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皇后的算计
京城皇宫内,坤宁宫内殿。
王皇后眼睛猛的一亮,摆手道:“等等,宫里也并非都是我们的人。”
方心怡一怔,随之醒悟:“娘娘说的可是云太妃?”
王皇后眼睑下垂,肃颜道:“正是。”
要说这皇城宫中,皇上的人倒也罢了,在几年前皇上疏于朝政后,王皇后就一点一点把皇上的人大多给收买了。再这一年前多,皇上病倒常不醒人事,王皇后更是大边清除了皇上近前的人。如此整个皇城,也就大半收在了王皇后的囊中。
但就算如此,皇上再不醒人事,有一些人王皇后却怎么也挪不走,动不得。
这些就是云太妃和云太妃的人。
要说这个云太妃,却是大有来历之人。她是上三朝英宗的妃子。当年英宗帝薨时,英宗皇后楚氏即把英宗帝的大多数妃子都给控制了起来。那些妃子也大多在代宗和武宗两帝在位的七年中,郁抑而终。
只这个云太妃,因为是楚太后姻亲家的女儿,而得以幸免。
当年,当今的圣上成宗起事时,云太妃就与其暗中勾连,成为了成宗在宫中的内应。为成宗击破楚太后的专权,登上这至尊之位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因此在成宗得势后,这个云太妃作为成宗的皇嫂得以尊崇厚待,其在宫中势力不但没有丝毫减损,反是增强了不少。
多年来,王皇后对这个云太妃是又嫉又恨。成宗宠的妃子美人她一个一个的击倒,宫的权势也大半到入了她手。独独对这个云太妃,她没法动,动不得。
云太妃一来辈分比她高,二来云太妃所用之人也是这宫中的员老。在这皇宫内庭之中,基本上,包括皇上所重用之人,都是在云太妃的调教下出来的。
要说皇上的近侍太监是宫中太监的老祖宗,那云太妃的近侍太监就是他们的太祖宗。这,谁敢去动,谁又动得?
“云太妃如今在碧云寺斋戒,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宫中。”方心怡皱眉道。
“她人不在,却不代表她的心不在。”高月明反驳道。
王皇后点点头,赞同高月明的说法,又问道:“黄升那些人呢,这几日都有什么动静?”
黄升,御马监正四品掌印太监。
御马监由于掌御厩马匹,专责内庭养马、驯马,其中的太监是整个皇城中所有太监武力最强的,可以说是内廷中的武职衙门。又因为宫内任何采购,传话,跑腿儿都需用到马匹,
所以,这衙中的太监也最经常与宫内外人物接触。
黄升做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却是云太妃最得力的心腹。也因为有黄升在,这个监内的大小太监,都大部隶属云太妃。
也因此,这个黄升,总让王皇后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
听闻皇后娘娘的问话,高月明忙低首答道:“这月来,御马监的人倒是没有明显出宫的行动,但是——”说到这里,高月明突然顿住,似有什么事困住了他。
“但是什么?”王皇后追问道。
高月明躬身回道:“这昨日夜间,过了宵禁时分,御马监还有人急着出宫。说是皇上的用药宫中短缺,要急出外采购。还拿着皇上的金字令牌,奴才们也拦不住。”
“宫中用药短缺?短了什么?”王皇后不可置信的问道。
“说短了刺猬皮。”高月明答道。
“这是什么东西?”王皇后气道,“刺猬皮,他们要扎什么?”
高月明忙府身拜下,答道:“娘娘,这确是神农本草中列明的中药。”
王皇后指尖微动,压下心中的火气,又道:“太医那呢,都怎么说?”
“今天一早奴才已去问时,太医们大多避而不答,其他的答曰这药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王皇后恨恨的说道,转向方心怡问道,“心怡,你怎么说?”
方心怡微一思索,答道:“太医院的院首刘吉珍本就与钟阁老交好,他真要弄个什么明堂出来,咱也抓不到线儿。”
王皇后又看向高月明:“知道都去了哪吗?”
高月高的头直垂到了腰间,颤声道:“奴才无能,一双腿儿跟不上他们的马步。”
王皇后被这么软软的一下顶回,心下气结不已,但实事即是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长舒了一口气后,才愤然喝道:“没用的奴才,滚下去吧。”
高月明答应了一声,刚退出几步,王皇后突又叫道:“去把三品以上官员的行状都拿来。”
高月明一下怔住,愣愣的没有接话。方心怡却惊呼出声:“娘娘——”
王皇后怒目回视方心怡。
就见方心怡一下拜倒求道:“圣上也就这两日的时间了,娘娘请忍忍吧。提取官员的行状要惊动到提刑司和镇抚司,如今官员都被禁足家中,谁去取?而禁足就这道御令,娘娘也是借用了圣上的名义才可下发,那些官员也是看着圣上的御令,才乖乖的听了话。就算如此,娘娘的干系都难逃悠悠之口。现在又要去提取官员的行状,岂不是——岂不是要跟那些朝臣们完全摊开——摊开来干了。”
王皇后喝道:“那你待如何?”
