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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主公,薄情


  “我要嫁你。”

  陈蓉也不怕丢人,她修剪柳裁细长的眉固执地颦起,杏眸发恨地盯着他。

  孟尝君随意扬了扬袖,风流写意,像掸走什么缠绕厌烦的灰烬尘榍,跟听了一侧笑话一样,淡淡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本君会娶你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江湖女子?”

  陈蓉被他的贬低激愤红了脸,可到底她并非普通女子,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没错,我并非什么高门贵女,要不过一介孤云野鹤打守一片山林的匪首之女,我的身份配不上了,可难道我带来的嫁妆也还满足不了你?”

  她几步上前,想与他理论,却被田府的武士给拦下,他们沉容冷眼,手中寒刃拔出,威摄逼退着她的靠近。

  被人隔挡在她与孟尝君中间,陈蓉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她胸膛起伏不定,尤其见他一副事关关己的冷漠模样,便怒声道:“你若于我无意,为何当初要在湔江桥上与我主动攀谈,助我平定寨中内乱,与我念诗定情?”

  哇……

  围在田府街道边群众一直翘耳偷听,劲爆的内容一句接一句,直听得他们的八卦之魂热血沸腾,这是孟尝君莫不是拿着渣男始弄终弃的剧本?

  嗨,还别说,孟尝君天生便长了一张不羁放荡爱自由的渣男脸,可偏偏这种邪魅又神秘的气质却该死的诱人,不知多少无知少女少女跌入了他的美色陷阱而无法自拔。

  这个红衣匪里匪气的姑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定情?“孟尝君似觉得荒谬好笑,他磋磨着这两个字,然后抬起薄睑眼皮,问她:“本君做什么让你误会了?”

  陈蓉被他那如蝮蛇一般森冶的目光盯着,头皮一阵发麻,她不安地握了握腰间缠绕的荆鞭,梗起脖子,强撑气势据理力争道:“误会?你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了两遍我的名字,你还曾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首诗我虽不曾听过,但我问过别人,这是一首深情不悔的诗,你邀请我与你一道游湖,还派人暗中保护我,你为了做那么多的事,你……你敢说你不曾对我起意?”

  好生酸涩委屈的结尾。

  哦,这些啊。

  孟尝君扯起一抹薄凉的笑意,很是干脆道:“不曾。”

  问她的名字,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恰好叫“陈蓉”,诗是那人曾无意中念过,他便记下了,不是念给她听的,这是念给自己的,游湖与暗中保护都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获取她的父亲匪首的信任,在他眼中她跟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姑子一样,不过只是一个模糊又没有意义的存在。

  见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搜刮“证明”,他直接冷酷道:“哪怕有,亦不是对你,而是你恰好叫了一个陈蓉的名字。”

  她闻言震然当场,眼中有着破碎的水光。

  “你……你在说什么?”

  他呵笑一声,很是轻蔑地扫了一眼她带来的那些“嫁妆”,就像底蕴丰厚的世家看着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嚣张暴发户:“就这样东西,便想让本君娶你,着实不够啊。”

  陈蓉忍着心碎的伤,冷冷一笑,反讥以唇:“你嫌少?你可知这可价值一城,当世姑子肯拿出我这般身价之人,无出其右。”

  “是吗?”孟尝君却是半分没放心上。

  这时,他百般无聊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人群中那个容貌肤色显眼又与周边看热闹的人混在一起如此和谐的人时,玻璃暗猩的眸子定住,微微眯眼,然后勾起薄红的嘴角,戏谑地拉长声线:“可本君却认识一人,却是你远远比不上的。”

  “谁?”她愕然后,却是一脸怀疑。

  自孟尝君如鹰隼盯着猎物一样犀利的眸光锁住时,陈白起便僵着了看戏的神色,略有些尴尬,毕竟她与孟尝君算起来也算是多次合作过的熟人,看熟人的热闹,还看得津津有味……这是什么塑料友情,她想转身,又觉得这样走了,以后想找他办事可能会被记恨刁难。

  于是她端起一副无害又无辜的样子站在原地,没有走,当然……也没有插手。

  她想着,看见就看见吧,反正她的确是来找他的。

  只是目前他的“私事”亟待解决,她这也不好掺与进去,谁知道这是女方强行求嫁,还是遭遇渣男,总之搞不清楚情况的状态之下最好还是保持观望且沉默的态度吧。

  孟尝君看着那人变脸自然,不走不动像沉稳不动的万年乌龟一样处事不惊,眸底泛起细密的毒泡,喉中含着蜜糖般粘软地说道:“秦国太傅,陈芮。”

  在他报出这个名字与身份时,底下听到的人先是一脸懵逼,紧接着便是哗然大作。

  在看到那人也与旁的人一般同样懵逼地瞠大眼看他时,他脸上的笑意加深,心情好像一下换了一种天气。

  而陈蓉却是怔然。

  “谁?”

