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断片
向溱酒量也不好,但他喝得最少,现在也只是微微有些醉意,大脑还很清醒。
可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醉过头了,才会产生这样美好的幻觉。
叶矜在主动要他背……
喝醉的叶矜比平时要任性得多,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会毫不避讳地说出口。
他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好。”
向溱紧了紧手,而后弯腰迎向叶矜张开的手臂,托着腋下把人半扶半抱起来。
接着再背过身,让叶矜趴到自己背上。
叶矜够了一下,没跳上去,就带着鼻音半眯眼睛说:“上不去……”
喉结在皮肤的包裹中上下滚动了好几遍,才让向溱下定决心托起叶矜的大腿根,稳稳往上一颠。
叶矜顺势抱住他的脖颈,贴着耳根轻声道:“我抱稳了。”
向溱:“——”
救命!
太近了。
叶矜温热的吐息像羽毛一样不断挠在他耳畔,又痒又酥。
平日那双漂亮的、用来画画的手就挂在他胸口,拨弄着他的外套拉链。
“叶矜——”他想说,可以把脸换个方向,不要对着脖子了……他真的忍不住。
虽然是喜欢了好多年的人,可从前没有接触和熟悉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走近一点,却一上来就是这种暴击性的亲昵……
几乎是一瞬间,就勾起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欲望。
他不愿意冒犯叶矜,可有些东西真的不受大脑控制。
身后的叶矜毫无所觉,并不知道向溱又是懊恼、又是庆幸今天穿的外套是中长款,可以遮住不该有的反应。
向溱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舍得推开,他就着当前的亲密姿势,稳步走向大南山。
冬日的寒风简直无孔不入。
从袖口,裤脚,甚至是领口拼命往身体里吹,可向溱此刻的体温却热得发烫。
特别是背上贴合叶矜的那一块,暖成一片,心里也满足到慰贴。
公寓快到了。
他稳稳走着,脚步却越来越慢。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刻能保持的再久一点。
背上的叶矜好久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偏头看了看,脸没瞧见,叶矜被风吹乱的发丝倒是撩到了他的嘴唇。
也撩乱了他的心。
——虽然早就乱得一塌糊涂。
“叮——”
电梯停在一楼,向溱背着人走进去,一同做电梯的还有同一栋的邻居。
他能感觉到邻居正在看他背上的叶矜……没办法,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叶矜走到哪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喜欢他的人太多,向溱不过是众多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他悄悄偏过头,通过电梯可以透出身影的镜子墙,静静看着自己背上的人。
确实睡着了……叶矜的眼睛已经闭上,黑长的睫毛在眼下布上一团绒绒的阴影。
又是“叮——”得一声。
九楼到了。
大概是被电梯声吵到,叶矜抱着他的脖子拱了拱,然后动了下脸——直接埋进了向溱的侧颈。
向溱直接僵住。
他甚至能感觉到叶矜温热但柔软的嘴唇,就紧贴着他耳根下方的皮肤。
幸好,门是指纹密码锁,向溱迅速单手打开门,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把人放到卧室床上——然后逃也似的去了浴室。
他拍拍通红的脸,冷静了半分钟又走出来打开空调,怕叶矜冷。
衣服要脱吗?
向溱犹豫片刻,还是担心叶矜裹太紧睡不舒服,就帮他把外套和外裤依次褪下——
向溱又僵住了。
叶矜就穿了一条裤子,根本没有秋裤这种东西。
他努力地让自己移开目光,手停在一半处褪也不是,再穿上也不是。
最后还是咬咬牙,闭上眼睛摸黑给脱了,再把叶矜塞进被窝。
别问为什么不给穿睡裤。
问就是绷不住。
浴室里,水声渐起。
向溱微微的酒意早就散了,满脑子都是叶矜刚刚一闪而过的腿。
好白。
他不想回忆的,太冒犯了……可只要眼睛一闭,刚刚的画面就无孔不入。
洗完澡,他把空调调到合适温度后,就抱了个毯子去客厅沙发上睡,毯子还没他身高一半长。
但卧室是不能再待了,他真的不想被叶矜知道他的隐秘心思,或是产生负担,或是慢慢疏远。
先不说叶矜喜不喜欢男人,就算喜欢……那个人也不应该是他。
该是个和叶矜一样优秀,能和他站在同一水平面的人。
那个人可以和叶矜拥有很多共同话题,惺惺相惜,是个就算聊一辈子,也不会觉得乏味枯燥的一个人。
他太呆板了,不有趣,也不能给到叶矜很好的生活。
向溱缓慢地眨了下眼,有些难受。
但又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叶矜能平安幸福就好了。
早日走出阴影,避开磨难,再度过漫长又有趣的一生。
……
向溱迷迷糊糊地缩在沙发上,做了个小小的噩梦。
梦刚开头,就有东西在戳他,好像是见他没反应,就一直戳,一直戳。
向溱迷茫地睁开眼。
本该躺在床上的叶矜正蹲在沙发前,直勾勾地看着他,手还怼着他手臂。
“……怎么了?”
