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普国庵内巧遇故人
闻言,苏青双目不禁睁大,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云若雪,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去了一趟辅国公府,女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这边云若雪见苏青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禁怒上心头,立即不顾背部的伤痛大声的吼了出来“真是狠心的姨娘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差点被人打死,居然连面都不曾露一下!现在只不过是想要你去跟爹爹说此事,竟还如此犹豫!真是让人寒心!”
云若雪这没心没肺的话出口,苏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想不到她含辛茹苦视若珍宝养大的女儿,竟亲口喊她‘姨娘’!
而云若雪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立即答复她!
可云若雪难道忘记了,自己为了让她参加寿宴,已是把曲若离的嫁妆尽数的送还给了云千梦!
苏青心中虽因为云若雪的话而不舒坦,但看着云若雪那伤痕累累的背部,还是忍不住的自责了起来!
若方才自己赶去祠堂,或许若雪也不会受这一顿的皮肉之苦!
那些行刑的粗使婆子可是些没轻没重的,也不知若雪有没有伤到筋骨,而一个女儿家伤了肌肤更是让苏青心疼不已,这个伤,怕是要好好的养上几个月才能渐好吧!
“看样子,姨娘不肯向爹爹递这个话了?”许久不见苏青有所表示,云若雪急了,以为连这个自小疼爱她的母亲也不站在她这边,一时冷笑道,眼中尽是恨意!
苏青见她如此,又思及楚飞扬位高权重,且立场中立,一时心中亦对这个未来的姑爷满意至极,便笑着安抚着云若雪“雪儿,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你现在身上有伤,即便咱们与楚王府联姻,那还得等你的伤势完全好了才能举行婚礼!”
云若雪听着苏青的回答,显然她是应下了自己的要求,一时云若雪面上的神情和缓了许多,这才感受到背上火辣辣的伤痛,抓紧苏青的双手,忍不住的掉下了泪来“娘,这一切都是云千梦那个贱人害的!若不是她多话,老太太岂会让爹爹动用家法?今日在辅国公府害表姐落水不说,竟还让我丢尽脸面,这个仇,即便是一刀了结了那贱人的性命,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苏青早已是从盼兰那听说了一切,此时又见女儿恨得全身微颤,心中顿时勃然大怒,双目微眯了起来,散发出一股狠毒的光芒,随即叫过王嬷嬷“去小库房把那血燕取出来,你亲自送去苏府,给表小姐好好的安神!”
王嬷嬷领命,立即走出内室,往偏房方向的小库房走去,不一会便手捧几盏最是上等的血燕出来,让苏青过目后,方才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前去苏府!
而此时大夫也已是进了风荷园,苏青让盼兰放下帷幔,把自己的丝绢铺在云若雪伸出来的雪白手腕上,让大夫把脉!
“如何?”见魏大夫面色凝重了起来,苏青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担忧的问道!
只见那魏大夫收回手,看了眼那放下的帷幔,这才轻声说道“小姐受了重伤,却又心中怒火中烧,这对于伤口愈合十分的不利!还请夫人宽解小姐,心平气和方是养伤之道!草民会给小姐开出清心愈合之药,再配合草药外敷,只要不见风不乱动,小姐的伤定会痊愈!”
苏青听到‘痊愈’二字,一颗心这才稳稳的落地,面色顿时好了些许,又细细的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让盼兰领着大夫出去,挂起帷幔轻柔道“雪儿,听到魏大夫的嘱咐了吗?这段日子,切不可再动怒,你好生的在娘亲这里养着,云千梦那边,我自会与你舅舅们商量!”
可云若雪此时哪里能够静下心来?
她平日便十分的注意自身的保养,一身肌肤水灵剔透,今日竟被云千梦算计弄得如此狼狈,心中早已是窝了一团无法发泄出来的火!
若让她咽下这口恶气静心养病,怕是比登天还难!
只见她此时紧紧的拽着面前的锦被,双目死死的瞪着帷幔,恨得咬紧牙关,整个头用力的颤抖了起来,半响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一定要嫁给楚飞扬!这样我才能轻易的弄死云千梦,我要她被万人QIANG暴而死,我一定要把今日所受的耻辱千倍百倍的加诸在她的身上!”
