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的很烦

“许聿司，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戴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不入流，“你他妈这几月跟我上床把我当什么，当按摩木奉呢？！”

        许聿司听到这话努力回忆男人身份，微微皱眉，离开办公室，向外走去，“出去说。”启城区公安局外，许聿司在大树下点燃今天的第一支烟，“什么事？”许聿司脸上蒙上不耐烦之色，深深地吸了口烟，眼睛盯着来往的车流，并不正视男人。

        “什么事？你问我什么事？上过几次床，你用完就扔。要不是今天上班碰上，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你。当时咱们可是正经确定了关系的，你不该给个交代吗？！”

        男人的质问让许聿司感到心烦，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了男人什么回应会让他认为他们在交往，简直可笑。“我们只是火包友关系，我是用完就扔的人。别再来找我，很烦。”掐掉烟，许聿司返身回公安局。临走前，他都没记起男人的名字。

        此时，办公室内的气氛很微妙，在许聿司的同事看来，跟他们共事快一年的的小许，沉默踏实，虽然身上有生人勿近的气场，但共事时十分令人舒心，任劳任怨,从不给人添麻烦，带许聿司的师傅老刑警老杨十分喜欢他。但现在谁也没想到小许是同性恋，看刚刚的情形，小许似乎生活作风有问题。

        在刑警大队，多数刑警都结婚生子了，没结婚的也有对象，就算没对象也有心仪的人，谁都没想到小许会跟他们在某些方面不一样。虽然在这份特殊职业中，接触过形色的人，经历过大小的事，丰富的人生阅历早已练就处变不惊的本领，但是吧，一码事归一码事，对于这个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心里还是有点异样感觉。看看隔壁科室的李大姐，薛大姐都想给小许介绍对象，想想也是可惜了。

        “叩叩叩”，敲门声想起，“小许，出来一下”。代理刑警大队长王任站在门前对许聿司说到。

        “小许啊，真想不到。怎么回事？”王任皱着眉头，他是真没想到队内会出作风问题的是许聿司，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干活拼，不抢功，老老实实的，谁能想到是个走后门儿的，看样子还是个始乱终弃的人。现在的年轻人让他看不懂。许聿司低着头，眼里透着什么都不在乎的神儿，默认刚刚发生的一切，说：“对不起，王队。是我没有把生活琐事跟工作分开，打扰了同事的工作，以后不会了。”王任盯了会许聿司，让他回去写检讨，第二天上交。

        “大家下了班后去杨记烧烤，咱老同事老杨退休，给他庆祝庆祝。”代理刑警大队长王任向大家宣布下班后的安排。因为昨天大队刚刚破了一起恶性入室抢劫杀人案，终于可以喘口气，所以到了下班时间，大队里的人三三两两都结伴往约定的地点走去，只有许聿司还在自己的工位上。

        “你小子怎么还在工位上，不给你师傅庆祝去啊。”老杨站在许聿司跟前，跟他开玩笑道。

        “师傅你们先去，我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了就去。”许聿司说。

        老杨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王任一起走出大门。路上老杨感慨良多：“王队啊，我终于熬退休了。我跟你讲，我刚开始干这行的时候，那会儿热血沸腾，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每天都觉得过的有意义。但后来见多了各种命案就有点战兢，有时感叹这命还真不一定握在自己手里，那一段时间我特别认同‘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这句话。当时我都不想后来，谁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再往后我就想开了，如果把命交代在了这里，也算死得其所，心里也就没那么怕了。”说到这里刑警老杨哈了口气，似是苦笑又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意思。老杨重重地拍着王任的肩膀，“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加油干啊。”老杨笑笑，接着语气有着一丝察觉不到的严肃：“走之前有个不情之请。”不等王任开口，老杨就接着说到：“就是小许，我走了没人带他，他刚来不久，人踏实就是有点不合群。我知道咱们其他同事也都忙，事赶到一块儿连自己都顾不上，但小许是个好苗子，希望你能帮我找个人接着带他，他心细又肯干，不会让咱同事费心的。”老杨像交代自家事一样，一口气说完自己想交代的事，直到王任答应，他才松口气。