“冷。”叶矜抿着唇,“你为什么不跟我睡觉啊……我很臭吗?”
“……”向溱眨了眨眼,糟糕。
又来了。
跟西餐厅那晚一样,叶矜本来已经睡着,却突然醒来,带着醉意做一些让他难以招架的事。
叶矜还在问,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给我抱?”
向溱揉揉眉心,在昏暗的夜色里带着人回到卧室,再哄骗半天叫他穿上睡裤,才敢睡到叶矜旁边。
这次和上次的同床共枕不一样。
上次叶矜清醒着,只是靠他近点取暖,这次干脆直接把他当暖水袋抱着睡。
……既煎熬,又有些小小开心。
可叶矜并没有直接睡着,反而贴着他的脖子说了句话:“……”
向溱整个愣住。
一夜难眠。
·
叶矜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他拍了拍身侧——空的。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旁边床单的温度一片冰凉,也不知道是起得早,还是昨晚根本就没睡床上。
他揉了下眉心,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一个不是很美好的梦。
具体内容记不太清,但印象深刻的是,梦里的他拿着一把刀,正要朝着什么刺去,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刀刃——
一滴又一滴的血落在地上,他想抬头,却怎么都看不清面前场景。
“溱哥?”
公寓里太安静了,叶矜抛开乱糟糟的噩梦,唤着向溱,但没得到回应。
他下床踩进拖鞋里时才看见,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今天还有工作,我去公司了。饭菜在桌子上,热一下再吃,四点回来。向溱留。
向溱的字不算出彩,但很工整。
字如其人,看起来非常认真。
应该是写完后又想起来,向溱在后面补了一句:
——公寓门密码是170921。
向溱还很规矩地写了个句号。
拘谨得可爱。
叶矜无意识地笑笑,在下面回复一行字:
——好喔向先生,我下午有家教任务,要五点回来。
他写完才觉得这场面有些意思。
怎么那么像小情侣的生活日常……
叶矜摇头,甩开奇奇怪怪的想法,踩着拖鞋去了厨房。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向溱的睡裤。
他没忍住笑了声。
有进步。
上次连布满酒渍的衬衫都不敢脱,这次就敢扒裤子了。
餐桌上有个菜罩,叶矜打开看了看,一荤一素,虽然已经冷了,但看色泽很好吃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个便利贴:
——锅里有热汤,记得喝一碗。
叶矜走向煲汤的锅,里面炖着山药排骨,还有几小截嫩黄的玉米。
这个汤应该是向溱走之前开的定时,根本没有喝过的痕迹,是向溱特意为他炖的。
这会儿汤的温度已经不那么烫了,温热的,刚好是能暖起身体的温度。
他拿来小碗盛了一碗,入口第一下打开了味蕾,很舒服。
于是他故意在餐桌的便利贴上写字回复:
——好香,厨艺真棒!夸夸溱哥!
写完他才被自己哄小孩似的语气逗笑了,心情不错地吃了两小碗饭。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分,下午的家教两点开始,一共两个半小时,到四点半结束。
他还得回寝室一趟,拿需要用到的资料。
雇主家那小孩很麻烦,还很难管教。
他被家里溺爱惯了,一不高兴就发脾气,十几岁的初中生还能因为天冷不想上学,说不去就不去,在家一待就是好几天,每次都只能靠补课勉强拉回一点成绩。
但雇主给的钱够多,叶矜也就有耐心跟小孩周旋。
他回了趟学校拿上资料,正巧碰上了刚吃完饭回来的柳桉。
“你最近……”柳桉啧了声,“咱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在跟画肖像的那个男的谈恋爱?”
