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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夙愿


  李景良呵斥阎中立,底气十足,傲慢之极,成心借机要边军难堪。

  阎中立没恼怒发威,轻笑一声:“我上头有主将,有将主,有监军,某家非你麾下,不受你监管节制,我边军只服英勇敢战本事比我们大的。老子凭什么要跪你?你本事比老子大?”

  他说着挑挑眉毛,很欠揍的模样“不服?咱俩现在就练练看到底该谁跪谁?”

  二人之间有很深的夙愿,素质个性可能不对付,李景良历史上临战逃走等于害死了阎中立,现在,阎中立瞅着李景良格外不顺眼,当先站出来蛮横阻挠羞辱李景良.....似乎冥冥自有天意。

  三边骑兵暴徒顿时哄笑起来。

  对阎中立的挑衅,李景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顿时掉入进退两难。

  就算他真的能打得过阎中立,稳赢,可一下场就意味着他赢了也是输了。

  他,贵为一军主将,而且是本路总指挥的直属部下的主将,身份天然比本路麾下各军的主将高一层,

  这就象中央与地方同级官,但中央的官天然就是比地方的贵重一个道理,“中央军主将”或“总部军的主将”却与“地方军”或总部下属某军的区区一部将斗杀,这身份上就丢不起,应战就是自认身份寻常,是自甘下贱,而不是英勇有血性.....

  输了?

  那更是输得脸面丢个净光,以后哪有脸见人?还如何当能服人的河间军主将?

  让李景良更恨更下来台的是,阎中立还特意加的那个“英勇敢战先决”条件。

  李景良自然不会自失身份地下场应战。

  何况,他骨子里最怕死,又很清楚阎中立是边关有名悍将,能打敢拼,打起来就会发疯发狂不要命,

  对这样的贱命粗胚疯子,李景良对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心中完全没底气,也不敢轻身犯险相斗,不然,有了损伤太划不来,更可怕的是甚至可能丧命......不要说这是宋军内部比武争斗阎中立不敢伤他更不敢弄死他这样的一军主将。

  这里是边关。

  边军和内地军不一样,一斗起来就容易发狂死拼,不管不顾后果。

  一军主将若是死在和别军的比武争斗中,这是个大笑话,在朝廷眼里的定义首先是这主将太不堪,太本事不济却太轻浮自己没个B数,不堪大用......

  一堆恶劣的评语,甚至会归结为该死,死得好,否则朝廷不知是如此糟糕一个人一直在信任重用着必会误了军国大事。

  总之,最大的可能不是朝廷对死的主将的惋惜和严厉追责。

  至于凶手,

  就算正了军法,在边军心中也是大英雄,被赞颂尊重,死会很光荣.....

  换一个角度说,

  以卑微部将小将小军官甚至仅仅只是个军中勇士悍卒之身能拼掉军中主将,这属于以区区卒子却兑掉了老将的最高级戏码,绝对划算。

  军中,若某官仇视想干掉某官,常常就会玩以卒兑将的手段,

  收买战斗力强大的“小卒”或掐住“小卒”要命的什么把柄逼迫,安排当众挑战仇家某将,在争斗中公开杀死,或干脆刺杀....

  阎中立的这种语言小圈套,就算阎中立是个大老粗,不会耍嘴用计,他也天然会使。根本不需要宗泽事先教他一手。

  军中,这种变相挑衅上官权威踩上官脸的把戏太常见了,尤其是在边关。

  几乎每个边将都是在这样的挑战与阴谋圈套中从“奴隶”到将军的。

  阎中立自己就是这么慢慢一步步斗出来熬出来的,不止是靠实际的战功当了将军。

  在野蛮落后的时代,普通人活着不易,要随时承受官方与社会带来的各种凶险,在军中就更不易了。

  军中更粗暴野蛮,更复杂,更狠,更凶险,能活成老卒,那真是命大.....

  李景良也算老边关了,久在军中,也很明白这些常识一样的道理,深知其阴险。

  他更怒,更阴险的大骂:“阎中立,你这是不把朝廷的规矩放眼里了?”

  “扯你麻的蛋规矩。”

  阎中立直接爆粗口:“边关自有边关的规矩。英雄好汉才让边关人敬重。你是第一天混边关达?

