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中山狼,中
正忐忑考虑以后事的高通判党羽,无论死党还是另择明主并且已经在高家赶紧对雷都监表示过投靠之意的,全被灭。
从傲慢的男女主子到为虎作伥的爪牙,无论是官是吏是军是民,在暴起的发难中,数百人稀里糊涂被杀。
家产皆被查抄一空。
高通判长久盘踞泰安作威作福,果然势力广大,不但他家钱财丰厚,连党羽也了不得。
抄出的现钱总共就有四五十万贯。
这还不算玉器等及众多房产店铺和数量庞大的良田矿产什么的固定资产。否则算总账报的数字大得能吓死常人。
这期间,温知州忍伤痛勉强吃了点午饭,又小睡了一场,缓解了惊恐疲惫,醒来后精神感觉好了不少,伤口也不那么痛了,立即振奋精神亲自书写破获本州通匪大案的奏折。
他把发生在泰安城的三件恶性大案串在一起,合理编造了个大功,向朝廷申诉自己承担的惊险与丧亲的伤痛委屈。
奏折中:高通判成了长久隐在泰安官场的通匪大贼,奸诈凶狠无比,党羽众多。
在温知州的慧眼识别和忠于王事的努力下,察觉此贼蛛丝马迹,逐步解开了迷雾,正要动手捉拿。不料高贼异常警觉狡诈,察觉不妙,却在温知州英明正确领导下布置的天罗地网中无法逃脱,狗急跳墙,一方面安排手下暗藏的爪牙化装戏班以敬献戏曲为名进入了欢喜接受民心爱意的知州家,以突袭手段杀害知州善良的妻、子满门,并抢劫后化装潜逃了。
另一面,高通判让儿子以逍遥娱乐为名设骗局,把本城兵马都监等要害官员家的无知孩子骗在一起。
其子不但亲自暴起行凶杀害诸公子,并且带爪牙玩绑架,妄图以人质胁迫泰安众官员妥协,逼官府不得不退让,以此给高通判等困在城中的恶贼和家人赢得脱身的通路。
但如此歹计终被及时识破。
温知州和相关官员将计就计,反收拾了一众凶徒。
高通判的儿子也在争斗中无路可逃,急眼了跳楼逃跑,结果却当场跌死了。由此也可见高衙内之心性如何胆大凶猛。
在此事中,本州都监的大公子在收拾这伙逆贼中起到大作用。
此子奋勇担当杀贼任务,甘愿以身犯险,潜身诸公子中,危急关键时刻发挥将门之勇和其父之忠君爱国精神,奋不顾身勇斗高衙内一伙,并且成功打败了对手,吓得高衙内仓皇退逃间不得不跳楼求生,
事情败露,高通判自知罪责难逃,对海盗却是忠心,又不想被捉拿下狱后受刑受辱泄密,索性以养的剧毒蛇自杀了,以此凶残手段逃脱了威威国法的惩罚。
……
潜藏在泰安的以高通判为首的一伙逆贼男女数百人此次全部清剿一空,还了泰安清平安宁。
但清剿过程中,诸贼凶悍刁顽,以死抵抗,并借百姓性命威胁追捕以逃窜,给清剿造成极大困扰,也只能当场诛杀。
因有不少贼子爪牙潜藏民间装百姓,军队在清剿仓促间难以准确区分,追捕战非常惨烈复杂,激战中,泰安忠勇官兵死伤七八百。无辜的百姓也被逆贼暴徒祸害不小。
高贼盘踞泰安十几年,以各种合法不合法的手段经营有方,在当地人眼中属于富贵显赫名门,但此次查抄清点后却钱财了了,比出身贫寒为官最正直清廉的清官忠臣还寒酸。这很令人奇怪。
从拿到的主犯高贼的夫人和管家审问得知,原来高贼以官身之便利,带一伙党羽从泰安搜刮了极多钱财,但奉献给了海盗发展壮大。
由此可见此一伙贼寇对贼主海盗是如何甘愿默默奉献牺牲,又是何等狡诈而忠心追随。实为可恨的大害。
……
只要处理好了泰安这边的首尾,温知州这番奏报就合情合理,堪称天衣无缝。
因为此次夏灾已经清晰无比地表明了大宋有不少官员明为忠臣干将,实为潜藏大宋官场的逆贼,泰安出个通判贼不稀奇。以高通判一伙在当地干的那些烂事和逆风也能臭十里的臭名声,即使朝廷派人下来复查,也绝不会有大漏洞。
披着官衣享受大宋俸禄荣华,却做尽祸国殃民罪恶的家族不是故意毁坏大宋江山根基的通匪逆贼,能是什么?
