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7
林栖又做了那个梦,漆黑寂静的房间,角落里老鼠蹿过的吱吱声,女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知道错了吗?”
为什么错?他根本没有错。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回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轻轻弱弱的,像他,却又不像他。
为什么要认错?明明我根本没有没有错!
于是面前的门被打开,明亮到刺眼的光线透过缝隙钻进来。
一线的光,近在咫尺的距离,望着遥不可及。
林栖站在屋子里旁观着,依旧愤怒地大喊:“我没有错!”
……小男孩站了起来,往光的方向走去,闻言回过头,望着他:“你……”
清晨的光瞬间淹没了一切,微风徐徐,从小小的窗子里吹进来。林栖出了一身大汗,被风一吹,身上顿时有了凉意。
还很早,六点出头,天是蒙蒙亮的。躺在床上望出去,还能看见窗户外树的一角,就像在家一样,也是这个角度,躺着就能看见院子里种的梧桐树。
就这样一副画面,瞬间就抚慰了梦魇中的烦躁与愤怒。
林栖躺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等到洗漱完毕过后,才到他平时出门的时间。
刚刚好。他拿过搭在椅子上肥皂味的校服外套,出门时,在门前那棵树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祈照手里拎着七七八八一大堆的早餐,看见林栖,笑着打了个招呼。他看着很疲惫,林栖走近一些,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黑眼圈和冒出来一点头的青色胡茬。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祈照,似乎是刚刚下班,一切劳累与困顿都写在脸上和身上,高个子微微驮着背,懒洋洋站在那里。
“早。”祈照冲他抬抬手里拎着的早餐,扯出一点点笑容来,“正好买多了,给你送些过来。”
林栖本来是打算在巷子口那买早餐的,既然祈照已经送饭来了,也就坦然收下,接过一袋包子和一杯豆浆,又盯着祈照看了几秒,问:“你刚下班?”
“嗯。”大概是真累着了,说话的声调不高,轻轻的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声。
“你……”林栖看他这副样子,好像随时要晕,整张脸都是红的,连耳朵都看着发烫。
“你是不是生病了?”林栖问,犹豫了一下,朝祈照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皱皱眉停住了。
“没吧,”祈照脖子往后一缩,看着那只马上要怼自己脸上来的大猪蹄子惊呼一声,“哎,干嘛呢?”
林栖还是举着手没动,纳闷地说:“不是,我看电视里一般这种时候,母亲都会给孩子摸个额头测测温什么的。”他没关心过别人,也不知道这两种情况是不是一样的,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这手,是伸还是不伸?
祈照:“……”母亲和孩子?
手忽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额头,祈照低着头往前凑过来,略带着沙哑的嗓音开口说:“电视里应该是这么演的。”
灼热的温度通过手传递过来,林栖愣在那里好半天。
祈照原来这么主动的吗?现在应该怎么办?关键是他也摸不出来到底生没生病啊!
只是觉得对方额头的温度有些烫,于是林栖又拿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相比之下,祈照好像确实是要更烫些。
“你……”
他刚要说什么,祈照已经收回了脑袋,站直了,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说:“再不走你就要迟到了学霸。”
“卧槽!”林栖猛然惊觉时间的流逝毫不留情,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迅速收回手往上提了提书包,说,“你自己回家躺着吧,我先走了!”
说完,跟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跑了。
祈照望着那道身影头也没回,很快拐了个弯消失不见。这个时间,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清晨的风缓缓吹过,头顶上方树叶摩挲发出沙沙响声。
他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额头,嘴里自顾自咕哝了一句什么,便走向了回家的路。
家里没有别人,有的话也是鬼。祈照一直觉得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不信也不能不敬。他刚住进这房子的时候,就生了一场大病,导致外面那些人更加肯定了这屋子的邪门,甚至一度觉得祈照中邪了,活不长了。
然而就像祈照自己说的,他阳气旺盛,镇得住,所以愣是抗下了那场大病,从这屋子的鬼那里夺回了主权。
“好像有点烧。”祈照嘟囔着,把早餐往桌子上一放,就躺到了沙发上。
他更喜欢在沙发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头有点晕,闭上眼的时候感觉世界都在以他为中心旋转。于是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就那么睡着。
睡吧,睡一觉起来,病就好了。
午休的时候,林栖回了一趟深蓝小区。保安室里有专门堆放快递的地方,按照地区分放,林栖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快递,底下还静静躺着一个小盒子,收件人那栏写着林何棋的名字。
林何棋已经离开很多天了,快递没人拿,落了一层灰。他买的是一样小东西,按摩的,不知道是打算送人还是留着自己用,但看样子,他已经不需要这样东西了。
于是林栖走的时候,顺带把这个快递扔进了垃圾桶里,就像是扔掉了自己的坏情绪,也像是在对林何棋说“是我不要的你”。
