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
这话一出, 在座的都看向孟芫，脸上神色不一。
孟芫被他们看得不自在，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解释道：“就是干妹妹。”
容少卿脸上神色最为复杂，感觉自己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成了别人家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酸酸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认的？”
孟芫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人，男人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落下一片阴影, 让人窥不见他眼里的情绪。
她心里略微发虚，只模棱两可道：“就是上次啊, 司……司大哥救了我好几次，然后……我们……就成了兄妹……”
越说越没底气,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容少卿看着她这样，眼里露出怀疑神色，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
只脸上笑容加深，对其他人仿佛解释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认人当大哥，小时候还闹着让她爹再给她生个哥哥。”
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完了, 扭过头对孟芫道：“司灼救过你好几次，你们俩互相认为兄妹也是好事, 待赤焰长老出关, 这事便由我向他禀报，到时咱们在万道宗办一个庆典。”
孟芫：“……”
也不至于这样。
孟芫下意识扭过头看了眼旁边, 男人眼下的阴影更甚, 他嘴角微微上扬。
明明看着像是笑, 但莫名感觉有些森冷。
对面的石寻心听了笑，“那我就在这里先恭喜二位了，有空一定凑个热闹。”
容少卿仿佛已经定下了这事，“到时务必扫榻相迎，我院子里埋下了一瓶万年红，已有两百年岁了，你一定会喜欢。”
童含雪吃了瘪，脸上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见身边男人眼睛还偷偷往对面宁蓁身上瞄，脸色就更差了。
本来过来打招呼也是想看看宁蓁好戏，原以为能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攀上了万道宗的容少卿。容少卿的名声在中洲十分响亮，与天极宗的公西月央、佛宗的弥生、玄清宗的姬凌霜并列中洲四大天才，哪里是魏鸣能比得上的？
万道宗虽然近千年没落落很多，但那也是顶尖门派，栖霞宗在中洲最多也就算个二流门派。
童含雪心里暗恨，她只是个普通外门弟子，将魏鸣勾引到手让她好不得意，宁蓁长得比她漂亮又如何？天赋比她强又如何？
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现在见宁蓁过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心里自然不甘心。
尤其见容少卿生的一副俊逸潇洒模样，再看看魏鸣，越发不痛快。
气得一把拽起身侧的男人，讽刺道：“还坐着干什么，有我们说话的地方吗？什么兄妹，也就你们自己信，哈。”
直接变了脸色，抬脚就走。
魏鸣被她扯的一愣，脚步凌乱的跟上她的速度，扭过头冲容少卿僵硬笑笑，走远了后大声道：“你干嘛？童含雪……”
后面声音断了，应该是用神识交谈。
这两人一走，容少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石寻心见情况不对，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然后是宁蓁，宁蓁白着脸要上楼，容少卿不得不暂时放下孟芫的事，扶着她先回房。
不过离开之前看了孟芫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看得孟芫心头一紧，感觉自己好像闯了大祸似的。
一桌子人瞬间走光了，孟芫见身侧的男人没动，犹豫开口，“司大……”
刚冒出一个音，旁边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过头来看，眼神十分犀利，他阴沉问：“你喊我什么？”
声音冷得像寒冰。
孟芫赶紧收声。
嘴巴太快，一时间顺秃噜皮了。
她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对上他冰冷的眸子，好脾气的商量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爷爷……也行。”
看着男人瞬间更为阴沉的面庞，吓得最后两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男人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庞，此时此刻黑的如同墨水，乌色的眸子阴鸷看着她，突然笑了，红唇弯起唇角，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再说一遍。”
这几个字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那笑容，更像是要吃人似的。
孟芫觉得自己后脖子有点冷，本能地缩了缩。
她睁大眼睛无辜看他，清澈的眸子里带了几分不解。
大概是没想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他了。
