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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逊不可思议地转过头,  看向身边的国务卿。

  “这个华夏人,他是欲擒故纵吗?”约翰逊满脸怒容。

  

  他还是难以相信,赵秘书竟然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去。

  虽然近些年来华国的外交逐渐趋于强势,  然而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  还是头一回。

  

  国务卿:“不管是不是,  他会自己的草率付出代价。我会回去禀告总统,  让华国就此从ICGEB(国际基因工程和生物技术中心)除名!我们也将停止对华的生物技术扶持。”

  

  当初华国这些第三世界国家,  加入ICGEB可是缴纳了不少入场费。

  

  这里的生物技术,  除了基因领域,  还包括人类各种重大疾病研究、微生物研究、克隆技术等领域。

  而美帝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在这些领域长期的垄断地位,也正是它们漫天要价的底气与资本。

  

  ……

  

  ……

  

  赵秘书坐上大使馆的车,  准备回国。

  驻美大使王忠仁有些忧心忡忡:“赵秘,  华国真的要退出ICGEB吗?”

  

  赵秘点头道:“是。这是先生的意思。”

  赵秘书在总理办公室担任二秘,  他口里的先生是谁,  不言而喻。

  

  王忠仁面上一怔,虽然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是依然点头回答:“好,  我明白了。不过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秘书张开口,有心想要回答,但是因为还没得到确切指令,只能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不清楚。”

  

  就在刚刚,老先生通过电话告诉他,  乔御的基因实验室,  研究项目成功了。

  药物通过了动物实验,已经在准备临床试验。

  

  快的话,  四到六个月就可以完成。慢的话,明年这个时候,  也可以问世。

  

  而且,这不是一款简单的靶向药。

  这是“癌症万能药”。

  

  这背后代表的,不仅是上千万癌症患者的福音;也代表更先进的基因技术,未来的更多种可能……

  

  老先生忧国忧民,很少有特别高兴的时候。

  但是今天在电话里,他却一直挂着爽朗的笑:“ICGEB退就退吧,明年,让他们求着我们加回去!”

  

  *

  

  乔御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再次看了眼自己住了两年的单身公寓。

  

  有多少感情不至于,不过住了这么久,也留下了一些乔御的生活气息。

  冰箱上的便利条还贴着数学算式,墙上的白板分析图还没来得及擦掉,废纸篓里还有他列出的草稿。

  

  乔御以为当要离开时,自己会很高兴。

  然而内心竟然也有了一些柔软的,类似于不舍的情绪。

  

  从二十五到二十七。

  他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祖国。

  

  几百个人一起不分昼夜努力的场景历历在目。实验室一天24小时随时都有人在守。

  等最后结果出炉的时候更是昼夜无眠,大家仿佛不约而同回到了高考等成绩的时候。

  

  万幸的是,结果揭晓那一刻,是喜极而泣。

  

  对于三院的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一段值得铭记的岁月。

  

  像乔御这种外来人员,项目宣告结束,就该离开了。

  

  如今,燕大基因实验室的人正在研究所门口等车。

  

  李华比来的时候,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的沧桑。

  

  在不能玩王者荣耀的日子里,他爱上了举铁,如今已经拥有八块腹肌,一个人能打三个清大研究生。

  想必下次两校举行联合健身比赛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燕大学子被清大吊打。

  

  “回去领毕业证,我也是参加过国家项目的人了。果然选对导师很重要啊,不知道我的那位考到国外的研友,是不是还在刷烧杯……”

  

  他们撤离的时候,没能带走一张纸的资料。

  除了实验的几位主要负责人,他们这些螺丝钉,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经历的步骤都不成体系,也不用担心被境外势力策反收买。

  

  研究所派了辆大巴车来送他们,他们之前上交的手机也在车上。

  

  等车开回燕大,大家就能领回手机,拥抱久违的自由。

  

  回家的回家,返校的返校。

  国家路费全包,科研人员们在离开前,还领到了这两年的工资和奖金。

  

  因为研究所里没有ATM机,李华也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

  

  另一边,周思成握着乔御的手,满脸都是不舍:“真的不留在三院了吗?我们还有好多国家项目!经费管够。”

  

  乔御:“抱歉,周工。我爱人还在外面等我……”

  周思成遗憾:“那确实。等我手里的项目做完,我也差不多退休了。到时候,我来燕大找乔主任喝酒!希望您不会嫌弃我。”

  

  “那必然是不会的。”

  

  李圣人看了眼周围的人,凑近了两步,小声道:“我代表上面来说一声……今年都5月了,现在加塞,已经来不及……院士那位置,你不用担心。哪怕是出于政治意义,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到时候别听了某些小人挑唆。”

  

  知道靶向药是乔御研究出来的,国外肯定会派相关人员进行接触。

  在这个国家项目之前,华国可能也就放人了,但是这个项目之后,处于安全考虑或者其他因素,短时间内,国家是不可能让他去国外的。

  

  说实话,院士不院士的,乔御其实不是很在意。

  在基因实验室后期,也有好几位院士,跑来帮忙打过零工。

  

  华国讲究的,是“集体”,记功也是经常算在“集体”上,因此突出的个人反倒是经常被“集体”拖累,付出得不到认同。

  

  非得要一年一年熬,熬出个“资历”,有了话语权,才算是得到了通行许可。

  

  这也是很多科研人员不想回国的原因之一。

  

  乔御是不计回报地付出,但是要不要是一回事,给不给是另一回事。

  对于上面的态度,他很满意。

  

  乔御回答道:“不会的,我拎得清。”

  

  远处,一排军用越野车出现在视线尽头。

  

  “不是说大巴车吗?”喻寒溪眯起眼,“这还专车接送?多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这十几辆越野车停在了大门口。

  

  第一辆车的后车厢的打开车门,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她身后,是一位女性军官的声音:“谭笑笑,慢一点!”

