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便是我的证明
那场火烧了整整两个时辰,阮初岁就这样看着,眼中的泪早已经干涸,她此刻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厉害。
贺知年瞧着便从侍从手上取过狐裘,动作轻柔得披在她的肩上,阮初岁眨了眨眼,呼出的气将脖颈间的狐毛吹得轻颤。
“你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对吗?”
她的声音很轻,也没了先前的敌意,此刻脆弱得就好似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器。
贺知年见此也只是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关于之后的一切,你都不必担心,只需要像现在一样,相信我就足够了。”
听着他的话,阮初岁也没有再深究的意思,无论贺知年这话里有几分真意,自己如今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能相信他,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
火势被控制在合理范围,细雪飘至火光中,霎时便蒸发殆尽。
等火势渐渐小了之后,贺知年便牵起她的手,低声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阮初岁没有多说什么,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由着他操纵,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月白阁。
在到达门前时,贺知年便替她抚去肩上的落雪,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直到木门被关上发出一声轻响,他才收回视线。
等走远些的时候,便有人从暗处走到他的面前。
“贺大人,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做了,我的家人……到底何时才能送回?”等候许久的贾仁看见贺知年的身影便冲到他的面前,小心得试探着。
瞧见贾仁时自己也没多意外,之前郝株能这么乖乖听话绑架阮初岁多半是贾仁在一旁煽风点火,而这一切也都是由贺知年授意。
只是这事才刚办好就这么急着找他,这贾仁倒是沉不住气。
“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守诺。”贺知年拢了下袖口,冷声开口。
那贾仁本来以为事办好了就能瞧见被对方控制起来的妻儿,但在家等了许久也没瞧见。
这才心急催促上一番,不过看对方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对此事多说什么,那自己也没办法。
既然贺知年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只能乖乖回府等待了。
看着风雪中贾仁离开的背影,贺知年抬手轻晃了下,身旁侍从便了然,下一秒便融入更深的夜色中。
过上几日后,有人在冰封的河边瞧见一个人,湖面上被砸了一个洞,尸体就这样倒浮在水上,官府接到报案第一时间前来调查。
发现死者正是贾家的家主,贾仁。
在他身上搜出一封信件,才刚打开便落下一只戴着尾戒的小指,信上的字被水泡得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内容。
其中所写的正是郝株拿贾仁妻儿作威胁的话语。
而恰巧此时,上山的猎夫在烧毁的木屋内发现了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经过贴身玉牌能确认这人正是郝株。
再结合贾仁身上的信件,官府决断,郝株是由贾仁仇杀,而他则因害怕,在逃离现场之时,由于太过慌张才不慎跌入山下的湖中。
因无人救助,便在冬日溺死于水。
阮初岁在府上惴惴不安了好几日,那几天也胡思乱想了很多,有担心贺知年是否可信,也有担心自己杀郝株一事若是被发现,姐姐在宫内的处境。
阮家如今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若是连自己也失去了,那姐姐一个人该怎么办?
成为杀人凶手的姐姐,她在宫内定然会被别的嫔妃耻笑。
阮初岁胡思乱想了很多,但对杀了郝株,却从没后悔过。
即便是重来一次,她也一定会选择再次杀了对方。
她的胡思乱想在之后官府定案中彻底放下心来,贺知年将郝株的死都推在贾仁身上,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那阮初岁便安全了。
没人知道那夜发生过什么,那么自己……
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得过活吗?
她不知道。
还没等阮初岁想明白这件事,紧随其后的便是徐商抄家的消息。
官府从徐商家中搜出诅咒帝家的巫蛊,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而他也被判株连九族。
徐商一家锒铛入狱,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当晚便被割去舌头,名下所有财产也尽数充公。
因为情况恶劣,徐商的执行之日不断推近,最终便定在三日之后,于闹市施行斩首,以正帝家天威。
行刑那日,闹市口被旁观的路人围挤,即使是风雪也无法阻碍他们凑热闹的心。
贺知年带着阮初岁坐在茶楼之上,此处正巧能俯瞰整个刑场,积雪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徐商及其家人被带出跪在雪地上。
铁链划地声,受刑之人的小声啜泣声,以及四周路人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徐商发丝凌乱,衣衫褴褛,见此使劲张嘴想辩解些什么,却也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
贺知年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边,笑着开口,“今日风大,莫要着凉才是。”
阮初岁端起茶盏在手上暖着,看着杯中飘起的雾气,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之前就说过,我会帮你,这便是我的诚意。”贺知年对她的这个问题也没在意,声音低低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敲在她的心上。
阮初岁没想到对方会帮自己做到如此地步,但对于她来说,复仇是自己的事,而且……她也不想牵扯上无辜的人。
徐商固然可恨,可他的家人无辜,本不该牵扯进来的。
想着阮初岁还握紧了手中茶盏,眉头也微微皱起,面上是一副痛苦之色。
贺知年知晓对方心善,此刻多半是在懊恼自己牵扯无辜了,但做事便要做到绝对。
这一贯是他的办事准则。
毕竟……留下活口便是埋下祸端。
“阮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徐商沦落到如此境地是因为他诅咒帝家,这本与你无关。”
贺知年伸手抚上她发凉的指尖,微微一笑道。
手上的暖意让阮初岁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对上贺知年的眸中,里头映着自己的模样。
虽然他这样说,可阮初岁心里清楚,关于徐商有没有诅咒帝家她不清楚,但其中定然是有自己的一层关系在。
若是想除掉一个人本不用这么麻烦,贺知年冒这样的风险只是想让自己知道,他会永远站在阮初岁的身旁。
而徐商,便是他的证明。
雪落上他的发间,面前人看着是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样,微微笑时便露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假象。
可阮初岁却认为他比任何人都要危险。
执刑的时间已到,刽子手举着大刀走上刑场,徐商惊恐之下一个抬头便瞧见站在高台上的贺知年。
他发了疯般得想要爬到台下,死死得盯着高台方向。
徐商想说出一切真相,说出他的冤屈,说出贺知年指示他们所做的那些龌龊事。
可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泛着寒意的刀尖斩下他的头颅,在雪地上溅出一片赤红。
那天刑场之上几乎被鲜血染红,浓稠的血液融入雪中,地上的头颅堆起,形成一副烈狱模样。
贺知年拉着阮初岁站在高台,手覆在她的耳上,控制着她看着眼前的刑罚。
头颅落至刑场之下,徐商瞪大着双眼,好似控诉着他的冤屈,阮初岁的方向正巧能对上他空洞的双眸。
在银白的雪地上,那一抹赤色尤为显眼,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瞧见这个场景时心口处突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郁结于心的人事物在此刻便彻底放下,阮初岁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松,心上因为内疚的挣扎也逐渐消失。
她不该这样的,如此多的人因此而丧命,她居然只觉得一片轻松。
或许……
如今的自己在贺知年的指引之下,已经逐渐开始步入疯狂。
“杀害阮家的仇人不仅仅是郝株,也不是徐商和贾仁,其幕后的推手正是贺相,所以……”
贺知年凑近在她的耳边低语着,一步步诱惑着她走入更深的深渊。
“初岁啊,你愿意和我一起,共同扳倒贺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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