苏青见自己女儿被云千梦欺辱至此,心中已是歹意横生,立即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绕过她的伤口搂着云若雪,发狠道“我儿放心,娘亲绝不会让你白白受辱!娘一定会让你嫁给楚相,届时别说云千梦,即便是百顺堂那个老不死的,也得对咱们卑躬屈膝!”
听着苏青的保证,云若雪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和了些,只见她困难的转过头,眼中含泪满是委屈的看着苏青,确认道“娘,您真能让爹同意?”
苏青见云若雪的情绪终于算是平复了下来,慈爱的替她顺了顺落在脸颊边的碎发,笑道“娘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况且,楚相虽不是西楚皇室中人,身份地位却让许多皇室望尘莫及,更是西楚闺中女子理想的夫婿人选!你爹爹的地位与他相当,你两位舅舅亦与他同朝为官,这样的身世,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况且,苏青心中虽担忧那落水的侄女,却侄女毕竟不是亲女儿,苏浅月也是名清丽佳人,此番出丑在人前,入宫为妃已是无望,怕是那些名门望族也是不愿娶这么一位给人留有笑柄的媳妇!
而更让苏浅月无法翻身便是她身边出了一个与人私通的丫鬟,而这个丫鬟更是自小贴身伺候苏浅月的!
即便此时与苏浅月无关,可旁人心中却未必这么认为,什么样的主子调教什么丫头,怕是此时众人的心中,已对苏浅月有了偏见!
说苏青自私也罢、道她无情也可,苏浅月此生怕是无法再攀附豪门望族,这倒是让云若雪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也让云若雪嫁入楚王府前进了一步!
而云若雪见苏青说的如此轻松,面上渐渐有了笑容,脑中想的尽是楚飞扬那俊朗迷人的身影,一时间羞红了脸,便与苏青娓娓道出今日与楚飞扬的巧遇!
苏青原本含笑听着云若雪今日与楚飞扬的相遇,可当她听到云千梦亦是出现在楚飞扬的面前,心中顿时一紧,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好好与娘说说,那楚相见到云千梦,可有何异样?”
苏浅月此时固然已不是云若雪的对手,可云千梦却是个厉害的角色,见她近日对付自己对付苏家的手段,便可看出此女城府极深,又极其会掩饰自己,加上云千梦在身世上却是高出云若雪一大截,这让苏青不得不防!
云若雪此时正沉溺在与楚飞扬初遇的美好回忆中,听苏青提醒,才忆起楚飞扬曾为云千梦说话,一时间嘴边的笑意渐渐凝固,心中的不安顿起,拉着苏青细细的说了所有的事情!
苏青听完,心中便知不妙,那楚飞扬向来不管闲事,在朝中素来是独来独往,可今日却是因为这点小事而站出来替云千梦说话,这一点实在是可疑!
苏青正要开口嘱咐云若雪,却见王嬷嬷手捧方才送去苏府的血燕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青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不悦!
王嬷嬷把血燕交给盼兰,让她送回小库房,这才面色难看的开口“老奴还未走进表小姐的院落,便被苏府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给挡住了路,说老夫人吩咐的,表小姐落水受惊不见任何人!老奴说这是夫人的一点心意,特意差老奴送过来的,可那李嬷嬷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瞪了那血燕一眼,随后没好气的说相府的东西苏府受不起,便把老奴给打发了出来!老奴离开时特意看了眼正屋,见舅老爷夫人立于窗边看着院外的情况,却不曾出来阻止那李嬷嬷!”
听完王嬷嬷的叙述,苏青已是气的面色通红,顺手便抓起手边的茶盏朝着地上扔去,随后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居然把苏浅月落水的责任全然的推到了我的头上?我那大嫂更是个没脑子的,她也不想想,是依附了谁,才让她当上尚书夫人的?此时居然因为浅月的事情迁怒于我?若我说,若不是他们把浅月调教成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千金小姐,断不会发生今儿的事情!一切不过是浅月那傲慢的脾性造成,她与我那继母倒是拧成了一团,合起伙来对付我了?”
