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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念念VS飘雪


  从昨日司陵孤鸿前往宫家膳房做膳一事后,以朱妙泷带领宫家数人就在他们临时居住的院子内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小膳房。待司陵孤鸿与唐念念清晨醒来时,也已经将食材早早准备好。

  只是因此,昨日陵孤鸿并没有做任何隐瞒的手段,加上今天在院内布置膳房,他出入膳房亲自做膳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碍于他的身份,并没有人胆敢闲口戏说,唯有在少人之际才与几个熟识的好友拿出来感叹一番。

  正所谓君子远厨,在许多人看来男子下厨实在是极为失面子的事情。只是这事在司陵孤鸿做出来,众人看法却完全不同。

  男子多是感叹他对唐念念过于纵容宠爱,也有恶意鄙夷者。女子则更多心生痴慕嫉妒,痴慕司陵孤鸿的温柔疼爱,嫉妒唐念念得此殊荣。

  唐念念等人居住院子下方铁扇门人居住的小院。

  一袭素雅白底墨绿碎花云罗裙的柳飘雪站在院中小谢内,目光投向前上方的位置,正是司陵孤鸿等人居所所在。纯美若莲的容颜带着一缕犹豫不定,贝齿轻咬下唇,垂着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袖,显得有些焦躁难安。

  争,还是不争?

  她向来谨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司陵孤鸿对唐念念如此外露不掩的深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她。

  唐念念这个人,在昨天她出师不利回到居所后就仔细想了一遍,也从身边人的口里得到一些消息。

  锦国常林唐门庶出二小姐,听闻是一个空有绝世容颜却天妒红颜的女子。生来病魔缠身,无法修炼元力。于唐门这种炼丹世家内却无多少炼药天赋,可谓是实实在在的除了容貌再无多少可取之处的病美人。

  然,她看到的唐念念,却是容貌绝世,身姿翩然,周身灵秀,净若琉璃一样的女子。不但容貌让她都生出几分黯然,那份无声杀人的手段,踏水无痕的身法,无一不提醒着所有人,她并非如看到般毫无元力,反而实力高深莫测。

  容貌上无法超越,实力上无法超越,家族地位虽然要较之高上许多,只是想来以无垠森林司陵家族看来并无差别。何况她在自己之前就与无垠少主相遇在一起,身怀无垠少主的宠爱无限。

  只是叫她就这样放弃,她却心怀不甘。

  记忆中,男子静站深蓝波光粼粼的海面,广袖长衫,单薄欲仙,墨发白衣,眸淡影青,薄唇如雪,天地万物已然失色,只余他浊世遗留,宛若天作画卷。

  柳飘雪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化为一抹坚决。

  唐念念就算得宠又如何,只看她那副不知世事的样子就知只是个头脑简单,陷入痴恋中的女子。虽容这样的女子易得男子的喜爱,可那又如何?自己在世人的眼中不就是如此的吗?纯真纯善,江湖中哪里有真的纯真纯善,既然无垠少主喜欢这样的女子,自己便能做的更好,将她拉下马来!

  既然不能马上取而代之,却也可以先近得他身,再慢慢让他知晓,比之唐念念,自己既可以纯真若莲,却还能有更多乐趣。

  不可正面挑衅,却可以暗中引诱。

  柳飘雪下定了心思,转身唤了贴身的婢女,走出了自居的院子。

  云龙殿书阁。

  宫瑾墨着着薄衫,肩披着一件蓝锦外衣,手持玉杆狼毫,在宣纸上细写着什么,微皱浅痕的眉宇显示他心情不愉。

  几声敲门轻轻响起,从小伺候在他身边的管家叶岐推开门走了进来。

  宫瑾墨从案几上抬起眸子,坐在椅子上的背脊依旧挺直如松,不减半点贪懒的松懈,问道:“什么事。”

  叶岐将手上的热度恰好的茶水摆在他的桌上,不紧不慢道:“唐小姐给少主送来了燕窝粥,铁扇门柳小姐前来求见,言与少主有事相商。”

