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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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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逾再想不到竟会在此地遇上此人,  一时目瞪口呆。这老鸨儿常年迎来送往的,嘴皮子利索,待他反应过来时一番话早已说完了。

        李逾一把甩开她抓着他袖子的手,  眼角余光紧张地扫了眼从他身边经过的姚征兰,  大声呵斥:“你这妈妈好无礼,怎的随便拉住个人便信口胡诌?我方来都城不久,  何曾去过你的烟翠楼?”

        “嘿!”老鸨儿双手叉腰,  眯缝起眼睛看着李逾道:“李公子,上次你来时,看在你年少俊美出手又阔绰的份上,  妈妈我可是把全院的姑娘都请出来让你挑选了。你一气挑了十个,和朋友一道玩乐了几个时辰方才尽兴而归,  这便忘了?再者说,  你若未曾来过,  又怎知我是烟翠楼的妈妈?我方才可没有自报家门。”

        李逾:“……”紧张之下竟然说漏嘴了。

        “不来便不来吧,何故假撇清?”老鸨儿甩了甩帕子,  扭着肥臀走了。

        李逾进了房,心虚地瞧了眼正在向顾璟说明卢十小院那边情况的姚征兰,偷偷将先前拖到她那边去的椅子搬回自己这边。

        姚征兰汇报完情况后,顾璟点了点头,道:“如此处置很好,虽说仆杀主乃是十恶不赦,但那卢涛也委实是欺人太甚了些。”说完想起他口的卢涛便是眼前之人的未婚夫婿,  他忙转移话题:“方才那老鸨儿……”

        一直在密切关注两人谈话进展的李逾瞅准机会高声插话:“那老鸨儿我确实认识,  但是姚兄,  我那次去烟翠楼只是与朋友喝酒听曲而已,并未做别的。”

        姚征兰回过头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道:“郡王,去青楼寻欢作乐是你的自由,我并无资格过问,也不会因此就对你产什么看法,你放心好了。”

        李逾:“……”

        见他不说话,姚征兰和顾璟继续方才的话题,“方才那老鸨儿,是来认尸的?”

        “正是。死者名叫翠莲,是她楼的女子,凭死者腰侧一道旧时伤疤已是确认了身份。据她称,去楼带走翠莲的是个头次见的等个头的男子,他在十几个女子之间挑了翠莲。本来她们楼的规矩是只有熟客才能带女子出去过夜,但那男子出手阔绰,她便破例同意了。男子本来和她说好今天早上送翠莲回去,直到午后翠莲也未回去,她正准备去报官,萧旷一行便找到了她那里。”顾璟道。

        “男子是照着范氏身材的高矮胖瘦挑的与她身材相仿的翠莲,如若不然,范氏的衣裳穿在翠莲身上不会刚好。说好今日早上送回去,证明那伙人一早便定好今早动手。计划如此周密,看来的确是不会留下什么破绽给我们去抓了。”姚征兰气馁道。

        “如今翠莲被杀案唯一的线索,便是这张画像,老鸨儿说,此人乃是河府那边的口音。”顾璟拿起桌上一张根据老鸨描述画下来的人像,对姚征兰道。

        “河府?”这个地名让姚征兰神经一下子敏感起来。

        顾璟观她神色,问:“河府怎么了?”

        “我三舅舅任河东道提点刑狱公事时,衙门便是在这个河府。”姚征兰收拾一下情绪,找个借口出去了。

        他一离开,一直闷不吱声的李逾便指着顾璟跳脚道:“你故意的是不是?说,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顾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才那老鸨儿怎么回事?缘何偏我回来就正好碰上她?”李逾气道。

        “她随萧旷回来认尸,我招她进来也只是正常问话,你回来正好撞上那是你自己运气不好,与我何干?再者说,我怎知这老鸨儿认得你?”顾璟撇得清清的。

        李逾一想也是,仰头捂额,长叹道:“她刚对我有所改观,便遇上这事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难不成是天要亡我?”