王嬷嬷见苏青又是动气又是动怒的,立即上前为她顺气,口中不禁责怪自己“都是老奴不好,在外面受点委屈便来烦恼夫人!夫人可要谨记魏大夫的嘱咐,断不可再动气了,否则对胎儿无益!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咱们又何必在意?只要舅老爷站在咱们这边,苏府便是夫人强而有力的后盾!”
苏青心中本就挤压着这段日子在云千梦、老太太等人那边受的气,今日这一通大发雷霆后,顿时气顺了不少,这便举手让王嬷嬷不用再为她顺气,又细细的品味了王嬷嬷的话,正巧看着盼兰重返内室,便招手让盼兰来到自己面前,和颜悦色道“盼兰年岁还比我的雪儿大上一岁,我这个夫人也该上上心,为你筹谋一门好姻缘了!”
盼兰方才在外间听见东西被砸碎的声响,此时却又见苏青面色如和煦春风对自己说话,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寒意,立即跪了下来,急急证明自己的忠心“夫人,奴婢此生只想好好的服侍小姐,还请夫人不要为奴婢劳神,否则就折煞奴婢了!”
说着,盼兰便朝着苏青开始使劲的磕头,原本就破了额头,此刻更见血红!
只是,饶是盼兰再忠心,苏青心中的主意也已是打定,只见她看了王嬷嬷一眼,王嬷嬷便满面笑容的走上前扶起盼兰,笑道“傻丫头,夫人慈悲心肠,哪会舍得让你这么忠心的丫头一辈子伺候人?方才夫人已是为你找了一门好人家,刑部尚书可是夫人的亲哥哥、小姐的亲舅舅,由夫人出面,你过去便是姨娘的身份,再也不用伺候人了!不仅如此,你家中的父母兄弟,夫人也会好好善待的!如此厚恩,你还不快谢过夫人?”
可这话落在盼兰的耳中,却如霜如冰,只见她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可王嬷嬷却故意的提出她的家人,让她神色间顿时笼罩上一层害怕,只能朝着苏青磕头谢恩!
苏青见盼兰认命,便笑着赏了她一对翠玉镯子,便让她退出内室,继续与王嬷嬷叙话!
王嬷嬷看出盼兰神色间的不愿意,便凑近苏青小声提醒“夫人,瞧着盼兰的神色,想必是不愿意的!若是过去与舅夫人联手,怕舅老爷只会与咱们生疏了!”
苏青却是冷哼一声,眼中绽放出冷意,带着狠意道“凭她也敢造反?她父母兄弟的命都捏在我的手里,她还能反了天?再说,今日之事盼兰也是参与其中的,我那大嫂想必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到时候两人还不斗得天翻地覆?咱们只管把人送给哥哥,也正好为今日之事向哥哥道个歉,哥哥承了我这个情,定会更加的助我一臂之力!”
王嬷嬷听苏青所言有理,便点了点头,心中想着二小姐身边突然少了个人使唤,自己必须从那二等丫头中提一个人上来,万不能委屈了二小姐!
第二日晚膳时分,老太太便把刚回府的云玄之叫到自己的百顺堂,母子两人连同前来请安的云千梦安静的用完午膳,云千梦见老太太今日身边竟不见云易易,又瞧老太太似乎有话对云玄之说,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
老太太看着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昨日参加辅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我倒是看打不少京中的名门公子!咱们府中四位姑娘渐渐大了,不知我儿心中可有打算?”
云玄之见老太太眼中闪着精光,便恭敬的回道“不知母亲有何想法?儿子洗耳恭听!”
老太太见云玄之态度还算让她满意,便搁下手中的茶盏,浅笑道“梦儿虽说是嫡出的,可毕竟是被人给退过婚的,而那人又是身份显贵的辰王,不要说再嫁豪门,怕是西楚都无人敢上门提亲,不如找个百姓家,给点好处,让梦儿嫁过去!至于若雪与嫣儿么,两个都是庶出的,也是配不上那些嫡出的公子,顶多嫁个庶出的,两人身份相当,才不会让这两个孩子在婆家受苦!而易易呢,是你二弟的嫡女,自小养在我的身边,最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在外也没有不好的风评,婆家倒不难找!只不过,她既然是你二弟的掌上明珠,咱们断不能委屈了这孩子!这一次,我在老太君那见到楚相,只觉此人气宇轩昂,与易易倒不失为一对金玉良缘!我儿认为呢?”