  你,打不过老子。老子跪什么跪?还扯到朝廷?我朝廷你一脸跪你一脸。”

  “你——”

  李景良气得眼冒火星,指点着阎中立正要玩阴的用话把阎中立坑进去。

  阎中立却一瞪眼大喝:“少特娘的废话。快说,你们来干什么?想毁了柴家庄断了俺们三边的美食?”

  这话问得就问题严重了。

  尽管李景良,包括宿太尉这些河间主要官员事实上确实想趁机掐住三边的水货享受,逼三边帅老实低头,但此时丝毫不能露出半点这个意图,

  否则直接就是边军与河间军开干,事就成了边军与河间军之间的矛盾,甚至能成了双方不死不休的大冲突,那就没柴进什么事了。

  柴进不但能轻易逃过此劫,从容在一边看热闹,而且只怕河间军以步怼骑会惨遭屠杀.....更悲惨的是,朝廷畏惧边军一怒造反,最怕事态扩大,必然会优先体谅和维护三边。河间军为朝廷办事,却不但无功劳苦劳,反而还有大罪,死也是背着罪名的白死。

  李景良对这点事看得很清楚,能入宿元景的眼,能赢得朝廷的欢心和重用,自然有两把刷子,不是军中最常见的那些只会耍勇逞强的没脑子将领,不会犯这种错。

  此外,他更感觉不对劲了.....三边似乎有什么预谋,在这似乎是成心挑事.....

  李景良顿时警惕起来,

  收起了轻狂自信,不再理睬阎中立的污辱挑衅步步紧逼,他的身份及此次使命也有资格完全无视阎中立这样的,只顾再次仔细审视着桥对面的边军。

  三边在这的将士,绝大多数都随意站在密密麻麻的货车边嘻嘻哈哈的看热闹,上千战马还在较远处照样由少部分骑兵随意看着悠然啃食着赵庄当年精心种植的品种繁多而美味的牧草.....一幕幕画卷,总之没有预先就有敌意图谋的那种专门戒备甚至敌对河间军的迹象。

  李景良看不出什么,却越发疑虑重重......奸贼小人王八蛋官就是这样心术不正多疑。

  突然,他的目光一顿,终于发现了什么,目光定住了。

  李纲?!

  李纲混杂在边军将士中,正捻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他,那目光却是若有所思....

  李纲这厮怎么会在这里?

  李景良心里一格噔,越发疑云大起,倍加警惕。

  李纲有三个官身份,但在这边关,三官职权归纳起来只有一项——监军。

  李纲是事实上的高阳关路监察权最高的监军,直接监管东路三边,掌三边包括边帅、监军太监和勋贵,到小卒或屯田军,所有人的生死,

  同时对整个高阳关路下的河间府以及大名府路都有监军与协调大权,对宿太尉和蔡京女婿梁中书这样的老大的监控权,就象河间府监军太监对本府所有官员或监军勋贵对本府所有武官一样,必要时有先斩后奏之权。

  但,李纲的监军权与河间府总监军太监的监察权事实是不分高下的,职权有重叠,都能管到三边的监军,却又有不同,李纲对三边监军没领导权。河间府总监军却有。三边监军直接对总监负责,同时却也有直接秘奏皇帝的权力。

  李纲与总监军是相互牵制相互制衡的关系,谁也没权力杀谁。

  至于这二者到底是谁的监军权最大,到底谁能压倒谁,这不取决于皇帝与朝廷的意志,而是取决于谁在边关的实力事实最强,说白了就是谁更得边军的拥护支持。

  边关是最凶险最现实的地方。

  这里,真正的主人是广大边军,尤其是在现在的宋国这状况。

  李纲,与东路三边帅关系好,穿一条裤子的,四个老大默契一起鄙夷宿太尉,根本不把宿太尉的总指挥地位权力放眼里,若是宿太尉自己没个B  数,在战时敢发命令或指示给三边,必定会被轻蔑无视了成了笑料.......,在宿元景或李景良眼里属于可恨的一丘之貉。

  问题是,三边帅老头就有本事能迅速赢得凶狂桀骜不驯三边军的认可与服从。李纲自己做得也不错......他身后就有了全大宋最能打也最强大的军队的支持。

  河间府总监军,即使是皇帝的心腹家奴,有皇帝宠信和直接撑腰,怼上李纲也没底气真耍狠硬的。

  宿太尉事实上在拢着一群败类文武在河间府瞎搞。

  总监军太监事实上是在配合瞎搞,沆瀣一气,共同谋取私利,拼命追求及时放浪嗨皮,生怕宋国亡了就享受不了了,已经被李纲李大炮到边关上任视察各军察觉后无所畏惧的不客气的直接轰过教训过了。

