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间
初平七年,二月上旬。
青州。
徐徐海风,缓缓吹过,当这海风拂过的时候,青州上空的空气都是带着一股润湿的气息的。
因为青州靠着东海,沿海的海域线很长,相对而言防也御很艰难,这也导致了青州的秩序不太好,不仅仅有海盗出没掠夺,青州各郡里面还有一些青州乱兵,时不时的搅乱青州的郡县城池。
所谓的青州乱兵,就是昔日的黄巾残部。
昔日青州黄巾,先兵败汝南,又在兖州大败,损兵折将,十不存一,大部分人口被曹操收缴,青壮被曹操整顿为青州军,成为曹军的主力之一。
但是还有一部分从兖州逃回青州,占山为王,落草为寇。
其中势力最强大的是以管亥为首的一股黄巾兵。
他们能征善战之兵卒并不多,大概只有一百余骑兵而已,但是来去如风,纵横青州各郡,行迹难以琢磨,所以多年来,一直都是青州大患。
如今的青州刺史,是袁绍长子,袁谭,袁谭曾经三次围剿,皆不能绞杀这一股飓风般的骑兵贼寇,这也一度让黄巾军之名扬名青州大地。
而管亥的老巢,其实并不在青州,而是在泰山郡境内,位于泰山北境的轴线之上,隔着一条河流就是齐郡。
这么多年,管亥能安然无恙,更多的是曹军对他的容忍,所以管亥也很识相,从不掠夺兖州徐州,一直只是在青州境内行事。
黄巾老巢并非是那种高门巨城的要塞,其实就是一个很安逸的村落,村落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是黄巾,黄巾起义,说到底只是一个农民起义,大多当了起义军的人,都只是一些过不去日子的农民而且。
虽只是一个村落,但是也布置了很妥当,前后有岗哨,东西建营盘,而且地方有些偏僻,除非刻意的寻找,不然根本很难找到黄巾的老巢的。
村落之中,大多都是茅草棚,唯独一个修建的院落,是黄巾军的军部。
管亥虎躯壮硕,盘坐高位之上,眸光猎猎,看着站在堂下了一人,问:“曹孟德遣你前来,有何事情?”
“管帅,这些年你威震青州,可终究能力有限!”
堂下文士,还是曹营之中赫赫有名的谋士,程昱是也,他笑的如沐春风,但是确是一个狠人,曾以人肉为干粮的狠人:“我代表主公前来,是希望管帅能归降徐州,辅助吾主,共创一片事业!”
“我黄巾不与官府合流,汝速速离开!”
管亥眼眸一瞪,杀意惊鸿。
“管帅,难道为了这些黄巾百姓,你不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吗!”程昱并没有失望,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来劝降了,这个管亥有几分韧性,倒是让他颇为刮目相看:“当今天下,乱局纷争,人人自危,大战一起,必殃及无数,届时汝等当如何自立,吾主坐拥徐州,手握兖豫两州江山,百姓数百万,带甲数十万,而且向来重视人才,曾向天下发出求贤令,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论出身,不论名声,如此之主,难不成还不得汝之投吗?”
“呵呵!”
管亥冷笑:“某读书少,但是你也别骗我,求贤令乃是昔日我黄巾渠帅,位列朝廷相国的牧山所发,求天下贤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曹孟德不过只是是拾前人之恩惠罢了!”
“不管如何,代表吾主之态度,管帅,你能镇得住一时,你区区百余骑还能镇得住这上万的黄巾百姓吗,一旦你在青州受挫被困,那你准备让这些百姓,拿什么生活下来了!”
程昱语气深长的说道。
“我需要考虑一下!”管亥有些动摇了。
“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主公不会强迫你,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因为吾主一旦对青州动兵,日后南面殃及鱼池,非友既敌!”程昱后面一句话加重了不少语气,这就是威胁,恩威并济,这手段,他倒是用了炉火纯青了。
“在下先告辞了!”
