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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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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柳暴毙狱中,晨阳给他收的尸,  按照萧驰野的意思,  给他的妻儿在丹城安置了新宅子,  为他儿子请了个好先生。

        萧驰野这一病就病到了阒都雪化,  等他能出门上朝时,奚鸿轩已经被提拔为吏部考功司主事。

        沈泽川把禁军腰牌还给萧驰野,萧驰野就着拿牌的空当,用眼睛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精光。

        “谢了,  ”萧驰野抽出腰牌,“镇抚大人。”

        “不敢当。”沈泽川手指微蜷,  舍不得似的。

        萧驰野晃了晃牌子,说“稀罕上了”

        沈泽川笑了,说“稀罕,  这些日子摸惯了。”

        萧驰野见左右都退避在远处,  便说“光摸我的腰牌也太没出息了。”

        沈泽川负手,  对着他说“大病初愈,二公子浪起来也要找到边儿。”

        “我清心寡欲了大半个月,”萧驰野被阳光晒得犯困,挪动了下脚,“朝思暮想的薄情郎也没去瞧过我一眼,  如今出来了,总要想法子治愈情伤。”

        沈泽川被风吹了吹,  说“那种时常见异思迁,  并且新欢旧爱数不清的坏胚,  趁早忘了罢,为他耽误了人间韶华不值得。”

        萧驰野说“坏什么”

        沈泽川说“二公子。”

        萧驰野想捏他后颈,杵在这儿捏又不合适,便说“说得好,说得妙,说得二公子要给你鼓掌。”

        “太客气了,”沈泽川谦虚地说,“心意到了就成了。”

        “这么看你还特地去查了有哪些旧爱,”萧驰野说,“在意啊。”

        “查倒没有查,”沈泽川说,“坐香芸坊吃盅酒,什么风流事儿都能打听出来。诸如二公子是常客,风月老手。”

        “佩服吧”萧驰野说道。

        “佩服,佩服。”沈泽川说着看向他,放缓声音,“但是耳闻不如亲试,传说中的,跟我遇着的,不像同一个人呢。”

        “机会少,”萧驰野抬指挂了腰牌,“多玩儿几次,就更了解了。细嚼慢咽咱们也不是没试过,滋味还好”

        沈泽川在他目光里抿紧唇线。

        萧驰野笑,说“看来还记着呢,那答应我的事儿,也还记着吧”

        “替你给香芸捎话,”沈泽川说,“为你们牵桥搭线,赚杯喜酒喝,当然记着了。”

        “我就知道你靠谱,”萧驰野说,“这事儿要是成了,我该怎么谢你呢”

        “就当!当份子钱吧。”沈泽川有点懒散,目光沿着石板往外瞧,心不在焉地说道。

        韩丞正好从堂内出来,冲他们俩人招手,旁边的小太监快步跑来。

        “两位爷请,皇上等着呢”

        李建恒坐在龙椅听着人议事,马上立春,各地桑麻植种都是大事。其间都察院左都御史岑愈上奏,提到阒都各个民区都有吞占官沟的现象,眼下正开始化雪,堵塞的官沟如果无法保持通畅,遇见雨季必定会涨漫街道。

        这事太小了,起码比起周围商议的事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李建恒甚至没有听清,便放了过去,被中博来的布政使用大嗓门引去了目光。

        岑愈几度想要再开口,都被打断了。

        散朝时岑愈出宫,忽然听着后边有人唤他。他回首,见是沈泽川。

        沈泽川行礼,说“冒昧阻拦岑御史,卑职有事请教。”

        岑愈说“沈镇抚请讲。”

        沈泽川说“适才在朝上听到御史奏言官沟堵塞一事,可是指东龙大街民区骤涨的沟水”

        岑愈示意沈泽川边走边说,他道“是啊,东龙大街吞占官沟的事情自从咸德年间就有,往年开春也会淹泡民区,但因为没有死过人,也没有出过事,所以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沈泽川当下微微苦笑,道“不瞒大人,卑职正住在那里。”

        岑愈颇为吃惊,连忙说“这几日已经淹了吗”

        沈泽川说“卑职住处占地较高,左右住宅因为抢占官沟、扩增院子,已经把屋檐抵到了卑职的屋檐边上,污水堵塞难通,昨夜已经漫到了院子里。今晨上朝之前,卑职专门去了趟周边民区,低洼处的民宅已经泡在水里了。”