方心怡回道:“娘娘,我们还没这力道啊。娘娘,圣上也就这两日了,心怡以为那些人就算有再大的行动,也请您忍一忍。”
王皇后知方心怡说得在理,她适才的想法也是鲁莽了,沉默良久,才缓下劲来又道:“你们说,太子,能控制得住吗?”
方心怡和高月明都是一阵的默然。好半天,方心怡才回道:“太子自小就表现得极度自闭,其心难猜。”
王皇后又望向高月明。
高月明忙也答道:“奴才无能,也看不透太子的心思。”
王皇后愤愤的紧咬牙关。
方心怡心思突的一动,低声道:“娘娘适才不也说太子才十三岁的娃,成不了事吗。心怡以为,我们只需切断他和那些朝臣的联系,不怕他能翻起浪来。”
王皇后眉头紧锁:“怎么切?他就算再小,只要登了基,成了皇上,始终要上朝听政。我们就算能把官员的奏本都劫下,可朝堂之上,也禁不了那些官员的口。到时那帮官员要真死闹起来,如何是好?”
方心怡却是眉头一挑:“娘娘说的是,即不能完全禁口,也管不了他们的闷事。那我们不妨就从另一头去想,让他上不了朝。”
“哦!”王皇后听到此,眉头也一下挑起。
高月明也走回殿内,细听去。
方心怡秀美的眼眸冷然一笑,缓缓说道:“娘娘也看到了,经过咱们圣上十几年的打压。咱大周的那些手握重权的王侯们,都完全消停了。现在他们已无所再惧。所以,就算这一次,皇上表现得再年幼无知,再皇权旁落。外堂上也没人再有实力,如咱们圣上当年那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谋反了。”
王皇后听着,细想了一圈,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无人再有实力造反。所以,控制住皇上最是紧要。那小子现在虽只十三岁,可以他昨日表现出的那个心思,下去难说——”
方心怡点头冷笑:“娘娘即怕这点,那我们不妨就尽早切了他这个可能存有的心思。”
王皇后点点头,眼眸紧瞅着方心怡,不再打断她的话。
只见方心怡嘴角上勾,笑得极是狡诈:“就如同切断他和韩臣的联系一样,关键的一点,娘娘需把那个太医院的院首给换了。不能让太医院的那帮家伙,想要个什么刺猬皮,就能跑出去要。”
王皇后一怔,随之了然的尖声笑起:“对,太医院,太医院是关键。即然无法猜知那小子的心思,我们不妨就直接控制了他的身体。只要让他不死,不死——”
高月明这时也完全明了,连连点头道:“对,不死就成。如今太子宫中也全是我们的人,到时就算太子登了基,成了皇上,他身边也要全是我们的人。到时就算他身体有个什么不适的,以至上不了朝,只要太医不说,谁又能知道个原由。”
直到这时,王皇后才松了脸,完全放下心来,笑道:“好,即是如此,本宫在这几日就放他们一马,让他闹。等这事过后,咱们再来算个清楚。呵呵,太妃娘娘,你最好也永远呆在云碧寺别回来了,否则就别怪本宫不客了气。”
说着王皇后又向方心怡和高月明,道:“好了,事情就暂且这样吧,你们命人守着宫门和各处殿宇,别让那些太胡来就行,其他的也不要多管。太子东宫那里,这几日却要看死了,一只苍蝇也别放进去。只要切断了他和外面那帮人的联系,就什么都好说。”
“是。”方心怡和高月明领命答道。
下了近一个月的大雪,终于在近年时的十二月二十九日停住了,同时停住的还有狂卷了大半个月的大风。
成宗皇帝的驾崩的噩耗,却恰在大雪骤停之时,从宫中传出。
当夜未过,国讣通告,已传遍在京的各部衙官员。
庆阳十四年十二月三十日,白雪连着白布满了整个京城。
这天天还未亮,皇城的正午门前,就跪满了七品以上戴孝的京官,嚎啕大哭之声不绝于耳。京官满身的白麻,和未被扫去,落满白雪大地上连成一片。
皇城内外,一片白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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