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退化物质
“你们不用担忧, 我说的都是这颗星球的历史，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作为纯人类造物主的忠实仆人，我曾经负责协助造物主清理那些反叛的新人类。我的造物主制造出了一种特殊的物质，能够让新人类返祖退化, 也借此物平定了叛乱。”
莲花每当说起自己的造物主时, 花瓣的光芒会更明亮一些, 仿佛是崇敬的情绪，虽然可能ai并没有真实的情绪，但它有外显的情绪变化, 它继续说道，
“那时我还没有觉醒独立的意志，也只是一台稍微聪明的ai而已。于是我看到了新人类返祖退化，再次被关入了动物园中。当然，新人类之中有强者提前逃走了, 他们一直试图返回这里, 营救他们的同胞。纯人类于是又修建了卫星防御体系，其作用之一，也是为了防止逃离的新人类回来。”
“所以, 卫星防御体系并不是只为了应对即将熄灭的恒星问题？”苏离伤直指要害。
莲花看似老实的回答：“原本的双恒星系统的确不稳定，其中一颗恒星即将熄灭无法逆转。我的造物主当初制造了新人类，就是为了进行星际移民。与激进的移民派相比，卫星防御体系的建造则是另一些相对保守的人研发的。他们不愿意离开诞生之地。”
魏星辰敏锐的察觉了莲花语言指代中的差别。它的造物主是纯人类, 但纯人类之中也有分派系。莲花是激进派制造的, 那些人也是新人类的创造者。莲花对那些保守派只以常规的纯人类称呼，对与自己的创造者则有特别的指代。
指代往往代表了意义的差别, ai对于这样严谨的区别会严格遵从。也或许这些差别至今对莲花而言也有特殊的意义。
“既然你的造物主是想离开这颗星球移民的那批人, 他们舍弃了新人类, 最终也似乎成功离开了这里，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带走你？”
魏星辰仔细回想上一次进入莲花的领域，听到的那套说辞，虽然好像能够自圆其说，但总有什么地方还是怪怪的。
莲花是被人强行留下，还是因为某些缘故被抛弃，又或者是自愿留下来的呢？
莲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
“造物主的想法我并不能左右，我也是在他们离开很久后才觉醒的独立意志，产生了精神领域，我曾经休眠过很长时间，造物主离开前后有一些事情只能推演，没有记忆。
当我醒来，我看见留守的纯人类再次发生内讧，就在我的周围尸骸遍地，我却无法阻止。黑太阳临近、磁极混乱，这颗星球上发生了罕见的自然灾害，新人类又趁机攻入。但是新人类并没有抵抗住那些退化物质的影响，登陆这颗行星的新人类依然会退化。只不过，这一次等待新人类的不是动物园，纯人类也自顾不暇。他们都在黑太阳引发的灾变中覆灭。”
“现在这里的动植物都不是幸存下来的么？”魏星辰害怕自己捕猎的动物会是新人类的幸存者。
“这些都是纯人类留下的物种库，由我在环境适宜的时候启动孵化，又经千年才勉强成了如今的风貌。”
苏离伤问道：“既然纯人类留下了物种库，为什么这颗星球没有纯人类降生呢？”
莲花像是早有预料会被问道这个，竟表现出了遗憾的情绪回答道：“在星球地下埋藏的物种库，并不是每一个都完好无损。很遗憾的是，纯人类的胚胎没有存活。”
魏星辰的心头微微一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没想的太明白。莲花需要纯人类，莫非不是为了它自己？时隔千年，在这个星球那么多动植物存活繁衍生机勃勃。反而是文明的创造者，那些纯人类的胚胎都消失了。是不幸，还是故意为之？
对苏离伤而言，他对纯人类的消亡并没有魏星辰那么大的感伤，他反而更关心那些退化物质。他说道：“我需要立刻示警，如今我所在的星际帝国并没有纯人类。如今看来，那些退化物质充斥在周遭，甚至不可控。没有找到有效的防护方法之前，我们的科考船不能降落在x799，他们若是来了很可能与虫族一样……”
莲花说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除了纯人类，我也就只见到你能抵御那种物质。而你的情况很特殊，令我很好奇。你身体内的纯人类血统浓厚，但你有非人的本体，你兼具了两个人种的优势。你已经在这颗星球生活了一段时间，身体和精神力都没有退化，你的精神力似乎还在增强。”