        岑愈忧愁地说“若是遇着什么疫病,那就糟了。且先不说淹水的事情,因为大家都想抢那几寸地方,使得宅屋紧靠,中间没有砖石相隔,都是木板,这要是着了火,就要出大事了。”

        沈泽川想了想,宽慰道“大人不要急,卑职与指挥使大人谈谈,看能不能上禀皇上,趁早派人疏通。”

        “好,我也再与阁老说说。”岑愈提步要走,末了又回头,对沈泽川笑道,“镇抚有心了,此事若能尽快解决,也算功德一件。”

        沈泽川拱手送他。

        宅院里的红梅败了,沈泽川到时,萧驰野正立在书房内看那残梅。

        “这几日化雪,到处潮得厉害。”萧驰野拨了拨梅枝,“你那宅子住不了人吧。”

        沈泽川最近确实在为!此事发愁,他轻拉了拉领口,换着鞋说“院子已经淹了。”

        “五年前我打那过,朝晖就提过官沟的事情。”萧驰野回身,“不想这么久了,竟没有个人去解决。”

        “反正泡坏的都是下三烂的贱种,解决起来还费时费力。”沈泽川面上嘲讽,“谁情愿干。”

        “你不是准备干吗”萧驰野看着他,走过来,“今年是天琛一年,有都察的功绩考核,要真出了什么事,满朝文武都要抢着干。”

        “我看未必。”沈泽川扶着壁要踩上席子,却被萧驰野挡住了,他眼眸上挑,说,“嗯”

        萧驰野俯身拎起沈泽川的靴子,在皮面上摁了几下,说“锦衣卫这么小气,连双鹿皮靴子也舍不得给一双”

        沈泽川净袜湿了一半,萧驰野叫人生上炭盆,把屋子里烧热了。沈泽川今日面色不好,原来是给冻的。

        “鹿皮靴子也经不住泡。”沈泽川挪开脚,不许萧驰野抓,他垂眸看着萧驰野,道,“东龙大街低洼地都是些贫窑子,现在全给泡脏水里了。”

        萧驰野就这么蹲着身,仰头说“那些窑子平素都是不挑客的,什么人都接,几个铜板随便用。税银根本交不起,年年逋欠,户部下边数铜板过日子的人也不是东西,专门有心晾着他们。”

        “还有民区也给泡了。”沈泽川说道。

        “都习惯等着,等到过了春就没事了。”萧驰野起身说,“办事的人不少,但情愿办没功绩的事的人太少。今日散朝了也没用饭,一道去吃吧。”

        丫鬟来给沈泽川备了木屐,他趿着木屐也没萧驰野高。萧驰野看他着着净袜的脚踝纤细漂亮,便又想起了他过去一直服用的药。

        “过年也没见你胖。”萧驰野推开门,带着他向外走。

        “忙得日日只睡两个时辰,”沈泽川轻磕了磕木屐,“原以为南镇抚是个闲职,谁知兵匠的门门道道也多。”

        “奚鸿轩要是保不住你,”萧驰野侧头,“趁早换成二公子的旗子。”

        “那估计连两个时辰也睡不到了,”沈泽川跟着他,“锦衣卫如今还剩下的人,多半是子承父业,靠祖宗赏饭,看不上禁军的油。”

        这几日正在化雪,院里也湿漉漉的一片。萧驰野跨过水洼,回过身,看了沈泽川一会儿。

        沈泽川趿着屐,月白的袍摆不提着就得往水里跑。此刻天已暗,白俏的月亮搭在遥远的天边,衬得周围清亮亮的,也衬得沈泽川映在水洼里的倒影又薄又好看。他一边说!话,一边专心看路,没留神萧驰野停下了,犹自掀了白袍,从那头像孩子似的跳过来,正跳到萧驰野跟前。

        萧驰野想也不想,俯身抱着他的腰,把他扛上肩头。木屐滑落在地上,萧驰野拎起在手上,就这么一手提木屐,一手圈着人往上回吃酒的屋子去。

        晨阳退了几步,冲后边的侍卫打手势,把院里的人无声挥退了。屋顶上的丁桃没敢出声,露着双眼看着二公子扛人。乔天涯和骨津各蹲一个檐牙,不约而同地喝了口酒。

        “早上看着脸色不好,”萧驰野说,“这么烫,病着呢吧”

        沈泽川伏在他肩膀上,望着地上的月亮,说“兴许吧。”