  宫瑾墨眉宇的浅痕有收紧加深的迹象,浅饮了一口热茶,冷淡道:“打发了。”

  叶岐言:“是。”

  “在生辰宴之前,除了宫家之事,任何人或者事自行打发解决。”

  “是。”

  就在叶岐准备离去,宫瑾墨突然出声:“无垠少主……那边的事情处理如何。”

  叶岐停住脚步,不卑不亢道:“今晨已派人在其居住的云琉阁布置了小膳房,送去了食材,经人回报,已经布置完善。”

  “……”宫瑾墨没有言语,朱唇微抿,面上菱角分明,傲气天成。

  叶岐见他似没有再言的意思,这才再行走了出去。

  书房内明珠萤晕,香炉镂空飘出的香雾宛若游龙。

  宫瑾墨一向冷傲不容逼视的眸子恍然失神。

  “你,天生就该是由人疼着的。”男子长身蹲下向来不屈的生来傲骨,拿着帕子帮少女擦拭被挂伤的小腿伤口,冷傲轻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眼睛里都泛着一缕疼惜。

  少女眼中含着薄薄的水汽,苍白如雪的脸泛着似羞涩又紧张的潮红,紧紧咬着发白的娇唇,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像是缓过劲来,低低的声音像是蚊语,却包含深深的期盼,“……那你,你会一直疼着我吗?”

  当时,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紧握的双手,却没有回答。直到帮她擦好伤,抱着她返回住处放在床榻上,再给她擦好了药,抬头就看到她早就泪流满脸,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想强忍又忍不住的可怜样子。

  他沉默一会,不嫌脏的用袖子帮她擦眼泪,冷冷道:“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发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后,撇开眼冷呵了一声:“别哭了!”

  她“唔”了一声,只下沉静了一刻就传来一阵让人闻着就觉得疼的咳嗽声。

  他一下回头,将她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直到她好了一些,才低声道:“水做的也没有你这么脆弱,打不得,骂不得,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融了。若无人细心疼着,该怎么活下去。”

  她突然回头,小小的脸蛋,眼含着泪,抿唇颤抖笑着的唇,紧拽着他衣料的手指,祈求又绝望的说:“求你,别离开我。”

  他没有回话,她的神情也更加绝望。

  其实,他伤好了早就可以离开,却因为她而逗留在此多时。

  那些日子里,他派手下寻找治疗她身体的病原药方,却始终没有进展,除非有天品五级的脱胎丹。莫说他手上没有,想要炼制脱胎丹的药材和天品炼药师都难寻,就算寻到了,他的家族也不会让他将这颗丹药用在一个连地娇都不是的女子身上。

  他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常林与大云海甚远,他身处夺位争斗中,正是危机四伏的时期。像她这般性子的女子不适合大云海宫家,他不愿她被暗中被害,也不愿她最后沉沦在这权势黑暗中,失了了自我本心。

  其实,说到底,他自己何尝又不知道,最主要的原因终究还是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终究没有超过那欲要冲破云霄,会当凌绝顶的野心。

  哪怕,听到她的绝望的祈求心有颤动,却始终选了离开。

  他们其实谁也没有欠了谁什么,她偶然救了他的性命,他未给她任何情爱上的暗示与承诺,只是情不由己而已。他陪伴了她三个月,离开时留下令牌,让她可以提出任何一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的机会。

  ……

  “我不认识你。”女子的声音认真而平淡,让人感觉不容置喙,直入心间的直白。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看来,双眸淡定无波,晶亮无瑕,犹如最美的琉璃玉石,真实明淬。

  宫瑾墨猝然睁开眼,眼中出现的是熟悉的房梁。他胸口高高的起伏,从口中叹出一口无声的浊气,微微的皱起眉。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竟然梦见三年前的事。

