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书楼 > 攻玉最新更新 > 第90章 第90章不就是让滕玉意对我动心……

第90章 第90章不就是让滕玉意对我动心……


大明宫,  拾翠殿。

        殿里喜气洋洋,为了这顿家宴,皇后和尚食局提前筹备了好几日,  考虑到清虚子道长的牙口不如年轻人那么好,桌上几乎全是细软清淡的素膳。

        席几就设在外殿中,  圣人和皇后坐在上首,  清虚子道长坐在东侧第一位,太子、蔺承佑、淳安郡王、昌宜、阿芝等一众小辈,分别按照长幼顺序而坐。

        这场家宴没有外人,  甚至连伺候的宫人都无,席间无拘无束,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膳毕,殿里依旧热气腾腾,  昌宜和阿芝围在清虚子身边,  一边揪他老人家胡子,  一边打听缠着师公讲故事。

        清虚子一贯严肃,  可他极喜欢孩子,  对着几个孩子粉嘟嘟的团脸,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太子更是将清虚子视作骨肉至亲,  亲自奉了一盏茶后,  坐到清虚子道长身边,  一个劲地问长问短。

        皇帝因为记挂皓月散人一案,饭后单独将蔺承佑招到里头寝殿问话。

        蔺承佑将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一一说了。

        “宋俭临终前说自己曾经撞见皓月散人在房里招待客人,然而不等他进门,  那人便已离开了,这几日大理寺的同僚们在玉真女冠观搜查下来,原来皓月散人假扮静尘师太的这十几年,  暗中在寝房内挖了一条通向坊外的暗道,如果宋俭说的那人就是皓月散人的幕后主家,可见此人每回都是通过这条密道进入观中谋事。”

        皇帝点点头:“关于这个幕后主家的身份,你们现在可有什么头绪?”

        蔺承佑:“现在知道的有三条线索。当晚那帮黑氅人为了抢夺皓月散人的魂魄,赔上了三十三条人命,可见幕后主家与皓月散人有些情谊,侄儿据此猜测文清散人还活着,他与皓月散人不但是师兄妹,还有着共同的复仇心愿,说不定文清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家,或者起码是幕后主家身边的另一位得力助手。当然还有一种截然相反的猜测:就是此事无关文清散人,幕后主家本身与皓月散人有情谊,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文清散人也可能在另一位主家手下效力。

        “除了这两大线索,皓月散人还留下了一处重要的纰漏,就是彩凤楼的那位假母萼姬。依侄儿看,皓月散人和文清散人是学到了乾坤散人的大部分本事,但本领还不到家,所以在驱役大邪物时屡屡出岔子。例如耐重现世那日直接降临在玉真女冠观,此事应该连皓月散人自己都没预料到,当日有个黑氅人潜进观中,想来就是赶来通知皓月散人早做应对。”

        说到此处,蔺承佑蓦然想起滕玉意也曾梦见一个黑氅人会对她不利,此事会不会太凑巧。

        怔了片刻,他又道:“不只耐重,皓月散人驱役双邪时显然也力不从心。双邪的出阵时日可能比他们预想中要早,侄儿曾怀疑过楼中帮忙遮掩妖气的人就是彭玉桂,可经侄儿调查发现,彭玉桂甚至都不知道后院镇着大邪,不然他不会跑到阵眼用七芒引路印折磨田氏夫『妇』的鬼魂,并因此留下了致命的破案线索。

        “彩凤楼那位假母萼姬就不一样了,她是平康坊的老人,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主动说出匠作打坏地基的事,当晚我们在前楼打双邪,她也借故跑到前楼,面上是要帮我们的忙,焉知她不是为了暗中照应尸邪和金衣公子。后来金衣公子事败,她怕它说出助他们出阵的人是谁,情急之下『露』了破绽。可惜侄儿派人监视了这些时日,此姬依然未『露』出马脚。我想她应该是皓月散人那帮人埋在平康坊的一枚重要棋子,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启用。”

        皇帝赞许地看着侄子,短短一番话,清晰地将几桩大案串连起来了,他想了想,忽道:“那个牢中的庄穆呢?他身形矮小,又是此案的关键证人,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文清散人,只不过为了『迷』『惑』我们的视线,故意与皓月散人做出这个局?”

