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蛊
一觉醒来,计划大变。
原本下午就可达到终点的航行,变成?了在大雨中蜗牛般航行,别说终点,连通往终点的航线都看不清。
这下好了,以为躲过昨晚的冷枪,今天是个太平日,结果老天爷来这一遭。
在驾驶舱坐着,纪荷一双秀眉皱成麻花,百无聊赖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趣,自己咚咚咚下了驾驶舱。
雨线连绵,大雾连江。
富隆号只好停靠老挝的班相果码头。
这边商船聚集,昨夜夜泊的船大多没走成?,被大雨困住。
放眼望去,盖着苫布的船艇密密麻麻靠在一起,十?分热闹。
写着“中国公安边防”的执法艇仍然在最外围警戒。
雨线密集中,纪荷眼眸半眯,不知在看得什么,突然从窗口离开?,对团队成?员宣布。
“等会雨小,咱们用快艇上对面的缅甸。”
对面高山丛林,没有老挝这边的基础设施,连人烟都罕至。
这突来的决定,让一众人无法?接受。
“缅甸可是在内战!”程诵眼神露怯,“不是直接到泰国清盛吗?怎么改变主意?”
“计划赶不上变化。”纪荷表情淡定,将?昨天在线民那里?做的采访总结了下,“昨晚遇袭,大家都挺乱的,今天才告诉大家有点失责,不过呢,来时咱们就知道,这一路不可能按部就班,?以第一个变化的地方到了。现在我有两个方案。”
她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第一,一起进入缅北掸邦,掸邦目前安全,和缅方政府军开?战的是另一个省份,大家大可不必过分操心战火,甚至与其操心战火,不如担心掸邦毒品犯罪问题。不过有金大哥在,我相信大家会顺利。”
她是此行负责人,做事向来细致有把握,这么一分析,第一种方案似乎很不错。
接着,她说出第二种。
“我让金大哥重新找一个向导,由那名向导带领我进入掸邦,而其他人做为第二分队,按原计划到泰国清盛。后续我们看情况,再谈汇合的事。”
“我不同意。”尤欣懒洋洋发声,“要去一起去。还没到最要紧关头,分开?没必要。”
其他人纷纷赞同。
最主要的纪荷是主心骨,让公司老大一个人上去,其他人缩头乌龟可太没团队精神了。
“你们可想好了。”纪荷警告,“掸邦虽然没参与内战,但境内也很复杂。”
“一起吧。”团队成?员最终达成一致。
一起进入掸邦。
人心齐,事就好办,金苍浩能量非常大,纪荷提出进入掸邦后,他就让朋友从掸邦首府出发,来河对岸接应。
大雨滂沱,下了三个多小时,到下午微微拨云见日。
此时是下船的好时机。
富隆号满载中国产的家电,顺路做了他们的生意,听到纪荷要下船,船长非常周到,除了再三叮嘱安全,再就是联络执法艇上的朋友,开?快艇护送。
执法艇上的都是警察,让警察帮自己干私事,一大帮人都挺不好意思。
然而出门在外,国家就是后盾。
了解了他们要去做采访后,十?分热心的就答应了。
纪荷怀疑是不是江倾在云南边防那边打过招呼,自己才得到如此热情待遇。
结果章船长豪气的说,“这条河上哪怕不是中国人,只要有需要,中方执法艇都会力?能及的帮助。”
接着滔滔不绝说了执法船在这河上救当地渔民的事,什么不止救人连渔民的家当船只都跟着拖上来,还帮忙修发动机,最后组织全艇干警进行捐款之类。
听起来世代友好、共饮一河水的情谊非常深厚。
如果不是昨天连被放了两次冷枪,采访团就信了。
当然,普通居民是普通居民,不法?分子?是不法?分子?,得分开?来说。
一通告别后,大家上了快艇。
程诵和其他人带着设备乘一艘先行。
纪荷和尤欣加金苍浩,乘第二艇。
大雨过后的湄公河河水宛如黄汤。
中方执法艇行在前,替雨后开始起航的船只开道,他们乘坐的快艇则在一侧,往前头快速驶去。
只有过了前面一段河,才有一个当地渔民的码头可停泊上岸。
开?艇的干警来自执法编队的某艇队长,技术非常高超,纪荷一点没晕的感觉就眼看着要超过执法船。
突然,黄队长别在胸前的对讲机响,一个伴着电流音的磁性男音不慌不忙宣布:“右舷十度,距离100米,发现水`雷,减速慢行。”
饶是那男人语气多么淡定,仿佛在这河上发现水`雷就跟家常便饭一样见怪不怪,可没见过?面的采访团队立即炸了!
