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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大义!(一更)


  魏公公暗暗松了口气。

  僵在原地的宁安公主就不那么高兴了,她的眸光冰冷了下来:“魏公公。”

  “奴才在!”魏公公敛起情绪,立马化身狗腿小跟班,“公主有何吩咐?”

  宁安公主淡淡吩咐道:“去把母后找出来。”

  “是。”魏公公应下,与禁卫军一道将仁寿宫里里外外搜了三遍,其余宫人都在,就是少了庄太后与秦公公。

  “去问问那些宫人。”宁安公主说。

  “问了,都不知情。”魏公公道。

  宁安公主冷冷地看向他。

  魏公公挡住禁卫军们的视线,小声提醒道:“公主,咱不能在仁寿宫用刑,太招风了,再者整顿后宫是皇后的事儿,越俎代庖容易授人以柄。”

  宁安公主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了火气:“去把付统领叫来。”

  “是。”

  付统领过来后,宁安公主问他:“你们是怎么守着仁寿宫了?我母后突然不见了你们难道也没有丝毫察觉吗?不知我母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让什么贼人给掳走了。”

  “这……”付统领一筹莫展,老实说他真不知道,明明下午他还看见庄太后在院子里散步,怎么一顿晚膳的功夫人就没了?

  “你最后一次见我母后是何时?”宁安公主问。

  付统领如实道:“是下午,将近酉时的样子。太后在院子里散步,之后她回了寝殿,小的只负责看守,不能打扰她老人家。”

  言外之意他们禁卫军只能围住仁寿宫,又不能贴身盯着庄太后。

  可话说回来,他们守得这么紧,太后是怎么不翼而飞的?

  月黑风高。

  一道身影掠上寒风呼啸的屋顶,在暗夜中轻巧地飞檐走壁。

  不多时,这道身影便窜进了碧水胡同,落进了顾娇与萧珩的家中。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姚氏与孩子们都歇下了,只有顾娇、萧珩以及老祭酒仍坐在堂屋中。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顾娇起身,萧珩先她一步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顾承风背着一个人风尘仆仆而入,气喘如牛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从皇宫到这儿太远了!”

  萧珩看了眼庭院的方向,合上顾承风身后的房门。

  顾承风小心翼翼地将庄太后放在椅子上。

  “当心点儿。”老祭酒伸出手扶了一把,“冻坏了吧?”

  庄太后没理他。

  他定睛一看,脸色一变。

  顾承风转过身来,一边扯领子一边看向不省人事的庄太后。

  呃……太后是睡着了?不会是被他颠晕了吧?

  好吧,他方才的速度确实有点儿快。

  “庄锦瑟,庄锦瑟,庄锦瑟!”老祭酒叫了几声,心口一揪,“不会出事了吧?”

  顾娇弯下身凑近姑婆道:“姑婆,三缺一。”

  庄太后瞬间清醒,唰的睁眼坐起身,“哪儿呢?”

  然后她就真的去打叶子牌了……

  众人望着她虎虎生风、挽着袖子、势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潇洒背影,嘴角齐齐抽搐。

  顾承风:“……她是不是早盼着出来打牌了?”

  宁安公主带上魏公公去了一趟坤宁宫,与她禀报圣旨与仁寿宫的事情。

  萧皇后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账册,对宁安公主不咸不淡地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最好先知会本宫。”

  宁安公主欠了欠身:“是,嫂嫂。”

  魏公公为萧皇后捏了把冷汗。

  萧皇后叫来苏公公:“你去告诉付统领,不论太后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掳走的,都务必要找到太后,皇宫要找,宫外也要找。”

  “是。”苏公公应声。

  萧皇后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二人,道:“宁安公主先回吧,魏公公留下。”

  “宁安告退。”宁安公主行了一礼,后退几步转身与魏公公擦肩而过。

  魏公公目不斜视地保持着福身的状态,宁安公主亦没有丝毫异样,就那么出了坤宁宫。

  萧皇后看了眼手中的圣旨,严肃地看向魏公公:“本宫问你,陛下方才真的醒了?”

  魏公公道:“是的。”

  萧皇后狐疑道:“陛下在立圣旨时,你一直都在?”

  魏公公点头:“在,是奴才伺候的笔墨。说完诏书后,陛下耗尽元气,又昏睡了过去。”

  萧皇后蹙眉。

  谁她都可以起疑,但魏公公她总还是能信的。

  萧皇后叹了口气:“知道了,圣旨你拿好,好生照顾陛下,下次陛下再醒来时,记得先让人来通知本宫。”

  “奴才记下了。”

  魏公公出坤宁宫后往华清宫的方向而去,没走几步在大树下看见一道倩影。

  他吓了一跳:“公主?”

  宁安公主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

  魏公公眨了眨眼,行礼道:“公主,皇后方才问……”

  “不必告诉我,谅你也没胆子在皇后面前出卖我。”

  “是,是。”魏公公讪讪一笑,“那公主在这儿等奴才是……”

  “这个。”宁安公主抛给他一个瓷瓶,“明天的药,晚饭的时辰给陛下吃下去。”

  魏公公眼神一闪:“啊,是,奴才一定照办。”

  宁安公主呵呵道:“你若是没办……”

  魏公公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敢不敢!奴才的小命捏在公主手里,公主让奴才往东,奴才不敢往西。”

  宁安公主冷冷地勾起唇角:“知道就好,行了,你赶紧去伺候皇兄吧,这个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若真醒了……”

  魏公公忙道:“奴才不会让任何人发现陛下醒了,奴才会及时通报公主。”

  “知道就好。”

  宁安公主说罢,淡淡地回了碧霞殿。

  确定他走远,魏公公长松一口气,麻溜儿地回了华清宫。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陛下嘴里的鱼鳔怎么样了?有没有洒药,有没有吞下去?