  梦中少女那张尚且稚嫩却精致如画的面庞,苍白流泪,绝望痴望,卑微的祈求:求你,别离开我。

  几日前再相见的女子,亲昵依偎他人怀里,如玉灵秀,如水平淡,认真的否认:我不认识你。

  记忆里那个走几步路都要喘息,一时不注意就会摔跤受伤的少女;碧海园内无声杀人,脚踏海水如履平地,翩然自若的女子。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宫瑾墨坐正了身子,习惯的伸手端起桌上茶杯,却发现杯中茶水已经凉透。手指却也只是一顿,就着已经凉了的茶饮了一口,口中的冰凉浸染全身。

  “你,终是遇到一个真正疼着你的人了。”

  本以为以那人的身份,加之司陵家族的规矩,你只会是那人的一个侍妾之一。却能让他为你煮羹做膳,不顾世人目光,该是真心疼你,爱你。

  宫瑾墨一时无法弄清此时心中是何种感受,恍然若失,难以集神。

  两日后。

  一直想要与宫瑾墨见一面的柳飘雪,终于于宫家一处水廊寻到他。

  “宫少主请留步。”柳飘雪落在他的身旁,对他施了一礼,柔柔说道:“飘雪欲说之事对宫少主亦有好处,只求宫少主余下片刻即可。”

  宫瑾墨冷淡看她一眼,“与我有关?”

  “是。”柳飘雪微笑点头。

  待两人单独上了一座水上轩榭,宫瑾墨听完柳飘雪所说之事后,一双冷傲如狂刺人的眸子冷冷看向她,一缕冷讽浮上嘴角,转身就走。

  柳飘雪被他那一眼冷锐的反讽刺看得心中一恼,追上他的身前,依旧微笑道:“生辰宴上献舞,对宫少主并无害处。何况宫少主对唐念念有意不是吗?若我能入了无垠少主的眼,唐念念一旦失宠,自然轻易落入宫少主之怀。”

  “让开。”宫瑾墨冷淡道,眸子直直向她扫来。

  柳飘雪被他看得全身一栗,不由就退开了一步,垂下眼眸,抿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声道:“飘雪并非有意冒险宫少主,只是想要与宫少主合作而已。”

  “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宫瑾墨冷眼将她伪装的表象无情的点破。

  在柳飘雪微僵的面色,俊美无涛的面上扬起一抹浅笑,一身轻狂于身俱来,睨视身旁僵硬的她,冷冷笑道:“与我合作?你不配。”

  柳飘絮咬牙轻颤,看着宫瑾墨从身边走过,几番眼波流转,低声喊道:“便算飘雪求宫少主,给飘雪这个机会,让飘雪一试。”

  求……

  求你……

  宫瑾墨脚步一顿,回身冷淡看向她,口气停不住任何情绪:“不过相见一面,不知性情,不知根底,便为皮相痴迷,失了理智么?”

  柳飘雪闻言,面色更不好看,却还坚持己见道:“一面足以,无垠少主虽看去无情,心却定为温柔。”

  “执迷不悟。”宫瑾墨眼底讽刺一闪而逝。还说不是被表象所迷,那人的温柔也不过唯独只对念念一人,其他是人在他眼中如同尘烟。  

  柳飘雪被他一而再的讽刺冷傲激出愤恼,咬着下唇,同样冷冷说道:“宫少主若是不愿就算了,何必如此羞辱飘雪。”

  宫瑾墨侧眸不再看她,声音无波:“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柳飘雪一怔,醒神时却见宫瑾墨已经走远,面上一闪得意喜意,在后面微笑道:“谢宫少主成全。”

  宫瑾墨没有回头,亦没有回话,行走的身子欣长挺直,自带一派风华。

  他面容无波,双眸直视前方。

  念念,就让我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

  他的悉心相待,温柔痴情能否唯独为你一人。他又是否能够做到独独为你,放弃锦绣前程,反抗司陵家族的历来家规。

  倘若他能做到……

  我所不能做到之事。

  宫瑾墨双眸若沧海转深,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弧度,恍然有着一丝黯然,难见的柔和。