纪荷赶忙扶住栏杆,自细雨雾中看程诵他们那一艇,也似收到消息,正猛地在河中甩了一个大弯,激地黄汤般的水溅起半圈浪,马达轰鸣着,天地变色。
这一艇在后,有富足空间减速、缓停,黄队用了几十?秒就搞定。
尤欣抱住头,努力往前探。
此时河上?有船只都停下,中方外方,各自国旗飘扬,全都惶恐不安。
黄队的对讲机里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
今日这趟航行只有中方执法船在,船上负责人立即联系两岸的老方与缅方军警,速速查明两岸是否有可疑人员。
而在水里的雷,中方执法船上的一个男人突地据枪冲上船首,肩宽背阔,姿势帅到仿佛电影里的精雕细琢镜头。
对着彩虹下的河面连开?两枪。
肩上那枪支不知是狙击还是普通冲锋,命中率惊人,两声枪响的同时,前方河面上突然爆炸。
水浪像两朵巨型蘑菇腾起。
男人仍然据枪对着河面,似乎在寻找第三个目标。
“水`雷!真的是水`雷!”尤欣大惊失色。
?谓水`雷,是借助水中漂浮物,用定时装置控制的一种爆`炸物。是湄公河不法?分子?惯用伎俩。
这次一下遇上俩,还被提前发现,没等来往船只靠近,那个男人两枪提前击爆。
实在幸事。
纪荷秀眉紧蹙,盯着那个昨晚在富隆号出现过的便装男人,总觉得背影熟悉,但无?法?置信。
怀疑自己眼花。
她一定是太过想家,才产生错觉。
这趟出差不过48小时没到,她就已经想家想到梦里都是,在人前,她尽量让自己忙工作,没空想明州的点点滴滴。
一被什么触动,就寸步难行。
忍不住直盯着中方执法船的船首看。
男人解决了危机,一再观察后河面再无?异常,他同走上船首的其他制服干警交谈,背影若隐若现。
“可以航行了。”黄队从对讲机里收到消息,说两岸没有可疑人员。
“那这水`雷从哪儿漂来的?”尤欣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需要侦查。”黄队笼统的回,接着重新启动,快速往前方渔民码头驶去。
中方执法船上的男人消失了踪迹,只剩部分执法人员还在船头眺望。
纪荷回了神,始终不大相信,那个男人特别像江倾,一定是自己眼花。
她脸上信誓旦旦的表情。
接着,快艇到岸。
程诵在码头哇哇大叫。
纪荷一眼瞄到,就对尤欣说,“肯定出事了。”
尤欣观察了一瞬,继而幸灾乐祸,“好像是你相机掉水里了。”
纪荷神色大惊,扭头一望,那只快艇到达的一侧码头水面漂浮着黑包,俨然是自己的双肩包。
她气不打一处来,朝程诵骂了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噗通一声,猛地跳进滚滚湄公河中。
喝着大雨后的黄水,纪荷在水底挣扎了两秒,猛地扎出水面,向着正往自己漂来的双肩包游去。
别问她为什么拼命——这他妈都是钱啊!
记者相机相当于战场上士兵的枪支,没家伙什怎么打战?!
游啊游,岸上的人叫啊叫,金苍浩大哥甚至跳下了水,纪荷回头,朝那男人说,“别过来了——马上好!”
河水浑浊,纪荷身上穿着冲锋衣,确实没大事,除了嘴巴里难受。
她喊完后,立即去勾包,终于抱住了,防水的材质,直接带着她上浮了一点。
纪荷马虎了,河水湍急,她同时离岸边也远了点。
但是,仍然不要紧。
想当年从南江漂到明州,自己可是经验型选手,立即往岸边划,划了一段,隐约瞄到两岸和河中船只上的人群对她行注目礼,一时更加鸡血,划出精神、划出水平、划出……一具尸体。
河水滔滔,纪荷先触摸到河中一团乱线,以为水草,随便拽了两下,竟然就浮起来。
接着入目的那一幕,足以叫纪荷终身难忘。
至少,她之前跑凶案现场频繁,江倾床头的《尸体变化图鉴》也翻过两趟,不至于对一具尸体就这么惊悚。
但隔岸观火似的观察,和亲手触摸是两码事。
那头乱线原来是女尸的长发。
不知河水中泡多久,又是从哪个地方漂下,历经苦难,到纪荷手上时已经面目全非,眼睛是两个洞,下巴肌肉缺失,只剩森森白骨,最要紧的是女尸张开?的口中,被人为剪去的舌头只剩半截、发胀着,朝她展示。
纪荷心头一颤,接着一个水浪打来,彻底歇菜,手中的浮尸脱离,与她四目相对着往下游漂去,而她自己直接吓得溺水。
耳畔除了河水翻滚再没其他动静。
人往下猛地被冲去时,看到金苍浩已经快接近自己,对方满脸焦急,朝她伸着手。
纪荷心里喊,大哥你一定要救我……
接着,人事不省。
是直接被吓得。
纪荷清晰感到那句女尸又回来了,猛地从身后抱住她,那坚硬的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晕了又晕。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河水被人声取代。
尤欣这个婆娘的叫声尤其突兀,“纪荷你醒醒,醒醒,看看谁来了!”
龙王爷来了?
她想起来了,之前过挡龙滩时,船长点了烟抛入水中,是来往船只的一个规矩,到挡龙滩,先点烟敬龙王,这个叫挡石栏的地方一定也有龙王,而自己没有敬烟,才发生这等横祸……
“纪荷……”龙王爷声音还挺好听。
只是抖得满厉害,还拿双掌压她肚子?。
纪荷往上喷了几口水,接着龙王爷捏着她嘴巴,亲了下来。
纪荷惊呆了,敢情这龙王还是个色龙王呢?
立即一睁眼,看到上方挂着彩虹,雨后大河旁,彩虹、色龙王。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妙。
他又吹了几口,离开,见她醒了,一张英俊夺目的脸,如释重负。
“江倾……”纪荷说不清自己在此时此刻看到他的感觉,只是眼前转瞬就看不清,一句你怎么来了,脱口变成,“你终于来了……”
说完,惊愣。
想躲到地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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