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五章:妓院里出生的男人
他那友人确实在北邙采金,却不是什么淘金发财,而是被劫道掳来的,因这金矿中有规定,只要能叫来壮丁,不但能加餐添肉,人数多了,还能当个小统领,监督别人干活。
所以这金矿中的奴隶,大多都是被自己的朋友甚至亲戚骗来的,而只要到了这座山里,便再也出不去了。
败家子来北邙淘金,是想要翻本的,那肯沦为奴隶,刚到便想与友人合计下逃出去的办法,却被友人禀报到了矿主那儿,他被抽了数十鞭子,被吊在矿崖上一天一夜,而他的友人因为举报有功,加餐吃肉,只要再拐来一人,便能升至小统领。
自小被宠溺的败家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可任凭他如何破口大骂,都没有人搭理他。
渐渐的,他就和其他人一样,从喝骂变成哀求,又从哀求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变成沉默,最后,成为了金矿上的矿工。
败家子跑了,账却不会消,没有等到还款的帮派拿着欠条上门追债,败家子年迈的父母与帮派的打手据理力争,却被丢进了荷花塘,寒冬腊月里,年迈的老夫妻再也没有爬上来。
而这债务,也就落到了有孕在身的女主人身上,身怀有孕的女人将家中的所有房产田地贱卖折现,却还差了三千金的大窟窿,帮派将主意打在了女人身上,要她卖花还债。
女人抵死不从,帮派便与她协商,说是让她将孩子生下再卖花,还劝说以她的姿色,在城中最多半年便能还上欠款。
一年时光匆匆过去,孩子顺利出生,女人却发现,三千金的欠款已经利滚利翻到一万金,可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她此时离去,孩子怎么办?
无奈,只得咬牙接受。就像帮派说的那样,女人姿色不俗,很快便顾客盈门,可一万金的利息,已不是原先的数字,而女人除了迎客外,还要养孩子,短短三年,原本模样清丽的寡妇就被糟蹋的不成人样。
没有什么男人比嫖客跟真实的了,女人漂亮时他们恨不得日日光顾,可一旦姿色不在,他们便是看一眼都嫌脏。
女人没了姿色,顾客也越来越少,她便只能降价,降到就连挑粪的工人和路边的乞儿,都能承受的地步。
因为她和孩子,得活命啊!
可这样的价格,莫说本金,就连利息都还不起了,不久后,女子染上了重病,便撒手离去,留下六岁大的孩子。
帮派拿着两万七千金的欠条,对着孩子说:父债子偿,从今天起,你这条命便是帮派的了!
时光荏苒,数年过去,挖矿的男人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突然迎来了转机。
那豪强一夜之间便被覆灭,一个神秘的势力接手了矿山,他们将这群已经麻木的矿工聚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群小统领与矿主,逐个千刀万剐,血腥气经日不散。
可所有矿工都觉得,那是最好闻的气味,那是名为,复仇的气味!
神秘的势力成了矿工的救世主,并给了矿工们一个新的选择。
“向血楼献出忠诚,血楼便赐予你们,斩杀敌寇的力量!”
那天起,矿工便成了杀手,锄头变成了腕刃,他们不需要再辨认哪种矿石里头有金子,只需要学会找到人体的死穴在哪,如何下手可以一击必杀。
他们的对手不再是随时可能坍塌的矿道,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目标,他们在暗中窥伺别人的秘密,必要时用袖剑划破目标的喉管。
鲜血喷洒而出的时候,这群变成杀手的矿工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伍十八,已经忘了自己名字的败家子从组织里收获了一个新名字,然后被派到了莲关,组织要求他暗中打听莲关李家的情报,整理成册,三月向北邙汇报一次。
一晃十几年,伍十八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可他不敢回荷花村,因为荷花村里早就没了他的家。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他不敢去探听十几年前的过往,他只是每日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放浪形骸,就连组织安排的任务,都被他抛到脑后。
这样整整过了几个月,整个莲关都知道来了个失忆的流浪武者,可所有想打他主意的人,第二天都被丢在城外荷花村的荷花塘里,伍十八就以这样的形式,融入了莲关城中。
再然后,伍十八开始有意识的拉拢一些亡命之徒,这些人都是无儿无女,无父无母的浪荡子,都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烂泥,伍十八便带着这群烂泥,打下了莲关的几条街,甚至霸主了一间酒馆,成为了莲关有名的帮派,并自称大太保,认了李府的管家做干爹。
本以为,他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他看见一个不要命的小疯子,眉眼间像极了他已经记不起名字的女人。
拳打脚踢地将那群人赶跑,伍十八拉起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夸赞道:“你小子真有种,有没有兴趣加入太保帮?老子可以教你功夫!”
连凡境都不是的年轻人,就这样成了太保帮的第十三位太保,而在伍十八的询问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小子的来历。
一个从小在妓院长大的男孩,父亲是个不知所踪的烂赌鬼,母亲是个命不好的妓女,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冷血无情的伍十八在听完年轻人的古时候,感动的热泪盈眶,拍着年轻人的肩膀认真道:“想不到十三弟你竟然有着这样凄惨的身世,但既然加入了义气帮,今后我们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的事就是我们兄弟的事!”
“走!伍哥带你去找回这十几年丢掉的尊严,从今天起,你便是莲关的十三爷!”
烂赌鬼已经没有办法再护着你了,今后可得靠你自己了!
面无血色的伍十八万般留恋的看了墙角的年轻人一眼,却发现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五官扭曲在一起,涕泪纵横,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尽力扯出一个笑容,张了张嘴,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伍十八失去了知觉,瘫软在地,从脖间淌出的浓血,流成了一副荷叶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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