        蔺承佑道:“侄儿想过这个可能,但庄穆是胡人,侄儿仔细看过他的眼珠,是淡茶『色』,不,甚至接近金『色』,一个人再会易容,也没法改变眼珠的颜『色』,文清散人可是标准的中原人,光这一点就能说明庄穆不是文清散人,不过关于庄穆的幕后主家,侄儿倒是差不多有点头绪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掌握关键线索,一切都只是猜测。”

        皇帝:“无妨,说说你的猜测,让伯父听一听。”

        蔺承佑沉『吟』片刻,笑道:“侄儿随便猜一猜,说错了伯父也别见怪。先说说这几桩杀人取胎案吧,几位受害者看似毫无关联,但有意思的是,案中与受害者有瓜葛的几个关键人物却都在各重要部门任职。

        “受害人小姜氏的丈夫宋俭,在北衙禁军任职(注1)。

        “受害人舒丽娘的表叔舒文亮,在京兆府任职。

        “舒丽娘同时又是郑仆『射』养在外头的别宅『妇』,郑仆『射』是当朝宰相。”

        皇帝面『色』凝重起来,北衙禁军-京兆府-宰执,分别对应宫卫-京畿要务-朝堂。

        这会不会太巧。

        蔺承佑接着往下道:“侄儿先说宋俭。

        “宋俭与姜贞娘门第悬殊,当初伯爷和老夫人极力反对这桩亲事,碰巧淮西节度使彭震的夫人随夫进京,为这事特地登门拜访伯爷和夫人,说姜贞娘的母亲当年救过她,姜贞娘算是她的外甥女,正因为有彭夫人的作保,伯爷和夫人才同意相看姜贞娘,一看之下,最终答应了这门亲事,由此可见,宋俭能娶到姜贞娘,彭夫人居功至伟。这件事面上做得毫不『露』痕迹,但光是冲着这份媒人的情谊,日后彭家以后有事要找宋俭帮忙,侄儿猜宋俭是绝不会推脱的。

        “再说舒文亮,此人朝廷制举落选后,就跑到淮西道彭将军麾下任幕僚,回京没多久,舒文亮又在彭将军的推举下进了京兆府,过后没多久,他就把自己家乡来的美貌外甥女舒丽娘送到了郑仆『射』面前……”

        蔺承佑顺势将郑仆『射』是如何在中秋夜与舒丽娘“邂逅”的事说了。

        “由此一来,北衙禁军、京兆府、乃至朝堂上的宰相,都与彭家有了关联。”

        皇帝愕了半晌,缓缓坐到髹金漆的胡床上:“好孩子,继续往下说。”

        “除了朝堂里的这三人,庄穆在此案中的作用也很关键,他故意在西市兜售那种黑氅人惯用的银丝武器,本意估计是想引出黑氅人的幕后主家,没想到引起了皓月散人那帮人的警觉。

        “皓月先是栽赃庄穆,后又诬陷舒文亮就是文清散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为了对付这两人背后的主家,从舒文亮的履历以及他回长安后的一系列作为来看,他背后如果真有主家,最有可能是彭将军,而假如庄穆与舒文亮是同一条线上的人,那么庄穆的幕后主家也就很好猜了,他二人,一个被安『插』在京兆府,一个被安『插』在最热闹的西市。”

        皇帝万分震异,这些事实在做得太隐蔽,假如不是小姜氏一案碰巧有人闯入了现场,纵算彭家在长安各衙门和坊市内安『插』再多人,短时日内也很难引起朝廷的警惕。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做局陷害彭震?旋即又在心里否认,不说别的,帮宋俭说亲这件事,可是由彭夫人亲自出面『操』办的,舒文亮在淮西道任了多年幕僚,凭资历是进不了京兆府的,之所以一回京就能进该处任职,也绝对少不了彭震的暗中推动。

        “稍后侄儿会把严司直整理的案宗送进宫给您过目。”蔺承佑道,“查到现在,皓月散人那位幕后主家的城府实在出乎侄儿的预料。”

        皇帝有些动容:“哦,你且细说说。”

        “此人把庄穆和舒文亮推到大理寺面前,无非是想让我们顺着往下查。如果查出来彭震真有反心,朝廷这边的动作必定瞒不过彭家,朝廷一动,彭家也会做出反击。

        “假如彭震并无反心,朝廷这样明察暗访,无疑也会成功挑起彭家与朝廷之间的罅隙。所以无论朝廷接下来怎样做,这件事都会为日后埋下祸根。侄儿在大理寺办过这么多案子,头一回见到心术如此缜密之人。”

        皇帝默然许久,颔首道:“所以你在利用庄穆‘越狱’一事成功引出宋俭后,一直将庄穆那枚棋子扣在牢里不动,是因为知道一动就等于中了对方的圈套?”