  翌日。

  大云海少主宫瑾墨生辰宴正式开始,入天岛内早早布置好了宴席。生辰宴布置在入天岛的天镜湖内,一片平静无波的天镜湖倒影天空明月,粼粼光华。湖水上一座座白玉座,糕点瓜果美酒样样齐全。月照湖水美玉,美印明月昭华温润,青衣婢女在湖中玉柱行走,婀娜多姿,实在恍若坐在的是明月天上,享有的是仙人待遇。

  早入住在入天岛前来贺生的宾客一个个前来,在婢女的带领下入座各自的位置,隐隐有些低微的惊叹声传出。每个人见到此次生辰宴的主角宫瑾墨还未到达,方才低声的交谈。

  “看!是无垠少主和惊鸿仙子唐念念!”一人轻呼一声,所听到的人倒不少,转头向着入口的方向看去。

  自从见到两人亲昵的相处后,唐念念的身份也被很快的调查出来,名声也很快的再次在这群人中传来。关于她曾经的称号也自然的流于口中。

  入口正走进来的正是司陵孤鸿和唐念念二人,由青衣女子领路。

  今日的他身着一袭月白广袖轻便袍服,衣摆襟处绣着水墨纹,一尘不染。他的头发墨黑束在背后,衬托出他如玉肌肤,盛颜仙姿。在他怀中的唐念念与他身着一般的月白墨绣束腰罗裙,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月牙灵簪,未施粉黛的素面。与他一起,丝毫不减光彩风华。

  两人缓缓走来,连月光都似贪恋在两人的身上,一时竟然让人觉得犹如神仙伴侣下凡。哪怕其中许多人暗地里曾经如何议论纷纷,说唐念念配不上司陵孤鸿。此时当两人出现时,这份怀疑却不攻而破。

  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温熙默契的气氛,自成一世界,根本让人无法插足。

  司陵孤鸿的位置在最前方,与他同排的还有东椿城的苏家二少苏维深。

  青衣婢女将二人领到座位便恭候在一旁,随身伺候。

  唐念念正靠在司陵孤鸿的怀里,自然将感受到周围似有似无的目光。转眸向着前方一处看去,就见拿出身着一袭红衫花袖的唐巧芝。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迅速的发现自己的所在,面上的冷锐的表情还未还得及收敛,双目微瞪着,现出一抹吃惊。

  待唐巧芝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心虚,朝唐念念冷笑时,却发现唐念念已经不知道面色收回了目光。当即心中更恼,狠狠的咬了下下唇。

  不管如何,她绝对不会让她抢了属于她的幸福!

  时间过去不久,宴会上已经满座,显然人都已经到齐。

  随着一声:“家主、少主到!”的通传声,在坐的除了第一排的司陵孤鸿和苏维深没有起身,其他人都站立起来,目光投向是前方主人位置。

  领先走进来的正是宫瑾墨和一位年莫四十五六的男人。

  宫瑾墨今日着着一袭红色的连袖锦袍,一改平日的素淡中细致华贵的衣裳,这喜红色袍服衬得他冷锐冷峻的俊容也添了几分温暖的柔和。那强烈的色泽亦将他一身与身居来的轻狂孤高的气势渲染的更甚。他冷静傲性的眸子在行走时已经扫过全场,当看到司陵孤鸿怀里的唐念念时微微一顿,不易察觉,收回时已到了主位旁。

  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如今大云海宫家的家主宫蛟。他与宫瑾墨并不怎么相像的刚毅面庞扬着温和的笑,伸手示意了一下,笑道:“诸位能够前来参加小儿的生辰实令宫家蓬荜生辉,今天诸位自当随意开心即可,无需多加顾忌多礼。”

  说完,他看了宫瑾墨一眼,回身坐下。

  宫瑾墨高站前方,无匹俊容对着众人轻点下颚,道:“诸位入座。”