        “小许他真的不错，就是感觉他好像有点不爱惜自己，几次危险的任务他都往自己身上揽，有好几次我都替他捏把汗。”王任道。

        “是，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他的啊，我带过的人中就数他最不在意自己的命和身体，像是什么都不关心一样。可能是还没成家的原因吧，不过瞧今天的情况，他不会是不打算成家吧。”老杨用询问的语气，扭头对王任道。“谁知道呢，年轻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这种事也不是公事，看他自己。”王任说完后吸了口烟。老杨对此表示默认。

        许聿司并不是像他说的手头有事才不跟他们一起去，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他们一起走。一起走，也只会是他一个人落在后面，他就像不合群的信号者一样，一旦自己加入其中，尴尬的气氛自动散发，破坏了之前的和谐。他知道自己不合群，也不想因此改变自己，他根本就不在乎。

        聚会进行了一会儿，许聿司才来，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等聚会接近尾声，王任悠悠开口：“这几天你们都听到消息了，明天会有一位新的大队长转任来咱这儿，我这个代理刑警大队长就回归到副队的位置。”消息交代完，王任把话题转移到刚刚讨论的问题上。

        其实谁都知道王任心里不服气，他在这个位置待了快一年了，要不是汇林市未来几年要举办大规模赛事和重要级别会议，对各区的治安、社会稳定等方面要求极高，没准王任真能任职这个位置。但大家心里也清楚王队的问题卡在哪儿：王任不是学刑侦出身。他们队的破案率属于中等偏上，汇林市是建江省省会城市，经济繁荣，人口流动大，影响社会稳定因素比较多，这个破案率在这些因素存在的前提下不算差。但是，领导们对未来的几场赛事和会议十分看中，绝对不允许在那时候出半点差错，所以他们从兄弟省的省会城市---路安市要来了破案率在同级中连年保持全国前三的刑警大队长---沈律词。

        准确的说不能叫“要来”，而是“回归”。沈律词是三年前汇林市调去路安市的，为的是援助路安。路安市前几年经济一直没有起色，治安也不好，市领导想治理但一直苦于没有人才储备，所以向汇林市借调了一批刑侦骨干精英。这其中就包括当时在汇林市启城区担任刑侦中队中队长的沈律词。

        沈律词从刑大毕业，专业侦查学，刚从学校出来也是从片警儿干起，辖区提起他没有不说好的。后来主动申请干刑侦，他专业对口，能力过硬，领导笑呵呵的结果他的申请书，爽快的批准了。干了几年，晋升至中队长，在岗期间，命案破案率在汇林市的各区同级中连年第一，犯罪率直线下降。这次回来，对于汇林市启城区刑警大队大队长这个位置，可以说在实践经验和专业知识上，沈律词的确是不错的人选，他比王任更合适。更何况在领导眼里，沈律词对命案必破的那股劲儿，叫人佩服，令犯罪分子胆寒，谁都得承认他担得起“刑警大队大队长”这个称号。

        “匡”的一声，“王队，那新来的领导叫什么呀，从哪儿转过来的？”在这群人中年龄不算大的马国建把啤酒罐子往桌上一砸，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对这位没见过面的领导很好奇，不管问的对不对就直接开口了。

        王任脸上染上不耐之色，开口道：“就破案挺厉害的那个。”众人见状，即使自己心里也挺好奇，但看王任这样也就只能打哈哈。

        “明天人来了不就知道了嘛。”

        “对对。”一众人用毫无营养的话语化解尴尬。

        聚会结束后，许聿司和老杨顺路，而且许聿司没喝酒，就开车带着自己的师傅一起回去了。

        “小许，你来大队不久，待的还习惯吗。”老杨问。

        “挺好的，习惯。”

        “你的话总是这么少，别人想跟你多说几句都难。”不等许聿司开口，老杨接着说：“不知道的人都觉着你心冷，但其实你总是把最危险的活往自己身上揽。我没带你多久，但是我知道你人不错，没有坏心眼。可以跟同事走近点，沾点热乎气儿。”

        许聿司心里知道老杨是为自己好，也盼着自己能合群，但是这种事怎么能强求，性格如此，改不了。而且，听老杨说自己没有坏心眼儿，如果老杨知道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动过某些邪恶的念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许聿司的想法丝毫没有表现在自己的脸上，只是应付着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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