  

  已经改名成谭笑笑的索菲娅,朝谭子睿跑去:“爸爸!”

  谭教授没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冲上前抱住了她,在半空里转了个圈圈:“欸,索菲娅长高了,要到爸爸胸膛了。”

  

  另一边,戚教授也一脸震惊的看见老妻带着孙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中老年男人的感情内敛,却依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戚夫人上前,拧着戚教授的胳膊,又哭又笑:“你个老货,两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楼下一起跳广场舞的二楼老头都要向我求婚了。”

  戚教授顿时金刚怒目:“他敢!”

  

  就连乔御,都看见乔月从车里走下来。

  

  “妈。”

  

  除此外,还有不少工作人员的亲属,也在后面的车上。

  

  ……

  

  ……

  

  “……怎么还有这种保留节目啊。”喻寒溪内心有点泛酸,但脸上却全是嫌弃,“太煽情了吧,什么玩意。就爱搞这种形式主义。”

  

  现场一顿哭声震天,知道的是阖家团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战场了呢。

  

  李圣人举着摄像机,饱含深情地道:“这些都是珍贵素材啊!”

  

  喻寒溪:“呵呵。”

  

  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显得十分孤家寡人。只能和现场几位同样没人接的科研狗抱团取暖。

  

  只是喻寒溪平时目中无人惯了,和其他科研人员仅限于互相知道名字,私交平平,如今大家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有什么好说。

  

  最终,还是喻教授先挑起话头:“你们哪个学校的来着?”

  

  科研员:“……燕大。”

  喻寒溪:“噢,燕大好,乔御就是燕大的。”

  

  “……嗯啊,毕竟是燕大基因实验室哈。”

  

  不会聊天就不要尬聊了好吗,喻教授。

  

  就在此时,喻寒溪背后传来了一声咳嗽。

  

  “咳。”

  

  喻寒溪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甚至都没转过头。

  这导致后面的施文教授喉咙都要咳破了,最后没忍住,上去给了他一下。

  

  “你倒是回头啊!”施文怒道。

  

  喻寒溪回过头,表情有些茫然:“你……你怎么来了?”

  

  施文说:“来接你。”

  

  施教授如今年过六十,但是依然和三十多岁时差别不大,中气十足。

  只是喻寒溪低头,依然从他的黑发里看见了几根隐约的白丝。

  

  喻寒溪有些别别扭扭地回答:“……哦。”

  

  他高中的学费,是施文赞助的。

  大学的生活费,也是施文赞助的。

  

  如果不是施教授,在大学期间,他不可能有精力投身科学研究,光是挣生活费和完成学业,就会耗尽他平时所有的精力。

  

  甚至后来读了研究生,施教授依然时不时地给他点饭菜钱,带他下馆子。

  施教授的妻子都对他很是熟悉。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对于喻寒溪来说,施文犹如半父。

  

  两个人在组织安排下,上了同一辆车。

  气氛尴尬的像是在相亲。

  

  施教授问:“普林斯顿那边,你也辞职了。要不要回清大就职啊?”

  

  当初喻寒溪辞职,闹的很是难看。

  校长过来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但是他还是走的义无反顾。

  

  现在回去,喻寒溪总感觉像是认怂了一样。

  

  喻寒溪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施文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合同:“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如此,那就现在签了吧。”

  

  喻寒溪接过,低头一看。

  发现这竟然是清大“名誉教授”的聘用合同。

  

  和一般的教授不同,名誉教授相对自由,也不需要去学校讲课,更像是一份“荣誉证书”,授予在学术界有突出贡献的学者。也没什么合同上的约束。

  

  甚至,名誉教授在就职后,终生不去那所大学看一眼,也是正常的。

  

  施文很清楚,因为出身原因,喻寒溪脾气有些怪,因为自卑反而有些过分自负。

  

  在喻寒溪成名后,自负已经压倒性地占据了上风。

  可能只有经历一次大的失败后,喻寒溪才会改掉现在尖锐的性格。

  

  但是平心而论,施教授并不希望喻寒溪失败。

  

  虽然喻教授性格有时候有点讨人嫌,但是至少也能证明,他现在日子过的不错,还没被生活抹平棱角。

  

  喻寒溪已经三十来岁,但是施文眼里,这依然是当初那个表情倔强的高中生。

  校长说,这孩子成绩很好,但是家里穷,之前为了挣学费和奶奶的药费,每个寒暑假都要打三份工;后来他奶奶重病,不想拖累他,选了个日子投河了。

  

  “父母?他父母之前打工,工地出事。老板跑路了,没赔钱。”

  “外公外婆不认女儿生的孩子。说是外姓。早就没联系了。”

  

  很悲伤的经历,但是在别人口里,也不过是有些惋惜的饭后谈资。

  

  施文觉得,喻寒溪前半生过的太苦,以后的日子,就舒坦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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