        “雄图霸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萧驰野上阶,踢开门,“命最金贵。”

        “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回事,”沈泽川落地一片柔软,他注视萧驰野,“小病,睡一觉就好了。”

        萧驰野没看他,自个儿脱了鞋,再褪了外衣。丫鬟们鱼贯雁行,在小几上摆盘上菜。

        沈泽川净完手,又想去拉领口。萧驰野从侧边探手给他拉了,用手指轻拨开衣领,见着点红疹。

        “最近太潮了,”沈泽川用手背抵开他的手,“邻里为了挤占位置,屋檐把光也挡了。”

        萧驰野像是没在意,“嗯”了声就过去了。

        两个人落座,用饭的时候,萧驰野说“你那宅子如今也不合身份,为什么不搬”

        沈泽川说“挨着昭罪寺,见师父方便,又在东龙大街上,奚鸿轩有什么动静也好查。”

        萧驰野看他吃饭,说“纪纲师父不能总待在昭罪寺当杂役,换个宅子,住一块更方便行事。”

        沈泽川说“我看看最近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吧。”

        他手里实际上还有齐太傅的宅子,但那宅子现在住不了,太招摇了。搬家简单,难在奚鸿轩盯得紧,他不敢拿师父和先生冒险。

        饭后已经很晚了,天还是凉。沈泽川起身准备告辞,萧驰野推开窗,冲屋顶上打了个口哨。

        三个侍卫加一只猛一起探头。

        萧驰野撑着窗沿,看沈泽川拿外衣,对他们说“关门,今晚镇抚大人不走了。”

        沈泽川回首。

        萧驰野没笑,他白日里的浪荡似乎被夜风吹散了,那双眼里藏着幽林与浓雾,在月色里显得朦胧又深邃。

        他或许真的是个风月老手。

        沈泽川想。

        用他这个眼神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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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边专心看路,没留神萧驰野停下了,犹自掀了白袍,从那头像孩子似的跳过来,正跳到萧驰野跟前。

        萧驰野想也不想,俯身抱着他的腰,把他扛上肩头。木屐滑落在地上,萧驰野拎起在手上,就这么一手提木屐,一手圈着人往上回吃酒的屋子去。

        晨阳退了几步,冲后边的侍卫打手势,把院里的人无声挥退了。屋顶上的丁桃没敢出声,露着双眼看着二公子扛人。乔天涯和骨津各蹲一个檐牙,不约而同地喝了口酒。

        “早上看着脸色不好,”萧驰野说,“这么烫,病着呢吧”

        沈泽川伏在他肩膀上,望着地上的月亮,说“兴许吧。”

        “雄图霸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萧驰野上阶,踢开门,“命最金贵。”

        “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回事,”沈泽川落地一片柔软,他注视萧驰野,“小病,睡一觉就好了。”

        萧驰野没看他,自个儿脱了鞋,再褪了外衣。丫鬟们鱼贯雁行,在小几上摆盘上菜。

        沈泽川净完手,又想去拉领口。萧驰野从侧边探手给他拉了,用手指轻拨开衣领,见着点红疹。

        “最近太潮了,”沈泽川用手背抵开他的手,“邻里为了挤占位置,屋檐把光也挡了。”

        萧驰野像是没在意,“嗯”了声就过去了。

        两个人落座,用饭的时候,萧驰野说“你那宅子如今也不合身份,为什么不搬”

        沈泽川说“挨着昭罪寺,见师父方便,又在东龙大街上,奚鸿轩有什么动静也好查。”

        萧驰野看他吃饭,说“纪纲师父不能总待在昭罪寺当杂役,换个宅子,住一块更方便行事。”

        沈泽川说“我看看最近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吧。”

        他手里实际上还有齐太傅的宅子,但那宅子现在住不了,太招摇了。搬家简单,难在奚鸿轩盯得紧,他不敢拿师父和先生冒险。

        饭后已经很晚了,天还是凉。沈泽川起身准备告辞,萧驰野推开窗,冲屋顶上打了个口哨。

        三个侍卫加一只猛一起探头。

        萧驰野撑着窗沿,看沈泽川拿外衣,对他们说“关门,今晚镇抚大人不走了。”

        沈泽川回首。

        萧驰野没笑,他白日里的浪荡似乎被夜风吹散了,那双眼里藏着幽林与浓雾,在月色里显得朦胧又深邃。

        他或许真的是个风月老手。

        沈泽川想。

        用他这个眼神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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