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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主公,身死(三)


    这该是春日,海棠花都开齐了,鸟雀纵跃于林间,那位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对着他嫣然一笑,仿佛整个天地都漾起了春意融光。

  阴欄芳怔着神,看着她的脸半晌没有反应。

  “欄芳,你终日一人在这山中可是无聊得紧?如今我来伴你,你可欢喜?”少女清脆婉转的嗓音,文雅亲切的措辞,令阴欄芳感到有些无措与费解。

  “你……是谁?”他下意识问道。

  少女愣了一下神,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嗳呀”一声,不依地抱怨起来。

  “欄芳,你竟不认我了?我不过两日未来,你便视我为陌路之人了?”

  她拎着裙摆蹬蹬地跑了过来,撅着小嘴,俏生生地瞪着他:“欄芳,你坏!”

  见阴欄芳依旧没什么反应,她便伸手要拽他衣袖,却被阴欄芳提前一秒避开。

  “欄芳,你到底怎么了?”少女有些受伤道。

  阴欄芳见她眼眶都红了,似醉红的桃花,美不胜收,又娇弱怜人。

  然而他看着她时,眼神却一点一点冷寂下来。

  “不对,我不识你……”

  少女看着他冷漠审视的眼光,一下有些不知该怎么反应,她揪着裙摆,委委屈屈地抽噎道:“欄、欄芳,你怎么了?你为何不理我了?”

  说着,她又想伸手来拉他,却被阴欄芳拂袖格开,他退后一步,道:“你是何人?”

  他颦起眉,黑纱下的面色并不好看,他从她身上感到一种荒谬又违和的地方,可他又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脑海之中有着关于她的一切,片片段段,续续断断,像一只轻若棉絮的手压在视网膜上,遮住了他窥见其它的可能性。

  “你在说什么?欄芳,你是不是哪里难受了?”少女急道。

  “别碰我!”

  “欄芳,你今日为何对我如此冷淡,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欄芳,你别这样,我害怕。”

  “不对,哪里不对……”阴欄芳没理会她在旁的伤心倾诉,他推开她,举目四望,越看越觉得茫然,就像理解与情感在牵扯着他的灵魂。

  少女看他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还在排斥于她,她收起面上所有的表情,眨巴几下大眼,便慢慢消散于空气之中。

  而阴欄芳在少女消失后,便双目失神,呆呆地站在原处。

  “青梅弄竹马,不识故人心,第一幕——休。”

  ——

  阴欄芳睁开眼,神识一点一点回归,他面前放着一扇门,他遵循本能地推开了它。

  门后是一处世外桃源,花粉纷飞,正背对着他站着一位少女,一身水绿色锦缎裳裙,外面罩着石榴红织锦面的披风,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

  似听到身后动静,她转过身,喊他:“欄芳,我来听你奏曲了。”

  阴欄芳这下也看清了少女的模样,温和而秀雅,像用水墨最柔软的触感绘上的士女图,温柔而多情,她娉婷而至,步步生莲。

  “妾,这厢有礼了。”她朝他施施一礼,贵族礼仪,完美佳成。

  阴欄芳伸手虚托止住她。

  “你是……”

  少女抬头一笑,仿若人间富贵花般明灿,又有小女儿般柔情温意:“欄芳,昨日夜凉,你怕是又熬夜了一宿打磨琴木胚了吧,你看你,人都憔悴了许多。”

  阴欄芳明明不记得有这样一回事,可脑中却自动将昨夜制琴的过程一一呈现,将一切衔接完整。

  他记起她了,眼前这个少女乃是魏国嫡出的女公子,与他相识于一次山水游历途中,两人一见如故,至此交结甚深,时常来往。

  阴欄芳见她神色自傲却不轻怠,如阳春三月的雪,透澈清明,像玉铸般无一不精致,这样的女郎可谓是天姿绝色,人人都贪图妄想得之。

  “你今日前来何事?”

  少女闻言一笑,眸中藏着欢喜,嘴角漾着得意:“我知你心思,因此前些日子特意外出游历数月,便是为了替你寻来阳桐木,你瞧,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寻到了。”

  她献宝似的从身后捧出一块用布巾包裹的长型东西,看样子份量还不轻。

  阴欄芳一听是“阳桐木”便有些诧异,他忙取过,掀开一看——

  用手仔细触摸与附耳轻弹回声,与书中所描述一致,确为阳铜木。

  他不免有些颀喜与感动。

  阳桐木难寻,他多方打听广派人手一时皆寻不到,没想到她堂堂一国女公子竟舍下富贵与安逸,千途跋涉游历四处为他寻来。

  “谢谢你……玉儿。”

  他本不记得她的名字,却自然而然地喊出,就像这个名字是他取的一样。

  玉儿羞然一笑,但目光却坦然而真挚,仿佛他是这世上的唯一。

  “为你,玉儿自然倾尽一切。”

  阴欄芳闻言,本该是心生欢喜,但实则心如枯井,没有半分波澜。

  玉儿抬眸看他,玉颊生烟,她轻声道:“欄芳,玉儿想听你奏一首泊南曲,你可愿意?”