认为如何?
云玄之只认为老太太把自己家三个孩子贬得一文不值,却把二弟家那个尚未及笄的云易易捧成了仙女!
先不说四个孩子的出身,单从样貌而言,云易易也是垫底的!
她没有云千梦的绝美脱俗,没有云若雪的娇媚娇俏,也没有云嫣的淡雅清秀,整个就是一完全没有褪去稚气的小孩子!
可老太太却把自己一心想送进豪门大院的女儿纷纷编派去了小门小院,而却把那寄人篱下的云易易送到楚飞扬的身边,偏心如此,自己家三个尚不及一个云易易,可见云玄之此时的心情!
不过,云玄之见老太太笑的如此的顺心,自个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是愈发的虚假应付,只见他略微停顿了下,这才缓缓开口“二弟夫妇不在侄女身边,咱们的确该为易易多多留意身边的好男儿,也能让二弟夫妇放心!只是,这易易今年才十三岁,此时议亲尚且过早,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弟的孩子没人要,急着出嫁!至于梦儿三姐妹的亲事,梦儿有太后与辅国公府操心,这亲事也不是咱们能够做主的!而雪儿与嫣儿,至少要等到长姐出嫁后方能成亲,也不用太过着急!不想今日母亲叫儿子过来竟是为了这事,倒是让母亲操心了!”
老太太原本看着云玄之的笑,以为他是同意了自己的说法,可不想他却是公然的顶回了自己的提议,一时间脸色拉了下来,本想在与云玄之说道说道,可抬眼看去,云玄之一身正一品宰相官服,笑容虚无飘渺,身上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官威,竟让老太太心中一紧,这才想起这个儿子早已不是仍由自己随意揉捏的了,便险险的压下心头的怒意,面色不好的罢罢手,口气不顺道“既然如此,就当我没有说过那番话,你早朝定是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云玄之亦是不想久留,便顺着老太太的话起身,弯腰行礼“还请母亲保重身体,儿子改日再来看您!”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跨出百顺堂!
老太太一阵气结,独自坐在太师椅上生闷气,这时云易易巧笑倩兮的跑了进来,腻进老太太的怀抱,撒娇道“祖母怎的不开心?易易方才去见了两位哥哥!”
老太太见自己心爱的孙女前来,脸色稍稍好转,便问道“你两个哥哥今日的功课如何?可有长进?”
云易易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回答“大哥自不必说了,念书习武样样没有落下,至于二哥嘛,虽然没有大哥那般用心,却是天资聪颖,定不会差!”
老太太见云易易小鬼灵精的把两个哥哥都夸了一遍,面上一笑,把云易易搂进怀中,喃喃道“既然如此,祖母的易易可也不能落后了,定要找一门最好的人家嫁进去,压压那三个的气焰!”
云易易窝在老太太的怀中,有些没有听清楚老太太方才的话,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太,却见老太太此时目光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不再开口!
云千梦带着身后的丫头婆子借着月光往绮罗园而去,却在经过相府花园偏隅一角时听到一声低低的哭泣声,众人眼中顿现恐惧,一时间本就寂静的花园更显安静,徒留那一声声压抑的哭声!
“米嬷嬷与慕春留下,其他人先行回绮罗园吧!”云千梦听着那压抑的哭声有些耳熟,便遣走了大部分人,留下最得她信任的两人在身边!
“小姐,小心为好,万一是旁人下的套,咱们到时候说不清!”慕春见云千梦往前那声音的方向走去,担忧的在她耳边提醒!
而此时云千梦已是确定那声音的主人,便对慕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悄无声息的往前走去,继而探头往那躲在墙角花丛中一看,只见云千梦身边的盼兰正蜷缩着身子低低哭泣!
云千梦对米嬷嬷点点头,只见米嬷嬷突然朝着那花丛大喝“什么人?竟敢在相府装神弄鬼,还不赶紧滚出来!”