是别的,它就不正常,不应该。
尽管官僚们都心里明白,象高通判这样的败类官员是大宋官场常态,大有人在,但谁敢这么说来质疑高通判通匪。
质疑此事就是质疑大宋官员群体的品质,也就等同于是否定了大宋王朝的统治正义性和权威。
一伙败类统治国家,那这个国家哪还有符合天意民心的正当法理性?
这样的国家自然应该灭亡,应该被推翻被取代。
这却是统治集团决不能承认,也决不能答应的,也就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质疑案件。
泰安官方说高通判是暗藏大宋的海盗成员,他就一定是,不是也是。
必须的。
满朝朱紫贵就算明知真相,有心偏袒高通判,也得举双手赞同,只能坚定这么认定。不然,皇帝这一关就没法交待。
另一边。
赵岳一行到了任原家所居的镇上,正行间,猛然在大街上碰到了一起不平事。
当年,赵老二踏出家门开始闯荡社会时,行走天下曾遇到太多民间不平事,但那多是当地地痞黑帮团伙作孽祸害一方,象在泰安这样的四通八达繁荣地区,很少能碰到有钱有势者带爪牙帮凶公然在大街行凶做恶。
那时,大宋统治还有一定理性,统治秩序还维持着比较正常的状态。
有钱有权者还没腐化堕落到丧心病狂程度,极少有公然践踏损害优先保障他们自身优越地位和权益的王法的恶劣事,还要脸知道维持在民众中的形象,还顾忌着王法纲纪约束,不敢轻犯而招灾,做恶也只是隐身幕后主使不必要脸的地痞黑势力等人具体出手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当然,这说的是当时的整体基本情况。
象横行东京的高衙内以及那些天高皇帝远,皇威不著,有钱有权就是一个个有法不遵土皇帝的偏远地区自然一直在猖狂。
也就是所谓的腐*败是个别现象,难以杜绝,也无关大局。不必大惊小怪。
表面是这样。
但随着皇帝赵佶日益沉迷虚假的丰亨豫大盛世大国美梦中,越发享乐无度而娇纵昏庸,朝中说话算数的权贵紧跟着放纵起来。在蔡京为相专权的朝局下,那些干正事没能力也不愿辛劳,但心计高嘴巴厉害手腕强的奸邪之臣这下得了有利时机,顺势纷纷脱颖而出,上位执掌大权,形成满朝奸w佞格局,朋党为奸,联手操控了朝局,败坏了中央。
中央一烂了,并越烂越过分不堪,动摇甚至毁灭国法纲纪的严肃性威慑力,上行下效,素质本就差的下面自然更烂。
不用再太顾忌王法什么的了。
反正有钱有权有关系就能摆平,做恶不必害怕受到惩罚,哪还不尽情得瑟干什么?