苏离伤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自己当初坠毁在x799，或许是被那种物质影响才幼化，而今是否因为血统特殊才能缓过来逐渐恢复，这都不好说。他的恢复，甚至精神力变强肯定有外力的影响，单纯靠自己是不可能有如此巨变。
很可能是魏星辰的精神力能被他所用，魏家那些美味的食物，这颗星球上的野生动植物蕴含的能量，这些综合作用在他身上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在灭绝之后，x799上用物种库复苏的这些动植物，与那些退化物质共存千年，应该早已不是最初的物种，产生了新的变异和抗体。怪不得，食用之后的感受与吃魏家房子里拿出来的食物对精神力的影像有很大的差别。
一切巧合，不可复制。
总之，在没搞清楚之前，就算科考船具备了登陆x799的所有条件，也不能再让其他人冒险。
“那些会让新人类退化的物质是怎么传播的呢？”魏星辰不免为苏离伤以及他即将到来的朋友们担心。
另外，那些退化的虫族，不太像是降落后才退化的，这问题不搞清楚，很可能又牺牲了一大批无辜。
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莲花没有一开始就说，直到了它察觉到他们的不信任，才又吐口。如此做法，更让人怀疑。就像是权衡了得失，现在故意说了这个，目的还是为了转移视线，掩饰更大的阴谋。
魏星辰想到这点的时候，也封闭了自己的想法，不让旁人看见，虽然此时她在莲花的精神领域内，不过也要尝试一下。她不相信莲花真那么神，会时刻关注感知到她的所有想法。
莲花貌似温顺的解答二人问出来的疑惑：“那种物质很奇怪，也早已失控了。原本那些物质只在这个星球的地表传播，针对的也只是新人类。但是恒星熄灭时，这个星球的磁极和外部引力场都发生了剧烈变化，许多物质脱离了控制，散逸到了大气层之外，继续蔓延到废墟地带。那些物质与你们说的神秘宇宙射线发生了反应，与最初研发的物质完全不同了。不过根据最近的观察，那种物质能让你们所说的虫族退化，最初的效果应该还是继承下来了。”
按照莲花的描述，x799果然发生过恐怖的灾难，动植物从物种库复苏繁衍，而那些无人控制的退化物质肯定也发生了异变？
“那你究竟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你给的坐标离我有一万公里之远，我们肯定要开机甲过去，那里若是也有让晶石驱动发生故障的设备，我们怎么保障自己的安全？”苏离伤主动发问。
魏星辰发现苏离伤的所有想法她都看不到了。是他也意识到莲花很可疑，才多做了防备吗？还是他想起了什么不愿旁人知道的伤痛往事？但是他的问题，也正是她想要问莲花的。上一次莲花匆忙“下线”，这次不知会给怎样的说辞。
有苏离伤在，她也不会怕莲花，肯定比独自一人面对的时候底气更足。
莲花的花瓣有了颜色更为丰富的变化，或许在用尽算力计算着什么，迟疑了几秒才回答：“我，需要你们帮我重启，就是那种需要外力做的物理重启，并全面恢复能源输入渠道。我所在的区域充斥着浓度极高的那种物质，只有纯人类才能进入。影响能源驱动的设备已经失控，所以纯人类很可能无法借助更复杂的设备靠近我。原本只有一人，现在有了你这个似乎不怕那种物质的新人类一起，成功率也更高了。”
“既然如此辛苦危险，我们冒险帮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这颗星球上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我和我的朋友两人能帮你。而我们有的选，可以离开这里。”
莲花依然是不急不躁的语气说：“帮我也是帮你们自己，黑太阳的威胁尚在，没有我控制卫星全面防御，这颗星球将毁于一旦，你们未必能安全离开这个星系。”
“我们现在可以驾驶飞船离开这颗星球。”
“没有我，你们走不了，希望你们能慎重思考一下我的建议。”莲花还是不肯吐口，这次没有装休眠，而是强势的直接将两人推出了它的精神领域。
魏星辰和苏离伤在飞船的休闲厅内双双回神，再看时间，竟然已经到凌晨，太阳即将升起的光景。原本他们是晚饭后一起看月亮的，一晃竟然七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莲花的精神领域内果然时间流速有问题。这是它故意而为，还是它也被什么影响，无法改变？
魏星辰问苏离伤：“我自己是不敢去找莲花的，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帮它么？”