        “是。”蔺承佑说,“侄儿可以利用庄穆做局,也能保证这个局『逼』彭家『露』出马脚,但别指望皓月散人的幕后主家会有什么举动。接下来彭家无论是顺势造反,还是暗中做别的举措,都只会造成朝廷与彭家相互博弈的局面,皓月散人那一派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侄儿是觉得,与其急着『逼』彭家『露』出马脚,不如先查清皓月散人背后那个人到底是谁。

        皇帝按耐不住起身踱步,慢慢将脑中的思绪彻底理清,这才沉声道:“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全。如果此事真与彭家有关,这其中的缘故也不难猜,这些年朝廷屡屡抑藩振朝,彭氏父子应是不愿将兵权尽归朝廷,所以才有了反心,淮西道如今已有十几万兵力,又与山南东道、淄青等互为奥援,倘若他们在长安也暗中安『插』了人马,反旗一举,朝廷少说要两三年才能平叛。

        “而另一位幕后主家既然急着想『逼』彭家造反,说明此人也早有不轨之意,朝廷一旦与淮西道开战,此人说不定会趁势谋逆,京中兵力一空,此人的胜算会大为增加,所以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与其急着对付明面上的彭家,不如先将暗处的另一人揪出来,只是有一点,假如庄穆真是彭家的棋子,让这枚棋子长期呆在大理寺的牢中,彭家定然会日夜不安,伯父觉得,哪怕不用庄穆做局,也得赶快找个借口将这枚棋子从牢中放出来。”

        蔺承佑正『色』道:“侄儿正是这么想的——”

        顺便将自己打算将庄穆顺理成章“释出”的计划说了  。

        伯侄二人细细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举措,待事情差不多议定了,就听到外头传来昌宜和阿芝的咯咯笑声,皇帝这才想起师父还有事要对自己说,温声对蔺承佑说:“先说到这吧,我们出去寻你师公。”

        不一会在外头鱼池边寻到了清虚子,皇帝过去扶着师父的胳膊:“您老人家有话要跟阿寒说?”

        清虚子侧目看了看那边的蔺承佑:“到里头说去吧。”

        蔺承佑『摸』了『摸』下巴,师公该不是要跟伯父说他的事吧,忽听那边亭子里皇后道:“阿大,过来,伯母有事问你。”

        这边皇帝扶着清虚子进了里殿,摆手再一次屏退宫人:“是不是要说佑儿的事?昨日您令人送话说这孩子有了心悦的小娘子,我听了高兴了半夜,可今早到观里一瞧,这孩子后颈的蛊印未消。”

        清虚子神『色』凝重:“所以说这件事透着古怪,不知你还记不记得,百年前弄出这绝情蛊的邪道邪道名叫不争散人。”

        阿寒点点头:“这名字大约是取自‘不争之德’了。”

        清虚子冷哼:“名为‘不争’,干的却全是背德损人的龌龊事。无极门那位乾坤散人的一身臭本事,有一大半是承袭自不争散人这一脉。这贼道因为对一个娘子求而不得才想出这样的符蛊术,将其写成秘籍自是为了让后人跟他一样为情字折磨,佑儿自中蛊后,每年头痛发作一次,可到了该晓事的年纪,还是对小娘子动了情,我知道这孩子喜欢上滕娘子以后,这几日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再厉害的蛊术也压不住一个人的心念,忧的是这蛊虫至今还在他体内,蛊虫一日不除,就没法预料其中的变数。今年又到了这孩子的情劫之年,唉——”

        阿寒:“您老人家是担心这孩子会吃大苦头?”

        清虚子:“不争散人缺德至极,为师是怕这个蛊毒没那么简单。”

        阿寒思考片刻,乐观地说:“我倒是觉得,您老人家不必过于忧虑,您不是给佑儿算过卦吗,这孩子一生顺遂,哪怕中途栽几个跟头,末了也会逢凶化吉的,原先我们担心他一辈子都无法动情,现在他又有了中意的小娘子,最大的担忧也没了,蛊虫除不去又如何,兴许也只是每年头痛一次,您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先放宽心,说不定这孩子日后会有什么际遇,且走一步看一步。“

        说话间从外殿飘来孩子们欢快的笑语声,这笑声极富感染力,连带着清虚子神『色』也松快了几分,他默然半晌,长长叹口气:“那就先瞧着吧,听说滕娘子的名字也在香象书院学生名单里头?把这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吧,我来替她瞧一瞧。”

        阿寒看着师父的神『色』变化,心头也是一松,忙扶师父起身:  “好。”

        ***

        皇后笑眯眯问蔺承佑:“瞧上滕娘子了?”