程昱不等管亥的反应,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渠帅,他也太嚣张了,我去斩了他!”
一个黄巾青年怒发冲冠。
“由他去!”管亥摇摇头。
“渠帅?”
好些黄巾将领都有些不忿。
“你们先下去,这事情我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是!”
管亥在黄巾众将之中,威望很深,一开口众将虽有些不忿,但是也很安静的听话了。
当一众将领离去之后,管亥才仿佛对着虚无的空气,在低沉的说道:“你都听到了,已经开始逼宫了,我,挡不住多久时间!”
“没有人让你拒绝,关键是你怎么想!”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从一个屏风后面走出来,他和管亥仿佛很熟悉,说话也很随便,道:“你现在可是青州黄巾的渠帅了!”
“我从来没想过成为青州黄巾的渠帅!”
管亥苦笑:“昔日养伤好了之后,本想南下寻圣女踪迹,可为还卜己的恩情,我得替他练兵,操练出一支太平神卫,卜己谋青州而不得,伤了元气,又在兖州兵败,临死之际,把青州渠帅的这一杆旗帜送到我的手上,看着这么多人的生死,我实在放不得手!”
“圣女殿下不会怪你的!”男子说道。
“可我有愧大贤良师所托!”管亥羞愧的说道:“未能庇护圣女安危,这些年圣女吃了多少苦啊!”
“昔日我们难逃,太平神卫军几乎死绝,算上张火统领,仅存十一儿郎,这些年又陆陆续续的折损了不少,如今真正的神卫将,仅存七人了!”
男子叫陈嵩,老一代的太平神卫军,当年张宁身边的亲卫之一,如今不仅仅是景平武备堂的教官,也是神卫军的参将。
这一次,他是被景武司借调的。
目的,说降管亥。
管亥的实力不强,但是可以让明侯府在这里插一杆旗子,机会难得。
“但是我们也很欣慰了!”陈嵩轻声的道:“圣女这些年,虽吃了不少苦,可如今,也算是过上了好日子了,他乃是明侯夫人!”
“明侯?”管亥眯眼:“当年卜己率军下汝南,某还差点和牧三锤沙场交锋了,他虽死,可没想到他的儿子,居有今日这番造诣,实属难得,只是……”
“你想说什么?”
“他是良配吗?”
“不知道,但是圣女认为是,最少我看到的圣女殿下,她是笑着的,我们这些人,都是看着圣女殿下长大的,她能幸福,就是最好的欣慰了!”陈嵩说道:“而且我相信明侯会保护好她的,我了解明侯!”
“生逢乱世,诸侯非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殿下嫁给他,日后他若是兵败,那殿下该如何幸免!”管亥道:“当初你们就该让于吉师叔带走殿下,居于山林,传道天下,未必不是福气,或许能让太平道再一次崛起!”
“这可不是你我能说的话,殿下怎么决定,我们自当怎么遵从!”
陈嵩道。
“你是来说降的!”管亥看着陈嵩,很坚定的说道:“你希望我能归降明侯,以助殿下!”
“没错!”
陈嵩点头。
“可青州隔益州,万里之遥,如何降?”管亥问。
“间!”
陈嵩沉默半响,道。
“间?”管亥也是熟读兵书的人,他顿时明白了:“难怪你说,曹军的招揽,未必是坏事,你想要我当曹军的间!”
“明侯志向远大,日后乃是要一统江山,再创盛世的,总有一日,他会在要和天下诸侯一决高低!”
陈嵩道。
“这也是殿下的意思吗?”管亥问。
“殿下并不知情!”陈嵩摇摇头:“这些事情,明侯从不会让殿下过问,毕竟……”
“过于阴暗!”管亥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是有几分殿下的心啊!”
“我是应景武司的邀请来说服你的,但是我与你,本是同门师兄弟,又是一起长大,一起学艺,一起成为大贤良师麾下纵横天下的太平神卫军,我能说的已经说了,而我自己的态度,我是想要告诉你,我们这些老兄弟,没几个了!”