那背对着云千梦等人的盼兰被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连脸上的泪珠都来不及擦拭便急急的回头,却见大小姐带着人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这让盼兰只觉一股冷气自脚底升起,脸色比之方才更见苍白,闪闪躲躲道“大…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好个丫头,大小姐还未问话,你倒是先发派起大小姐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要不要我禀报了相爷,让他来评评理?”米嬷嬷见那盼兰见到云千梦不但不行礼,竟还先反问主子,立即厉声道!
那盼兰本是被米嬷嬷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此时已是缓过神来,见面前站着的是她家小姐此生最恨的人,又见那米嬷嬷向趁机给自己定罪,便恭敬的朝着云千梦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二小姐那边还需要奴婢伺候,奴婢先行告退!”
说着,便打算绕过云千梦离开,可云千梦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看着盼兰微红微肿的双眼,又闻到她身上与昨日自己在辅国公府花园中闻到的香味相同,便淡淡道“哭的如此伤心,难道是没有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被主子责骂了?”
听云千梦如此一说,盼兰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不知云千梦话中所指何事,竟不知如何接话!
“大小姐问话呢,怎么不答?”可米嬷嬷却是容不得盼兰拖拖拉拉,立即便逼近一步,双目冷冽的盯着盼兰!
盼兰只觉自己头顶的月光被一团黑影所遮住,抬眸看去,却见云千梦一双清冷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那双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眸子,此刻却比那清凉月色还要让人胆战心惊,让盼兰那脚底的寒气骤然上升,片刻后便达到心口,最后抵不住云千梦那无声的逼视,低声道“奴婢想家中的父母了,所以便在此偷偷想念下他们!”
云千梦闻言却是浅浅一笑,随后轻声开口“你倒是个有孝心的,知道想念家中的父母!只是,你既然已与相府签了终生死契,便是相府的人,岂能放下受伤的主子偷跑出来呢?难道就不怕被他人看到你在此偷哭,误会你诅咒自个的主子?”
盼兰闻言只觉呼吸一窒,顿时眼露恐惧的看向云千梦,万万没想到云千梦竟会如此说,这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只是,自己今日被云千梦抓到,又因为她是二小姐身边的人,想必这大小姐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连向来受宠的二小姐都被相爷动用了家法,而自己人微言轻的奴婢,怕是要死在杖责之下了!
如此一想,盼兰浑身不住的打起寒颤来,只觉自己这两日为何如此的倒霉?
先是被夫人送给刑部尚书做姨娘,现在又被大小姐抓了个现行,只怕自己不是去给人做姨娘,便是被大小姐告发!
云千梦细细的观察着盼兰的神色,见她害怕的眼底蛰伏着浅浅的恨意,而这抹恨意却不是针对自己的,便温和的开口“做奴才的,受点委屈是常有的事,何必如此想不开在此哭泣?若被巡逻的嬷嬷们看到,以现今苏姨娘的地位,你认为她们还会饶了你?”
盼兰不想云千梦却半点没有责怪揭发自己的意思,又见她如此好心的提醒自己,心中不禁充满疑惑,不知这大小姐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个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如此的和颜悦色!
云千梦早已看透盼兰心中所想,也不在意她如何的看自己,只见她伸出那毫无修饰却依旧光彩夺目的素手轻抚衣袖上的绣花,淡淡道“既然如此想家人,我会让柳姨娘安排下,让你一家见上一面,只是此事却不可让二妹知晓!”
说完,慕春便会意的上前扶住云千梦,主仆三人缓缓走向绮罗园,徒留还未回过神来的盼兰呆立于原地!
“小姐何必对那丫头如此的好!”走出花园,慕春又回过头看了眼背对着她们的盼兰,有些不服气的开口!
云千梦则是轻轻笑出声,随后深沉道“她岂是因为思念家人所哭?若是主子待她好,她又岂会想起家人?”
米嬷嬷早已知晓云千梦的用意,便低声道“还是小姐聪慧,如此做来,定会加深盼兰对二小姐等人的怨恨,届时定会生出反叛之心!只是,据说那苏姨娘对自己院中以及二小姐院中的下人管教甚严,就连他们的家人性命也是握在苏姨娘的手中,只怕柳姨娘不见得能找出盼兰的家人!”
而云千梦听之却是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就因为苏青掌握了盼兰父母的性命,自己才会让盼兰与其父母见上一面,这样一来,盼兰倒戈只是早晚的事情!