  魏公公来到龙床前,把伺候的宫人支开,随即他掰开皇帝的嘴,将鱼鳔缓缓地取了出来。

  里头的药汁还在。

  魏公公心头一松。

  “得赶紧处理掉……”魏公公拿着鱼鳔走了出去,他隐约觉着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无法动弹的皇帝:朕的裤衩!朕的裤衩里有个东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庄太后勾结邢尚书谋害皇帝一事很快便在京城不胫而走,文武百官与京城百信万万没料到幕后元凶竟然会是庄太后。

  可若是仔细回想一下庄太后历年来把持朝政,对皇帝的打压与掣肘,似乎就不难接受她是元凶的事实。

  民间响起了讨伐庄太后的声音,而庄家在如此紧要关头竟然保持了沉默。

  庄太傅也称病不去上朝了。

  这令庄太后的声望与境况雪上加霜。

  “祖父!”

  安郡王气冲冲地来到庄太傅的院子,门口的侍卫想守都没能守住。

  庄太傅正在书房练字,听到自家孙儿的声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笔尖蘸了墨汁,道:“你这个时辰不该在内阁上值吗?”

  安郡王是去内阁了,可听说了一些事他又立马回来了。

  多亏他的身份,内阁中竟无人胆敢阻拦他。

  他来到书桌前,看着潜心练字的庄太傅,就明白他这些日子不是真的病了,只是故意不去上朝而已。

  “祖父可有听闻姑婆的事?”他问道。

  庄太傅没有看他,落笔写了一个山字:“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安郡王目光灼灼地看向庄太傅:“不是我该操心的事,那么祖父呢?祖父也不操心吗?太后出了这么大的事,祖父不该出面维护太后的名声,并去大理寺与刑部积极寻找太后被污蔑的证据吗?”

  庄太傅笔锋顿住,睨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是污蔑了?”

  安郡王正色道:“太后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若她想要陛下的命,不用等到现在,太后的手段祖父比我更明白。”

  庄太傅:“那又怎样?”

  安郡王深深地看了庄太傅一眼:“祖父……是打算袖手旁观吗?”

  庄太傅没承认也没否认:“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庄家。”

  安郡王冷笑:“为了庄家?为了庄家的什么?失去太后的庇佑,庄家还能是从前的庄家吗?”

  庄太傅将毛笔啪的拍在了桌上:“那你以为太后还是从前的太后吗?她早与庄家划清界限了!”

  安郡王捏紧了拳头,痛心疾首道:“所以祖父就见死不救了?她是您的妹妹!在她被亲生父亲卖女求荣送去那个吃人的皇宫后,在她连唯一的骨肉都失去之后,在她舔着伤口也要为庄家殚精竭虑了那么多年之后,祖父就这么将她抛弃了!祖父只记得她与庄家划清界限的这一年,却不记得庄家啃食她血肉的那几十年!”

  庄太傅怒道:“够了!”

  安郡王并未被庄太傅的怒火所震慑,他失望地看着自己敬重了这么多年的庄太傅:“祖父,我八岁那年,你送我去陈国为质,太后竭力阻拦,她说,庄家有她就够了,不要再牺牲更多的人了。祖父是怎么告诉我的?祖父您说,太后一个人撑着庄家太辛苦了,不能所有的事都让太后一个人扛着……于是我去了!在陈国那些年我受尽折辱,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可现在,我后悔了,祖父根本不是为了太后,也不是为了庄家,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这番话不可谓不诛心,不过庄太傅到底过了与晚辈掐架的年纪了,他将怒火压了下去,继续提笔写了几个字,说道:“恒儿,你是我最优秀的孙子,是庄家未来的继承人,我希望你能认为自己的身份。”

  “呵,身份。”

  安郡王自嘲一笑,再不与庄太傅说什么了,因为他已经明确祖父的意思了,多说无益,不如省省力气。

  庄太傅叫住他:“你去哪儿?”

  安郡王回头冷声道:“祖父不管太后,那我只好自己去救太后,我去为太后翻案!”

  庄太傅威胁道:“你敢走出庄家一步,就不要再回来见我。”

  安郡王捏了捏手指,迈步跨过门槛。

  庄太傅沉声道:“我说到做到。庄玉恒,你的身份是我给的,你的权势与地位也是我给的。没有我,没有庄家嫡孙的身份,你庄玉恒在京城什么也不是。你想清楚了,今日你走出府不难,他日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郡王闻言,果真将踏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庄太傅满意地挑了挑眉:“你这几日就不要去内阁了,好生在家……”

  休养二字尚未出口,就见安郡王撩开下摆,扑通跪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地,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只一下,便将额头都给磕红了:“一谢祖父教养之恩。”

  庄太傅一愣。

  安郡王红着眼眶,磕了第二个响头:“二谢祖父提携之恩。”

  他的额头渗出血丝,眸中水光闪动。

  庄太傅脸色一变,厉喝道:“庄玉恒!”

  安郡王没有停下,沉沉地磕了第三个响头,滚烫的泪珠吧嗒一声砸在冰凉的地板上:“三谢祖父厚爱之情!玉恒不孝!”

  他说罢,顶着满是鲜血的额头站起来,哽咽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奔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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