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婚(下)
两个小儇捧着龙凤花烛在前导行,木言夕拿着彩球绸带牵着霓凰进洞房。按规矩木言夕应当在前引路,只是木言夕心疼霓凰,抓着霓凰不放手,跟着铺霓凰脚下的麻袋的喜娘不禁笑道,“咱们的新郎官可真疼新娘子。”木言夕笑笑,“等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会不心疼。”
二人入洞房后,木言夕和霓凰按男左女右坐在床沿,谁能想到为霓凰请方巾的福寿双全妇人竟然是当今太后,太后用秤杆微叩一下霓凰头部,而后挑去盖头。叹到,“好一对伉俪。”木言夕并未直接出去,而是等太后为霓凰换妆。而后才一同出去行拜见礼,木言夕和霓凰一样都是父母双亡,拜公婆时请莅阳大长公主和林嫶侧过身子虚受了一礼。行礼时霓凰不知为何觉得有个炙热的眼神在盯着她,却又没有听见周围有什么异动,起身后更未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压下异样的感觉继续拜见。
晚上,宴席正式开始,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谈论的都是林殊与霓凰来之不易的今日。宴后,林家该请有福有德的两位客两人到洞房,向新郎、新娘行“三酌易饮”礼,即新郎新娘饮交杯酒。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林府的人走向了陛下和纪王叔,两位也面色如常地起身陪新人走了。
这一出吓得想要去闹洞房的一干人等全部傻眼,只有不怕死的豫津拖着萧景睿和刚刚结束科举的谢弼溜了过去。结果没想到透过窗口看见了太后和皇后也在,刚要离开就被里面的人发现。只好灰溜溜地打声招呼,倒是里面的人都很淡然,“确实是应该有闹洞房的,不过他们恐怕都没咱们小豫津胆子大。”纪王叔笑道,“听说谢弼今年科举考的不错。”原本尴尬不已的谢弼抬起头,见屋内众人都未介意自己,连木言夕都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陛下说,“是不错,你的策论很好。”谢弼更是笑逐颜开。太后拉着皇后的手笑道,“咱们快出去吧,一会儿这儿该讨论朝政了。”萧景琰也笑笑,“母后说笑了,咱们确实该走了,豫津他们还等着闹洞房呢。”
这些人走后,饶是豫津这样的性子也没了兴趣闹洞房,更何况木言夕和霓凰都笑着看着他们,三人都感到十分尴尬,这还怎么闹洞房!!!
隐藏的江左盟宗主,林府主人,前赤焰军少帅,当今陛下的挚友林殊,与云南穆王府霓凰郡主的婚礼无疑是广受百姓关注的盛事。且不说一向勤政的陛下放下政务前来,也不说朝中百官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更不说穆王爷的多次落泪,单是成亲当日的饮食,就能让螺市街的说书先生连着说上三天三夜。
酒是上好的照殿红,状元红,言小侯爷和纪王叔一闻着味儿就抱着酒坛子不撒手,萧景睿上前拉扯也没用,直到林府的人赶来承诺宴席后会送些到二人府上才肯罢休。
桌上菜色丰富,素菜有蓑衣黄瓜,油焖冬笋,八宝冬瓜盅,荷田藕夹,香菇酿蛋,白菜炖豆腐,开水白菜,荤菜有三鲜鹿筋,糟鹅掌,乌龙戏球,板栗烧鸡,胭脂鹅脯,笼蒸螃蟹,火腿炖肘子,雪底芹芽,汤水是虾丸鸡皮汤以及荷叶汤。
但最出彩的还是上菜前桌上一道普普通通的醉花生,就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甚至在席间主动问询,反而得到林少帅一个白眼,“想什么呢,我还没吃够呢,要吃你自己去找顶针婆婆。”
席间歌舞是妙音坊制曲奇人十三先生亲自编排,只是可惜宫羽姑娘不能来演奏,否则这场婚礼定会更加令人艳羡。
当林府重新恢复宁静,木言夕挥手散去身上的酒去,想起今日林嫶看霓凰的眼神,有种诡异的炙热,像是迫不及待要扑倒猎物的野猫看待猎物的眼神。自己不知道如何控制住护在霓凰身前的冲动,才让仪式顺利继续进行。冬姐说,霓凰现在受自己两次离去影响,一直担惊受怕,以后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霓凰现在确实很不安,兄长回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若是没有这场梦,或许自己会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继续“坚强”地独活。可惜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样坚强也这样脆弱,坚强到可以独自一人素甲上阵,抚养幼弟成人,却也脆弱到,一看见那个人,就再也不想要坚强。
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自己该如何面对梦醒后的孤独?木言夕敏锐,不由感到阵阵心疼,抱紧她,“霓凰,别怕。兄长答应你,从今以后,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视线超过半天。兄长以后都不走了,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回过神来的霓凰终于抱紧他,“兄长,我好害怕。”
木言夕吻吻霓凰的发顶,“别怕。兄长告诉你,往往越是觉得虚无缥缈的现实,就越是真相。你害怕兄长离开,说明你知道兄长真的回来了。”他把霓凰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你听,它是不是在叫你,小霓凰?”