确实是不知道，按理说，他的年龄似乎、好像、应该真的可以当她爷爷了。
难不成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大？
小声试探着补充了一句，“那……弟弟？”
“……”
司灼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成拳，他的皮肤白，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修长脖子上的喉结也比寻常凸出。
他似乎忍了忍，薄唇紧抿，沉着脸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但刚准备抬脚，似乎又觉得这么放过她又太便宜了，他又扭过身，一手捏住孟芫的下巴，倾身弯下腰。
四目相对，他慢慢凑近脸，然后将唇瓣贴到女人耳边，声音低沉又隐忍道：“你想当我妹妹和姐姐？做梦。”
最后两个字，说的尤为咬牙切齿。
说完，转身离开。
人一瞬间消失不见。
周围坐在客堂里的人仿佛没看到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异色。
应该是某人设下了结界。
孟芫怔怔坐了会儿，然后抬手揉了揉被他捏痛的下巴，皱紧眉头。
思索了半天他话里的意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是看不起她！
人都走了，孟芫只好带着乌蝉、非音上楼去。
到了楼上，在房门口碰到了容少卿，容少卿仿佛特意在等着她，看到她过来，含笑朝她招招手，“过来。”
孟芫犹豫看了他一眼，“大师兄？”
感觉这样子的他有点怪怪的，让她莫名想到高三那个总喜欢找人谈心的秃头班主任。
果然，不仅感觉像，行动更像。
等孟芫带着他进屋后，容少卿在周围设下防御法阵。
他走到桌子前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很多零食，他和宁蓁都不是那种口腹之欲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给她买的。
孟芫心中一暖，之前对他的一些不爽减轻了些，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坐到他对面。
容少卿笑容温和问她，“大师兄好久没回去了，宗门里还好吗？”
孟芫以为他只是过来唠唠嗑，也没在意，拿起一块看着不错的点心放进嘴里，如实告知，将上次回宗门的事都说了一遍，还把司灼幻化成他的样子也简短说了，只道两人之前在魔洞中有了约定，他特意去找自己实现这约定。
“混沌珠以前听爹爹说起过，我就记在心里了，当时也是怕他不救自己，所以才这样的，大师兄不会介意的吧？”
至于火精，她就没提了，反正那东西已经进了司灼肚子里，越少人知道越好。
容少卿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细细打量着孟芫，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他虽然在小事上粗心，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尤其是之前龙城之行，他明显感觉到司灼对小师妹的态度有些不同，当时他只是没有多想，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就发现不对了。
司灼的性子他略有了解，冷心冷情，不是会维护别人的人。
现在听小师妹这么说，容少卿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以为司灼是为了前往这次葬神涯，才百般维护小师妹。
虽然还觉得哪里不对，但总算放下了那颗提起的心。
倒不是他觉得司灼不好，配不上他小师妹，而是司灼是半妖，哪怕境界强大，也为世间不容，若是两人走到一起，小师妹恐怕要吃很多苦头。
再说，妖族素来随心所欲惯了，小师妹又是个被娇宠长大的孩子，两人怎么看怎么不般配，真走到一起，怕是迟早要闹掰。
当然，私心里，容少卿还是有些偏向从小当妹妹疼的孟芫，想她以后找个家世好一点、性格温和的道侣，能让她一辈子平安顺遂。
而司灼，容少卿隐约猜到他身份不一般。
对于司灼，他确实很感激，但这些感激，他会自己去弥补，连带着小师妹这份。
容少卿笑容加深，以为她口中的不介意，是问她隐藏混沌珠的事，笑着摇了摇头，“机缘天注定，有缘人得之，既然司灼通过你的口知道了，那便是天道的安排，没什么好介意的。”
至于，司灼装扮成他的样子去了宗门，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孟芫仿佛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我还怕大师兄怪我呢，我就知道大师兄最好了。”
容少卿脸上表情柔和了些，他看着孟芫一脸无忧的样子，将她爱吃的那盘点心往她面前挪了挪。
垂下眼睛，突然说了一句，“司灼是大师兄的朋友，虽然性子有些冷淡，但品行确实极佳的，你们若是真的认作兄妹了，也是好事。”
“赤焰长老平时闭关炼丹的多，大师兄常年在外也总是看顾不到你，若是真的多了个管得住你的哥哥，我倒是欣慰很多。”
孟芫一听到这话，以为他是将刚才的谈话当真了，吓得赶紧摆手，“不不不，刚才开玩笑的，大师兄别当真。”
别说司灼看不上她了，她也没那个意思好吧。
认司灼当哥哥，她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吗？
“哦？”容少卿脸上露出疑惑。
孟芫忙解释道：“我不是怕人家误会吗？”
她抬头看向容少卿，见他脸上不解，也不好直说司灼觊觎他媳妇，只好含含糊糊道：“什么兄妹啊，我有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就够了，你们就是我哥哥。我和他只是暂时合作关系，等拿到混沌珠就没事了，互不相欠。”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为这就是她心中所想。
