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遇上了老麻雀儿
晨曦映红了天边的云朵,露水打湿了地上的小草,略带湿润的空气吸入肺腑,令人神清气爽精神振奋。
一晚上没有睡踏实的秦晓勇早早跑到刑警支队楼下,打电话把同样兴奋的难以入眠的柳俊梅叫下楼,两个人开车直奔火车站。
昨天分析出了闫福俊的意图,欣喜过后,秦晓勇和柳俊梅又发起了愁,既然是去打扒,那就得穿便衣,可是穿什么衣服、打扮成什么人却让两个人没了主意。
他俩一合计想起,下午的欢迎会上,那些老队员都穿的普普通通很大众化,商量后决定,就穿平时学校里穿的便装,扮成学生的样子就挺好,反正也刚出校门没多长时间,算是本色出演。
秦晓勇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上衣、灰色便裤、白色休闲鞋,他把上衣扎在裤腰里,整个人看上去精爽干练。
柳俊梅则是一条蓝白色弹力牛仔裤、黑T恤衫、浅蓝色旅游鞋、扎着个马尾辫儿,斜背着一个蓝色牛仔布大包,一副纯纯的学生妹形象。
对于把车放在哪儿,秦晓勇胸有成竹,因为唐晓棠给他们讲过第一次碰见闫福俊大队长打扒时的情形。
他轻车熟路般的把吉普车开到了铁路机关大院门口,都不用摁喇叭,门房的大爷瞄了一眼车牌儿就推开了大门让他把车开进去了。
和柳俊梅往外面走时,门房大爷还和秦晓勇招呼了一声:“嗨,新来的吧,小心点儿啊。”
秦晓勇和柳俊梅是又高兴又沮丧,高兴的是群众对打扒民警的爱护与热情,沮丧的是大爷说他俩是新警察,这是刚入行的警察最怕听见的一句话,很伤自尊的。
秦晓勇对大爷说了句“您忙着啊”,和柳俊梅快步出了铁路机关大院儿,往火车站出站口的方向走去。
按照多年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反扒大队的民警一般情况是不进售票大厅和候车室这些地方的,因为这些地方有铁路公安局的同行在值守,跑到里面去不是在抢人家的“买卖”嘛。
就好比铁路公安去市里商场、公交车上去抓小偷一样,打扒大队的人你们的心里也不太痛快吧。
当然,有特殊情况就另说了,比如抓现行时嫌疑人逃跑、有固定目标实施抓捕等情况不在此列,那还得双方密切配合呢。
秦晓勇和柳俊梅一前一后离得不远,来到了出站口附近,踅摸了一圈儿没看见闫福俊和反扒队的其他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六点十分多一点儿,给旅店揽客的、售卖小零食的、招揽乘客的出租车司机各色人等慢慢多了起来,他俩知道,这是有旅客列车快要进站了。
六点二十分钟整,先是零散、然后是密集的人群从站台里涌向出站口,检票员在一一核对完人们手里的车票后,放旅客出了站台。
人们好像都是有急事,蜂拥着从出站口出来挤成了一团,秦晓勇目光如炬,站在距出站口十来米远的路中,快速扫视着出站、接站和游荡着招揽生意的人员,寻找可疑对象。
柳俊梅看见身旁停着辆面包车,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贴在汽车的一侧观察着涌动的人群。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矮小、头发灰白、其貌不扬的老头引起了秦晓勇的主意,这个老头穿了件皱巴巴的灰色衬衣,手臂上还搭着一件蓝色长袖上衣,他斜挎着一个黑色旅行包,紧跟在一个身高体壮的中年男乘客后面。
这个中年男乘客拖着个行李箱,身上还背着个大旅行包,走起来有一些吃力。
那个老头紧跟着他,微微弯着腰,不时左右扭动身体在看着前面的中年男乘客身上。
秦晓勇的心“咚咚”狂跳起来,兴奋的有点呼吸急促,看来自己和柳俊梅运气不错,第一次出来打扒就遇上个“老麻雀儿”,看样子对方是急着要下手了,自己和柳俊梅的“买卖“要开张啦。
他快速的看了看柳俊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俊梅也在注意那个方向,点了点头回应秦晓勇。
秦晓勇和柳俊梅先后汇入人群,眼睛紧盯住目标人物,等待抓捕的机会。
昨天听老同志讲过,打扒最忌讳和丢人的就是“干拍”。
所谓干拍的意思是,抓贼时没有人赃并获或者是由于动手早了,嫌疑人还没有得手就动手抓人,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处理嫌疑人的情况,这是在反扒工作里面最没面子的事。
往前跟踪了二百多米,就要上前面的大马路了,秦晓勇和柳俊梅几乎同时动了。
在秦晓勇眼里紧盯着的那个老头,把手臂上的衣服遮挡在中年男旅客的右手臂弯处,身体前倾右手向前伸出探向了男旅客的右裤兜。
秦晓勇离他大约有十一二米,计算了距离和时间,当自己到了他跟前时,他偷窃的过程应该已经完成了。
秦晓勇迈开大步晃动身形迅速接近到老头身后,看准他的右手一把攥住的同时,左手已经把手铐拿在手里,干脆利索地往老头儿的右手腕上一磕,手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铐尺从铐子的缝隙间穿过,这一下秦晓勇认为十拿九稳的上铐手法居然落空了。