        “她不是不曾怪你么,你这般作态又是为何?”顾璟道。

        “你懂什么?”李逾往椅子上一坐,长眉深蹙,“女子多爱拈酸吃醋,她若心里有我,怎会不在意我去青楼?她不在意,正好说明了她此刻心根本没我。如今又出了这事,只怕她更不易接受我了。”

        “那也是你活该。”顾璟慢条斯理道,听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头。

        李逾闻言大怒,气急败坏地戟指顾璟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就像个看不得儿子与儿媳恩爱的恶婆婆,活脱脱的!”

        顾璟:“我怎么就像恶婆婆了?”

        “怎么不像了?先前我想让她喂我李干,你在旁边多什么嘴?什么你跑断了腿,难不成手也断了?你说你说这些干什么?”

        顾璟无奈:“这里好歹是衙门,就算你想讨好她,能不能也稍微收敛一点?我知晓她的身份,你在她面前做出不妥之举,我若不加以阻止,那我在她眼成什么人了?”

        “反正你又不喜欢她,管她怎么看你?”李逾气哼哼道,“义勇之士为朋友不惜血溅五步,你就不能为了自己的亲表弟视若无睹?”

        顾璟:“你可以让我血溅五步,但你不能让我置三纲五常于不顾。”

        “还三纲五常?你这个老古板,活该你一辈子不知道情为何物!”李逾拂袖而去。

        放衙后姚征兰回到伯府,不及用饭便被姚允成唤去了正堂,到了正堂一瞧,就姚允成与柳氏在。

        “不知父亲唤我前来,所为何事?”给两人行过礼后,姚征兰规规矩矩地问道。

        “所为何事?你……”姚允成开了个头,顾忌左右奴仆,强行压制住怒气沉声道:“都退下!”

        奴婢们都出去后,他才拍着桌子朝姚征兰喝道:“你未婚夫婿被陆冰河的仆从打死这么大的事,你打算回来就这么只字不提?!”

        姚征兰眉头一皱,问:“不知父亲从哪儿听得这般不实传言?”

        “不实传言?哪点不实?是卢涛没死?还是陆冰河那个小厮没去投案?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旁人就不知道!他陆家想做什么?与你退婚,还不准你嫁给别人了不成?我定要托人重重地参那陆冰河一本!”姚允成怒道。

        “父亲若执意要参,参我便是,人是我让耿七去打的。”姚征兰平静道。

        “你说什么?”姚允成不可置信地盯住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再说一遍。”

        “人是我让耿七去……”

        “啪!”

        不待姚征兰把话说完,姚允成便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指着她骂道:“你是闯祸闯上瘾了是不是?冒充你哥哥去大理寺上任在先,如今连这天大的祸事也敢替外人去背,你是不是觉着一人捏着全家的把柄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信,”姚征兰回正被他打偏的脸,眸冒火地看着他道:“你能把自己的女儿许给卢涛那样的禽兽,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啪!”姚允成又打了她一巴掌。

        姚征兰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却犹是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望着他讽刺一笑,道:“父亲要打死我,光打耳光可死不了人。”

        “你这畜,你这畜!”姚允成气急败坏,四下寻着能打人的物事。

        柳氏在一旁假惺惺地对姚征兰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看把你爹给气得,还不赶紧去向你爹爹赔个不是?”