  “别说你不知道,秦国的监国摄政王啊,光凭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便足以傲视全天下女子,更别说她有着别人无法媲美的头脑,大胆开通秦商货运遍及九洲,她底下能人何几,商铺何几,无人得知,可谁都知道她在短时日内便能够囤积大量的财富,整个秦国空虚的国库全靠她才丰盈起来的,你觉得你能与她相比吗?”

  陈蓉刹时哑然。

  她、她的确是比不上陈芮,但是……她不服道:“她的确举世无双,我承认我比不上,可惜她早已经嫁人了,就算她与我之间如同天渊之别又如何,难道孟尝君还能求娶她不成?”

  孟尝君随意拨动着手上的红玛瑙扳指,不以为然:“谁说不能?”

  陈蓉看到他这种态度气结,咬牙反讥道:“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陈太傅是何等英明出尘人物,怎可能弃夫再嫁你,哪怕你曾高高在上,如今坐拥着秦国商富,世上一般庸俗之人或许会对你痴迷,她定然不会的。”

  她也不怕这话会影射到自己身上,她就是一庸俗凡人,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大,倒是兴不起攀比嫉妒之心,她也是听过陈太傅的各种传奇事迹,同样身为女子,她敬佩她的为人,更崇拜她以女儿身成就一番伟业功绩,这样的女子是她们这一辈人向往的楷模。

  孟尝君不受她话语的影响,只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不如,我们亲自问一下她本人?”

  本人?

  什么意思?

  陈蓉讶异地睁大眼,下意识转过头,在后方张望寻找。

  听到这,混在人群当中事不关己的陈白起忽然意识到不妙,这是要殃及池鱼?

  果然,下一秒,她听到孟尝君已经在门前高调又柔情蜜意地喊话:“陈太傅,你来了这么久,想必也听到了始末,不如上来替我回答一下?”

  他声线本着磁性低沉,若再刻意含词绵句深情而温柔,那便是让女人完全抵挡不了的勾引魅惑。

  陈白起的心率的确比平时快了半拍,她心道,轻率了。

  其它人也没耳聋,听到孟尝君隔空喊话,都左右惊看身边,直到他们发现人群后那个鹤立鸡群的人。

  她一下被隔立在中间,与其它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乌发雪肤,漂亮的眉眼无一不精致清丽,头发以流苏发簪简单束起别在耳侧,风起摇摇曳曳,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别人都是一身臃肿而厚态,她却腰身纤纤,衣袂轻渺随风远,活像不经意从云中下凡来的小仙女似的,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气。

  或说一开始大家的注意力被田府门前那个红衣姑子与孟尝君发生的那点爱恨纠葛给吸引住了目光,如今当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一直混在他们附近的姑子的存在是那么显眼。

  陈蓉亦看到了她,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讶与惊艳。

  被这么多人火热而窒息的眼神盯着,事到如今,陈白起只能硬着拳头……呃,不是头皮,嘴角微上弯,笑貌露出温柔出声道:“我从未想过抛弃糟糠之夫。”

  真、真的是陈太傅啊?!

  听到她开口回应了孟尝君的话,这些没有亲眼见过陈太傅的人这才如梦初醒,眼中暴露出狂热,就跟粉丝偶然遇见明星一样激动又兴奋。

  “她……就是陈芮,秦国太傅啊……”

  而陈蓉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陈太傅话中的意思,她眼中一亮,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孟尝君,陈太傅回了话,她说她不会和离别嫁。”

  孟尝君却没有一个眼神落在陈蓉身上,他对着陈白起挑眉笑了笑,很是大度宽容道:“不抛弃便不抛弃吧,本君又不是养不起多一个人。”

  哈?

  这话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听傻了,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若陈太傅不与她夫君和离,那她就还是已婚状态,他是打算娶了陈太傅,还接纳陈太傅的夫君一并入府的意思吗?

  陈蓉反应很大,震惊、屈辱跟崩溃,几乎要暴跳如雷:“你疯了?!你、你要二夫侍一女?”

  孟尝君终于舍得分她一丝关注:“有何不可?”

  这句轻描淡写的反问,像极了三观不正的插足者,毫无羞耻悔改。

  “你……”陈蓉张了张嘴,两眼瞪得像铜铃,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再多吐出一个字,她现在发现孟尝君的离经叛道远不是她能够想象的,她已经放弃跟他说话了。

  她只能掉头去找陈太傅,无论他怎么一厢情愿,只要陈太傅这头不答应,他都勉强不了。

  陈蓉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祈求地看向陈白起:“陈太傅,你不会答应他的,对吗?”

  陈白起心想,这种荒唐无稽的事当然不可能会答应啊。

  她温和一笑:“当然……”

  这时,一道阴影将她笼罩其中,陈白起语话一滞,只见孟尝君高大的身影已站在她面前,他衣上有一股郁馥冷冶的熏香,强烈而充满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将她包围,饱含威胁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附身贴于她耳畔,呵气道:“做个交易吧,你特地跑来我府前,总不能是路过吧,你若帮我将人打发走了,我便答应你所求之事,如何?”