“嬷嬷,你着人,务必找出盼兰的家人!”双目微微眯起,明亮的月色在眼前徒留朦胧一片,随即又睁开眼,面前又是一片清明,云千梦低低的吩咐米嬷嬷!
休息三四日后,老太太带着自己的三个孙女登上马车,赶往普国庵!
由于来回车程便已是占了一日的大半时光,众人寅时便出发,云易易因为年纪小,一登上马车便窝在老太太的身边歪着身子睡着了,云千梦等人见着她不顾形象的大睡,纷纷说笑了几句便都停了口!
老太太让芮嬷嬷给云易易多垫了几个软垫,自己则微闭双目慢慢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云千梦见她这样口中念佛,心中满是贪欲的模样,甚是觉得好笑,便也失了说话的兴致,只歪靠在马车内壁,抬起一手轻轻挑起车帘一角,看着外面还未大白的天空,只觉扑面而来湿漉漉的空气中,沁着让人心惊的凉意,却也有着说不出的舒服自在,一时竟让云千梦被外面的景色所吸引,直到老太太再次开口,才迫使她放下车帘!
“梦儿,几日前我与你父亲商量过,觉得楚相甚是适合做咱们相府的姑爷,你觉得呢?”说话的同时,老太太慢慢睁开眼,定定的盯着云千梦的脸色!
而云千梦却是淡雅一笑,随即低声道“祖母与父亲觉得好便是,婚姻大事均是长辈们做主,祖母万不用询问孙女!”
老太太见她如此回答又这样的微笑,以为云千梦误会了,便又加了一句“我看易易与楚相倒是天生一对!”
说完,那双总是透着探视的眸子始终盯着云千梦!
可云千梦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嘴边的浅笑,态度始终如一的恭敬温顺“祖母的眼光自然是最准确的!”
老太太听云千梦话中语气甚是真挚,那提着的心便慢慢的放了下来,只要云千梦不吵着嫁给楚飞扬,那自己自由办法让楚飞扬娶了云易易!
随后,马车内又恢复安静,只留外面车轱辘碾过青石路的声响……
马车到达普国庵的山脚下时,已是辰时三刻,本来再行驶两刻钟便能达到普国庵的山门口,可此时外边却停了几十辆同来拜佛的马车,只见那些马车却是恭敬的停在路的两侧,里面并未走下来半个人,那些奴才丫头更是静候在各自的马车旁,不曾发出半声声响!
“刘护卫,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云千梦放下车帘,轻声对外面的刘护卫吩咐道!
“是,大小姐!”一阵马蹄声轻扬的声响传来,只见那刘护卫已是策马往前奔去,半饷,方后听到渐近的马蹄声!
“回大小姐,今日是容贤太妃与普国庵的九玄师太理经讲佛的日子,各府的马车都停在山脚下,待容贤太妃结束,禁卫军才会放人进山!”
“那我们的马车也靠边停吧,吩咐其他人,莫要惊扰了皇驾!”云千梦隔着车帘吩咐道,那刘护卫一一应下!
“只不过是个太妃,架子竟如此之大!竟让这么多官家马车等她一人,太后也不会像她如此!”老太太此时低低的抱怨了一句!
只不过,这句话中,讨好云千梦的意味较重!
毕竟,太后是云千梦的亲姨母,又是老太太的亲家,与那没有子嗣的容贤太妃相比,手中握有实权的太后则更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云千梦听完老太太的话,但笑不语,心中却甚是反感老太太这样的做派!
只是众人等的时间却不长,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听见前方传来解禁令,传来容贤太妃的口谕,让各府女眷随意出入普国庵!
得令,各府的马车按照次序缓缓驶进山中,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到了普国庵的山门口,按照普国庵的规定,马车到此一律不得前进,所有乘坐马车的人均要下车步行进入庵呢!
便见,方才还寂静如夜的山门口,因为众多官家女眷的下车而热闹了起来!
放眼看去,此处姹紫嫣红,女眷们的衣衫首饰甚是鲜亮富贵,与这古朴的山门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只要仔细的观察,在这些女眷中不难找出熟面孔,其中便包括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秦易安、吏部尚书的沈丛烟、翰林院掌院学士的管思柔,均站在不远处与云千梦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见她们扶着各自身边的夫人老太太往山上走去!