  狗太监总监军面皮当众受损,气得要发疯,本就是狭隘变态阉货,发毒誓要弄死李纲,却只能是对皇帝打打小报告说说李纲坏话,空自发发狠,根本无法把李大炮怎么着。

  李景良这样的宿太尉及总监军的共同狗腿子主将,李纲教训起来更是不在话下,岂会当个人物待,瞅着李景良不顺眼,知其不堪,顺手也早教训过了。

  皇帝的心腹狗腿子总监军太监都不敢硬怼李大炮,李景良又怎敢耍硬气,被教训威胁警告,当着河间大小文武丢了面子也只能是,是是,下官晓得了、大人教训的是.....忍了。

  李景良当时若是敢表示不服,李纲不能就此砍了他,却至少能拿下打他个半死不活.....

  李景良对那次的教训印象太深刻,心里恨透了李纲,却也真怕了真敢干的李大炮。

  此刻,李纲竟然也在这......

  购水产进点货而已,大佬李纲,何至于亲自到此?......有阴谋?指定不对头.....

  事情却不容他多想。

  李纲排开众人已经悠哉悠哉走了过来,往桥头一站,没穿官服,也不高大雄壮威武,儒雅文人一个,而且孤零零的站那,但一股执掌人生死的监察大佬的霸气却喷涌而来。

  李景良眼皮子一颤一眯眼间,李纲笑呵呵问:“这,不是李大将军吗?”

  李景良明知这是嘲讽,甚至是不怀好意,却只能装不知,强忍怒气,却不肯下马行礼,稳坐马上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李大人好眼力,没认错。正是末将。”

  李纲更仔细地瞅了瞅他,眼闪不屑,却仍笑呵呵:“朝廷自有纲常,边关自有规矩。无论按哪一条算,李大将军见到本监军都应该赶紧下马行军礼郑重问候吧?”

  老子是最大的监军,直接拿捏着你的生死,身后有三边大军为爪牙,也有实力捏死你,你就算发了疯,不顾一切想暴力反抗都反抗不了。见了老子,你竟敢高坐马上拿大?

  这是以同样的方式代阎中立找后账。

  三边骑兵和河间军,在场的将士都......兴奋起来,都津津有味看起了热闹。

  李景良却早有准备,又是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李学士(徽猷阁直学士),请恕末将无礼了。这回......哈,它是情况特殊。末将想下马请安,却怕李大人您受不起呀。”

  李纲明白这厮是怀圣令而来有恃无恐,装不知,也没吭声,只眼神悠然淡漠询问着。

  如此作派,恶心得李景良只想吐,

  恨得不行,他却不能装看不见李纲的眼神不懂眼神的意思,

  他不能不回答,否则,眼下李纲拿他没法,过后,李纲却能随便弄一堆他怎么也穿不完的小鞋活活逼疯他穿死他,那后果他担不起,也没人能保得了他......只得装模作样恭敬地拿出那份朝廷旨意对李纲一扬:“李学士,圣令在此。本将奉圣令捉拿柴进问罪。”

  “哦?”

  李纲也是有影帝实力的,满脸的惊愕意外,装得挺象,似乎真不知道什么内情。

  他一伸手:“拿来我看。”

  李景良越发恶心难受得要死,却不能拒绝。

  监军李纲就有这个查看圣旨的最高权力或是审核圣旨真假的最优先权力。不能不给。

  李景良无奈地应声是,却咬牙坚持不肯下马低头,把旨令由身边军官转交去。

  李纲没计较这个细节......先让李景良得瑟得瑟......

  展开旨意仔细看了看,

  待看完了这份满满荒唐任性瞎搞却是满篇冠冕堂皇的旨意,李纲的火气顿时疯狂上来了,眼前仿佛呈现出高俅等诸贼在朝堂在安逸富贵的京城的猖狂逍遥得意嘴脸,心中越发怒火沸腾,却并没流露出来,只是收敛笑容,化为严肃正经。

  “竟.....有此事?”

  李纲很惊骇诧异,甚至演出满脸不可思议神色:“柴进,竟然是二龙山逆贼同伙?”

  他没等李景良得意巧言什么,把旨意往那小校手中一塞,直接一挥手喝令三边骑兵:“立即让开通道,清出城前空间为战场,让河间军打破柴家庄剿灭柴进一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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