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唯利尔
九月初三日,丁家一家男丁十二岁以上几十口,尽皆斩首示众,前武德使朱越被皇帝赐死牢中,血腥九月,就此拉开序幕。
这些事早已传遍京都,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贼首丁家一族伏诛,人人奔走相告,大快人心。
丁家一家曝尸之后大概就会丢到乱葬岗去,李星洲吩咐人联系孙半掌,让他想办法帮丁家人收一下尸,然后立块碑吧。
丁毅害了很多人,但他出发点却如他所说,朝廷可从不把他们那些商人当人看,若上面没有官员庇护,只怕哪天要打仗,要赈灾,随便找个理由就抄了,都是可怜人。
.......
李星洲北上的行程最终也定下来,就在九月十五日,随同王府北上运铁石的大船一起。
王府后院,护院正给李星洲报告收集来的情报。
这些情报一些来自京城的孙半掌,更多的来自与王府做生意的各大商家,为从王府得到暴利的将军酿和香水生意,各大商家自然不留余力讨好王府。
利益,永远是最大的内在驱动力。
利益驱使之下,数不清的商人往返周边各国,甚至远到西域,东赴日本,这些商人带们所见所闻,带来各种情报信息,庞大而详实,绝不是枢密院探子可以比的。
“王爷,望江楼的掌柜叫薛立,就是当朝度支使薛芳的表叔,他们薛家不只望江楼,城西也有一处酒楼,应天府、宁江府都有酒楼,不过以望江楼为最,向来是他们家最来钱的产业,可后来因为听雨楼、知月楼、知秋楼抢生意的缘故,已经变得冷清了。”
李星洲听到这点点头,诗语给他剥好柑橘,去掉白丝,放在手边,这些柑橘是起芳和严昆从南方带回来的上好货。
“怪不来薛芳也会和羽承安联手,原来因为这个,那张让呢?有没有关于张让的。”
护院摇摇头,“王爷,关于张让的暂时没有。”
李星洲点头:“辛苦你了。”
护院拱手:“王爷哪里话,等有新消息,属下一定第一时间回来报告王爷。”说完就退了下去,这护院叫严孤,是京城人,父母早亡,后来跟了潇王,他对京城了如指掌,让他负责和孙半掌接头最合适不过。
望江楼薛芳,还有羽承安......
李星洲慢慢捏紧拳头,有些人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特别是人上之人,若心有那样的怠惰,也不可能爬到这样的位置。
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有着先人几千年的知识积淀,他看问题自然能看得更深,更透彻。
王府与羽承安、魏国安、薛芳、童冠等人的冲突与他之前与冢道虞的冲突是完全不同的。
他与冢道虞之间的冲突并不是根本的冲突,所以并未深究,冢励没有影响到冢道虞,最后被流放琼州,也算卖他一个人情。
但冢道虞之事与这些人不同,一旦涉及切身利益,就是根本冲突!
什么是根本利益?说到底就是资源,切身利益。
如果让统计学者评价人的生活质量,那他肯定会告诉你,生活质量是以人消耗的资源来衡量的。
每个人都有权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对于每个普通人而言,这就是正义!所以,一切挡在人们追求更美好生活面前的阻碍,都是敌人。
如今王府也是如此,王府汇聚更多资源,有些人的资源就不可避免的减少。
但是,王府所有人,为王府做工的所有人,买卖王府商品的所有人,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如今已经成千上万人,为了这些人获得更加高品质的生活质量,一切在所不惜,这就是王府的正义。
李星洲不怪那些人站起来想要搞垮他,那也是他们的正义,但这是无解的冲突,大家各有道理,所以各凭本事,最后只会有一个赢家!
这与他和冢道虞的矛盾不同,这种根本利益的冲突,就是你死我活。
羽承安等人只怕恨不能他立即去死,如果有任何机会弄死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可正好,他也是如此,只要有任何机会......
“你干嘛,眼神那么可怕。”诗语将柑橘送到他嘴边,因为刚刚有人在,她不好意思,现在人一走,也没那么多顾忌。
李星洲一边吃一边尴尬一笑:“没事,只是有些事想交给你。”
“交给我?”诗语微微挑眉。
李星洲点头,轻轻将她拉过来,放坐在自己大腿上:“除了你,别人我不放心。”
是的,他不放心,他即将北上,王府之中现在也有不少人可使,但若说到应付这种政治斗争,除了诗语,他确实找不到放放心之人。
诗语听了没说话,只是低声问他:“是什么大事吗?”
李星洲点头,将这事的来龙去脉,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诗语说了一遍,他也只对诗语全盘拖出。
诗语听完后神情严肃起来,一边喂他橘子,一边道:“你有对策吗?”
“哈哈,虽然暂时没有对策,但我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毕竟我是天才。”李星洲道。
“臭美,做什么?”
李星洲自信的说:“目前我是新军指挥使,还是京北转运使,手中有新军加京北一路之厢军,他们想以武力针对我不可能。我又是军器监少监,有权自行采买盐铁,苏州有小姑庆安公主坐镇,瓜州有知州史恭帮衬,泸州有众多大商帮忙,生意上他们也没法针对我。
剩下的自然只能在朝廷内做文章。现在朝堂内皇帝加我京北转远使,让我平江州祸乱,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而且我还是鸿胪寺卿......”
“你是说......与女真人的谈判,他们会做文章。”
李星洲点头:“很大可能,这些人只怕早开始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可那是家国大事,事关景国江山社稷,他们......”诗语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她见的人多了,各式各样都有,最懂人心人性,也明白什么家国大事,江山社稷,在个人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那......他们会怎么做?”诗语问。
“怎么做?估计不管我有什么事,刘旭和完颜盈歌早就知道了,当初刘旭不就说太子派人告诉过他北方的战况吗。”李星洲说着拿过她手中的橘子,反喂给她。
诗语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思考:“如果真是如此,你一旦离京,女真使者只怕就会开始发力。
到时候鸿胪寺无人主事,就算有少卿和同知,也不可能像你一样能自己做主,会处处受掣肘,最终落入下风......毕竟你贵为王爷,又身兼数职。”
李星洲笑着感叹:“小妖精,真是聪明。”说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就算皇帝加包拯为同知,包拯依旧只是普通官吏,面对金国贵宾,一个公主加一个聪明人,肯定招架不住。
汤舟为那墙头草不指望他,包拯又不能像他一样在这件事上做主,如果刘旭和完颜盈歌步步紧逼,他就会进入被动,最后不得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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