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认罚==
听完这句明目张胆的威胁,郢王手里的那张纸不由得越攥越紧。
“松开他。”
于帧听令,只能缓缓地松了手。
那刀疤男得意地勾了一下唇角,额头点地,大声道:“殿下,草民还想再用个消息,换点上路的盘缠。”
此人太过嚣张,若不是郢王拦着,于帧恨不得立即拔剑砍了他的脑袋。
“你说。”郢王冷声道。
这时刀疤男侧过头,装模作样地对着于帧道:“敢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初时。”于帧咬牙切齿道。
刀疤男闭眼盘算了一番,然后拱手道:“今日王妃曾约草民于酉时一刻到京中东风塔一见,王妃心思缜密,在看见火光之后,并不会等草民太久,殿下若是现在立即派人寻过去,兴许还能觅得王妃踪迹,但若再迟一步,她只怕是已经出京了。”
这刀疤男说的话不能自然全信,于帧将门推开,对外面的人小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就见曹总管推开门道:“启禀殿下,王妃的确不在皎月堂,不仅如此,就连皎月堂的女使和陆嬷嬷也都没了踪影。”
曹总管话音一落,就听刀疤男接话道:“如此可见,草民所言,乃句句属实。”
霎时,郢王起身对着于帧道:“封城门,用快马追。”说完,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人,低声道:“本王会亲自派人将你送你出大燕,但你此生都不得再踏进燕国一步。”说到底,这些人只要不在燕国作乱,他们去哪,他都并不会放在心上。
刀疤男闻言,咧了咧嘴角道:“殿下大可放心,如今燕国已有明君为政,早已无草民容身之处,草民去了他国,自然不会再回来!”
于帧把这刀疤男被压下去后,就带着官兵围着京城搜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傍晚,也没有找到安茹儿那人。
“殿下恕罪,属下赶过去的时候,王妃已经没了踪影,只瞧见了正欲逃离的陆嬷嬷和这个女使。”于帧道。
一忽儿,就见陆嬷嬷和佩儿被亲卫直接摁在了地上。
半响,郢王冷声开口道:“说,安氏去哪了。”不得不说,这句意味深长的安氏,让陆嬷嬷心都凉透了。
虽说殿下与王妃和离书已经递给宗室审查了,但流程未走完之前,安茹儿毕竟还在皇家玉碟上头,按理说,此时她应还是郢王妃……
可殿下……却已经改了称呼。
见她们闭口不言,郢王侧头对着曹总管冷声道:“行笞刑。”
曹总管得令,立即命人将长杌子端了过来,下一瞬,佩儿就被两个婆子架到了杌子上。
将佩儿的手脚捆好后,曹总管好心劝诱道:“佩儿姑娘,你只要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最多就是被重新发卖罢了,可这板子的罪你若是受了,那能不能走出这个院子就未可知了。”毕竟这顿板子和平时的杖责是截然不同的。
杖责好歹有个数,不论是杖十还是杖三十,也算有个盼头,可眼下这顿板子,只要你不说,那便是得打到断气为止的。
佩儿到底伺候了安茹儿太多年,出卖主子的事,她做不出来。于是她咬了咬牙,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说完,还未等陆嬷嬷反应过来,就见第一个板子已经下去了。
“啪”的一声,连带的一声嘶吼。
民间有句话这高明大户里丫鬟呀,恨不得比一般人家的大姑娘都要金贵!这话着实没错,才一板子下去,佩儿就已经疼地哭爹喊娘了。
曹总管的目的又不是将人打死,于是又问了一句,知还是不知。
可佩儿还是摇头不说。
这佩儿是个嘴硬的,尚且能挺得住,可在一旁看着的陆嬷嬷却是挺不住了。
陆嬷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双老腿,不禁想着,这一板子要是打在她身上,那她下半辈子还能走路吗?