容少卿看着孟芫一脸认真模样，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知道小师妹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他本来还担心小师妹喜欢上司灼，毕竟司灼长着那样一副模样，之前他们一道历练的时候，不少女子看到司灼都陷了进去。
自家小师妹是个性子倔的，要真是喜欢上了人，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劝。
既然如此，容少卿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又跟她聊了几句自己对她的愧疚，还让她去葬神崖后，跟紧在他身边，一副十分不放心的样子。
临走前，还送给孟芫几样好东西，是之前在妖界中寻到的一些宝贝。
孟芫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收下了。
以至于等人走了都没想明白容少卿来干嘛，以为他就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突然觉得他这个大师兄也不是那么太讨厌了。
容少卿出去后，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了宁蓁的屋子里。
宁蓁正坐在软榻上打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看，看到容少卿面色轻松的进来，忍不住有些好笑，“问清楚了？”
显然是知道容少卿是干什么去了。
容少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应了一声，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刚才陪孟芫说话，他吃了不少甜的，嘴里有点腻。
他喝完茶，也没说自己聊的怎么样，只是陷入沉思。
宁蓁看他那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司灼哪里不好？”
容少卿听了这问，眉头皱了起来，摇了摇头，也不瞒她，“我没说司灼不好，就是……就是跟小师妹不合适……”
至于怎么个不合适他也不好跟宁蓁说，一个是他朋友，一个是他师妹，两人能和睦相处自然是好事，但如果结为道侣的话，他就十分担心了。
宁蓁看他那样子，觉得他是瞎操心，没好气道：“你一个大师兄，还管人家喜欢谁？”
什么合适不合适？当年爹娘和师尊都觉得魏鸣与她合适，家世相当，双方长辈交情好，他们又是青梅竹马，所以从小就为她定下这门婚事。
结果呢？
上辈子的她因为这男人被害得身死道消，受尽痛苦。
在她看来，司灼虽然脾气有些差，但人却是可靠的，上次在龙城洞穴里，她亲眼看到司灼对孟芫的关照，孟芫遇到危险，司灼也是第一个赶到。
这就够了。
容少卿这样，纯粹就是多管闲事。
容少卿不知道宁蓁心中怎么想，坚持自己的主张，“话不能这么说。”
想着等葬神崖事了，他便带着孟芫回宗门去，以后少出门。
————
几人在客栈休息了半个月，怕事情有变，等宁蓁身体差不多恢复了一半时，几人就决定出发。
出发那天，童含雪和魏鸣也要走，几人在楼下碰见。
童含雪并排和魏鸣走在一起，看到宁蓁过来，立马往旁边魏鸣身上一靠，娇滴滴的撒娇道：“鸣哥哥，我听说彩香阁的又出新款了，我想要～”
声音黏糊糊的，最后那一个“要”字打了好几个旋儿。
魏鸣看到宁蓁，本来还准备停下打招呼，听到这话，下意识问道：“不是前几天才买的吗？”
女人一听，立马不高兴了，撅起嘴，使劲儿晃了晃男人的胳膊，“不嘛不嘛，就要。”
男人似乎就吃这一套，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那好吧，等会儿吃完饭就去看看。”
女人瞬间开心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直接钻进男人怀中，撒娇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说着看向走近的宁蓁，眼里神色得意之极。
哪知宁蓁脸上神情冷淡，仿佛没看到这两人的交谈。
容少卿也不懂，他一个剑修，整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再然后就是宁蓁和孟芫，看到这一幕也没放在心里。
只有孟芫看直了眼，惊叹撒娇原来这么厉害。
感觉自己学到了。
倒不是她孤陋寡闻，而是她以前的圈子很小，除了学习就是兼职，倒是听过室友用娇滴滴的声音跟男朋友打电话，但跟这种现场真人版的完全不同。
想着这几天司灼对她不大好看的脸色，她也隐隐约约察觉自己那天说的话可能惹了他。
孟芫是个好学的性子，尤其她现在不敢得罪人，等进了葬神涯秘境，她还想让司灼像上次那样护着她。
毕竟男女主角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这么一想，她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学着童含雪的样子，试探着伸出手去拉前面男人的衣服袖子，然后用力嘟起嘴，正要开口说话，哪知走在前面的男人就突然回过头来。
他垂眸看她，对上她的面庞，乌黑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精光，但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高冷模样，挑起长眉问，“你嘴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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