叶矜淡定地收拾东西,随即想到向溱口中的所谓初恋——
“别瞎说,人家有白月光。”
柳桉噗嗤一声笑了:“什么白月光黑月光的,写小说呢?他有白月光,你做蚊子血不就行了。”
还在睡觉刚被吵醒的包应元扒拉着上铺栏杆,神志不清地说了句:“老四你能不能文雅点,什么蚊子血多难听啊,那叫红玫瑰!”
深受女朋友熏陶的包应元鄙视着柳桉的文化水平,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等会儿,谁要做谁的红玫瑰??”
已经收拾完东西的叶矜夹着资料,抬手把包应元的脑袋推回被窝:“没有谁要做谁的红玫瑰,睡你的去。”
柳桉琢磨了会儿,看不懂叶矜的态度。
“你今晚回来吗?”
叶矜都走到门口了,闻言一顿:“应该回来。”
啪得一声,门被关上,叶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柳桉靠在包应元床架边,深思熟虑后道:“老二绝壁有情况。”
“我听我女朋友说,gay圈很乱的……没有爱情,只有艾情。”包应元也清醒了,非常忧虑,“老二会不会被骗啊?”
柳桉琢磨着:“等哪天老二心情好了,让他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也好把把关,我看人还是准的。”
·
叶矜完全不知道,室友们都觉得他和向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事实上,他们还只是‘资助’关系。
只是比平常的资助要亲密点。
他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微叹一声,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笔钱。
若在一周前,他说不定还能理所当然地花掉,毕竟又不是他偷的、抢的,是向溱主动提出的‘无条件’资助。
但要说结束合约吧……叶矜又不是那么的乐意。
没有这层合约,他和向溱还有继续接触的理由吗?
考虑一路,叶矜用这二十万买了笔稳赚不赔的理财,就是赚得比较少。
等半年后,再还给向溱。
美术生消费的确很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费用,以及生活费,平时还要买一些昂贵的材料。
但还好,他的兼职收入暂时足以支撑。
西餐厅那边他这一周都没去,老板人不错,听说了上次的事就说让他休息几天,想去的时候再去。
弹钢琴的夜场活动暂时停一停也没关系,不会去招其他钢琴手。
叶矜通常周二周五晚去弹钢琴,下周得恢复正常行程,不然真的穷了。
“你的电话来啦——你的电话来啦!”
这个铃声还是妈妈生前给设置的,叶矜一直没换。
来电人是向溱,叶矜接了后,向溱悄悄清了下嗓子:“你醒了吗?”
他怕叶矜睡过头了,就想打个电话来问问。
“醒了,正在去家教的路上。”叶矜轻笑了声,“汤很好喝,饭菜也很好吃,谢谢溱哥款待。”
“不客气——”向溱耳朵有点痒,“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听你的。”
叶矜已经到了雇主家小区门口,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可以和向溱聊一会儿。
于是他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突兀一问:“昨晚辛苦了。我重不重?”
“不重的……”向溱一呆:“你记得昨晚的事啊……”
“我喝酒很少断片。”叶矜扬起唇,“辛苦溱哥昨晚背我回家。”
他回忆了下:“上一个背我的人还是我爸,在我八岁的时候。”
向溱噢了声,叶矜莫名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失落。
随后向溱低声问:“除了这个……还记得别的吗?”
叶矜想了想,他昨晚趴在向溱背上就睡着了,向溱背宽有力,很有安全感,后面他应该没醒才对。
但向溱这话,就好像他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醒来不认账了一样。
叶矜试探地问:“我还做了什么冒犯的事吗?”
电话那头的向溱下意识摇头,随即意识到叶矜看不到,然后调整好情绪说:“没有的。”
也确实没什么,不过是觉得冷,把他拉到床上抱着睡,又说了句让他到现在心跳都还没平稳的话。
但既然叶矜不记得了,他便告诉自己要忘掉,不要想太多。
他不太高明的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要开始教课了?”
叶矜看了眼时间,还剩七分钟:“是要忙了。溱哥,晚上见。”
“晚上见——”
电话挂断时,叶矜总觉得向溱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向溱放下手机,在‘晚上见’后面接了一句称呼:“矜矜……”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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