他自己买的是个摆件,一个宇航员样子的大头娃娃,瓷的,有一个小臂那样高。
今天是苏联宇生日,林栖想不到送什么,干脆就在淘宝页面闭着眼睛随便点了个东西进去。还好点出来的不是什么内裤之类的东西,大头娃娃虽然没什么寓意,但苏联宇什么都不缺,送什么都一样。
生日会就在苏联宇家的大别墅进行,那房子不是一般的豪华,到处都是金灿灿亮闪闪,林栖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来都会不由自主地感慨着万恶的资本主义家。
他们现在相处挺微妙的,林栖有时候会对苏联宇说一些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当然,不会是什么好话,都是一些阴阳怪气或者冷言冷语。
苏联宇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更不知道林栖现在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然而他所有的情绪在看见林栖出现在院子里,并拿出了礼物时,那些所谓的不爽和有钱公子常有的傲慢不屑都抛到了脑后。
是的,他喜欢林栖。
但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少年隐秘的心事总会令人偶尔冲动,想要高调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又怕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更害怕林栖知道……所以他会对林栖无比好,却又会故意在某个时间离他远些。
来来往往,企图起到迷惑性的作用。
林栖今天首要目的就是来吃的,因为离开了家,文萱的家,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上次想自己搞点吃的,还差点用煤气给王姨家炸了。
用生命思忖良久,林栖终于决定不再霍霍厨房了。既然没什么钱,那就少吃点得了,少年人本不需要那么大的胃口,胃口应该留在学习上。
林栖给自己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终于在今天得以破戒。参加苏联宇生日来的朋友不多,大多数都是亲戚,林栖对那些人毫无兴趣可言,笑都不爱笑,送完生日礼物,再说一句“生日快乐”,紧接着就趁主餐还没开始,先顺着摆满了食物的长桌一路狂吃过去。
除了那个叫莉莉的女孩,林栖看见她,抬手打了个招呼。
“你今天不需要补习吗?”林栖问,为了稳住自己的人设,把只咬了一口还没吃完的蛋糕藏在身后。
好看的人总是令人影响深刻的,莉莉认出林栖,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说:“学霸哥哥好,小祈哥请假了,所以我今天休息一天!”说完,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调皮活泼的耶。
“祈照请假了?”林栖仔细回想了一下早上的情景,当时祈照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太对劲,走路都在打飘的样子,只不过后来他要上课,走得急,就没怎么管。
“难道真病了?”林栖低声嘀咕着。
莉莉耳尖听到了,便接着话头说:“好像是吧,听我妈妈说,小祈哥说话的声音都不太对,好像很难受。”
“嗯……”林栖自顾自嘀咕了句什么话。
林栖就没见过像祈照那样能把自己搞那么累的人,简直是个奇葩。
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还难受不难受。
手里的蛋糕忽然就不香了,林栖甚至没往苏联宇的方向看一眼,更没有告别,蛋糕随手往桌子上一搁,就混在人群里悄悄走了。
直到苏联宇跟亲戚们寒暄了一圈回来,眼看着院子里没了想见的人,被啃了一角的蛋糕遗留在长桌上,显然是对方走得匆忙。
一瞬间,心头涌上了一阵失落。
苏联宇家庭富有,从小到大就是养尊处优,被各种宠爱与关心包围,从来就没有过这种被忽视的失落感。一瞬间,他突然萌生出表白的想法。
但,如果林栖他不喜欢男生呢?
他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这才是苏联宇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问题,也是他不敢靠林栖太近的原因。然而他发现,就算一切都还没说出口,林栖也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林栖一路奔回了王姨家,才发现迄今为止他都不知道祈照家在哪里。
发消息也没回,打电话也不接,林栖怀疑祈照是不是已经躺尸家里了。那他现在应该打电话给火葬场,而不是兜兜转转找到王凯的电话打过去。
“是你啊,你找照干嘛啊?”王凯不待见林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有的人最注重第一印象,王凯就是,要他放弃第一印象重新看待一个人,几乎很难。
林栖没有心思跟王凯吵架,只问:“你知不知道祈照家在二洞哪里?”
“呦,你竟然知道照住在二洞,有点东西。不过我劝你死心吧,照不喜欢别人去他家,就算我知道他住哪也不会告诉你。”
林栖深吸一口气,耐住想打人的性子说:“你的照病了,要是再不说出他在哪,你就等着收尸吧。”
说完,直接电话一掐,没出五分钟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三条短信。
“你怎么知道照病了?”
“二洞54号5楼左边。”
“你要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二洞54号5楼左边,林栖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他不得不怀疑到底是王凯骗了他,还是祈照已经魂归西天了。
这栋楼的隔音设施不好,林栖拨了某7的微信电话后,才听到门里面有隐隐约约的铃声。
在打第二遍电话时,终于屋门“咔哒”一声响了,里面没有光,仅打开些许的门缝里露出一道沙哑沉重的嗓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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