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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 晃一下


  对了……

  他近来最是关注太子之事,据闻每日都要耗在宫中,兴许能知道些什么!

  徐婉兮想着,恍恍惚惚地就要转身往外走。

  “姑娘要去哪里?”

  丫鬟连忙跟过来,道:“外头还落着雪呢,姑娘要出去,奴婢先给您取披风来。”

  徐婉兮闻声回过神来。

  “……我不出门,在屋子里转一转罢了。”

  她即便想要同他打听消息,却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辰亲自上门去见。

  此时,刚交待完小丫鬟去打听二公子可回来了的莲姑从堂外折返回来。

  “随我去书房,替我写封信。”

  徐婉兮吩咐道,径直往小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廊下风大,冷得她想缩脖子,可世家姑娘养成的规矩,叫她只是屏息快走了几步。

  “不知姑娘要写信给何人?”

  进了书房,掌了灯,莲姑复才低声问道。

  姑娘不愿亲自动笔,想来多少是有些忌讳的。

  “那位常来咱们府中作客的谢御史。”徐婉兮道:“我同他问一问宫中具体的情形——打听打听蓁蓁如今的情况。”

  相较于二哥打听来的,和在旁人那里听来的,她总觉得这位谢御史所说的应当更可信些。

  毕竟这是个极较真儿的人。

  莲姑听罢,点头便去研磨。

  待信写成之后,装入了信封之内,徐婉兮却又想到了一点。

  到底如今宫中之事,四下都在暗中议论,却又不敢于明面上提及,于官员们而言,应当也是不便随意与人说起的……

  谢御史同她家虽有些交情来往,但这交情的起源乃是谢御史救了婧儿。

  所以,拿这交情去套消息,似乎很有些自以为是的脸大。

  “嗯……将信纸取出来,再加上几句话。”徐婉兮又对莲姑说道:“诚恳些……须得有求人的样子才行。”

  说罢,自己又回了房间,自卧房中取出了一只瓷瓶出来。

  这是上次她不小心伤着了腿,蓁蓁给她送来的药,极好用。

  听闻前几日,他可是在养心殿外挨了一顿板子,如今一瘸一拐还要进宫——

  到底是冬日了,万一落下病根儿,到时别说做官了,只怕真的要连个像样的媳妇都娶不上了。

  ……

  谢府内,谢迁正将看罢的一封信笺,随手投入火盆之内。

  虽说殿下的字写得过分好看,他有意想裱起来,但显然不是时候。

  而此时,书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叩响。

  “进来。”

  得了准允,门便被推开了来,一名小厮走了进来,恭谨地道:“公子,有人送了信过来,未道明身份。那人还说,望公子回信——眼下尚在府外等着。”

  未道明身份?

  谢迁眉头微皱,接了过来。

  拆开了看,又下意识地皱眉。

  刚看完殿下的笔迹,眼下这字,不禁就有些毁人心情了。

  应是下人代写——

  待看清署名,却是大感意外。

  “一并送来的,还有一瓶药。”小厮谨慎地道:“既是来历不明,小人还是拿去让人验一验吧?”

  谢迁却伸出了手。

  “给我。”

  小厮递了过去,边道:“应当是金创药,且这瓶子,倒与先前张大人使人送来的有些相似。”

  谢迁将瓶塞取出,倒了些许药粉在手指间,无声笑了笑。

  哪里是相似,分明就是同一种药。

  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药——定国公府的二姑娘,求人办事,倒很用心。

  谢迁转身,来至书案前,执笔回信。

  小厮取了信出了书房,将门合上。

  谢迁随手欲将看罢的信掷入火盆,动作至一半,却是一顿之后,又收了回来。

  倒不是因为其它。

  委实是这信,很有几分好笑。

  那些恳切相求之辞,均是后面添上去的,可见吩咐下人写信之人的意图。

  他已有些日子不曾这般想要发笑了。

  故而,留着解闷也好。

  于是,谢御史将这封信,连同那瓶根本用不着的金创散,一并收入了书架后的暗格之内。

  ……

  翌日,天色初放亮。

  泰安城外,一顶顶临时安札的避难大帐,让原本空旷寂静的野外变得热闹嘈杂。

  账外还在落雪,只有不听话的孩子们出来打闹嬉戏,多数百姓皆躲在帐内避寒。

  可因炭火不足的缘故,许多帐篷里的火盆已经开始续不上,不少百姓都不满起来。

  甚至有人开始出言不逊,又欲派了家仆回城取炭火,家仆同在附近看守不允百姓离开的官兵们起了冲突。

  泰安州内颇算得上富庶,如今已近年关,百姓忽然被强制撤离到这荒郊野外,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听说了么,说是太子进言咱们泰山会有地动,真是笑话!”

  “泰山乃是神山,我自打生下来起,就没听说过泰山也会地动!这些个贵人,随口一句话就这么瞎折腾……”

  “别胡说,权知府可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朝廷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危着想……”

  “狗屁安危,眼看着都要过年了,来这么一出儿,也没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怕是要冻死在这儿了!”

  “我还急着回去喂猪咧,就指望家里这两头猪过个好年呢!”

  众人急得直叹气,粗鲁者暗暗骂骂咧咧着。

  更有娇生惯养的女眷们,又冷又吃不惯粗茶饭,或是闹脾气,或是掉眼泪,性情差些的干脆将气撒在下人身上。

  泰安知府权恕在帐内坐着,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聒噪之言,一语不发。

  一旁坐着的是保章正。

  保章正的脸色很难看。

  “百姓均已撤离,保章正不必过分担心。”权恕看不下去那张难看的老脸,遂出言劝道。

  “是……”保章正的表情不能再复杂。

  他倒也想不担心,可他中毒了……!

  而且他根本没有测出可能会地动的预兆!

  即便对方依照决定给他解毒,可回京之后要如何交待?

  假传圣旨倒是不至于,毕竟是皇上给他的权力……

  但想来一个预测失误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偏偏此事又闹得这般大,一城百姓均被惊动,只怕整个大靖都在留意着。

  想他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地在钦天监熬到这个岁数,眼看着就要入土的人了,名声晚节竟是要毁于一旦!

  保章正越想越痛心疾首,可想到那毒发作时的痛苦程度,他实在也没勇气说一句“就该宁死也不妥协”。

  如此境况之下,他甚至开始摒弃良知地想——若真能地动就好了。

  哪怕是意思意思,稍微晃上一下也好……好歹叫他交个差啊。

  保章正这句话刚在心底落音,忽然瞧见面前茶盏中的茶水微微晃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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