那个老头的手腕只是往下侧移了几公分就躲开铐子的束缚,这老头儿脸现怒色,看意思要打秦晓勇,那秦晓勇是练家子,抓在老头右手上的手指像铁箍一样紧紧勒着,老头又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冲着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动手”,站住回头看向秦晓勇,跺着脚训斥道:”你这个棒槌,抓我干什么!“
秦晓勇感觉到出问题了,面前这个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此刻满脸正气,一双小眼睛里精光四射,眼神里是愤怒、无奈、可笑、亲切复杂神色,他竟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积起来,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嘴浸满烟锈、参差不齐的黄牙。
老头变戏法一样地在右手举起个蓝皮子证件,嘴里对秦晓勇说着:“轻点轻点,我这老胳膊腿儿可经不住你折腾,看看看看,俊干头怎么把你弄来打扒了,你该去王大个的重案队呀。”
秦晓勇一看见那个蓝皮子本儿就知道坏了,那是平城公安局的工作证,这个不用看秦晓勇就知道错不了。
再听老头嘴里说出来的俊干头、王大个,能这么叫这俩人外号的,一定是局里面的前辈,秦晓勇连忙松开老头儿的右手,惶恐羞愧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头儿收起了笑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秦晓勇,口气很严厉:“往车上带人不用我教你吧?”
秦晓勇机灵一下反应过来,赶忙冲进了前面已经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群里,只见闫福俊、柳俊梅已经控制住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多岁年轻人,拿手铐将两人分别背铐,让他俩蹲在地上。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走在老头前面又高又壮的那个男乘客,正在向一名四十多岁的妇女询问着情况,并且在做着记录,那做派一看就是个刑警队的。
闫福俊看见秦晓勇来了,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坏笑着说道:“身手不赖啊,差一点儿你就把他铐上了,比我们哥几个强。”
秦晓勇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不敢吭声。
闫福俊冲他吼道:“你是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啊?”
秦晓勇醒悟过来,转身就往人群外面跑,忙乱之下自己差点把自己绊倒。
闫福俊看着他的背影停了几秒钟,又回头看了看脸上满是心疼不忍神情的柳俊梅,笑着对她说:“你这个好同学哪儿都好,就是太急躁了,有空你得多提醒提醒他,你的话他可是当圣旨听的呦。”
柳俊梅的脸红了,忸怩着小声说:“闫队,你说啥呢,这么多人在呐。”
闫福俊严肃起来:“你比他冷静,观察的也更仔细,不然今天弄不好就让他给砸了锅了。”
原来秦晓勇看柳俊梅也在和他观察同一个方向,想当然认为他俩盯的是同一个人,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柳俊梅站着的地方非常隐蔽,而且她是在人群的侧面,从她这个角度观察的范围更大,视野也开阔。
她是发现有一对青年男女跟在一个背着旅行包的中年妇女后面,这对男女互相嘀咕了几句,女青年就快步走在了中年妇女前面,故意放慢脚步挡着中年妇女,不让她往前顺当地走。
而那个男青年则紧跟在中年妇女身后,眼睛一直瞄着她身上背着的旅行包。
那个女青年假意躲避旁边的人撞到中年妇女身上,中年妇女停下来责怪她,女青年搀住她的右胳膊给她说着好话,男青年熟练地拉开中年妇女背着的旅行包拉链,迅速把手伸了进去,夹出来一个棕色的钱包。
柳俊梅在男青年从包里往外抽手时,敏锐地观察到他手上拿着个棕色的物件,判断出来是个钱包,这是小偷防范最松懈的时候,因为这时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个钱包上面。
柳俊梅再不犹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一把抓住男青年的握着钱包还没有放进自己口袋的右手,使了个“拉腕别臂”,干净利索地把男青年放到在地,几乎在同时,闫福俊也到了,看柳俊梅已经得手,他往中年妇女身前一蹿,把正要逃走的女青年抓了个正着。
那个又高又壮的男乘客已经扔掉了手里的皮箱,把还懵懂着的中年妇女请到了一旁,给她出示了证件,询问起情况。
而我们的秦晓勇却闹了个大乌龙,动手去抓那个老头儿了。
【作者题外话】:“老麻雀儿”是北方某些地区的俗语,指年龄大,在某些方面有丰富经验、技能的人。在打扒队这里,是特指有经验的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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