曹总管就像是看出了陆嬷嬷内心的动摇一般。
在狠狠地打了佩儿几杖以后,他转过身子对着陆嬷嬷缓声道:“听闻嬷嬷家,还有个重病的长子?”
陆嬷嬷家的长子,虽然生了重病,但却是个秀才,是他们一家子实打实的希望。
陆嬷嬷一听这话,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嬷嬷要是心疼自家的儿子,就该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不然,我也只能这边上给给您端张杌子过来了,到时候嬷嬷家的哥儿,就只能来王府收尸了。”
陆嬷嬷被这么一激,吓的哪里还有平时的理智,她瞧了瞧趴在杌子上奄奄一息的佩儿,又瞧了瞧坐在上位一言未发的殿下,立马就做好了选择。
主仆之情,大不过母子之情,也大不过自己的命。
她跪着匍匐过去,惨声道:“殿下饶命!王妃去了哪,老奴真是不知道,可别的事,老奴却是一清二楚的。”
说罢,陆嬷嬷便把安茹儿做过的事都说了一遍。
从承安伯是如何到龙华寺的,再到唐家夫妇是如何来京的,都一一交代了,甚至,就连渝国的细作夜闯王府的细节也没放过。
她每说一句,就见郢王的脸色就又黑了一分。
一旁的佩儿已经昏过去了,陆嬷嬷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基本是曹总管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可问到最后,除了一切陈年旧事,确实没问出安茹儿到底去了何处,不过想想也是,既然她已经意识到不妥想要逃命,也就没必要将行踪透露给奴仆了。
过了好半响,郢王才从喉咙里挤出了嘶哑的一声,“把她们带下去,该罚的罚,该发卖的便发卖。”陆嬷嬷的求饶声,很快就消失在这院子里了。
等曹总管把人压下去后,郢王便叫于帧关上了门窗。
郢王先是交代了要继续追捕安茹儿一事,而后又低声道:“明日你便离京去给本王找一个人。”
于帧目光一顿,刚欲问是什么人,就听郢王继续开口道:“本王要找的是个十六岁左右姑娘,只要她身染重病,命悬一线,不论是农户商户,还是小官家的女儿皆可,”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确实让于帧为之一愣。
殿下要找的可是一个将死之人?
郢王道:“而且,务必要在侧妃生产之前,把这户人家给我找到。”
听殿下提到了侧妃,于帧才微微察觉出不对来……于帧结合了一下今夜发生之种种,便如醍醐灌顶一般地,明白了殿下话中所指。
原来殿下竟是要重新给夫人一个身份。
大燕户籍制度已算得上完善,户部对于各家各户的生老病死都会详细记录在案。如果凭空捏造,遇到有心人一查必会生出漏洞,只有将他人彻底替代之,才能将侧妃得身份瞒的天衣无缝!
片刻之后,于帧颔首道:“属下明白,属下明日便启程。”
其实郢王之所以能这么做,和今日那个明楼的探子也是有关系的。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强,唐妩的身份能被这些人拿来利用的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程国公曾和郢王一同商议过,等唐妩生完孩子,出了月子,程家便会光明正大地认回她。
可问题得关键就出在这。
若唐妩只是妾室,是何身份都无妨,可一旦她成了程家得嫡长女,成了未来的郢王妃,那日后要面对的,就再不是喜桐院里那点事。
她曾经的身份一旦暴露,即便有程国公府和郢王府给她撑腰,那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被人说三道四,也是在所难免。
与其这样,还不如彻底换个身份。
让她以清清白白的身份回到程家,后以程家女的身份,再入王府。
现已到了子时,四周鸦雀无声,郢王怕扰着她,本想着回岁安堂歇息,但没想到路过喜桐院时发现,她屋里的灯还亮着。
他推门进去,看着唐妩挺着肚子,正起身坐在床边喝水,一头青丝披在她肩上,乖顺的很。
许是陆嬷嬷方才说的那番话还未散去,他这么看着她,那些她刚入府时的回忆,仿佛似碎片般地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二人四目相对,郢王不禁步伐一僵。
“殿下忙完了?”唐妩柔声道。
他上前一步,坐到她身侧,握拳抵唇,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妩儿,安氏曾对你做的那些事,你既然知晓,那为何从不与我说?”