        姚征兰看都没看她一眼。

        姚允成找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物件,竟拿起堂一张高脚花凳,往姚征兰背上砸了一下。

        姚征兰往前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柳氏吓了一跳,忙起身拦住姚允成道:“老爷,差不多得了,别真的弄出人命,万一上头追究起来,到时候可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姚允成这才勉强收敛住怒气,将手的高脚花凳往地上一摔。柳氏不停地给他抚着胸口。

        姚征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背上的剧痛,转过身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和继母,道:“既然父亲不敢打死我,那我也给父亲一个忠告。以后不要再操心我的婚事,须知是结亲还是结仇,全在我一念之间,父亲想必也不愿意为了我这个不孝女,再去多结一门仇家吧?我知道父亲厌憎我,待哥哥醒来,我自会离开。反正我自小没有养在你身边,你便权当没过我这个女儿。”

        “你……”姚允成被她气得额角青筋直跳,说不出话来。

        柳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她虽不在意姚征兰嫁得好坏,但若姚征兰真的嫁不出去或是剃发出家,那对佩兰的婚事多少是会有影响的。当下她便道:“征兰你若是真心不想嫁人,那做父母的自然也不能逼迫于你。就怕你代兄为官长了见识,出些不该有的念头,那可是要为家里招祸的呀!”

        姚允成经柳氏一提醒,立马回想起南阳王曾说他表兄顾璟在大理寺为官。那顾璟他也曾于宴会上见过一两次,可真是龙章凤姿仪表不凡,都城公侯儿郎顶尖的人物。这征兰与他在一个衙门当差,万一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再被他发现了端倪……

        姚允成光想想便是一身冷汗,指着姚征兰骂道:“看不上我给你安排的亲事,是想着攀龙附凤呢?你给我心里放明白些,顾璟那样的人物,也是你能肖想的?”

        “不劳父亲费心,我有自知之明。”姚征兰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麻木的。她在外祖家自尊自爱地长到十九岁,从不曾想过,回到自己家仅仅才三个月,便已不知不堪为何物了。

        她为何姓姚而不姓陆?

        梁国公府,一家人一起用过晚膳后,坐在花厅闲聊。

        顾忱刚办完差事从外地回来,见李婉华愁眉深锁心事重重的模样,问道:“因何事郁郁不乐?”

        李婉华埋怨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顾璟,道:“还能因为何事?还不是你儿子的婚事?”

        顾忱奇道:“我临走前,你不是说相了申国公家的女儿吗?怎的又不成了?”

        李婉华将马球场之事草草与他说了个大概,叹气道:“那日之后,那姑娘便吓得病了,到现在还噩梦频频,不能出来见人呢。我觉着这姑娘有些太不经事,你儿子又不是那般意她,便作罢了。”

        “那再找意的便是了,有何烦忧呢?”顾忱道。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哪儿知道你儿子意什么样的?我天天的铆足了劲儿给他打听这个相看那个,必要样貌性情样样都好才让他去相看。结果他每每一看,都道寻常,直言让我做主便好。你说他这态度,让我还怎么去相看?万一婚后夫妻不睦,岂不都是我的罪过?”李婉华抱怨道。

        顾忱当即将脸一板,对顾璟道:“哪有对自己终身大事如此马虎潦草的?今日你必要说出几个标准来,好让你母亲按图索骥。”

        “什么按图索骥,你儿媳是马呀?”李婉华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忱见她笑了,也笑道:“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说完又去瞪顾璟,道:“让母亲为你的婚事忧心,也是不孝。”

        顾璟闻言,忙起身赔罪。

        李婉华挥挥手,道:“你知道我和你父亲都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夫与妻,是要白头偕老一辈子的,自是两情相悦为好。咱们家也不是没那个实力去挑选,我每每让你去相看,可不就是想让你娶个自己也意的,别像平头百姓那般盲婚哑嫁,以免婚后不睦。你怎么就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是孩儿的过错。”顾璟仔细想了想,道:“母亲再相看,便相看些读过书的,性格直率些的。”

        李婉华正听得来劲,见他突然停下,不免从躺椅上直起身来,问:“没了?”

        顾璟脑不知怎的忽然闪过上午在刑部和姚征兰两人为自己的畏鼠行径找借口之后姚征兰的笑靥,那长眉舒展,唇角微弯,眼底清澈明亮的模样,实是让人看得心愉悦。

        “笑起来好看的。”他不自觉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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