云千梦收回目光,便也扶着老太太一同踏上那青石铺成的台阶,顺着那一节节的青石往普国庵宏伟的大门走去!
越是接近山顶,山间弥漫的香火味越甚,想来这普国庵不愧是深受皇家重视的寺庙,先不说平民百姓纷纷向往这座神殿,就连那些官家女眷要拜佛,首选之地也是这普国庵!
而那容贤太妃更是在二十年前便与这普国庵的九玄师太结下了不解之缘,两人关系甚好,容贤太妃更是每隔三月便会亲自前往这普国庵诵经念佛,静听九玄师太讲解佛经!
步行至两刻钟左右,众人才立于普国庵的大门口,抬头看去,只见这普国庵大门竟隐隐有些高耸入云之感,不知是这山顶接近天际的缘故还是这寺门本就高大,让那些首次来到此处的女眷纷纷惊呆了眼,就连老太太也不由得有些发愣!
“祖母,咱们还是早些进去烧香拜佛吧!”云千梦轻声提醒,免得老太太失态与人前!
老太太收回视线,点了点,由芮嬷嬷扶着进了院门,双目立即又被院中那三丈长、亮长宽的大鼎给惊住!
老太太自觉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是去过无数的寺庙,可又有谁家的寺庙如普国庵如此的装光宏伟?
只这一眼,便加重了老太太要把云易易嫁给楚飞扬的决心,毕竟,这普国庵虽说是不管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是能拜祭的寺庙,可平日前来拜佛的还是以达官贵人为多!
而方才容贤太妃的车驾便把其他有地位的马车拒之山脚下,可见身份地位是如何的重要!
云千梦见老太太盯着大鼎怔怔发呆,又瞧老太太的眼中闪出贪婪之光,心中不禁暗叹,都说是佛家净地,越是往上,只觉人的心越是宁静!可对于老太太这样的人来说,即便是让她抱着佛脚过日子,恐怕也是清不了心中的贪念吧!
“祖母,孙女想四处走走!”见老太太如此,云千梦出声说道!
而老太太此行也并不是为了云千梦,收回自己看向大鼎的目光,嘱咐米嬷嬷慕春跟好云千梦,便拉着四处打量的云易易走进人满为患的大殿求签拜佛!
而云嫣则是识趣的跟着老太太走进大殿,让云千梦得以自由活动!
见院中与大殿中人山人海着实无趣,云千梦便慢慢散步走向普国庵的后院!
只见越往里走,香火味越是清淡,不似前院那般呛鼻,却多了宁神舒心的功效,且后院远离前方的尘嚣,显得格外的安静,仿若与世隔绝一般!
云千梦穿越到西楚这段时间,整日处于勾心斗角算计人心的生活中,突然处在着般清心寡欲的地方,只觉整个人如被解放了一般,唇角不禁染上了真心的笑容,带着一丝开心穿梭在后院错落有致的厢房中!
而这普国庵的每一个院落中的格局均是不同,就连里面植物似乎也是应景而种的,那一株株富有生命的植物,在这遗世独立的地方绽放着自己的生命!
不知不觉间,云千梦三人竟站定在一座小殿的门口,微抬首看去,只见那墨黑的匾额上行云流水般写着‘觉妙殿’三字,不难发现是名家之笔,更显得这普国庵的与众不同!
只是此处虽有袅袅香火自殿中的紫铜香炉中升起,却不见任何人前来祭拜,让云千梦心生疑惑,却也没有冒然的踏进殿中,只是带着米嬷嬷与慕春在殿外看了一会,便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觉妙殿’,竟隐隐听见流水的声音,顺着水声往前继续走去,竟见那院中坐落着一方凉亭,凉亭内却又引入了泉水!
那泉水被引入沟中,经曲折的水槽流出,那水槽宽约一寸,如将茶盏放入水槽,茶盏随水漂流,香客坐在亭内的任何位置均可取被饮水!
而此时这凉亭中竟只坐了一人,此人满头银发,一身雪白锦衣长袍,遗世独立的让人只觉是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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