他轻吻着自己的心上人,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在她的耳边缠绵低语,“别害怕,好好感受,兄长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青纱帐内春潮涌动,帐外亦是温柔如水的月光,帐内与账外的温柔缱绻似乎是浑然一体的美好,静谧的夜里,只剩下生命的韵律在吟唱这种温柔。
萧景琰今日喝了不少酒,自梅长苏牺牲于梅岭的消息传来后心底的郁气一扫而空。可惜柳皇后今夜去陪着太后,萧景琰只能由高庸扶着去最近的妃子处。路上经过一个小小的院落,看见一个身影,一副男子打扮,在月下舞剑。
萧景琰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进去与那身影一同舞了起来,高庸见这是一个嫔妾的居所,那身影显然就是此处的嫔妾,于是施礼告退。
“你是谁?”
“陛下,我是傅妺,是您宫中的一个小小嫔妾。”
萧景琰只觉香风扑面,醉眼朦胧间,女子戴冠佩剑的男装打扮也变得楚楚动人,一个翻转,女子跌进他的怀抱,温香软玉在怀,萧景琰不禁一阵口干舌燥,摘下女子发冠,情不自禁地嗅闻一下,听见女子低低的笑声,萧景琰恼羞成怒地瞪她,却在月光下看见女子张扬明媚的容貌,他不由觉得自己更醉了。
低头含住女子的红唇,一面唇舌交缠,一面搂着她跌跌撞撞跌进屋内睡榻,撕开布料,女子的笑容更加明艳,“大王,你听这声音,真好听。”
然而此时的萧景琰全然没有注意到女子怪异的称呼,他只沉浸在女子勾人的笑容里,渐渐乱了呼吸,也乱了心神。
孤山上,林嫶皱眉看着宫城上空突然聚起的薄云,陷入了沉思。
飞流今天在江左一个人玩的很开心,虽然心神并没有完全恢复,但飞流如今已经有了十几岁少年的心智,并不像之前那样,只是熟识他的人依然下意识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就像水牛和姐姐,老是会觉得苏哥哥依然体弱多病。苏哥哥也常常把他当成小孩子,不过他也乐于在苏哥哥面前做个小孩子。
江左盟在江左帮众无数,但木言夕并不打算让飞流以原本的容貌去江左,飞流也希望能够无拘无束地在江左逛逛,于是木言夕为飞流施法易了容。
是以当飞流出现在以前自己和苏哥哥常去的馄饨铺子时,身为江左盟帮众的老板并没有认出来。
“馄饨,大碗的。”
飞流的身法天下一流,他的出现很快引起了铺子里众人的注意。老板和小二只是对这个出现在江左的轻功高手有些好奇,并无恶意;但是铺子里的几个食客就不一样了,他们打量飞流的目光倒像是打量什么货物。
飞流身边的人无一不把飞流当成小孩子宠着,故而当这些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鲜少单独出门的飞流还是感受到了恶意。飞流年纪小,铺子里并没有什么人觉得他会是什么天才的高手,毕竟琅琊高手榜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谁又能想到若不是飞流常年待在琅琊阁不入江湖,琅琊高手榜第一的位子恐怕早就易主了。
“哥哥,你轻功好厉害啊,可以教教小羽吗?”突然有个孩子过来拉飞流的衣袖。飞流不知道为何一瞬间竟然感到一丝丝嫌恶。待看清那个孩子的脸,更是诧异,“毒蛇?”若非当年在东瀛的训练深入骨髓,恐怕早已经是大惊失色了。他面无表情地拨开孩子的手,“不教。”眼角却瞥见刚才那些人正朝着这边看来,还一副随时上来护着这个孩子的样子。
他倒不相信这些对他不友善的人会这样在意一个陌生的孩子,除非这个孩子与他们有联系。想到孩子和毒蛇酷似的面容,飞流心底一阵阵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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