  阴欄芳脑海之中立即浮现了他与玉儿平日里的相处,有时他于林间山溪之间弹曲,她于风中翩翩跳舞,有时他登山望远,她一路温情相伴跟随,有时他不眠不休打造乐器,她为解他寂寥琴瑟和鸣……

  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相伴,按说该是天下丈夫皆钦羡不已的事。

  “玉儿觉得这泊南曲如何?”阴澜芳忽然问。

  玉儿迷茫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时不明他这话的意思。

  仔细辨别他眼中神色,玉儿斟酌地回道:“泊南曲乃阚镇子所写,据闻他做此曲时正值南朝覆灭,他心灰意冷,然而亦是在他人生最低谷时,遇上他了未来夫人,尔后一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生,只要生机不灭之……总之,玉儿认为此曲十分动听。”

  阴欄芳听完却倏地默下神色。

  见他久久不讲话,玉儿心下惴惴,问道:“欄芳,你怎么了?”

  “今日不弹曲,你且先回去吧。”阴澜芳转身。

  玉儿一惊,去拉他:“欄芳,你怎么了?”

  阴澜芳避开,只扔下四字:“你且回吧。”

  见阴澜芳欲走,玉儿咬着牙,眼中委屈不已,她自有她的傲气,岂是他随意打发的,于是她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上前拉住他。

  “为何?你不愿弹曲便不愿,为何要撵玉儿走?”

  这一次,他没有挣开她,却是转头,用一种陌生又冷漠的眼神盯着她。

  “你为何要听泊南曲?”

  玉儿不懂,慌着道:“澜芳不是最喜欢弹泊南曲吗?”

  阴澜芳却笑了,低哑嘲讽的笑声。

  “不,我常弹它并非喜欢,而是——厌恶!”

  他这人有一个谈不上是缺点还是优点的性子,那便是越厌恶的东西便越要逗自己面对,泊南曲他不喜,却是记忆中最深刻又执着的存在。

  他盯着她,将方才收下的阳桐木推回她手中。

  “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另一个人,人生而孤独方是自然。”

  玉儿表情一怔,在他越来越沉寂漠然的神色,继而慢慢地开始消散了。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阴欄芳脑中再度出现。

  “不谙世界的单纯热闹你不喜,纯洁无暇的倾心相伴你不喜,你究竟想要什么?”

  其实阴欄芳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并不喜欢这些如同木偶一般、设定好没有自我、没有思想,无法与他产生共鸣的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一切顺理成章得让人怀疑,于是从她们身上,他看到更多的是虚芜与假情。

  那道声音沉默了一下,方道:“我懂了。”

  ——

  不知过了多久,阴欄芳再度“醒”来,他已经不记得了之前的事情了,醒来之后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而他不该在这种地方。

  他身站在一处黑暗,被关在一个宽敞的牢笼内,他背后是一堵厚墙,其余三面皆用铁栏围起。

  不远处墙壁上有一盏虚弱的避灯,灯下模糊洒出一片光亮,只见一个浑身是血、不知是男是女的人被绑着双手吊挂在那里,不知生死。

  这个空间像死一般寂静,黑暗、阴凉,仿佛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其它活着的东西。

  阴澜芳动了动,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束缚、也没有伤痕,他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却知道他不想被一直囚在这样一个地方,他必须要出去。

  可他试了试,却发现他无法出去,摸遍身上下,也没有任何可以防身之物。

  迟疑了一下,他出声问那个被吊起的那人:“这是哪里?”

  那人的头无力地耷拉着,他并不知道他/她是生是死,只是试着问一声。

  等了一会儿,那人动了一下,然后在阴澜芳看来简直可以说是龟速般缓慢地抬起了头。

  原来还活着。

  而在那人抬头那一秒,阴澜芳忽略了他/她那张血污的脸,却先一步是被她那一双像雪洗一般的眼睛钉住了。

  那双漆黑而冷静的眼睛不温不凉,如此轻描淡写,哪怕眼角染着血斑,依旧泯灭一切的干净。

  “滚。”

  阴欄芳怔忡了一下。

  这双难得能让他感觉到舒服眼睛的主人……方才是不是不客地对他说了一个“滚”字?

  ……他这是被骂了吗?

  从来没被人这样直白骂过的阴澜芳抿了一下嘴角,心底不大高兴,也不愿再搭理他/她了。

  可是当他尝试着在牢笼内再走一圈,却发现根本走不出去,于是他又转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情绪,再次问道:“这是哪里?你若愿告知,我便救你下来。”

  前头一句那人毫无反应,最后一句却令他/她有了反应。

  那人再次抬头,大半张脸被沾血的乱发遮住,一时辨不清是男是女,但阴澜芳却忽然觉得他/她或许是个姑子。

  因他的想法,那人在细微处有了些许变化,身上中性的部分开始女性化起来,当然这一切因光线昏暗阴澜芳始终不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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