陈嵩低声的说道:“该如何决定,你自己拿意见,但是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老兄弟,死一个,少一个,真全死了,可能太平神卫军就成绝迹了!”
神卫军的名字传下来了,但是真正的太平神卫,却非这些人,他们都是大贤良师才能训练出来的。
“我知道了!”
管亥点点头,然后道:“刚才听程昱的这么说,曹军是准备对青州动兵,这事情对天下格局可有影响?”
“自然会有!”
陈嵩道:“这消息会尽快送回益州去,至于该怎么处理,那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让我归降益州的这事情,我不想和你谈,伤感情,你让益州另外派他们得力的人来和我谈,我要衡量利益,毕竟如今,吾非一人,乃是青州黄巾的渠帅,无论任何决定,都需要以青州黄巾的利益为主!”
“嗯!”陈嵩点点头。
“这么多年不见了,今日见你,心情舒畅,当一醉方休!”管亥大笑起来了。
“善!”
陈嵩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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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这两年刘备执大权,一直在和冀州较量,双方以界桥为战场,先后交战无数次,皆有输赢,大家都没有动真格,并没有决一死战的准备。
刘备在用和冀州的战役,整合幽州,把幽州的权势彻底的从刘虞之子刘和的手上拿回来了,渐渐的巩固了幽州政权。
而袁绍,他倒是做好准备了,但是南面的曹操和朝廷军一直没有安抚好,始终不敢全力出击,收取幽州,所以一直只能在边界耗着。
今岁开春之后,双方在界桥增兵,意图在今年来一场大战。
范阳,幽州军的前线。
刘备一身戎装,站在城墙之上,目光远眺,看着南面。
“主公,幽州传来消息,闻明侯已经平益州南部,即将率主力军返回江州了!”关靖从城墙下走上来,拱手禀报。
“速度真快!”
刘备闻言,有些妒忌:“他牧龙图何德何能,居能坐拥益州大地,轻而易举的就平定了整个益州的矛盾,集中主力,稳坐益州,谁有能奈何他也!”
益州易守难攻,一旦内部被牧景抚平,就算全天下集合兵力进攻,也未必能打得进去。
这一方诸侯是坐稳了。
而他,虽渐渐的执掌幽州大权,但是刘虞旧部,始终尊刘和为主,相对而言,他就有些的尴尬了,特别是刘和好几次生病和遇险,差点就死了,这让很多人都把这账算到他头上来了。
若非他反应及时,恐怕就要背上这黑锅了。
“主公,我认为是时候和益州建交了!”关靖说道:“益州行远交近攻之策,我们也该消防,我们认同明侯府,想必明侯府也会认同我们幽州大将军府邸,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而且我们并没有接洽疆域,没有矛盾,是最好的盟友!”
“嗯!”
刘备点点头。
去岁益州使者伊籍拜会的时候,他就已经动心了,但是他一直压着,就是不太看好牧景能坐稳益州,可如今牧景已经平了益州南部,那就代表,他已经能坐稳益州之主的位置了。
这时候,他得承认牧景的地位。
牧景在天下诸侯之中,一直都是很尴尬的一个位置,不仅仅因为他出身黄巾,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曾经被朝廷列为国贼的人,一旦被朝廷定了名的人,很难翻身。
可偏偏牧景杀出了一条康庄大道,短短几年时间,硬生生的打出了益州的一片江山。
这时候,他们得主动给牧景洗白了,因为再计较那些出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实力为王,认同牧景的地位,才能让益州牵制朝廷。
毕竟现在天下实力最雄厚的诸侯,乃是朝廷,朝廷坐拥天下,手握正统,天下四百载汉室,影响力乃是深入骨髓的,各方诸侯,若是敢在这时候独立,必遭天下群雄所愤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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