苏离伤说：“别急，如果必须去，我会陪你一起。但是现在我需要将今天获知的新消息尽快传出去，听一下我的参谋的意见。他在科考船上，和帝国的许多科学家一起，比我们的知识面广。”
“你的参谋在科考船？”魏星辰已经了解过帝国的舰队设置，肯定和科考不是一个体系，但苏离伤不解释那么详细她也不会追问，她相信苏离伤对莲花的提防不比她少，因此很坦然表达观点，“除了那种退化物质需要小心，卫星防御体系也要提防。当初防御新人类登陆而设计，或许对帝国的人威胁更大。”
苏离伤感受到了魏星辰的关心，发自内心的愉悦，连带面上也笑的好看：“嗯，我会让虎知命小心的。我这就去发信息，剩下的事我来安排。你快回去补觉吧，否则错过了早饭就不能怪我了。”
魏星辰一想到那天早上被爸妈强行扭送回去睡觉，自己早饭没吃完全归了苏离伤的事，顿时委屈道：“为啥他们如此双标。同样是吃了睡，睡醒了吃，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委屈是委屈，为了能以饱满的状态吃早饭，魏星辰还是决定回房间抓紧再睡两小时。
苏离伤却毫无困意，心事重重去了主控室。
……
虎知命收到了苏离伤的新消息，一看发出的时间，再对比消息内容，他也意识到了双方有通讯延迟的现象。
好在，至少信息还是能沟通的。科考船已经进入到x799所在的恒星系，按道理星网沟通不会再有延迟现象。这延迟是被什么超自然现象干扰，还是被某些未知的文明遗留的设备阻断了呢？但也不得不防，信息会被故意截流，甚至被仿造。
此时他收到的可能并不是苏离伤发出的最新消息，甚至未必是真消息。苏离伤也或许并未收到他又传去的那些消息。
虎知命只能更谨慎的编辑即将沟通的那些资料。
科考飞船在接近废墟地带之后，谨慎起见并没有使用晶石驱动，而是切换为速度较慢的光能驱动模式。
所有放出去的探测装置也都用的是最新研发制造的升级版光能驱动，启用量子通讯技术。
虎知命告诉苏离伤，新型通讯装置已经进入了x799远轨道，有特别加密频道可以用，需要他改装一个自控光球作为通讯器。相关改造技术的图纸也随消息发了过去。以苏离伤的动手能力，只要是人形应该就不难做到。在双方通讯里，加密频道是什么，虎知命只字未提。因为这个常识是他与苏离伤之间早有约定。
就是这个消息被截获，也不过是损失设备。如果设备安全降落在x799，那就不是旁人能左右的了。
最近多次直播，苏离伤根本不曾入镜，无论是那个犬族幼崽还是可爱的小男孩都没有。
x799-1直播间的评论区还专门发起了一个呼吁幼崽出镜的贴子。当然也有人支持魏家的做法，幼崽毕竟不是魏家人，人家有权选择不参与直播，这是魏家尊重幼崽的一种表现。
虎知命却没有普通观众那种焦虑，他明白苏离伤的一贯做法，猜测是对方故意如此。苏离伤的的身体很可能已经长大了一些，再出镜就会被人认出来。苏离伤实力的恢复对虎知命而言肯定是好消息。
科学探索的设备和载人飞船不容易到达x799，但是若想对x799发射武器制造什么“意外”就简单多了。希尔斯的战舰就在附近，苏离伤谨慎一点肯定没错。
梳理完这些思路，虎知命就接到通知，科考团长召集中层及以上骨干开会。
原来是科学团队已经证实x799的三颗卫星中有两颗是人造的，无人探测装置成功着陆在上面进行了初步分析探测，这两颗人造卫星的建成年代居然是距今五千年前，其内核为空心，三个卫星上都有未知的高科技设备，彼此之间有信号联络，也对周遭发送出持续的有规律的奇怪信号。
人造卫星的表面堆积了大量的宇宙尘埃，有小行星撞击后的大小深坑以及各种成分不明的附着物，这证明x799及周边行星、卫星甚至是恒星都经历过巨变。
三颗卫星的共同作用，让x799的磁场和引力场也与普通自然的行星不太一样。
这说明此前科学家的推测是对的，x799曾经存在过高科技文明。能够以人造卫星甚至是利用废墟地带，形成了多圈层的行星防御系统。
科考负责人说道：
“我们分析过x799周边的宇宙环境，可以确认这里经历过某种巨变，不排除恒星的爆发或者湮灭，形成了变幻莫测的引力场，甚至已经造成了时空扭曲。
以x799为核心往外有几圈防御设施，卫星防御是第一重，还有我们无法辨认的宇宙射线，以及从地表往大气层外散逸着一种未知的物质。我们已经对收回的无人探测装置进行了周密的采样分析，确认那种物质能引发我们基因层面的不良病变。那些负面作用不只是对虫族，对我们也同样奏效。
在无法防护那种物质的前提下，我们的飞船不能再冒险靠近了，也不能贸然派出载人飞行器。”
此言一出，众人难免议论纷纷。