        蔺承佑脸皮厚归厚,被长辈这样兜头一问,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幸而亭子里没旁人,就连阿芝姐妹俩都在外头跟太子和皇叔玩。

        “是。”蔺承佑点头笑道,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茶。

        刘冰玉就等着侄子亲口承认呢,闻言大喜过望,欣然抚掌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是不是想求伯母指婚?别急,伯母马上给你和滕娘子指婚。”

        蔺承佑刚将茶盏举到唇边,听到这话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忙放下茶盏,清清嗓子道:“等等,等等,伯母您别心急,侄儿是瞧上她了,可她还没瞧上我呢。”

        刘冰玉一愕,这才发现蔺承佑脸都红了,她笑靥越发深,忍笑点点头:“伯母懂了,现在只你这孩子一厢情愿?”

        蔺承佑即便再不想承认这事,也得点头承认,点完头一抬眼,发现伯母似在忍笑,他怪不好意思的:“伯母,您别光顾着笑话侄儿啊,您最懂小娘子的心思了,侄儿今日进宫,就是想请教伯母,有什么法子让滕娘子也喜欢上侄儿。”

        刘冰玉兴致勃勃地问:“滕娘子现在可有心上人了?”

        蔺承佑下意识望向亭外,鱼池边,皇叔正耐心帮阿芝摘花,那晚滕玉意一心想着把紫玉鞍送到他手里,紫玉鞍还没送出去,又怎会在致虚阁与皇叔相约,所以当时那一幕,不过只是凑巧罢了。

        “她——应该是没有心上人。”

        刘冰玉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大满意,追问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蔺承佑暗忖,滕玉意那么倒霉,光是避难就够她忙活的了,这段时日他又是救她又是教她防身本事的,她连他都没相中,也绝不可能瞧得上别人。

        “没有,绝对没有。”这回换了肯定的语气。

        刘冰玉忍不住在心里又笑了起来,面上却很严肃:“你先得确认她有没有心上人,滕娘子才及笄,这个年岁的小娘子喜欢某个郎君,无外乎是才华和相貌叫她倾心——”

        说话间作势端详侄儿,论理很难有小娘子瞧不上这孩子的相貌,才能和本事么,那就更不用说了,就这样也没让滕娘子动心,该不是这孩子脾『性』不对滕娘子的胃口吧。

        看来这孩子的症结出在脾『性』上,她想了想,委婉地说:“滕娘子没对你一见倾心,说明比起皮囊和才能,她更在意男子的脾『性』。要叫滕娘子对你动心,你首先要拿出诚意来,当年伯母喜欢上你伯父,就是觉得你伯父靠得住。你听好了,第一条,你得在滕娘子面前格外有耐心。”

        蔺承佑眸光一盛,昨晚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何滕玉意没瞧上他,原来答案在这里。

        从前他好像是对她不够有耐心。

        他琢磨了一下,颔首道:“侄儿懂了。要对她有耐心。”

        “第二条。”刘冰玉又道,“你得叫她知道你很在意她。”

        噫,这个也简单,叫她知道那匹赤焰马是他送她的就好了,这个足够证明他早就在意她了吧。

        蔺承佑认真点头:“明白。”

        “第三,你得学会迁就她。”

        啧,这个更简单了,不就是打不还口骂不还嘴吗,滕玉意以前也没少在他面前发脾气,只要她不太过分,横竖他都依着她好了。

        “懂。”

        末了刘冰玉做总结:“做到以上这三点,伯母相信滕娘子就会对你改观了。”

        蔺承佑充满信心地说:“侄儿明白了。”

        刘冰玉狐疑地看着侄儿:“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从前是他大意了,原来这事这么简单。

        这有何难。

        他敢肯定,不出十日滕玉意就会对他倾心的。

        刘冰玉还是不放心:“你光心里明白可不够,你得确保每一条都能做到。”