  等他坐下,站起来的众人也都坐回位置上。

  生辰宴会的主角一到,宴会自然便开始,早已准备好的乐师奏出乐章,天镜湖内最中央的高大圆玉台上也上了准备好的节目。

  宴会中,唐念念张着小嘴轻咬着司陵孤鸿亲手喂到唇边的糕点。对周围人的不时投来却不放肆的目光也不再理会,双眸都落在中央圆形玉台上的表演上。

  她如此这般毫无异样的看戏,却不知道周围不时投来目光的众人心中的纠结。

  若说听闻到司陵孤鸿为唐念念做膳食的消息后,每个人都震撼难当,随后议论感叹纷纷,都言这无垠少主对惊鸿仙子宠爱无度。只是并非真眼所见终究不够真实,心中难免还有些侥幸的怀疑。如今在众人眼中,在这宴会中,司陵孤鸿和唐念念的相处着实让所看到的人都惊怔了好一会。

  看唐念念那倚靠看戏的模样,再看司陵孤鸿一手拥着她,一手细细给她喂食,擦唇,倒酒,无一不是亲力亲为,举手投足亲昵温柔。这莫不是知道司陵孤鸿的身份的,加之他自身风华绝世,当真还以为她是主他是宠,若非如此怎能如此精心伺候着。

  一些女子看着,心中都隐隐暗骂。这唐念念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得无垠少主如此宠爱,又到底是怎么才能如此心安理得般受到无垠少主这般伺候。一点没有觉得不妥的样子,好似早就已经习惯如此。

  唐念念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也不需要知道。她从台上换下一出节目的空子,回头仰着头看着司陵孤鸿,无比自然的捏着一块糕点喂到他的唇边,让他咬了一口后,再送到自己的口里,道:“没有孤鸿做的好吃。”

  司陵孤鸿闻言,既就笑了,问道:“还吃吗?”

  唐念念摇头,将手里的那块司陵孤鸿咬过糕点吃完后,翻手拿出一个小玉匣子,里面都一颗颗的圆润的丹状颗粒,将玉匣子放在面前的桌上。再翻手又拿出两个果子,正准备递给司陵孤鸿一个,又顿住,眉头轻纠了一点浅浅的痕,为难道:“这个魔心果子好吃,可是孤鸿不怕毒,不知道可不可以抵挡住心魔。”

  “没事。”司陵孤鸿认出,这个果子他曾经在疯人谷吃过。

  唐念念一听,面上便恢复笑容,将果子送到他的唇边。

  司陵孤鸿就着她的收咬了一口,曾经魔心果的味道他已不记得,或许是因为不管何种味道对他来说都没有丝毫在意。然此时看着唐念念定定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然后笑着,期盼又认真的问道:“好吃吗?”

  司陵孤鸿咽下口里酸甜清香不腻的口感,“恩。”

  唐念念看出他是真的开心喜欢,当即从又拿出两个魔心果放在前面的桌上,将桌子上原来摆着的糕点瓜果扫到一边。

  司陵孤鸿对她这番作为自然毫无阻止的意思,只是在站在他们身旁的青衣婢女却一心纠结。她站在这里当真就如同一个摆饰,司陵孤鸿根本就不需她伺候,此时看到唐念念说着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这些自备果实后,只能当做没有看到,默默继续当着摆饰。

  这一桌上的动作不止是旁边的婢女注意到,上面的宫瑾墨和其他的宾客同样有所注意,只是都将心思咽回心底最深处。

  这时,就着渐渐清淡的乐声,上面的宫蛟突然出声道:“此次宴请诸位前来其实并不只是为了小儿生辰一事,却是还有一事想要与诸位相商。”

  他的话语落下,天镜湖内便除了清幽的乐章徐徐的飘荡在空气中,不余其他一点声音。

  宫蛟笑道:“诸位无需紧张,这事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前些日子大云海无风海面内突然产生异动,我宫家前去一观,却见海内突现阵法,有一头护阵凶兽,老夫猜想里面定有乾坤。可惜我宫家力量不足,几次探索都无法深入其中,如此老夫便想请诸位一同探索这突显的异处宝地。自然,若是不愿前去冒险者老夫也绝不勉强,诸位入了其中若是得到任何宝物都归于诸位所有,老夫以宫家声誉为誓,绝不会做出强取豪夺之事。”

  他话语刚刚说完,全场似乎更静了一分,一会后便传来几人的声音:

  “宫家主说笑了,宫家能将如此难得的消息和机会与我等分享,已是我等之栄,哪里还有怀疑宫家主之理。”

  “说的是。大云海真乃一块宝地,只怕那突显的异状之所也定是一块多宝之地。”

  “哈哈哈哈!有此机会哪有不去之理!”