人有兽性一面。
肆意作恶从某种角度上更能体现有钱有权者的社会优越性,践踏法律才能更有力体现享有特权的超人地位身份。
同时,统治者腐化也引领整个社会观念和风气同时改变。
以往的是与非,羞耻观,如今都模糊了。
以往的善与恶、功与罪、正与邪......如今也不是清晰明了可断的了。
无耻可成荣耀。罪恶可反成正义合法之举。
道德沦丧。整个民族信守的信念和良好传统秩序纷纷崩溃,百姓也逐步走向无耻与堕落,好人也转向以恶为能。
由此,以往有身份讲体面的人也纷纷大胆露出邪恶面,流行起公然行凶作恶。
你是有钱有权阶层中的一员,若是只强抢民女,你在相应的圈子里都没脸说出来当炫耀。因为别的老爷少爷公子衙内不但强抢了民女,还弄死了民女家的父亲丈夫子女兄弟,霸占了其财产,并且还把年幼的小姑娘抢回家当丫环虐待着。
特权维护下的兽性一旦暴发和形成攀比潮流,层出不穷的凶残邪恶花样就会玩出常人无法想像的事。
正应了那句话了: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其心性行为用禽兽比喻,那是污辱了禽兽。
人有智慧,能创造,能做的祸害远不是只有本能的禽兽能比的。恶行灭绝人性,令人发指都是远不足以形容。
在宋王朝这种越堕落越快的形势下,赵老二出行在外遇到的地位优越者公然作恶并以此为荣的事也就越来越多。
眼前的这一幕无疑就是一例。
带头当街行凶并指挥作恶的年轻人光头没戴富贵帽子,但一身衣着不是一般的华贵,一看就知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
这厮家族条件优越,成长过程中营养充足,长得远比寻常宋人高大挺拔更显超人一等,虽然油头粉面的,明显是酒色过度的青虚样,但模样也挺帅气,堪称一表人才,在镇上气质形象出众,通常情况下也是平民百姓子弟少能攀比的。
只是这厮此刻干的事破坏了让人羡慕的形象。
他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把华美的扇子不时地摇着,斜眉撇嘴,高昂着脑袋傲慢地对被虐者嘻笑叫嚣着:“本少爷瞧得起你。让你当个抗旗跟班,你这下贱脏货居然敢不从本少爷。给我打。狠狠打。打死了本少爷负责。”
我爸是李刚,有人说是典型的坑爹脑残行为。
这么认定不大对。
人家只是紧急情况下下意识说出了心中一向自傲与信守的信念,展示一下社会优越性而已,是三观问题,而不是智商缺陷,根在社会的不良风气。
眼前的这位当众大放狂言无视人命的少爷无疑也是这么一位三观扭曲的主。
他作恶,但他自己未必意识到这不符合法制不符合正常社会秩序要求。
他感觉自己只是在享受特权待遇,只是张扬一把高人一等,而肆意做点刺激有趣的事罢了。
少爷公子行凶自然不用象无势的百姓那样只能自己劳力冒险,自然有亲信爪牙动手。
更有趋炎附势的社会帮凶助战。
爪牙帮凶听到阔少的牛逼宣言和命令,越发肆无忌惮猖狂起来,污言秽语骂着嗷嗷叫着更积极更有力更大胆行凶。
这伙凶徒中明显分两帮。
一帮是穿着较好的家丁服的,有五个人,行为更嚣张到牛逼冲天,而且身手不错。为首的一个象是教头的更是了得。
另一帮有十几个之多。
一看就知是此地最没能耐最不堪的地痞混混,入军不行;当衙役,官府看不上;吃喝嫖赌坑人作恶有能耐,好吃懒做一身恶习,手脚不干净,品行太不堪,连急需要镇店保安和从业人员的发了国难财的各类新商家都不敢用他们,也不屑用。
这帮人显然不是阔少的手下,只是阔少一露面就粘上来追捧着,跟着作恶混好处为虎作伥的。
这些家伙在百姓眼里更可恨。
被暴打欺负的对象也不是一般人。
那是个巨汉。
在赵老二锐利的目光远远看来,此人衣着破旧不堪,大脚上的坚韧皮质鞋子都露出了脚趾,很是落魄潦倒,但和他手下的大力神冯金彪相像,高怎么也有两米,骨架异常雄壮,相貌却不是冯金彪那种轮廓圆乎显得朴实憨厚却也显得平常的。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鼻梁高挺,眉宇飞扬,披散的头发天然卷曲,天生一股雄狮般威武强悍气,让人一看很容易当成不可不敬畏的英雄好汉。
赵岳也看出这位巨汉九成是混血儿,相貌上带着异族的高鼻深目特征,而且也确实有英雄好汉的本事。
只是巨汉现在显然不止是被本地阔少率众群殴的落难,而且还生病了,正处在病患乏力中,纵有英雄能却无力施展。
阔少的爪牙帮凶都操着家伙,属于家丁的一类都带着刀,虽然没用却也是棍棒在手。
巨汉却赤手空拳,在乱棍乱棒暴打下躲闪招架,愤怒心急中偶尔怒吼暴发一下威力,能打得群凶吃亏退缩,但也只是偶尔。
他被打得很惨,左支右架,摇摇晃晃,狼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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