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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皇帝vs贺丞相


“任凭处置?”皇太后冷笑一声,越过她走向正中的软椅前,布料曳地的轻微声响在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明显。

        谢瑶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叩首的姿势,未敢动上一分。

        皇太后拿起桌面上的茶盏在手中把玩着,指尖轻点着桌面,不紧不慢得开口道:“谢瑶啊,当初本宫安排你入宫的时候,可未曾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请皇太后责罚。”

        谢瑶的话语入耳,下一秒皇太后就将手上的茶盏用力一摔,瓷器破碎的声响清脆,飞起的碎屑险些划破她的脸。

        但谢瑶却没动上半分。

        “说得轻巧,先前为了你陛下险些同本宫决裂,如今倒是谁敢动你?”

        皇太后越说越气愤,揉着额角坐在软椅上,只要想起当年因为谢瑶而同陛下冷战的日子,她就是一阵烦躁。

        当初选谢瑶入宫,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若是能重来,自己就应该直接将其扼杀。

        总好过如今他们因为谢瑶一人而母子生隙。

        二人都没有开口,一时间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皇太后也稍稍缓和了下思绪,她来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斥责她。

        比起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她只要还留在宫内,就始终是个隐患。

        “近年来承德灾祸四起,百姓怨声哀悼,不如你以长公主的名义入住护国寺内,为承德祈祷国运昌盛。”

        皇太后的话说得很慢,她转了转指尖的翡翠扳指,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容不得谢瑶拒绝。

        她早就将事情的安排好,这次来也不过只是通知自己一声罢了。

        皇太后想除掉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她会这么做谢瑶一点都不意外。

        或许说……她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吧。

        远离宫城对她而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谢瑶对此也不再多想,低头行了一礼,语气波澜不惊,“为了承德百姓,谢瑶甘愿入住护国寺内,为承德,为百姓祈福。”

        听到这个回答,皇太后才总算放下心来,她缓步走到她的身旁,指尖搭在谢瑶的肩上,说着还轻拍了拍,“本宫知晓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比谁都清楚。”

        说完后便收回手,拢了拢袖子,冷声道:“长公主心系承德百姓,今日便出发去护国寺吧。”

        “是。”

        谢瑶看着皇太后离去的背影,突然有有些无力,刚刚被掌掴过的脸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喜儿在瞧见皇太后离开后,第一时间就赶到谢瑶的身旁,将她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得擦拭干净。

        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谢瑶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而另一边的谢云舟此刻正同贺相于湖心亭中下棋。

        他的这个舅舅平日里可不会有如此闲心同自己对弈,今日居然会破天荒得拦下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银杏渐渐泛黄的叶片顺着秋风落下,慢慢悠悠得飘至湖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四周都很安静,静到只剩下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

        谢云舟看着贺相淡定下棋的样子,指尖捻着一枚白棋,倒是有点欲言又止。

        “接下来该到陛下了。”贺筠在棋局上放下一枚黑子,淡定开口。

        谢云舟将白棋放下,与棋盘相碰时发出一声轻响,好似不经意得开口,“舅舅今日怎会有如此闲心,肯同侄儿于这棋局对弈?”

        “陛下这是怪臣了,近日公务繁多,直到今日才算是闲下,也正巧有些话想同陛下说。”

        贺筠的话倒是让谢云舟起了兴趣,这专门拦下自己来对弈,果然没那么简单。

        “舅舅但说无妨。”谢云舟放下一枚棋子,笑着开口。

        贺筠的眸子微微眯起,对此也没客气,开门见山得开口道:“陛下这段时间好似对阮家的事格外上心,居然都动用大理寺来查案,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他顿了下,抬眸瞧着谢云舟此刻的表情,“我知晓陛下向来心软,但区区一场火情就动用大理寺,难免不会被百姓议论,这段时间,可是已经有陛下色令智昏的传闻出现了。”

        “这件事是朕考虑不周了,舅舅教训得是。”贺筠的话是一个提点,看来自己的这个决定,是让他的舅舅不满了啊。

        可那有什么用,他的这个舅舅,在烨城如今已是手眼通天,地位倒是比他这个皇帝还要高上不少。

        不声不响得就收买了大理寺的人,也不知道如今他的这些臣子,到底是在为谁办事。

        贺筠瞧着谢云舟此刻的模样,就看样子好似真的将他所说的那些话听了进去,可关于自己的这个侄儿,他却有些不好把控。

        云帝可不似表面上那般与世无争,说不定让大理寺查阮家一事,是他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要给自己提个醒,暗示这承德的天下,到底该奉谁为主。

        呵,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也就是这时,从远处便匆匆走来一个宫人,但在靠近湖心亭的时候便被侍卫拦下。

        谢云舟认得,那是阿姐的殿中人,此刻这般匆忙,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当即便想站起身,却被贺筠拦下。

        “陛下,你我的棋局还未走完,如此匆忙做什么?”