  陈白起闻言眼睛刷地一下亮起。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待他站直身形恣意慵懒地站在她旁边,听到她慢吞吞道:“……要想一想。”

  吐了这么大一口接上的字,令所有人不禁傻了,更是如雷电劈头一样震惊。

  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

  想一想是什么鬼?!

  陈蓉受到的打击最甚,她脸色一下惨白,难以置信:“你怎么可以——”

  陈白起却打断她,目光像包容万物生长的光照一样柔和温暖:“慢着,你先听我说,这个想一想,是指你,非我。。”

  “你要说什么?”陈蓉目光复杂地回视她。

  陈白起问她:“你说你非要嫁孟尝君,不惜付出全部身家,可你有想过嫁人只是你未来人生开启的第一步?”

  她拧着眉,不懂她说这些的意思。

  陈白起耐着性子,继续讲下去:“你现在一腔热情正上头,的确是非他不可,可是未来的你经历过冷落、无视、欺辱、背叛后,热情减退,便只能靠着一股倔强继续硬持着生活,你或许在后宅内院会受到姬妾的各种算计,你会怀子、意外堕胎,然后看着某一日他另有所爱,然后你会被愤怒与怨恨蒙蔽了人性,做出各种恶毒之事,然后事情败露,遭受各种指责、怀疑、辱骂、关押、惩罚,那时你有口难辨,有苦难诉,因为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强求而来的,所以所受的罪你都该……”

  随着她缓慢而平淡的述说,陈蓉仿似真的被她的话拽拉进了一个尚未发生这一切事情的未来,她还是陈蓉,却又不是现在的陈蓉了,她被她强求来的婚姻变得面目全非。

  “等你中年时,无儿无女,只余一具残躯,无知心人诉苦,无钱财傍身,那孤苦寂廖的无望后宅便是你的一生,你可甘愿过这样的生活,你可还是要一头不管不顾,不思不虑就朝下跳?”

  陈蓉不过一个二八少女,不曾见识过这世上狗血虐文剧情有多洗脑,瞬间被她描述的可怖未来吓白了脸。

  “不、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

  见她不太接受这个求而不得的恶毒女配悲惨人设,那她再给她编一个白莲女主的虐恋情深剧情:“因为他不喜欢你啊,嫁错了人,便等于错了一生。好吧,假如你觉得你如果拼了命地对他好,用你的好来感动他,为他奉献出一切,他也在狠狠地伤害过你之后憣然醒悟,被你的深情打动了,可那时,已经一身惨痛狼藉的你,可会像现在一样依旧热情、依旧执着、依旧心无芥蒂地接受他?”

  她茫然又无措地顺着她的话去想,下意识摇头。

  她身为匪首唯一的女儿,自小自由随性地被人娇宠长大,骄傲了一辈子,若真被人这样伤害,怎么可能会选择原谅。

  没有意外她的反应,陈白起也是在观察过她,在身上看准了这一点。

  “这世上向来是一物克一物,你降服不了浪子,便势必会被他的多情与无情伤害,撇开你如今的一时冲动,认真地审视你要嫁的这个人,你可看清楚了,他是否值得你托付终身,你敢替未来的自己担保,绝不会后悔今日强求来的结果吗?”

  未来的她?

  那个疯癫歹毒、又凄惨无比的她?还是那个牺牲了一切去换来一个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男人的她?陈蓉此刻像是一个被人逼入绝境的小动物,不敢看向陈太傅那一双看透人心的雪亮眼眸,她一时竟答不出来。

  说不嫁,心不甘,说嫁,又恐她描述的未来成真。

  这时,孟尝君像是给她的不确定再加上一道裂缝,他笑得恶意:“你若强嫁,本君自然不会对你这种送上门的有半分怜惜,以后你在内宅是如何遭遇,便只能自个受着,本君除了能给你一个夫人的名号,其余的你争得了便是你的,争输便也是你要受的。”

  “你真的,真的不曾对我有意?”陈蓉哑着声、眼眸透红地问他。

  孟尝君静静地看着她,这还是这么久他第一次认真将她看进眼里,他缓缓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与轻浮之态,低沉如琴的声音冷酷道:“本君这一生薄情寡义惯了,唯心动一次,却并未有好报。”

  这世上多的是求而不得,所以,他又凭什么要成全它人?

  陈蓉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盛满的泪终于不堪负重一下便掉了下来。

  她自嘲一笑:“……都是求而不得啊。”

  最终,她被说服了,不仅是因为陈太傅一席话撕开了一直蒙蔽在她眼前的虚幻美好,还因为她终于心死了。

  她一直以为孟尝君只是一个不懂情的人,她只要一直追随着他,不放弃,或许未来有一天能够争取到他的心,但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懂,而是他的一腔深情早就给了别人,并将心一起埋葬在了过去,一个没有心的人,她硬要来一副躯壳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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