        “能。”极为笃定的口吻。

        刘冰玉略一踟蹰,这孩子自小聪明过人,想来是真懂了,于是脸上喜『色』又添一层:“你和滕娘子平日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不过别担心,伯母自有法子。正好你伯父让伯母安排香象书院这群女孩子去骊山游玩,到时候各家的公子也会前去,别怪伯母没提醒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做。”

        蔺承佑在脑中盘算一番,笑着说:“侄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

        翌晚,大理寺,大狱中。

        蔺承佑把庄穆身上的铁链一一解开,顺手将手边的包袱打开:“你要的东西全在这儿了。除了两百金和你要的过所,连快马都给你准备好了。”

        包袱里堆满了黄澄澄的金块,庄穆牵牵嘴角:“阁下倒是重诺。”

        蔺承佑拉长声调:“能帮忙抓住皓月散人,你也算是出了一份力,既然提前说好了,事成之后自然要按照说好的来办。”

        庄穆却不动:“你就不好奇我幕后的主家是谁?”

        蔺承佑笑了笑,抬手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庄穆面上无动于衷,眼波却极微妙地颤了颤。

        这个稍纵即逝的变化立即被蔺承佑捕捉到了,他在心里道,果然是彭震,他扬了扬眉:“你我提前说好的这些条件里,并没有‘说出幕后主家’这一项,趁我没改主意前,赶紧走吧。”

        庄穆默了默:“我之所以答应帮你做局,不过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如今陷害我的静尘师太已死,那么我也算是心愿已了——”

        他话音未落,面『色』突然染上了一层乌黑『色』,旁边的严司直和衙役们看见,顿时大惊失『色』。

        蔺承佑并未阻拦,只静静看着庄穆毒发倒地。

        “这、这可如何是好——”严司直等人重重跺脚,“到底叫他咬毒身亡了,这还如何做局引出他背后的人。”

        蔺承佑望着庄穆的尸首,脑中却想着皓月散人的那位幕后主家:阁下不就是想借大理寺之手『逼』彭震提前造反吗,不好意思,叫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庄穆这一死,彭震那边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接下来大理寺可就要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你了,别急,早晚把你的假面具撕下来。

        ***

        次日上朝,大理寺卿张庭瑞再一次在御前禀报了最新的调查结果。

        随着静尘师太的伏法和庄穆的『自杀』,这桩震惊长安的剖腹取胎案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为庆贺此事,当日皇上下旨,近日骊山花明景秀,正是赏春的好日子,着朝中大臣、大臣女眷及子弟、外地官员子女、以及香象书院女学生,伴驾去骊山游玩。

        ***

        这日滕玉意与杜庭兰共乘一车去往骊山,沿途陆续遇到各府的犊车,犊车并肩而行时,车里的小娘子会含笑掀帘互相示意。

        滕玉意一边与阿姐闲聊,一边隔着帷帽赏景。

        眼看要入山了,翠叶的秀『色』铺天盖地,泉水的潺潺声从高处传来,犊车旁不时掠过骑着马的贵要子弟,滕玉意赏景时无意间往后瞟了瞟,不提防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这人年约十八-九岁,穿一件宝蓝『色』襕衫。

        旁边有人叫那人:“武大公子。”

        看来是御史中丞武如筠的某位公子,武缃和武绮的兄弟了。

        武公子也在打量滕玉意,目光灼灼,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里去,滕玉意心中冷哧,正要放下窗帷,却听隔壁犊车的小娘子含羞低呼一声,顺着看过去,就看见蔺承佑和淳安郡王并辔而行,后头则是太子和南诏国太子顾宪,几人笑着纵马而过,引得沿途各府犊车里的夫人和娘子纷纷隔帘注目。

        一行人当中最出『色』的是蔺承佑,他穿件绯『色』团窠宝花襕衫,纵马疾驰在春风里,要多惹眼有多惹眼。

        滕玉意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紫玉鞍,蔺承佑像是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特意选了一匹比先前那匹千里驹『毛』『色』更白的马儿。

        蔺承佑说笑着纵马驰过,虽说早就看见滕府的犊车了,却是目不斜视,那三条他已经烂熟于心了:待她有耐心、告诉滕玉意小红马是他送的、处处迁就滕玉意。

        多简单的三条,他敢打赌,等到从骊山下来,滕玉意就会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了。


  (https://www.bsl88.cc/xs/3026613/19604400.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l8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l8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