这男人心虚的时候,下意识地就会把自己的身子往她那头挪,总想着用肌肤间的温度,来掩盖些什么。
安氏这个称呼唐妩也是头一次听,她也是反应了一下,才知晓他嘴里的安氏是谁。
唐妩抬眸,十分不解地瞧着他道:“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事?”
“先前你去龙华寺之事,以及在那之前,还去过武安侯府之事。”郢王一字一句道。
龙华寺,武安侯府,这于唐妩来讲,可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唐妩下意识向后躲了躲,然后小声道:“这些……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看着她慌乱的神情,苦涩二字简直都要滑到了他的嗓子眼儿里。
郢王紧着嗓子,再次问道:“妩儿,这些事,你为何从不与我说?”
唐妩这个人,你说她城府深密吧,她并不是,但你若说她傻吧,审时度势她又是比谁都会。
说穿了,郢王对她的心思,是怎么从冰冻三尺化为一江春水的,其实她都知晓。
她低头看了看在自己腰间的来回摩挲得大掌,轻轻柔柔地吁了一口气。
唐妩知道这些事就算被他发现了,他也大可以装作不知,就此揭过,这样一来,也不必徒增烦恼,可他偏偏就是开了口。
既然他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这么想知道究竟是为何,那她只好如实相告了。
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唐妩柔声细语地甩起了软刀子,“妾身初来之时,在殿下眼里,顶多算是个通房丫头吧。”
唐妩这刚一开口,郢王这心就僵了一下。
“妾身身份低微,于殿下而言,也只有这具勉强看的下眼的身子罢了。那时妩儿最大的心愿,就是别让您厌弃。”
得,又是一刀。
“殿下洗漱的水,其实都是妾身每日亲自打的,但由于殿下政务繁忙,能来的时候也不固定,妾身便只能一盆接着一盆的烧,这样一来,它便永远都是热乎的。”
郢王搂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心也越来越焦躁,又想她继续说,又怕她继续说。
他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白。
“妩儿以前在那勾栏瓦舍里的时候,妈妈便叮嘱妾,说往后入了别人家的院子,一定要时刻拎得清自个儿的身份。妩儿只是妾室,不论王妃做什么,妩儿只要同殿下说了,那便是生了口舌之罪,以及那搬弄是非之罪,王妃若是想将妾打发了,也不过是找个理由的事……”
所以,她哪里是不想说,她是不敢说,不能说。
郢王被这接连不断的温柔刀插地血肉淋漓,他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驳道:“可你怎么知晓我不会为你做主?”
唐妩见他一直纠结于此不肯罢休,想了想,索性直接道:“依照殿下往日的态度,妾身当时就是说了,殿下也未必会给妾身做主的,说不定……还会对妾生了厌烦,再也不来喜桐院了。”呲,又是一刀。
唐妩说完这话,郢王便感觉如鲠在喉。
他很想跟她说句并非如此,但以前他是怎么对她的,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他一手捉住她细白的手腕,然后用一双极尽深情的双眸,望着她道:“所以现在,你便是拐着弯地惩罚我,对吗?”
唐妩被他的目光烫红了脸。
过了好半响,她才娇气地“嗯”了一声,她咬了咬下唇,大着胆子地看着他道:“那殿下认罚吗?”
他喉结一滚,低声下气道:“自然是认罚,你怎么罚都成。”
其实依郢王那冷清高傲的性子,放在平日里,他定然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愧疚这二字,总是会让人降低一些底线,增厚一层脸皮。
最后看着怀里娇娇,红着脸蛋儿,挺着肚子,放下心防。
所以,谁才是那个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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