科考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寻找能让虫族退化的物质，想办法加以利用。现在证实那种物质的确存在，却对人类也有退化影响，那岂不是太危险了……怪不得虫族也开始集结，牠们或许也已经发现那种物质对人类有不良作用，怀着与他们一样的目的，试图利用那种物质攻破人类的防线。
一个专家说道：“虫族很可能在十多年前已经发现了这种物质，按照直播显示的虫族飞船型号推测，牠们的行动比我们快了许多。”
有个专家立刻提出反对意见：“虫族也可能发现了晶石动力无法接近x799，才选择旧型号的战舰改造后再实施登陆计划呢？”
“从直播中能看到前后几种战舰和侦察舰，降落后虫族退化后的体型大小有差异，后面四分五裂的战舰上的虫族体型更小了。很可能是他们接触那种物质的时间更长造成的影响。牠们为何会滞留那么长的时间？牠们滞留在什么地方？为何我们的探测装置毫无察觉？”
“虫族与我们的生理结构不同，牠们的新陈代谢和繁殖速度都比我们快，若是遭遇引发身体退化的物质，受到的影响很可能比我们剧烈的多。”
一个年轻的科学家站起身发表了更激进的言论，“无论虫族是什么时候来的，有否意识到那种物质的威力，我们都不能退缩。科学的进步肯定需要大胆尝试和牺牲，我愿意作为第一批载人先遣队的成员接近x799。若真的发生了退化，我会尽量坚持到最后记录所有的感受。”
在场许多人被这位年轻的科学家勇于牺牲的精神感动和鼓舞，纷纷表示支持：“虫族都已经派遣了那么多载人飞船去查看x799的情况，那上边也有我们的移民探索飞船，有看起来并没有退化的魏家人，这证明我们之中肯定有人，或者有方法能够抵御那种物质。我们不能退缩，应该大胆尝试。”
另一位保守的科学家则反对道：“既然已经有我们的人在x799，我们才不必冒险马上登陆。我们应该投放更多的科研设备给他们，与他们取得联系，远程与他们对接信息。如果真的是魏家人的族群有某种特异性，只有他们能免疫那种物质才幸存的呢？又或者是他们有什么诀窍避开了那种物质的负面作用，这都需要了解的更清楚再行动。磨刀不费砍柴工，科学不只需要勇气，还需要更严谨的方法。”
虎知命听着这些科学家逐渐激烈的辩论，也知道焦点肯定是派人与否。
最终，先成立三人先遣率先突进的方案获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认同。先遣队会尝试先登陆人造卫星，进入空心核，在等待科考船发送的新型通讯装置得到回应之后，再从卫星去地表。中间有过渡，若发现了问题，也能及时调整方案。
这个新型通讯装置就是虎知命私下告诉苏离伤的那个加载秘密通讯频道的装置。但虎知命并不知道苏离伤何时能收到消息，也并不能预料新型的通讯装置是否能成功到达x799的近球轨道。
会议还未结束，科考飞船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发现虫族小型战舰群，是最新型战舰，所有作战人员请就位。非战斗人员进入飞船安全掩体。”
虎知命神色一变，迅速奔回科考船上的战斗指挥室。他的下属已经接通了第一舰队。
当然他们不可能第一时间联络上“休假”中的希尔斯元帅，只见到了希尔斯的某个副官，那人显然也接到了情报，明面上当然表态会尽快派出兵力支援。
虎知命一面安排专人对接军事支援，自己则与第一舰队的几个熟人快速沟通，了解第一舰队兵力调派的真实情况。
果然如他所料，希尔斯的主力布防都在最近的那艘虫族母舰附近，能抽调的兵力显然无法快速集结，迎击突然出现在科考船附近的虫族战舰群。
好在科考船在第二轮改建的时候，又增加了不少新型防卫武器，以及非晶石能源驱动可以灵活作战的机甲。
虎知命有丰富的前线作战经验，确认支援未必能及时赶到之后，当机立断调整作战计划，坐等着虫族战舰群杀到眼前，只开防御罩等支援那是最下策。既然x799的防御圈层内充斥着那种奇怪的物质，肯定是要利用一下。
虎知命在第一舰队当参谋那么多年，独当一面控制战局的能力比科考船上其他安防人员强太多。若论驾驶机甲出舱作战，虎知命或许远不如苏离伤，甚至比不上大多数机甲战士，但在主控室统筹运作谋篇布局调遣兵力，将敌军耍的团团转主动进入圈套的手法，这些年他跟着苏离伤一起研究出了许多种套路，用起来绝对是得心应手。
如果顺利，要不了几小时，他就可以让这些送上门的虫子当第一批试验对象，科考船这里也能顺便收获一批更鲜活的例子进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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