  随着越来越多的回应响起,主位上的宫蛟将目光投向一排上的司陵孤鸿和苏维深二人的身上,笑道:“不知无垠少主和苏二少的打算?”

  苏维深看了一眼身旁不远的司陵孤鸿,优先笑道:“宫家主之请,哪里推脱之礼。”

  宫蛟含笑,目光深沉的落在司陵孤鸿的身上。

  然,此时的司陵孤鸿却是低头垂暮看着怀里唐念念,手指轻抚着她的秀发,问道:“念念想去吗?”

  唐念念想也不想的说道:“去。”

  从绿绿附身在药兽的身上后,前两日也跟她说过感觉到有宝物的味道,只是被什么给掩盖了。如今她的小宝库可谓是丰厚之极,一般的东西都看不上眼,绿绿同样如此。能被绿绿提起来的,绝对都是不错的东西。

  本来她还想等过了这宴会就去探索探索,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邀请了。

  “好。”司陵孤鸿点头。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只觉这唐念念到底是给这无垠少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宫蛟也只笑道:“无垠少主着实对唐姑娘宠爱有加。”

  随之他端起酒水,就与众人同饮一杯,这个话题也就此定了下来。

  本是清幽清淡的乐声突然高昂凛然又婉转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反差极为快速的吸引所有人的瞩目。众人往中央圆形白玉看去,只见一抹雪白的身影从空中落下,纤腰玉带舞天纱,双手各持一柄白玉骨干红铁大扇。女子的容颜此时掩在一柄大扇的后面,黑鸦鸦的秀发披在背后,却是勾得人越发的好奇,被她所吸引。

  “这是红云铁扇,是铁扇门雪莲仙子的扇子。看这模样,莫非是雪莲仙子献扇舞?”有人轻呼出声。

  又一人道:“必是啊!看来这是托了宫少主的福,竟能一睹雪莲仙子的扇舞。”

  上位的宫瑾墨闻言,只是嘴角淡淡扬起一缕弧度,面无表情。

  这并非托了他的福,该是那人。

  这台上手持铁扇之人正是柳飘雪。她一袭特殊的衣裙,紧束腰身的缎带长长飘扬,双手袖口处也紧紧绑着两条红色缎带,腰下的长裙从大腿处就开裂着,里面着着红色长裤,裤口同样紧束。这一身装束将她美好的身段都勾勒而出,甚至更添了几分,显得圣洁且妖娆,精灵而飒爽。

  在场不少青年才俊目光都被其吸引过去,更有人暗暗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随着乐声一激,柳飘雪也在这时动了。

  她双手一展,露出那张略施粉黛更加精致难言的娇容,目光不偏不倚正好对上司陵孤鸿。粉唇浅扬,欲语还休,又情意外露。此时在场若还有谁看不出她这一舞是为谁,那才是真正的睁眼瞎了。

  再看此时拥着唐念念的司陵孤鸿,众人心中轻叹:艳福不浅,却着实有让天下女子痴迷的本事。

  柳飘雪脚下轻点,便在白玉台上跳起舞来。她的舞并不柔美,反而飞着一股迫人的凛冽,偏偏身姿热柔韧,所谓刚柔并济正是如此。随着她的舞姿,她手上,腰上,脚上的缎带随之飘荡,更添一份翩翩若仙的惊艳。

  铁扇门雪莲仙子柳飘雪就是以一副纯美绝色的容和一手铁扇舞而得名。她一手铁扇舞得刚柔并济,炉火纯青,既美艳又威力不弱。自然,这威力不过是在一些玄品元者看来如此,到了真正的高手眼里,不过是过于偏华,却是无实。