        贺筠不紧不慢的话语响起,谢云舟瞧了眼才刚刚走至一半的棋局,眉头也皱起。

        贺相专门来此果然事出有因,恐怕阿姐有什么危险,可他又不能忤逆丞相,朝中要事皆为他管理,若还想这帝位坐得安稳,便不能轻举妄动。

        谢云舟将脸上的表情掩饰得很好,不过片刻就恢复成方才笑时的模样,执起一枚白棋落下,“舅舅说得是,棋局未完,哪有先走的道理。”

        贺筠知道谢云舟此刻心有不满,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藏不住。

        云中殿的宫人显然让谢云舟分心上不少,但下棋的手却没因此而影响半分,许是想赶紧结束这盘棋,谢云舟走的每一步都在往死路上走。

        贺筠毕竟活了大半生,他的这个心思自己自然清楚,但也没戳穿,只是微眯着眸子在落下黑子之时,所下的每一步都破了他的死路。

        双方在棋局上落下的每一子都仿佛在举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二人各执一边,手上的每一子都成疆场上的骑兵,棋局上也是一片肃杀之气。

        周围安静得厉害,二人的气氛凝重得好似连风的慢了下来。

        直到谢云舟于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这场无声的博弈才终于落下帷幕。

        “舅舅棋艺果真高超,侄儿甘拜下风。”谢云舟看着眼前的棋局,此刻也成死局,饶是贺筠棋艺再是高超,也无法将这已死的棋局救活。

        贺筠看着面前的死局,倒是突然笑了起来,“陛下谬赞了,臣倒是觉得陛下棋艺更胜一筹,臣与人对弈时,可从未将棋下成过死局,陛下可是第一人,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刻意将后生可畏四个字咬得极重,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谢云舟自然是明白的。

        呵,这只老狐狸。

        “只是侄儿棋艺不精才会如此罢了。”谢云舟笑了下,客套得开口。

        “如今倒是耽误陛下不少时间,天色也不早了,那臣就先告退了。”

        贺筠看着天幕,想着时间拖延到这就足够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贺筠离开的背影,谢云舟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垮下。

        看着石桌上的那盘死局,眉头也皱起,贺筠在棋局之上处处打压制衡自己,这也足以证明他的狼子野心。

        呵,这场棋局,对他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下马威啊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谢云舟匆匆走到宫人面前,在同宫人完全了解事情始末之后,他也瞬间慌了神,此刻顾不上许多,直接就命人备轿准备出宫。

        但才刚到宫门的时候,就被人给拦下。

        “你们可看清楚了,敢拦陛下的轿子,你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驾车的侍卫瞧着眼前拦下马车的人,厉声斥责着。

        而这时一道清冷声响倒是突然响起,“这是我的意思。”

        “参见贺大人!”那侍卫在瞧见贺知年的时候也不敢再造次,恭恭敬敬得行了礼。

        谢云舟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眉头就皱起,现如今这贺知年又凑什么热闹?

        当即便掀开帘子一角,居高临下得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贺卿这是在做什么?”

        贺知年看着谢云舟脸上表情也没变上一分,“恕臣斗胆,眼下已都快入夜,陛下这时出宫是去哪呢?”

        “朕想去的地方有必要同你报备吗?”谢云舟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帝王震怒的下场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四周的侍卫当即便齐刷刷跪倒一地。

        但贺知年对此也只是低了低头,惶恐开口,“臣不敢,这是义父的意思,陛下若就如此贸然离开,义父该会怪我办事不利了。”

        一搬出贺相谢云舟就觉得一阵头疼,他烦躁得捏了捏眉心,“贺相都交代你什么了?”

        “义父只是说,拦下陛下马车,并且告知一句话……”他顿了下,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陛下的心思最好永远藏着,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好,不然朝中若是再起什么波澜,陛下的帝位尤恐不稳。”

        “放肆!”谢云舟听到这话显然气得不清,“贺卿,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这些都是义父的原话。”贺知年头伏低了些许,不紧不慢得开口。

        谢云舟现在算是知道了,他如今根本就出不了这个宫门。

        前有贺相拖延时间,现又有贺知年拦轿,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够失败,此刻连出宫都要看他人眼色。

        一阵沉默之后,他放下轿帘,对着侍卫厉声道:“回宫。”

        那侍卫听此便战战兢兢得驾着马车原路返回了。

        贺知年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理了理衣袍,嘴角扬起一抹笑。

        这威胁的话贺筠自然未曾说过,但如今,靠长公主一事,也足以让他们二人生隙。

        看来之后的一切,应该会轻松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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