,适才躲在马厩,数不多的马早就被牵走了,因此眼下左骁卫轻骑座下,应该就上溪几乎所有的马。
没有什能比马快,只要她抢到马,就能在官兵放箭前,以最快速度逃走。
青唯想到此,当即朝离她最近的一名官兵奔去。她将身法提到极致,几乎成一鬼影,以至那名官兵甚至没能反应来,就被青唯躲去了腰间的刀。青唯得了刀,立刻掉朝离她最近的左骁卫轻骑袭去。
众人都被她这东奔西顾的逃法搅得一雾水,一瞬间连伍聪都停止了调度。
其实青唯的目的很简单,抢兵器夺马而已。
只人抢马容易想到,青唯眼下灰鬼,鬼会抢马,这就有些离奇了。
青唯尚未近左骁卫轻骑,正这时,只听一声鸣镝冲上天空,夜空中蓦地炸开一团斑斓的华彩。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的左骁卫分神之计,青唯已掠到近前,一刀斩去他手里的缰绳,径自攀上马,策马狂奔而逃。
鸣镝不知谁放的,但这一声鸣镝提醒了青唯——眼下在上溪,混的不止县衙这里,几条街外的铺,也有官兵在捉鬼。
上溪一共三只鬼。
眼下灰鬼她,那那边的官兵追的不红衣鬼就鬼公子。
青唯立刻有了决策,双腿一夹马肚,朝铺那边奔去。
既然这些官兵都想捉鬼,那红鬼灰鬼,捉哪只不一样的捉?眼下她有马,红鬼没马,把官兵们都引向红鬼那处,等他们都去捉红鬼了,她就反其而行之,趁往竹固山跑。
青唯还没到铺,只见对街居然掠来一只红衣身影。
正那红衣鬼。
青唯一愣,定睛一看,只见这红衣鬼的颊也被青丝遮着,额前束着一根血额带,单看身形,一点鬼气没有,在灯映照下,显得人马大。
他二人身后都追兵,青唯不想理会红衣鬼,驱马绕开他欲逃,没想到红衣鬼不打算放她,就在她掠他身边的一刻,他勾手揪住马鬃,翻身就要上她的马。
青唯反应很快,红衣鬼上来的一刹,她的身姿如一只轻盈的飞鸟,除了左手还握着缰绳,整个身体几乎腾空而起,借着红衣鬼上马的这股气势,借力打力,把他狠狠往马下踹去。
红衣鬼也灵活,虽然被青唯踹到了马下,握着马鬃的手却不放,足尖在地上微微一顿,再度飞身而上。
两人在马上缠斗一番,倒给四周追捕的官兵可趁之机,左骁卫轻骑很快赶了上来,两侧亦有衙差持刀袭来。
青唯与红衣鬼也不含糊,同时退衙差,正以危机解,下一刻,她忽然听到张弓搭弦的声音。
原来左骁卫轻骑了她下马,已让县衙从兵械库里调来长弓了。
青唯见势不好,一咬牙,只能对跟她抢马的红衣鬼下了狠手。
握着长刀的手腕一抖,刀刃铮铮出鞘,青唯挽刀如月,径自袭向红衣鬼的脖间,红衣鬼一愣,闪身退避,正他这一退避,给了青唯可趁之机,青唯当即握住他的右腕反手一折,抬脚再度将他踹下马去。
马背上目标太大,左骁卫训练有素,要取她的命,太容易了。
红衣鬼虽然被青唯扔下了马,可这匹马到底不能再骑了。
好在竹固山的关卡已近在眼前,今夜城中捉鬼,关卡这里反倒少了许多人把守。
就在利箭离弦的一刻,青唯勒转马,弃马而下,手中长刀在马背狠一扎刺,任马匹疯了一般,朝后方左骁卫轻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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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骑一时间被疯马拦住,可适才被青唯扔下马的红衣鬼却陷入官兵的围捕,正这时,只见长街另一处的巷口,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到得近前,马车内坐着的人掀开帘,朝红衣鬼伸出手:“上来!”
红衣鬼就势而起,借力一下跃进马车,对着车中的人唤了声:“公子。”
却说这红衣鬼不别人,正朝天。
谢容与借着车外火看他一眼,见他嘴角擦破,腕间似乎有淤伤:“怎回?”
“公子,属下能,没擒住那灰鬼,这灰鬼路子太野了,把我恶打了一通,直接踹下马,属下都来不及跟他交涉!”
谢容与愣了一下:“你都不他的对手?”
“不知,总之他招招下狠手制我,公子说要生擒他,我也不敢以牙还牙,一来二去十分吃亏。”
谢容与听了这话,没多说什,他朝后看了一眼,此前被疯马冲的左骁卫已新追上来了。
他此番的马车曲茂的马车,半个时辰前,章禄之已以玄鹰司的名义去县衙请曲茂了往这边赶了,可单凭一个曲茂,未必能拦住这些心思各异的官兵,如果让官兵追上来,与他一起擒捕灰鬼,那更不妥,除了自己以外,他不能让这要的证人落在任何人手里。
再者说,今夜的这只灰鬼……谢容与不知何,总觉得哪里古怪。
谢容与对朝天:“你下马车,等曲茂来,也不必瞒着身份了,帮他一起尽量拖住所有官兵。”
“那这灰鬼……”
谢容与:“我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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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从竹固山的关卡很快突围,拼了命往山上跑。
还没跑到半山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辚辚的行马之声,她回一看,马车前挂着一只灯笼,上书一个“曲”字。
曲茂的马车。
青唯简直有些恼了。
这还有完没完?县衙官兵擒她,左骁卫擒她,红衣鬼也擒她,怎连曲茂这个酒囊饭袋也派人来捉她了?
双腿快不四蹄,天明以后不知还会不会有更多追兵,竹固深山之深,更不知逃到哪里才能真正平安,她必须保存体力。
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听着身后的马车渐渐近,青唯忽然停住步子,随后一个折身蓦地跃上马车,在驾车的玄鹰卫反应来前,径自将他踹下山,随后掀开车帘,
深山里黑黢黢的,灯笼的光太微弱,什都照不清,车帘一落下,整个车室陷入更深的暗中。
青唯一个掌风劈出去,欲把车室里的人也扔下马车,车里坐着的人反应竟出乎意料地快,就在青唯的掌风袭来时,他横手刃,挡去她这一招的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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