  自然,这些并不影响此时众人的观赏,单论舞蹈而言,柳飘雪此舞着实少有,让人惊艳赞叹。

  随着乐声渐渐消去,白玉台上的柳飘雪一个旋转,双手缎带向司陵孤鸿的位置飞去,紧接着无数花瓣从她双袖而出,至她身边环绕,然后随着她从半空慢慢落在台上,这一舞算是终了。

  只是在场所有人在看到那两条缎带,还未落在司陵孤鸿两人身上的时候就化作了灰烬,顿时默契的极为安静,谁也没有鼓掌或是言语。

  台上的柳飘雪自然也看到了缎带的结果,只是她含着笑容的表情丝毫没变,收了手中的铁扇别在腿上的暗扣,微微倾身对司陵孤鸿施了一礼,轻轻说道:“碧海园上初闻无垠少主的琴声,飘雪便心生爱慕。今日飘雪为无垠少主一舞,不求别的,只求能长候无垠少主的身边,做少主的的女人之一,心便足矣!”

  女子的声音轻软而柔情,全场众人无声,目光都落在司陵孤鸿的身上。就算上位的宫蛟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只是含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宫瑾墨浅饮酒水,目光落在唐念念的身上,不错过她一点的神情变化。

  在无声中,柳飘雪莲步轻移,却是慢慢的从台上靠近司陵孤鸿的位置。

  唐念念看着眼前这个慢慢靠近的美貌女子,刚刚她跳的舞实在好看,可是她说的话,她却不喜欢。手指轻拽着司陵孤鸿的衣袖,唐念念就看着已经走到了她桌子前的柳飘雪出声道:“你要做孤鸿的女人?”

  柳飘雪轻轻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司陵孤鸿,再看唐念念,轻轻笑道:“没错。”随即她便看到唐念念淡而麻木似呆非呆的目光,全身莫名一寒,微微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又极快的轻声道:“唐姑娘想来也该知晓,像无垠少主这般的男子,天下女子难有不为之倾慕的,飘雪也不过是众生芸芸中的一人而已。飘雪不求其他,也不会碍于唐姑娘,只求陪伴在无垠少主身边即可。”

  唐念念眼波动了动,化去了那份麻木冷淡,道:“孤鸿只喜欢我。”

  真是好骗又愚蠢。

  柳飘雪压下心底的一抹嘲讽,不让面上流露出一丝,反而轻垂着眼,神容深情而黯然,“飘雪知晓,飘雪不奢求无垠少主的宠爱,只要能呆在他的身边,能够常常看着他,伺候着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唐念念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柳飘雪也没有言语,只是维持着一张神情面庞纯善的任她看着,心中一片思量。只是如此短暂的时间她便看出来了。唐念念那默默拽着司陵孤鸿时袖子的手指,轻轻的一动,司陵孤鸿本来微抬起的眸子就安静下来,只落在她的身上,不言不语。

  那是任她所作所为的一种纵容和宠溺。眼前自己是否能够留下都在于这个唐念念的决定下。

  哪怕心中如何不甘,柳飘雪也没有表露一分,只是心中不断的思量。这份无尽的宠爱,早晚她定会抢夺于自己的手中。

  唯一暴露出她一点心思的就是那双微微闪烁的双眸,她笑看着还在发呆的唐念念,柔柔的开口:“唐姑娘,飘雪也并非无理取闹之人,不如唐姑娘与飘雪比试一番,若是飘雪输了,自当自认不配陪伴在无垠少主的身边,决不再多加纠缠无垠少主。”倘若赢了,自然就说明不配陪伴在司陵孤鸿身边的人就是唐念念,而自己也自然就可以留下。

  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一般人都或多或少能够猜出来。

  这时候唐念念也已经回神,“比试?”

  “正是。”柳飘雪笑道:“想来唐姑娘也是名门出生,琴棋书画该是精通,不如就比这些如何?”

  初听她的话没有什么特别,实际上却是暗暗用了激将法。所谓名门出声,该是精通,都是让唐念念不得不应下她的挑战。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自尊。

  可是,显然柳飘雪并不知晓唐念念的本性。

  只听唐念念毫无犹豫的说道:“不比。”

  柳飘雪一怔,微微笑道:“唐姑娘莫非是……怕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便不信这个女子还不上当。

  唐念念摇头,认真道:“浪费时间。”

  “哦?”柳飘雪眼中闪过讶异,暗暗收紧了手,道:“莫非唐小姐还有别的快速的法子不成?”

  “恩。”唐念念闻言,却是定定的应下来。

  然后,便见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从那个被她摆在桌上的小玉匣子里拿出一颗丹药,说道:“养元丹,天品,瞬间恢复周身元力,毫无副作用。”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

  不管是站在唐念念桌旁的青衣婢女,还是时刻不时注意他们这边的宾客,在之前可是亲眼看到这玉匣子是从她手里拿出来,然后就被她看戏的时候不时放进嘴里吃。在众人看来玉匣子里的颗粒东西定是什么糖果零食之类的,哪知此时被唐念念直言说是天品丹药。

  天品丹药是那么容易一个匣子量产的吗?

  天品丹药是能够被她当做零嘴儿吃的吗?

  真乃笑话!

  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讽刺意味,只是碍于司陵孤鸿的面子,谁也没有说出声来。

  柳飘雪忍住嘴角的嘲笑,低低笑道:“唐姑娘在开玩笑吗?”

  唐念念眨眨眼,“不信?”

  没有人回答,只是所有人的面上都显露出他们的不信。

  唐念念又从匣子里拿出一枚丹药,道:“生灵丹,天品,人死后,尸体健全,三刻内吃下可活。”说完,她便随手一掌,在她面前的柳飘雪眼睛一瞪,口喷一口鲜血,然后就再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一瞬间,整个宴会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地上,柳飘雪双目还维持着死前瞪大惊恐而茫然的模样,嘴角的鲜血还在流淌,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上位的宫蛟脸色一肃,冷声说道:“唐姑娘,你这是作何!”

  唐念念却淡道:“她死了。”

  所有人被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弄的面色微抽,只是看柳飘雪的模样,就知道她死了,如今这杀人凶手竟然还这般说出来告诉他们。

  唐念念手指一弹,她手里的圣灵丹就落入柳飘雪的口里。

  “咳。”一声轻咳诡异的从柳飘雪的口里响起,然后所有便惊骇的发现地上的柳飘雪慢慢颤抖的坐起来,双眸还没有消散的惊恐更加浓郁,不可思议般的看着眼前的唐念念。

  唐念念就指着她,对众人问道:“信了吗?”

  信了吗?

  一听这三个字,所有人顿时都明白,她弄出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她手中那颗丹药的真假!

  几乎所有人的面色都显得有些的诡异扭曲,一是震惊她手中天品丹药的真实,二则是为她如此浪费一颗天品丹药的手段肉痛,三则更是最让人不可意思的——

  若是这颗丹药是真,那么也就是说那个玉匣子里的丹药都是真的。如此……也就是说,她在宴会上时,竟然将天品丹药当做糖豆子在吃吗?

  天!

  是这个世界疯了吗?

  想到这一层上的人,都不禁的感到有些恍然若梦。

  这些丹药她到底是从何而来,是无垠少主给的?还是……

  唐念念自然不会知道他们心里的复杂,只是看出他们是信了,对着还颤抖在地的柳飘雪点头道:“你说的对,天底下会有很多女子喜欢孤鸿,想做孤鸿的女人,抢走孤鸿。”

  柳飘雪没有言语,经受了一次死亡,此时再看唐念念那副一眼看透的简单模样,哪里还觉得她单纯好骗,只觉得全心都是发寒。

  “你……你想做什么……”此时,柳飘雪的模样,哪怕不需要伪装,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真实的惊恐害怕,楚楚可怜。

  唐念念道:“我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办法?”

  “恩。”唐念念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谁杀了她,就给天品丹药。”

  地上路飘雪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唐念念。

  在场众人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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